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也鋒的氈房裏現在可謂之富貴至極,林婉婉留下了一包雪白的糖,和一塊包在竹筍殼裏的普洱熟磚茶、半塊拆封過的老磚茶。
林婉婉把這三樣價值連城之物直接給他,說讓他去備貨加入商隊,并把過所辦了。一點都不擔心他會不會私吞了不承認,令拔也鋒有一點意外。
這位行走江湖的獨身女人,氣魄真的很大。
拔也鋒坐在狼皮上默默打坐練功,他在等最後的消息,驗證林婉婉說的事有沒有成功。
他沒有必須親自手刃仇人的執念,對他來說,隻要仇人死,就算是複了仇。
他的人和他的刀一樣幹脆利落,隻在乎最終的勝利,從不糾結于過程。
阿迪裏是死在他氈房裏漂亮的胡姬肚皮上的,俗稱馬上風。
昨夜特别亢奮的他,沒有沉浸于幻境,而是興緻大發,跟伺候他的胡姬胡鬧了一通,于是便就這麽丢了性命。
沒有人懷疑他的死跟之前拔也鋒的那一碗茶葉蛋有什麽關聯,因爲昨夜吃過的人有不少,拔也鋒和他新搶到那個唐人女子也吃了。
大家都好好的,甚至可以說度過了美夢連連的一晚,除了拔也鋒似乎跟胡商打了一架外,沒有别的事情發生。
部落裏和部落外每天都在死人,挨餓會死人,挨凍更要死人。死人沒什麽好奇怪的,大家經常在經曆。
普通的人死了,就丢到遠遠的草原上,任其被飛禽走獸瓜分,但首領死了,自然有一番殡葬儀式。
拔也鋒在煮早上的野菜湯時,聽到了首領昨夜馬上風的消息。
他的動作頓了頓,便再無異樣了。
這一餐,将是他最後在部落裏吃的一餐。
吃完他就會把他的羊都賣掉,把他的東西都處理掉。
他不會留下來加入争奪新首領的奪位戰,他要履行諾言,去長安給那位甄士隐的師妹樂安鄉君林婉婉賣十年的命。
林婉婉穿越時空之前,直接把沾了不少血的胡服外套和烏皮靴脫了扔在原地,她隻穿着一層薄薄的裏衣,赤着腳就走了。
回到現代的卧室,太陽已經快下山。
林婉婉這一天過得實際上等于正常的兩天時間了,又是下藥又是殺人的實在是勞心又勞力,放松下來就累得不行了。
她進入浴室簡簡單單沖了個澡,洗了頭,把身上最後一點血腥氣都沖洗掉後,隻把頭發吹得半幹就打開了房門的保險栓,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陸守約看着時間回到氈房裏時,還不确定林婉婉是不是回來了,試探着去看主卧的門,才發現門上的保險已打開。
他推門而入,直接壓在林婉婉的被子上面,結果裏面的人隻是無意識地掙動了一下,完全都沒有要醒的意思。
陸守約拉低被子,看着林婉婉熟睡的臉,在她的耳邊輕輕喊了兩聲,根本就喊不醒人。
“這麽累的嗎?婉婉,你到底經曆了什麽?”陸守約起身,開始打量房間裏的物品。
很快,他就發現了林婉婉洗澡的痕迹,還有林婉婉的那雙古代的靴子不見了。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林婉婉的行李箱上,他自然不至于去窺探林婉婉的行李箱,隻是走上前拎了一下感受了重量,接着便了然地放歸原位。
他沒有非要把林婉婉喊醒拉她去吃晚飯的意思,又喊了兩聲,見她實在困得緊,便又輕輕退出房間,獨自去用了餐。
對于林婉婉沒有出現在晚餐上,汪博城等幾個人還誤會是陸守約開竅了,打趣了幾句。
陸守約安之若素地用完晚餐,然後施施然拒絕了衆發小打牌的邀請,頂着他們的哄笑聲回到氈房。
一個小時過去,林婉婉睡得更沉了,完全是進入深睡眠的狀态,對于陸守約的洗澡、吹頭發種種動靜完全沒有反應。
甚至連對方上了床都不知道,等她半夜被餓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窩在了男人的臂彎裏。
黑暗中,她還有一瞬間的茫然,昏天暗地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一動,本就睡得不甚熟的陸守約也醒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捉住想要從他的胸口縮回去的小手,翻一個身壓制住對方,直接親了上來。
林婉婉被親得毫無招架之力,之前殺人下毒的勁兒都灰飛煙滅了,仿佛之前的事隻是一場黃粱夢,跟現在被男人困在懷裏的她是兩個人。
她的一身被時空門改造過的怪力,也每每在這樣的情況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點都不能爲她提供助力。
待陸守約那雙修長的手在她身上胡亂遊走之時,她才終于凝聚起了一點力氣,伸手捉停了他的手。
陸守約這才擡起頭,黑暗中目光毫不掩飾地凝望着林婉婉,熱熱的氣息打亂彼此的呼吸。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陸守約抽出被林婉婉按住的手,轉而變得老實了起來:“我就抱抱。”
他把林婉婉圈在自己懷裏,擡手打開了幽幽的壁燈。
房間裏頓時充滿了昏黃而溫暖的光,令人莫名覺得很溫馨。
在這樣厮殺過一場的夜晚,身邊有一個溫和又強大的人陪着,令林婉婉心裏慢慢滋生出了一絲别樣的情緒。
她忽然生出了傾訴的欲望,才要開口,肚子卻先“咕噜噜”的叫了。
陸守約悶悶地笑了起來,震得胸腔亂動。
林婉婉被他笑得有些惱,才要起身,又被他按住:“我幫你叫夜宵,讓他們送過來吧?”
這一次林婉婉恢複了大力士的屬性,直接拉開他下了床。
“不要,我要自己出去吃。”她已經開始找自己的衣服,“好不容易來一趟安西大草原,明早就走了呢,我要再出去看看。”
陸守約笑:“婉婉沒玩夠的話,我們可以再留兩天。”
林婉婉手裏拿着内衣,斜睨了他一眼:“你不用上班?”
陸守約一下子就從被窩裏跳了出來,把她撲在懷裏,低笑道:“從此君王不早朝。”
林婉婉被逗笑了,哼了一聲:“快放開我,我要穿衣服。”
陸守約纏着她不放,雙手放在不該放的地方:“我幫你。”
林婉婉倒吸一口冷氣,轉頭狠咬了他的肩膀一口:“你讨厭!”
陸守約立刻以牙還牙,以口還口,絕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