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三天,林婉婉忽然找蕭翀要筆。
“要這個幹什麽?”蕭翀拿了筆給林婉婉。
“沾點文氣。”林婉婉特寶貝地接過,然後特迷信地說道,“我今天才知道,你之前放在學校的東西已經全沒了,都被同學們瓜分光了,我也要。”
蕭翀:“……”
要不是擔心現在吻她會讓她道心直接失守,百分百影響高考,蕭翀真想抱住她親一口,然後告訴她,這才是正确的沾文氣方法。
三天高考結束,蕭翀帶着鴨舌帽,單手插兜斜倚在車旁,等在考場外。
一身白襯衫加灰色百褶裙制式校服打扮的林婉婉,一出現在考場外,就像鶴立雞群般醒目。
蕭翀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亦一眼看到蕭翀,興奮地朝他跑了過來。
“我考完了。”她停在他的身前一米處,仰頭看着他笑。
“嗯。”蕭翀拉開車門,“上車,帶你去狂歡。”
林婉婉開開心心地坐進車裏,蕭翀替她關上車門,來到駕駛座上,長臂一撈,從後座取出一個灰色的禮盒:“祝你自由。”
林婉婉愣了一下,才接過來,微笑道:“謝謝。”
她低頭看着盒子上的英文“ROSEONLY”,臉不禁紅了一下,這是一生所愛的意思嗎?
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張同色系的卡片,上面寫着一行清勁秀雅的蠅頭小楷“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小楷博采衆長,書法造詣極高,登峰造極。林婉婉也是會毛筆字的,但跟眼前的字一比,就是鬼畫桃符。
“原來你不僅鋼筆字好看,毛筆字也這麽好看。”林婉婉贊了一聲。
蕭翀失笑:“你的重點有點偏。”
林婉婉不說話了,仔細欣賞了好一會兒字,才看到底下的透明的玻璃盒子。
這個造型有點像留聲機,中間放着一簇鮮紅的玫瑰。
林婉婉打開玻璃蓋子,在心中數了數玫瑰的朵數,一共有十九朵。
想到玫瑰的花語,她的臉更紅了。
因爲害羞,她便一直低頭撥弄着玫瑰留聲機,無意間把黑色指針撥到了裏面。
指針上的暖光照在玫瑰上,一道清冷低沉的男聲響起:“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婉婉,說好的我排第一個,時候到了嗎?”
語音過後是舒緩的音樂流瀉而出,令車内的氣氛瞬間變得浪漫起來。
這是表白了吧?
林婉婉的臉像火燒雲一般,渾身都變得局促起來,幸好手中有玫瑰留聲機能讓她捧着以掩飾無處安放的心。
蕭翀忽然靠了過來,壓迫感十足,帶着他獨有的清新木香。
林婉婉不由自主地屏息靜氣,蕭翀卻隻是幫她拉好了安全帶,“咔哒”一聲扣緊,然後又翩然離開。
“所以,時候到了嗎?”蕭翀問。
林婉婉撩了一下耳邊的鬓發,不說話,笑容又羞澀又甜美。
看她害羞的模樣,蕭翀嘴角輕揚,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啊!
兩人在市區的停車場停好車,蕭翀向林婉婉伸手,看着她笑:“可以嗎?”
林婉婉擡起胳膊,把自己的小手放入他的大手中。
蕭翀順勢與其十指相扣,兩人走進東鼓道,小吃當飯吃,一路走,一路吃。
最後又來到三江口的沿江公園,就這樣吹着江風,手牽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蕭翀的心中充滿喜悅,甚至想跟擦肩而過的每一個人分享。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心聲,竟讓他迎面碰到了夜跑的陸守約。
“陸兄,好巧!”蕭翀遠遠就揚手打招呼。
陸守約于夜色中向兩人跑來,望了一眼兩人緊握的手,忽而笑道:“剛高考完的女朋友?”
蕭翀努力壓着唇角:“嗯,陸兄,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林婉婉。”
頓了一下又對林婉婉道:“婉婉,他是陸守約,我去年認識的朋友,頗爲志同道合。”
“你好,幸會。”陸守約伸手。
林婉婉望了一眼蕭翀,然後才伸出手:“你好,幸會。”
陸守約隻是特别紳士地輕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卻不知爲何,心跳亂了一拍。
但他表面仍是一派從容,笑着道:“不打擾你們約會,我繼續夜跑,改天再約。”
“好。”蕭翀笑着揮手,“改天一起喝酒。”
“嗯。”
陸守約又往前跑了一百米,忍不住回眸,正見蕭翀一臉寵溺地拿手輕壓那女孩的頭頂,雙方的側臉均滿溢甜蜜。
他看着兩人不由失笑。
離譜了啊,他跟蕭翀不僅愛好相同,品位一緻,連看女孩子的眼光都一樣!
