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長期維持着聖人般的言行,武皇也高看了此人幾眼,但是他進京之後便住在驸馬安排的宅院,武皇心中對此人還是存在幾分芥蒂。安排宋璟的活一樣沒少,可是宋璟幹的再好,這官卻一直沒有升,賞賜也稍少一些。
大抵,他現在還處于考核期,能否重用,還是得看朝中衆人願不願意爲他說話了。當然,這個官不小,是不可能那麽容易升的。
卻說,小崔進入洛陽做縣令,不多日,崔玄便趕到了。洛陽不同于窮鄉僻壤,認識崔玄的人不在少數,所以他不敢随意代小崔處理政事,崔察也有意讓崔玄回避,隻是崔玄想做些事情,所以偶爾處理一些文書。狄仁傑已經來縣衙拜訪過兩次,并未見到崔玄,隻見到兩位崔察爲小崔安排的師爺,是以狄仁傑想勸說或者參小崔一本,都找不到實證。崔玄有意躲避,若是讓狄仁傑看到,恐怕又要勸他爲官,知道他的個性,隻能敬而遠之。
崔玄作用有限,兩位師爺多少有些不能理解重要的厲害關系,所以,小崔處理政事遠不如在窮鄉僻壤。比如簡單的民衆争訟,兩位師爺便想着和稀泥,若是崔玄便能很快理清是非對錯。結果由雙方心服口服或者清楚分析出錯誤方理虧,從而化解矛盾,變成兩方覺得受辱。這滿意度下降了可不是一點半點。
可是小崔神經大條,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厲害。來俊臣還在衡量,要不要舍棄了這顆棋子,若是現在棄了能影響到崔察多少。若是再放任他這麽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把之前積累的名聲消耗殆盡,洛陽天子腳下,自己能爲他隐瞞多少。
來俊臣還在猶豫,可是小崔自己卻做出了選擇。
富家公子一個,不學無術,好賭成性,在外爲官,沒有方便行樂之所尚且不務正業,回到京城之後變本加厲。他爲官之後,有了俸祿,崔察便不再給他派發錢糧。可是賭輸了,崔公子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還得拿着的本錢去搏一搏運氣啊。特别是,今時不同往日,崔公子還是頗爲拮據的。
不過不要緊,縣衙有錢,鑰匙在他兜裏。
趁着崔玄和兩位師爺都下班不在,崔公子帶着幾個老闆,和他們的幾個夥計,搬出了縣衙裏面民衆上繳的賦稅,有錢有糧。不過是挪用一下,等到下次回家的時候,拿些銀子再還上即可。
洛陽,牆很薄,堵不住貪婪的人心。
知道這事的人,舉報給了劉仁軌。崔察代表的世家,不敢與武皇争鋒,自然被皇子一派的劉仁軌仇視。劉仁軌立刻派姚崇去辦好此事。
姚崇當晚直接帶人查封了府庫,捉拿崔公子以及一衆商人。縣衙也算是國庫,都是民脂民膏,做買賣都做到國庫裏來了?還有什麽事情你們不敢做?
早朝,武皇了解到崔公子欠賭資,以國庫沖抵之事,“這就是你們舉薦的棟梁之才?天子腳下尚且如此,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食民之官。從今日起,嚴查各州長官,嚴懲貪墨,查出後永不錄用,此事由來愛卿去辦,各地長官予以協助。若有官官相護者,嚴懲不貸。”
來俊臣喜滋滋的應答,又有功勞要來了。
武皇的眼睛若有若無的撇了崔察幾眼,崔察吓得魂不附體。
崔察:“陛下,老臣愚鈍,此子無法無天,都是臣教子不善,還請陛下處罰老臣。”
武皇:“崔卿教子報效國家何罪之有,此子不長進,怪不得誰。如今洛陽發生此等事件,自當依律嚴懲,崔卿切勿依法犯法。”
崔察哭的老淚縱橫,拿出一封信,“陛下,此子年幼,不過是想借用國庫物資,老臣已收到其索求财物書信,絕無貪污之意啊。”
武皇:“若是沒有舉報之事,卻不知道國庫虧空如何填平。是做賬?以次充好?還是如何?劉愛卿,如今天下稅務賬目,朕以爲應該重新查過,你且總領吏部,嚴查三年稅務,清查國庫。”
劉仁軌出列,“老臣遵旨。新科狀元姚崇思維敏捷,善算術,可以協助老臣。”
姚崇心中暗喜,這可是個好時機。
武皇:“準奏。”
沈三問也當即出列,“陛下,南北賬目繁多,若是由劉大人、姚大人嚴查,恐耗時繁多。北方土地肥沃,糧食物産豐富,賬目複雜,查驗非劉大人不可。然南方物産多錦帛,丈量核對費時,賬目相對簡單。如今我朝幅員遼闊,南方州縣衆多,臣以爲可以将賬目一分爲二。北方的由劉大人審理,南方的可以另外委派狄大人處理。一則可以快速清查完畢,二則也能更好的了解南方政務情況,提拔一些南方士子。洛陽長史宋璟爲人忠厚,有君子之名,長期任職南方,臣舉薦其協助狄大人負責南方諸州巡查。”
看着武皇認真聽完的樣子,沈三問就覺得這個獻策十拿九穩。
劉仁軌的眼珠子已經瞪了他幾秒了,沈三問視而不見。
劉仁軌:“陛下,如此重要的政務,怎可以随意分割,南北皆是我朝國土,有何區别。驸馬此言,莫非信不過老夫?”
沈三問:“絕無此意,不過是替陛下、替老大人分憂,狄大人剛正不阿,劉大人想必是信得過的,南方之事必不會讓您失望。”
劉仁軌:“國事當前,臣自然是鞠躬盡瘁,狄大人政務繁重、于巡查賬目之事缺些經驗,此事,還是由臣負責較爲穩妥。”
沈三問:“狄大人在夏州清查賬目,在大理寺斷定是非,經驗還是不缺的。劉大人高居宰相之位,政務繁重,此舉正好能爲您分憂啊。”
江山代有才有出都不懂?你一直查一直查,你有一天不在了,沒人會查好些嗎?老頑固,沈三問肆無忌憚的腹诽。
武皇聽他們争完緩緩開口,“朕也想早日見到賬目結果,就依沈卿所言,以黃河爲界,北方事務由劉卿負責,南方由狄卿負責。”
衆人繼續無言,倒是狄仁傑處于風暴中間,十分淡然,此舉不過是劉仁軌爲姚崇鋪路,沈三問居然如此有信心推薦這個宋璟,要知道姚崇已經奔三了,社會閱曆遠遠不是宋璟這個小年輕可比的,這也符合他想了解一下這個洛陽長史的心,所以狄仁傑坦然接受這樁飛來的橫差事。
沈三問心中明白,姚崇受了劉仁軌大恩,以後必然會是李輪與李隆基那邊的得力助手,自己自然不能讓宋璟埋沒了,不能與姚崇分庭抗禮,至少也不能落後太多。再不濟,宋璟如今官職比姚崇高了不少,樹立這麽一個有道德的對手惡心一下姚崇和劉仁軌,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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