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問你，她的胎位怎麽樣，你摸得出來嗎？心裏可有數？”林婉婉問邊上的接生婆。
接生婆拍着大腿道：“回娘子，她就是胎位不正啊，腳在下，我怎麽正都正不好。這真是不好辦啊，再憋下去，孩子出來也沒用了，大人也要折騰死。”
林婉婉聽到接生婆的判斷，心裏“咯噔”一下，但面上絕不能表現出慌張。
床上林菊花同樣聽到了接生婆的話，呼吸立刻就快了幾分。
林婉婉轉頭斥接生婆：“你胡說八道什麽，有我在，這不算什麽事，有什麽大不了的，我自會給她把胎位正過來，保她母子平安。”
林菊花因疼痛而睜大的眼睛，無神地盯着林婉婉，哭喊道：“婉婉，我的好堂姐，謝謝伱來救我，我大概是不行了，救我的孩子吧，别讓他在我肚子裏憋死了，你看，他都踢不動了。”
林婉婉握着她的手，給她力量道：“菊花，别哭，别說這些喪氣話浪費力氣，有我在，沒事的。”
天知道，林婉婉隻是在赤腳醫生臨床視頻裏學了一點緊急接生的事，根本不像她嘴裏說的那麽有信心。
但此刻隻有她，她隻能上了！
赤腳醫生行走天下，靠的就是膽大心細。
林婉婉毫不耽擱地吩咐華濃道：“去煎藥，那包藥就放在醫藥箱的上面。”
“喏。”一直在旁邊幹着急幫不上忙的華濃，終于有了事做，自己都松了口氣。再在屋裏待下去，她都要暈了。
女人生孩子，真的太可怕了。
林婉婉扶着林菊花的肩道：“菊花，聽我說，你現在翻個身，屁股朝上，趴在床上，保持頭低臀高的姿勢，來，跟着我動。”
林婉婉的力氣非常大，一把就托起了疲軟無力的林菊花。
因爲她太堅定，也太有力了，林菊花現在是全身心地信任她，聽她的話忍着陣陣劇痛翻了身後，兩手臂上屈，大腿與臀部被林婉婉擺弄成了直角體位。
接生婆看着林婉婉的動作，眼睛裏滿是驚奇。她上前摸着林菊花懸空的肚子，感受着胎兒的動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林菊花的肚子裏忽然一個很大的胎動，接生婆大喜：“轉過來了，轉過來了，真的轉過來了！”
林婉婉扶着林菊花重新躺好，一把扯過自己帶來的白棉布，鋪在她的身下，伸手進産道查看，發現已開十指。
于是林婉婉對着林菊花笑道：“你看，你可以的。來，用力深呼吸，然後像拉大便一樣，拉在我手上，别怕，聽我的口令用力。”
林菊花已經被疼痛折騰得沒有力氣說話，但是求生的本能讓她循着林婉婉的命令呼吸、用力。
生産繼續，羊水卻遲遲未破，林婉婉伸手進産道，人工破膜，“嘩啦”一下，有些發綠的羊水流了出來，顯然孩子在裏面已經排洩了。
林婉婉換掉亂七八糟的白布，換上一塊新的，并不斷教着林菊花用力的節奏。
林婉婉瞧着下面對林菊花說：“加把勁，我已經看到小孩子的頭發了，他很快能出來的。”
而實際上，林菊花的下面根本還沒胎兒的影子，林婉婉隻是爲了安慰對方。
屋裏的光線越來越暗，孩子的頭卻始終不見蹤影。
林婉婉摘下滿是血污的手套，掏出銀針，打算給林菊花紮針。再這樣等待下去，林婉婉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穴位圖林婉婉跟着孫老學醫時，還是背熟了的，隻是不精通。如果陳良能在的話，就好了，可惜小溪鎮離這裏太遠太遠了，趕過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
雖然林婉婉絕對相信有蕭翀在，陳良肯定會過來的，但什麽時候能到，這就不好說。
她隻能趕鴨子上架，親自來了。
林婉婉在林菊花的取合谷、三陰交、太沖等穴位用強刺激的手法紮了針，紮完沒取出，而是長留針。
她這邊剛下好針，華濃就端着藥碗進來了，林婉婉則站起身，讓開位置。
林菊花哀求地看着林婉婉：“堂姐，堂姐，你别走，你留在這裏我才能有勇氣忍受。”
此時的林菊花，完全把林婉婉當成了救命的神。
“好，我不走。”林婉婉從華濃手中接過藥碗，扶起林菊花喂藥。
林菊花憋着氣，一口氣喝光了中藥。
這道經驗方是蔡松汀難産方，取蜜炙黃芪30克，當歸18克，茯神9克，黨參18克，醋炙龜闆15克，酒炒白芍9克，川芎9克，枸杞15克。
其中黨參、黃芪補元氣，當歸、白芍、川穹活血，龜闆潤胎催産，都是正對林菊花現狀的。
天越來越暗，華濃點燃了幾個大蠟燭，都是林婉婉從現代買的放在玻璃杯裏的精品燭，全部都放在床下半部照明。
接生婆看着那裝在琉璃瓶中的燭火，暗暗咋舌，這得多富貴啊！
“哎呀不得了，胎位又變了！”接生穩婆失聲驚叫。
“慌什麽！”林婉婉深吸一口氣，再次把手伸進了林菊花的産道裏，忍住恐怖往裏摸，似乎摸到了一隻小腳。
林婉婉連氣都不敢換，繼續輕柔而堅定地往裏推。也許命運之神是站在她這邊的，這隻小腳竟然被她順利推回去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終于看到了孩子漆黑的發頂，林婉婉和接生婆都一喜，前者忙對林菊花道：“很好，保持這個節奏，保持這個拉便便的感覺，再來。”
片刻後，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鑽了出來，林婉婉雙手接住，立刻道：“現在不要再用力，放松，什麽都不用做，交給我們。”
林菊花一口氣卸掉，陣痛消失，躺在床上，渾身都感覺無比輕松。
孩子的肩膀也被林婉婉親手拉出來了，接下來的事，她都交給了接生婆處理，對方很有經驗。
此時的林婉婉整個人都有些發飄了，像個老太太一樣慢悠悠地離開了産床，一屁股坐在地上，腰酸背痛得厲害。
危險其實并沒有過去，林菊花生産地這麽艱難，還要看産後兩小時的情況。
所以林婉婉還不能完全放松，過了好一會兒，她聽到了身後傳來了貓叫一樣的聲音，是這個被憋了很久的孩子在哭。
林婉婉扭頭看着接生婆手裏的孩子笑了起來，自己竟然親手迎接了一個新生命的到來，太不可思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