如果那女孩再大個幾歲,就是他喜歡的樣子了。
現在麽,太小。
下一秒,陸守約忽然想起來,這女孩不就是大唐蕭翀筆下的那副美人圖裏面的模樣嗎?
他見過兩次了,這次是第三次見。
“世界真有這樣的巧合。”陸守約自語了一句,大唐蕭翀筆下畫的真人版美人,是現代同名同姓的蕭翀女朋友模樣。
這巧合說出去,可以拍一部穿梭千年的偶像劇,唯物主義都要站不住了。
蕭翀和林婉婉一直逛到九點,才開車回家。
現在林外公不上夜班了,太晚回去他會擔心的。
把林婉婉送進家門口,蕭翀快速洗完澡,就站在書房的窗邊等着林婉婉的出現。
林婉婉捧着灰色禮盒悄悄進門,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剛高考完的第一夜,她就正式談戀愛了。
林外公年紀大了,比較早睡。他是聽到大門的動靜又從床上爬起來的,看着林婉婉問:“跟同學們去玩了?”
林婉婉猛地點頭:“是啊。”
“考試考得怎麽樣?”
“不錯,數學和文綜有幾道題都被蕭翀壓中了,語文作文也沾了邊。嗯,應該要比平時多考幾分。”
“好好好,那多虧了蕭翀,明天阿爺要多買幾個菜,謝謝他。”
林婉婉抿嘴一笑,沒反對:“阿爺,你快繼續睡吧,我也上樓了。”
她隻想趕緊離開,以免露餡。
“哎,好,你上去吧。”
林外公看着林婉婉像小鹿一樣歡快地奔上樓,眼底全是欣慰。
林婉婉大學的生活費和學費,他全都已經存好了,就等着錄取通知書。
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林婉婉,一眼就看到對面的窗戶邊站着的蕭翀。
她走過去,拉開紗窗,望着蕭翀笑:“你洗得這麽快?”
“當然。”蕭翀也笑,眼神如實質,纏繞着林婉婉,“婉婉,明天我們去海邊看日出吧?”
林婉婉不知想到了什麽,臉如被火燎了一般,熱辣辣的。
她戰術性地撥了一下頭發,回道:“好啊。”
“那我明早叫你。”
“嗯。”林婉婉點頭,“那我要早點睡,現在都十點多了,我怕明天起不來。”
“好,晚安。”
“晚安。”
兩人嘴上這麽說,卻站在窗邊一幅脈脈不得語的模樣,誰都不舍得先離開。
最後還是林婉婉斬斷拉絲的視線,拉上紗窗,爬進蚊帳裏面睡覺。
夏天太熱了,她隻有電風扇加蚊帳裏的小吊扇,不解暑,所以不拉窗簾也不關窗。
對面蕭翀書房則是窗戶大開,連紗窗都一并打開着。涼爽的中央空調能從書房飄到林婉婉的房間,爲她降下不少暑氣。
翌日淩晨,鬧鍾都沒響,林婉婉就醒了,躺在床上抱着小毯子跟蕭翀發信息。
蕭翀已經起來了,見林婉婉也醒了,便喊她下樓,索性早點出發。
現在蕭翀有了車,去哪都方便。
林婉婉拉開副駕的門,被側門的小燈串和鮮花驚呆了。
她忍不住捂了嘴,蕭翀爲什麽那麽會!他這不像是第一次戀愛,倒像是花叢高手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言情小說照進了現實。
林婉婉又怎麽會知道,這三年蕭翀閑暇時看了多少戀愛指南啊。
見林婉婉愣着不動,蕭翀笑着問:“小事爾,這麽感動?”
