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看了看周圍:“吳村長,能借一步說話嗎?”
“行,跟我進來。”吳村長帶着林婉婉穿過大堂,走進後院,後院造着一間小房子,裏面有個老式的竈台和一張牌桌,牌桌上面堆着一堆看不懂的黑色長條牌,區别于林婉婉所認識的撲克牌。
“坐吧,你是誰,找我什麽事?”
林婉婉開門見山道:“吳村長,不知您記不記得村裏曾有個叫龔德言的青年?我是他的女兒。”
“噢,你是德言的女兒啊!都長這麽大了!像!是像!”吳村長上下打量一下林婉婉,又道,“你爸當初可是我們村裏第一個名牌大學的學生,畢業就分配在海城當了官啊,可惜可惜!
那你這次來這裏是幹嘛呢?是要我帶你去找你爺爺奶奶?”
林婉婉搖頭:“不,我不找他們,當初我爸媽去世,他們都不要我,後來我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這事兒想必吳村長您應該有所耳聞。”
“那你來找我什麽事?”
吳村長自然對這件事很清楚,龔德言跟他是同輩,從小就是學霸,别人家的孩子典型,一路考上海城大學,還拿了一筆鎮上給的獎。
他一路就是活在龔德言光環下的,小時候因爲龔德言,他沒少挨打。
龔德言娶媳婦的時候鬧得厲害,他們這群年輕人都聽說了,龔家父母說自己兒子有官家小姐倒追,但最後卻娶了個外地到海城做工的女的,在村裏傳得風風雨雨。
後來龔德言帶着老婆回老家,一路過橋,從村東走到村西(他們龔家就在村西),讓所有見過他老婆的人無不目瞪口呆。
這樣一個仙女一樣的人,怎麽會是外地村姑呢?反正村裏的年輕人瞬間就理解了爲什麽龔德言不選跟自己一樣的大學生,而選了個外地人了。
長成這樣,哪個少年郎不喜歡啊?
反正老吳是馬上就理解了爲什麽龔德言要娶她了,這樣的美人,要是嫁給自己,自己都能當菩薩供起來。
再後來,就是幾年後龔德言的意外離世,還留下個五歲幼女。
葬禮上,大家都對那洋娃娃一樣好看的小女孩充滿了同情,後來,聽說是龔家人都不願意養,孩子由外公外婆抱走了。
這一轉眼就快二十年。
“吳村長,我想把我爸媽的骨灰盒帶走,你能幫我開一下公墓房的門嗎?”
吳村長聞言詫異道:“帶走?你爸是這裏的人,人總要落葉歸根,你要帶哪去?你爺爺奶奶也同意?”
林婉婉搖頭:“我跟他們沒法溝通,因此才來直接找村長。”
吳村長慢悠悠坐了下來,說道:“小姑娘,那肯定是不行的啊,你爸媽不僅是你爸媽,也是你爺爺奶奶的兒子兒媳,搬骨灰盒這麽大的事,可不能聽你一個人說了算,你還得跟他們商量了達成一緻了才行。”
雖然對林婉婉曾經有那麽一點同情,但他身爲村長,肯定不可能趟這渾水,就是要趟,他也得幫着自己村民。
何況家長裏短的事兒最說不清,村裏胡攪蠻纏的事兒天天都在發生,肯定得讓他們自己協商好才行,他可不越俎代庖,這是他當這麽些年村長得出的心得。
“噢,好吧。那村長,不知你能不能給我開下公墓室的門,我從來沒給爸媽上過墳,想看一看他們。”林婉婉也料到村長不會這麽簡單同意的,不過就是秉着破天窗的理論,先提一個難達到的要求罷了。
魯迅先生說了,如果你直接提出想開一扇窗,對方不一定會同意;但當你主張拆掉屋頂時,對方多半會提出開一扇窗了。
“這倒是可以,但現在是下午了,陰氣重,你要麽明天早上過來,早上我給你開一會兒。”
林婉婉不知道還有下午不能開公墓室門的規矩,微微蹙眉,但也不得不接受,站了起來道:“那好吧,那我明早再來打擾您,麻煩了。”
“行吧,這次爲你破一次例,以後你要來祭拜一定要在清明節或者除夕早上,可不能随便挑個日子就過來了。你說你前幾日清明節咋不來?”
林婉婉沒有多做解釋,直接道歉:“對不起,謝謝您,麻煩了。”
離開村長家,林婉婉直奔與村子隔着湖的雙車道馬路,打車去車站。
坐了四小時的大巴車,睡一覺就回到了甬城,林婉婉馬不停蹄約了譚清輝出來喝咖啡。
咖啡還是一如既往隻點不喝,但該跟律師有的交流不能少。
聽說林婉婉今天還跑了一趟棉城老宅,譚清輝挺意外,不太贊同道:“他們這一家能占着房子不走,明顯是不講道理的人家,林小姐何苦還要上門去呢?這些都交給我辦就行了,跟他們還有的纏。”
林婉婉道:“我是去認認路,并打聽了我父母的墓地。”
譚清輝挑眉:“林小姐不會是想遷墳吧?那恐怕有點困難。”
林婉婉歎了口氣:“我知道。對了,譚律師,這是他們村村長的電話,你幫我聯系下對方,就說我想給村裏捐幾盞路燈,我瞧着現在村道上沒有路燈。然後村頭那座橋也是年久失修,我願意出一筆費用修橋。”
譚清輝笑着道:“沒問題,這是好事,村長肯定會同意。”
兩人接着又聊了一些關于房子和龔家人的事兒,便分開了。
走到咖啡店門口,譚清輝道:“林小姐,你沒開車吧?我看你幾次都是打車來的,不如我送你?”
林婉婉笑着婉拒:“不用了,晚上還把你叫出來,我已經不好意思了,你忙你的,我在這裏再逛逛呢。”
譚清輝道:“那行吧,我們保持聯系。”
在譚清輝朝停車場走時,林婉婉轉頭往這條古街的東面張望,不周齋就在這裏呢,來都來了,林婉婉打算去看看。
今天出省來回奔波了一趟,林婉碗身體上倒是沒有感覺到疲憊,隻是精神很累,很想找個朋友喝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