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收起所謂“師兄”的信，看着跪在地上的孫鋤藥，輕聲道：“起來吧，别跪着了。說說看，路上可還順利？”
孫鋤藥爬起來，回道：“有主子的庇佑，一路有驚無險，雖然遇到一場暴風雨，但我們船上的東西，一樣都沒丢。”
林婉婉點點頭，又問：“沒有遇到水匪之類？”
孫鋤藥搖頭：“徽商的船隊龐大，一般水匪不敢惹。”
林婉婉心想運氣還不錯，本來裝了這麽多值錢的東西，船上又沒有安排武力，隻有個孫鋤藥和二十把捕魚槍弩，她還擔心徽商會黑吃黑，結果倒是并沒有。
看來，蕭家和蕭翀這個鄮縣縣令的名頭，還是有點用的。畢竟徽商的海上貿易還得靠鄮縣的港口，那縣官可就是現管了。
唐初及之前的朝代，海上貿易管理權一直是歸屬地方長官。中央朝廷除了收些供奉常例以外，并不觊觎海上貿易的其餘利潤。
哪怕後來大唐中央開始設置市舶使（一般由太監擔任），插手市舶事宜，管理蕃船，但一直到大唐覆滅，地方長官仍然是掌握市舶管理主要權力的人。
知道一路沒有兵禍之後，林婉婉又接着問：“蕭明府可是已經審問過你了？你是怎麽回答的？”
孫鋤藥便把三天前蕭翀與他的對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
林婉婉思索了片刻後，起身道：“行了，那你以後就跟着我吧。”
“是，夫人。”
林婉婉又問：“那些孩子們一路過來還好嗎？”
孫鋤藥回道：“有幾個一開始暈船，吐得厲害，十幾天後，就都習慣了，我讓他們等在後艙裏，主人是否要見一見他們？”
林婉婉道：“嗯，把他們都喚來吧。”
孫鋤藥應聲去了，林婉婉想到爲了把這群小乞兒從浮浪人的身份弄得合法化，她可是被蕭翀敲詐了好大一筆錢。
還好她全部都是用胡椒抵的，不心疼。
隻是對于蕭翀的黑心，以及唐律的規定，林婉婉算是有了新的認識。
這個蕭翀，白長了一張完美無瑕的小白臉，簡直就是黑到家了，枉費她總是表兄長、表兄短的叫。
不就幾個小孩子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非要敲詐她那麽多錢。她才不信蕭翀真能這麽秉公執法呢，多半隻是因爲現在縣衙建造它山堰缺錢！
她可是聽說了，整個鄮縣的鄉紳都已經被他不知想了什麽理由敲詐了一遍，這次終于輪到她了。
這事就不能多想，越想越牙癢癢！
林婉婉進行了幾下深呼吸，把蕭翀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揮出了腦外。不一會兒，十個已經變成了她仆人的小乞兒就被孫鋤藥帶到了她的面前。
時間隔了一個月，林婉婉的穿着打扮已經大變樣，再加上當初見這群小乞兒時，她還帶了帽子和面紗。此時，小乞兒們自然一個都認不出她了。
林婉婉平穩着情緒，淡淡道：“自己有姓名嗎？都報上來。”
十個洗得幹幹淨淨穿上了新寒衣的小乞兒互相看看，七嘴八舌地回：“我叫驢蛋。”
“我叫二狗。”
“我是阿黃。”
“行了行了。”林婉婉喊停了他們的回答，“這都不算什麽姓。伱們按年齡大小，一字排好，可都知道自己年齡？”
十個孩子裏面，隻有一個點頭，剩下九個齊齊搖頭。
他們都是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孤兒，跟着大乞丐們在碼頭偷雞摸狗、乞讨度日，是大乞丐們向貴人們讨憐憫的工具，誰又能記得自己的生辰呢？
林婉婉喟歎道：“那就根據高矮來排大小吧。你們現在就算是我林家的仆人了，以後好好聽話，會有你們一口飯吃的。”
随意誡勉了孩子們幾句後，林婉婉便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這群不過五六歲、七八歲的小乞兒，大部分都還懵懵懂懂。
由于唐朝良賤界限森嚴，賤民的子子孫孫永遠都是賤民，想要從良，主家還賣身契都沒用，還得遇到朝廷特赦之時（極少）。且奴隸賤人，律比畜産，法律地位極其低下。
所以原本林婉婉隻是想着養他們到大，若是他們願意留在林家就留着，想離開就離開，等到了十六歲中男時給他們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并不辦賣身契這一套。
當然，林婉婉是有九成的把握這群人都會留下來，本來就是培養他們當助力的。小孩子麽，她還不信自己教不好了。
可沒想到蕭翀現在就全給他們辦成了奴籍，林婉婉也就隻能接受了。
哎，有賣身契這座大山壓着，養白眼狼這種可能性是不會有了，但就是以這麽一群小孩子爲奴，真是罪過。
事已至此，那就開啓洗腦教育吧。
辦好交接手續，林家莊的漁民們駕駛着新船離開南碼頭，乘風破浪，往自己族裏的小碼頭去了。
林婉婉在船上閑逛着，來到關小象的船艙，剛一打開門，小象就像落單的孩子看到媽媽一樣，興奮地朝她沖了過來。
林婉婉沒想到時隔一個月，小象還記得自己，不由大感欣慰，從袋子裏取出一個蘿蔔喂它。
小象長鼻子把蘿蔔一卷，就吭哧吭哧吃了起來。近一個月的船艙生涯竟然沒有令它萎靡，林婉婉也挺意外的。
等它吃完了，林婉婉帶着昆侖和小象，開始檢查船上油布下自己的一船貨物，果然沒缺少什麽。
林婉婉來到她藏救生衣和捕魚槍弩的地方，神神秘秘地把林孟博喊來，指給他看。
“堂兄，這些都是舶來品。這衣服叫做救生衣，放水裏能扶起來，浮力比木頭還強。你們出海遇上暴雨天就穿上救生衣防身，萬一不小心掉海裏，也不怕沉下去。”
林孟博拿起一件簡易版救生衣看了看，很快就搞明白了該怎麽穿，笑道：“這是個好東西。”
林婉婉又拿起一把捕魚槍弩以及配套的鋼珠和魚镖和大馬力線，放林孟博的手裏道：“這是射魚用的，你試試。”
本來這套捕魚槍弩其實還有配套的激光瞄準器的，但被林婉婉拆了，太超前的東西還是别拿過來了。本身這槍弩的材質，就已經是大唐的工業水平根本達不到的水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