林婉婉坐上車,視線還一直被側門的鮮花和燈串吸引。
在黑暗的襯托下,它們美得格外驚心動魄。
一路無話,汽車朝海邊疾馳。
甬城的海水比黃河都黃,但這一點都不影響看日出。
蕭翀把車停在海塘上,讓林婉婉去後備箱拿蚊香。
林婉婉才剛走到車後,後備箱的蓋子便自動緩緩升起。
裏面裝飾得美輪美奂,又是串燈,又是墊子,還有用以裝飾的棉布、氣球和鮮花。
整天都是學習,不看偶像劇也不刷熱搜的林婉婉,又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她轉頭,望向走過來的蕭翀:“這是?”
“喜歡嗎?”蕭翀拉着她一起坐在後備箱改造的臨時沙發上,笑道,“看日出也要有點儀式感。”
林婉婉當然喜歡了,哪個女孩子能拒絕這樣的浪漫呢。
她從花籃中抽出一朵紅玫瑰,輕嗅了下,淡淡的花香萦繞鼻尖,心都酥了。
蕭翀這輛車的後備箱還定制了一個儲物箱,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他從裏面取出放着沉香倒流香粒的盒子,以及配套的高山流水香薰爐擺件,點燃後放在儲物箱上。
白色煙雲如飛流直下的瀑布,一絲絲散煙浮起,宛如仙境。
林婉婉笑着道:“你好像特别喜歡古韻濃厚的東西,古琴、茶道、劍術,還有各種各樣的香薰爐子和香。哎,你不會是古代穿越來的吧?”
蕭翀湊近了道:“婉婉,你真聰明,我就是穿越千年來找你的。”
林婉婉給他一個無語的眼神:“咦,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哈哈哈。”蕭翀放聲大笑,沒再解釋。
雖然是夏季,但海邊是沒有什麽蚊子的,加上香薰爐裏的沉香勾絲有一定的驅蚊效果,兩人坐在這裏,完全沒有蚊蟲打擾。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海塘邊隻有林婉婉和蕭翀兩人,海浪的聲音一波波地在耳邊響起,更顯幽靜。
蕭翀伸手攬着林婉婉,兩人相依相偎,眺望黑暗的海面。
“你知道嗎?我覺得最浪漫的事,就是黑夜看海了。”林婉婉的腦袋枕在蕭翀的肩頸處,舒服地感歎。
蕭翀的嘴角就沒有放下來過,聞言回:“嗯,我也覺得挺浪漫,看海上日出更浪漫。”
接着兩個人就安靜地等着。
因爲來的有些早,距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林婉婉昨夜沒有睡好,現在閉目養神,不知不覺竟然又睡着了。
蕭翀很快就察覺到了,伸出一隻手把後面的氣球和花撥到一邊,再整理了一下靠枕,讓林婉婉睡得舒服些。
他一手握着林婉婉的手,一手枕在頭上,背靠着儲物箱和大靠枕,望着無盡黑暗的海面,眸色深沉。
兩個人把後備箱當沙發,竟然也很不錯。
林婉婉是被落在自己眼皮上的波光叫醒的,她眨了眨眼睛:“日出了。”
“嗯。”蕭翀低沉的應了一聲,轉頭看她。
林婉婉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回望過去,四目相對,心跳瞬間就加快。
空氣中仿佛有什麽被點燃了。
蕭翀漸漸低下頭來,望着他不斷在視線中放大的臉,林婉婉隻覺心跳比海浪的聲音還大。
她的臉頰燙得灼人,蕭翀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呼吸落在她的唇上。
一股電流灌頂而下,令林婉婉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她閉上眼,渾身僵硬,感受着唇上傳來的熱度,心緊緊繃着,世間所有的聲音都褪去了。
林婉婉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真空世界,什麽都聽不見,隻剩極緻的寂靜。
“婉婉、婉婉!”
有充滿磁性的聲音自遙遠的黑暗深處破空而來,傳入她的大腦。
林婉婉顫動了兩下睫毛,睜開眼,望着視線裏那張女娲娘娘的炫技之作,傻呆呆的。
蕭翀捏了一下她充滿膠原蛋白的臉,失笑道:“婉婉,回神了。”
林婉婉這才反應過來剛剛他們做了什麽,一把推開他,臉紅得滴血:“我們……我們……才戀愛一天。”
蕭翀再一把拉過林婉婉,攬住她不盈一握的腰,嘴唇幾乎貼着她的嘴唇,聲線勾人:“何止一天,你在我心裏已經千年。”
林婉婉才要說話,他又封住了她的唇,清清淺淺地吻她,溫柔似水,仿佛在品嘗什麽人間美味。
林婉婉又慌又亂,緊緊揪着蕭翀腰間的衣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