武旦不爲所動,靜靜的又問,“你不是叫來天賜嗎?你義父在朝中有權有勢何須投奔本王?”
康順:“天賜是義父取得。義父不方便支持任何人,卻不反對康順有自己的想法。”
薛紹:“你與李唐皇室毫無瓜葛,如今見殷王得勢前來投奔,不是君子所爲。”
這世道,還有人計較君子所爲嗎?
康順:“小人從小是孤兒,以乞讨爲生。雖然以前不曾受過李唐皇室大恩,也不曾收到唐王朝的庇護,一直窮困潦倒與義父相依爲命。但小人不希望以後還有許多人與我有相同的命運,聽聞殷王仁厚,定能善待百姓。”
又有人插話,“來俊臣是個滿手鮮血的屠夫,聽說你是個孝子,若是他與殷王命令相悖,你聽誰的呢?”
康順叩首,“義父隻是效忠陛下,爲了江山穩固。康順若是聽殷王的盡忠了,聽義父的盡孝了,自然是誰更占理聽誰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許多事強求不得,以後殷王若是用不到義父,也希望殷王體諒義父的難處,網開一面。”
武旦點點頭,此人倒是個可造之材。“你可曾讀書識字?”
康順點點頭,“學過一些。”
武旦:“聽聞你是薛卿的舊識,以後你就跟他身邊吧。”
十分順利,康順心裏松了口氣,“是。”
薛紹如今在府裏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教導李隆基,殷王還得議事,他起身從大廳退出,康順也跟着。
薛紹對以往的恩人十分好奇,“小兄弟,當初委托你照顧我的人是誰?”
康順搖搖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不讓說,我便不能說。”
薛紹笑了笑,年紀輕輕,拒絕的話用守信的理由說出來還真讓人不好反駁,“不虧是來俊臣的義子啊。”
康順聽到這話還是挺開心的,“謝薛公子對義父的贊賞。”
呵,他是我的仇人,贊賞,這輩子不可能有了。
康順又回複一本正經,“薛公子這是帶我去何處。”
薛紹:“我如今與殷王次子李隆基啓蒙,你便協助我吧。”
次子啊?爲什麽不是嫡長子呢,長子才是真正的前途。
康順疑惑的看了薛紹一眼,“大公子成器是一起的嗎?”
薛紹聽着有些不高興,“你倒是想的長遠,明日我讓人安排你去給成器公子伴讀吧。”伴讀并不普通,也能還這份恩情了。
康順連忙拒絕,“隻是順口一問,公子不必多心。”
走了許久,康順見到了書房中坐的很端正的李隆基。
手裏握着毛筆,左邊放着一本書,對照着認真抄錄。
薛紹帶着春風般的笑容走過去,“隆基在抄什麽。”
李隆基放下筆,抱拳向薛紹施禮,“老師,隆基抄的是父王很喜歡《心經》,讀的不明白,想着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所以便試着抄錄一遍,記下一些,也好理解。”
薛紹拿起來看了看,公子的字雖然還未成火候,但看得出筆鋒銳利,毫無《心經》的平和。“佛經讓世人忍受現世的痛苦,積累福業,等待來生能夠得享回報,隆基贊同這些嗎?”
李隆基搖搖頭。
薛紹繼續給他講解,“今生無憾比虛無缥缈的來生重要許多,隆基記住了,佛教隻是麻痹弱者的神經,讓他們甘願成爲奴隸,忍受人世間的不平。真正的解決之道應該是奮起反抗,斬碎那些惡人,自己給自己公道,絕不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以後佛經,你不用學了。”若是蒼天有眼,薛氏一族如何會落到如今的田地,滿天的神佛又有誰出來主持正義了。既然無用,何必信他。
李隆基點點頭,“是。”薛老師說的更合他的觀念。
康順看着這一幕,又吃了一驚。薛紹已經不再是當初寬厚待人的公子,摒棄慈悲的人,可怕很多,這二公子也不知道會被教成什麽樣。
他沒有受過很久的教育,隻在學堂裏學了數日,如今跟着李隆基一起聽課,也算是一件好事。武旦讓他做李隆基的伴讀,是不是兼有教育和拉攏的意思?
一天,開心就很短,不開心就很長。
進入這殷王府,康順有許多發現,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他真正的老師。那個真正把他從饑荒中救出來,真正憐憫他,善待他的人。
總算熬完一天。
沈家雖然已經分崩離析,但是驸馬爺的業務從沒人敢幹涉,通信還是與往常一樣麻煩而有有效。
送去的銀子裏藏着的紙條永遠能到達該收到的人手裏,去取回的食物或者布匹中永遠夾雜着他期望看到的回信。
殷王府防守嚴密,各司其職,井井有條,來往不乏權貴,許多人應該已經開始押寶,這些人有。薛紹教于李隆基許多東西,除了忠義禮智信,謀略權術,無不詳盡,唯獨沒有仁愛。李隆基年幼霸道,唯薛紹馬首是瞻。太子成器仁愛謙恭,與其父類似。
沈三問飛快看完康順的來信,投入燈芯。康順居然又跑到因殷王府做卧底,當真是有心。李隆基,薛紹定會把他培養成才。至于殷王,當真是小瞧了他,不過再厲害,也不是公主的對手。
再說狄仁傑到了慶州。
姚崇與他分析了許多情況,農耕之事從未懈怠,田産人力也用到了極緻,很難寸進。姚崇甚至建議模仿原州的動作。
狄仁傑斟酌再三,還是否決了他的提議,古往今來,最重要的都是糧食。
那些超市、超級集市,再花哨有什麽用。
除非能增加糧食,不然一州繁華起來,對擁有許多貧瘠的地區、幅員遼闊的大周,沒什麽用。
原州退換耕地的措施不錯,不過征地來做集市,簡直是胡鬧。
原州如火如荼舉行的各種商業盛宴,開拓的種種富農渠道,真正能讓狄仁傑瞧得起的恐怕也隻有養魚,可惜養魚隻實驗了兩畝地,今年他是注定收不到消息了。
狄仁傑開始考察州縣,尋訪可能增産的,被地方官遺漏的細節。
一年之期,上繳賦稅的時候,是第一次比拼。既不能讓百姓的日子難過,也不能讓殷王輸了頭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