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一怔,不敢大聲呵斥了,這寒門孤女身量高挑、氣質大氣,倒有幾分高門之女的氣度,令人不敢小觑。
“這位是婉婉娘子吧?你可别誤會了奴,奴此番前來受何府差遣,擡了諸多聘禮,絕不會辱沒了你,而且文煜郎君對娘子也是情深義重。”
神特麽情深義重,老娘都不認識他!還想納自己爲妾,真是想屁吃!
林婉婉懶得與對方争辯,揮手道:“免談,請吧,不送。”
“嘿,你這小娘子怎地這般不知趣,奴……”
“昆侖,把這些箱子都給我扔出去!”林婉婉直接打斷了對方,對着昆侖一比畫。
似黑鐵塔一般的昆侖頓時二話不說就上前擡箱子,那些壯漢在身高兩尺的昆侖面前就像是小雞仔。約等于一米七的健身教練站在奧尼爾面前,想反抗也力不從心。
但爲了表示忠心,他們還是被推倒了再站起來,屢敗屢戰。一時一群人膠着在一起,鬧得不可開交。
媒人看見綢緞掉了一地,急得直拍大腿:“哎呀呀!哎呀呀!荒唐荒唐!你們想跟何府結仇嗎?”
蕭家從主子到仆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林婉婉行事這般簡單粗暴。
“婉婉啊婉婉!好好說、好好說!”二房的王氏得了消息追出來連聲道。
林婉婉不日就要離開錢塘回鄮縣了,可他們蕭家還要長居錢塘的啊,這般撕破臉皮,何府的怒火豈不是全由蕭府承擔了?
蕭言和蕭臻兩兄弟也反應了過來,連忙喊昆侖停下來,但是昆侖隻聽林婉婉的話,别人的聲音在他的耳裏就跟蒼蠅“嗡嗡嗡”差不多,根本理都不理。
林婉婉目露兇光道:“舅舅放心,我自會把事情解決了再走。不就是他們家的小郎君不知道什麽時候看中我了嘛,我會跟他好好談談,讓他打消念頭的,絕不會連累貴府。”
“你小小一個娘子能怎麽……”
就在此時,門子忽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大喊:“有……有敕旨到!”
被打斷了話正惱火的蕭言頓時有了出氣口,沉着臉怒道:“慌裏慌張,成何體統!”
倒是蕭臻耳朵尖:“什麽敕旨?”
“敕旨?!”蕭言也反應了過來。
唬得衆人一頓忙亂,忙把所有東西都撤到一邊,喚了阖府上下來到前院,擺了香案,開啓中門迎接。
一位身着青色官服的男子進得門來,捧着一卷黃紙敕旨,面向南面,開始宣讀内容:“門下:今有江南道鄮縣良家女林氏……”
宣讀官滿口古文地念了一通,林婉婉聽得雲裏霧裏,前頭聽明白了,中間段略過,期間蹦出了幾個“樂安鄉君”、“食邑三百戶”等詞彙,連蒙帶猜之下,感覺好像是皇帝封自己做鄉君了?
不錯啊!自己脫離寒門,有封号了嗎?
林婉婉嘴角帶笑,後面宣讀官念的一串“中書令臣、中書XXX”的人名林婉婉就沒有仔細聽了。
一盞茶後,宣讀官宣讀完畢,林婉婉高高興興地行大禮參拜,然後起身,伸出雙手接過其中一份敕旨。
宣讀官手裏還捧着一份,笑眯眯行禮恭喜林婉婉道:“恭喜樂安鄉君,賀喜樂安鄉君。”
林婉婉笑着道:“有勞了。”她知道宣讀完就該是打賞的時間了,電視裏反正都是這麽演的。
于是轉頭找着自己的奴婢,剛剛林婉婉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雲裳華濃等幾人的身影。
果然,就在林婉婉的視線剛與雲裳對上之時,後者捧着一個圓托盤走上前來,滿面春風地對宣讀官笑道:“有勞郎君千裏奔波,吾家娘子感激不敬,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宣讀官也不推辭,笑吟吟地伸手接過托盤,接着他向林婉婉彎腰作揖:“多謝樂安鄉君之賞。”
等宣讀官退出中門後又過了一會兒,衆人這才從震驚和迷糊中回過神來,一時滿院充斥着竊竊私語。
蕭母在侍女的攙扶之下,腳步穩健地奔到林婉婉身前,緊緊抓着她的胳膊眼含熱淚道:“好孩子,你做了什麽事能得聖人這樣看重?”
林婉婉想了想道:“大概是帶來了高産的番薯等糧食吧。”
也許還有灘曬制鹽法的功勞,但是這事就不必對蕭母提起了。因爲什麽不重要,結果最重要。
蕭母聞言又是連聲誇贊,林婉婉露出一個腼腆的笑,不說話。
得了好處就要低調,否則太容易引人羨慕嫉妒恨。
之前林婉婉等獎勵下來等得花兒都快謝了,還以爲沒戲了呢!畢竟距離獻制鹽法都已經快兩個多月了,别提更早之前的高産稻和高産番薯了,沒想到快樂來得那麽猝不及防!
這賞賜來的太是時候了,這不是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了嘛,真是無巧不成書啊!看誰還敢腆着臉來提納妾的事,一巴掌扇死他!
那位何文煜府上請來的媒人此時臉已經漲得通紅,她雖然聽不懂敕旨内容,但是最後那位青衣官爺跟林婉婉說的話她聽懂了啊!
鄉君啊!勳官四品有封者母、妻爲鄉君!
林婉婉一個寒門孤女,竟然也被封了鄉君,這是眨眼之間麻雀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啊!
納妾之事自然再也不必提起,除非明媒正娶,否則何文煜是沒戲了。
不過媒人心裏也清楚,何文煜定下的正頭娘子可是南蘭陵蕭玚那一支的嫡系,絕不會因爲林婉婉得了鄉君就更改的。新貴在世俗的眼中,是比不上舊士族清貴的。所以何文煜與林婉婉,注定是有緣無分了。
媒人低着頭,尴尬地縮在一旁,悄悄對着那群擡喜箱的壯漢使眼色,這是要悄無聲息地離開。
林婉婉的原則是處于弱勢時絕不能示弱退縮,以免被人得寸進尺,而處于強勢時倒可以網開一面,不必追打落水狗,見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