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女回頭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多問。
一個年輕女孩子,危險性是很低的,基本不會有人特别防備。
林婉婉爸媽買的房子在四樓,這裏沒有電梯,是老式的樓梯,但樓道挺幹淨明亮的,即便已是二十多年的老房子,卻并不陳舊,可見當初的開發商用料還是良心的。
中年婦女也是四樓,走到家門口後,她回頭看了一眼林婉婉。
兩個陌生人,誰都沒有搭話。
林婉婉往樓道外貼着牆的兩排矮凳鞋櫃掃了一眼,确定自家的房子裏住着人。
她上前敲門,這時那位剛打開大門的中年婦女開口了:“你是來找小龔家的?”
“嗯。”
一口海城話,林婉婉卻剛好能聽懂,隻因海城與甬城人口流動頻繁,雙方的方言其實就口音的差别,互相都能溝通。
“誰呀?”敲門後屋裏傳來聲音,林婉婉聽到了,但沒回話。
不一會兒,大門打開,露出來一個穿着棉睡衣的胖胖的中年婦女。
她上下打量着林婉婉,奇怪道:“你找誰?”
林婉婉推着門,站在門口環顧屋内情景,在胖婦女不耐煩的時候才慢慢開口問道:“住在這裏的人是姓龔嗎?”
胖女人皺着眉頭問:“沒錯,阿拉老公是姓龔,你是誰啊?”
林婉婉不答反問:“這裏住了幾口人?”
“哎,你個小娘皮,噶嘛滑稽啦,跑别人家裏問東問西,到底是誰哦?老龔啊,快出來,門口來了人,侬認得伐?”
屋裏又響起一陣吐痰加抽水馬桶的聲音,一個消瘦蒼白,同樣穿着冬棉衣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過來:“哪裏人啊?來找誰呐?”
林婉婉仔細盯着眼前的男人,但毫無印象,片刻後,才一字一句慢慢道:“我是這房子的主人,你們難道不知道?”
周圍忽然一靜,包括林婉婉身後的402室。
下一刻,胖婦女的聲音像是被戳痛的母雞一樣“喔”地叫了起來:“喔!哪裏來的神經病!到阿拉門口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你們心裏很清楚。”林婉婉拉下自己臉上的口罩,一雙清亮的眼睛毫不避讓地望着兩人。
老男人臉色大變地看着林婉婉的臉:“你你你!原來是你!你個克父克母的克星,怎麽還有臉來這裏?這是我們老龔家的房子,裝修也是我裝修的,跟你有甚麽關系。”
不用林婉婉再多說什麽,龔德望已經認出了她。隻因她長得就跟當初的小弟媳婦一模一樣,簡直是林清榣再生。
林婉婉沒廢什麽話,掏出剛得到的房産證複印件晃了晃:“看清楚,房産證上是我的名字。”
龔德望他老婆傅易男一把搶過林婉婉手上的複印件“唰唰”撕碎,嘴裏罵罵咧咧道:“什麽玩意兒,拿張紙就敢上門來了。要房子,可以啊,給我一千萬的賠償款,房子就給你。”
林婉婉冷冷一笑:“你們吃絕戶可吃得真痛快呀,我沒問你們收房租,你們倒還獅子大開口,反咬一口。”
“放你X的狗臭屁!喪門星别站我門口,晦氣都趕不走了!”傅易男說着便要上來推林婉婉。
林婉婉随手把她推開,都沒用力,但卻也令對方一個踉跄。
這下龔德望和傅易男都跳腳了,不再拿腔拿調說不标準的海城話,直接棉城土話源源不絕輸出,一個揚着手要來撓人,一個從衛生間拿着拖把杆子想打人。
林婉婉雖然聽得不是很明白,但對方話裏生殖器含量極高,必然都是髒話。
她一把抓住龔德望打過來的拖把杆子,微一用力,就搶了過來,順勢把龔德望往他老婆身上一推,兩人頓時如滾地葫蘆一般跌在一起。
“哎呦!不得了,上門打人啦!”傅易男就勢坐地撒潑,同時心裏對林婉婉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有這麽大力氣感到不可思議。
隔壁402室徹底打開了一直虛掩的房門,張着一百萬個好奇的眼睛問:“這是怎麽了?侬是啥人啦?咋鬧起來了?”
傅易男還在叫:“咯喪門星,上來就打大人噢,斷子絕孫的東西……”
龔德望已經爬了起來,他嫌丢臉倒是沒有罵,隻是瞪着眼睛兇狠地看着林婉婉。
隔壁的中年婦女見沒人搭理自己,伸手碰了碰林婉婉的胳膊:“侬是啥人啦?拿着個拖把幹啥哦,髒呐。”
“我是這房子的主人。”林婉婉把手裏的拖把往邊上一放。
“你放狗屁!”傅易男手指伸得老長,爬了起來又要往林婉婉的身上沖,“這是龔家的房子,什麽時候輪到你?”
林婉婉再次一手拿起拖把,髒的那頭對着肥婆傅易男,不讓她黑漆漆的爪子伸過來,一手按開手機屏幕,撥打了110報警。
電話幾秒就被接通,林婉婉率先開口:“你好,我這裏是黃浦路xx号陽光小區9棟401室,有人占了我家的房子。”
“啊,阿男,她怎麽說這房子是她的?怎麽回事啊?”402室的中年婦女聽到林婉婉的報警内容,又震驚又想笑。
今天這熱鬧真是太好笑了,前兩天老龔家還在話裏話外炫耀他們家面積大,拆遷能拿的多,搞了半天這房子根本不是他們家的。
“真是丢人現眼!”龔德望臉漲得通紅地罵了一句。
林婉婉打完電話就沉默地站在門邊,龔德望已經惱怒地坐回了沙發上,隻有肥碩的傅易男像隻變形的圓規叉着腰站在門口瘋狂輸出。
要不是打不過林婉婉,傅易男早就撕上來了。
剛剛她試圖關門,卻發現門被林婉婉推得紋絲不動,這力氣太吓人了,她因此有點慫。
民警出動得很快,沒多久就跟在一個熱心鄰居的後頭爬上了樓梯。
過來處理的民警跟所有他這個年紀的民警一樣,曬得一臉黝黑,指甲和牙齒被煙熏得發黃。
他還在三樓樓梯上爬着,就已經聽到四樓傳來的吵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