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吾立刻緊張起來,“暈倒了?她沒事吧?人在哪裏,帶我去看她!”
說着,她便在硯塵珏的攙扶下,從卧榻上下來。
江銘昀知道清吾的性子,也知道她跟江七白感情有多好,生怕她等下瞧見了江七白,情緒激動。
一個有孕,一個體弱,哪一個都很脆弱。
江銘昀歎了口氣,道:“你先冷靜些,我先與你說說是怎麽回事,你不準激動,等下瞧見她,也不要沖動,能做到嗎?”
清吾連忙點頭,“有話直說,别拐彎抹角的。”
雖然她點了頭,可江銘昀還是有些不放心,又看了硯塵珏一眼,道:“你抱好她,别讓她沖動。”
硯塵珏沒好氣的點了頭。
江銘昀這才把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自從妖族回來,江銘昀便開始了四方降妖除魔。
可他心裏總歸是有個念想,雖然江七白已經成婚了,他也沒打算還跟她有什麽來往,隻是心裏想念,哪怕是看一眼也好。
若是她嫁的是個良人,日子過得好,江銘昀也不會不放心。
可偏偏,江七白嫁的是郭席瑞那等小人。
江銘昀鄙夷郭席瑞,覺得他保護不了江七白,因而,想去看一眼,确認她過得好。
于是乎,江銘昀用混沌山上的女鬼作爲由頭,到了混沌山。
起初,他還怕自己突然出現太突兀,便在山中遊蕩幾日,這才終于下定決心,裝作不經意的跟她偶遇。
江銘昀見到江七白,是盛夏的午後,正是最熱的時候。
混沌上這地方,每年盛夏都像是要把人曬掉一層皮似的。
那刺眼的陽光甚至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若非江銘昀從清晨就追趕一隻跑得極快的猴妖,也不會拖到這個時辰還不下山。
遠遠的,江銘昀瞧見一顆高大的漿果樹上,站着一個少女。
大概是太熱了,少女的衣袖都卷到了肩頭,一身素淨的布衣,沒有任何顔色。
少女背着一個不大的竹筐,竹筐從她肩膀到後腰,镂空中,江銘昀能瞧見竹筐底下鋪着的青草和青草上一顆顆鮮紅的漿果。
哪怕隻是一個背影,江銘昀也能認出來這人是誰。
他就這麽站在烈日下,看得呆了。
江銘昀時常鄙夷清吾,一瞧見硯塵珏就走不動道兒了。
如今換成了自己,他才知道這是再尋常不過的。
很久很久,少女從樹上爬下來,竹筐裏已經盛滿了漿果。
幾乎是本能的,江銘昀下意識躲藏起來,沒讓江七白發現。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躲,原本不是打算說自己是來降妖的嗎?
這一刻,江銘昀惡劣的想着,隻要這個理由沒有用,就可以再多看她幾次。
可他忘了,自己明明一開始是打算隻看一眼就離開的。
等到少女背着竹筐往山下去,江銘昀又跟在身後,不敢太近也不敢太遠。
對于從小到大都活得闆闆正正的江銘昀來說,這樣的行爲是令人不齒的。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他安慰自己說:我隻是想送她下山,隻是怕山裏的妖怪攻擊她。
然而,這麽炎熱的午後,便是妖怪也是不願意出來的。
打從這日起,江銘昀每日晌午都會來這裏。
少女每日都來,久而久之她的皮膚日益的被曬得紅了起來,甚至有些曬傷了。
江銘昀瞧着頗爲心疼,于是買了不少曬傷的藥膏,趁着天亮之前,放在她家門口。
一日,兩日……
江銘昀一面鄙夷暗罵自己,一面又樂此不疲的重複着這樣的日子。
甚至,他漸漸的摸透了江七白每日的行蹤。
卯時起身,洗衣做飯。
巳時往西山去拾枯草,午時回家做飯。
未時在東山采漿果,拿去鎮子上賣果子,戌時才能回家。
日複一日,好似每日都忙忙碌碌。
江銘昀也開始有了一個疑惑,這些事情都由江七白一個人在做,那她的夫君呢?
人啊,一旦有了好奇,就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即便是正直死闆如江銘昀,也逃不過。
這日,他看着江七白離開,便一直等候在她家附近。
直到申時一刻,屋子裏才走出一個伸着懶腰,微微發福的男人。
那男人不是旁人,正是郭席瑞。
一見他,江銘昀不由得皺了皺眉,心裏越發厭惡。
郭席瑞大搖大擺的出了屋子,嘴裏叼着一顆随手薅來的狗尾巴草,哼着小曲兒往鎮子上去。
他這副清閑的模樣,着實讓江銘昀讨厭,可還是跟上了他。
江銘昀很想知道,他要去哪裏,去做什麽。
郭席瑞顯然沒有發現自己身後跟了一個江銘昀,旁若無人的往賭坊去。
可到了門口,那看門的兩個壯漢和他推推搡搡,不讓他進去。
郭席瑞不滿的嚷嚷起來,“憑什麽不讓我進去?你們這賭坊還看人下菜碟不成?”
壯漢鄙夷道:“看人下菜碟,也要有菜碟可下。你這等人,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連一局的賭注都拿不出,隻會湊熱鬧的,還是滾遠點。”
郭席瑞是拿不出錢的,可卻不是一直拿不出錢。
先前他啃着成婚之時,硯塵燼等人送的豐厚賀禮,家底兒也是頗爲殷實。
隻是賭了幾次之後,他就輸得差點兒把人賠進去。
因爲這事兒,郭席瑞和江七白大吵了一架。
素日裏看着柔柔弱弱,安安靜靜的江七白,在這種原則性的問題上,也是毫不退讓的。
除夕那一晚,郭席瑞同清吾賭棋,把屋子都押上的事兒,也是江七白心裏的一個結兒。
兩人這一架吵了幾個時辰,江七白也爲此哭了很久。
郭席瑞自己心裏也郁悶,可一想到他确然是輸掉了所有的家當,往後這日子還是要過的。
可偏生他自己又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兒的,隻能忍着脾氣哄了哄江七白。
江七白要他保證,這輩子都不再賭了。
郭席瑞雖然心裏有諸多不滿,但也還是答應了下來。
承諾了不賭,郭席瑞是真的沒有再賭,然而并不是他這人多有骨氣,隻是因爲口袋裏實在沒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