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世界都學大唐官話的背景下,雙方的溝通交流是毫無問題的。
林婉婉拿出來的茶餅不稀奇,但是紅糖、白糖和細鹽實在令人吃驚。
這群胡商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往來絲綢之路多次,從未見過如此精細的鹽和糖。
幾個胡商拿手指捏了一些細膩如雪的白糖,放在嘴裏細細品嘗,雖然極力想要裝作鎮定,但放光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們的小心情。
林婉婉老神在在地看着對方沉默着組織語言,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狠狠地宰這群胡商一刀。
這隻胡商手裏的麝香、龍涎香、龍腦、犀角、象牙、琥珀、紅寶石制品、藍寶石制品、綠松石制品,都是林婉婉的心頭好啊!
她都恨不能再回現代買一些白糖過來,把這隻百人商隊的所有貨物都一網打盡了!
可惜啊可惜,她拿白糖不難,但是把這些寶貝都搬回去卻很難,無論是從現代搬,還是從大唐這個時空搬,都非常地不切實際,後患無窮。
所以她現在沒打算再回現代購買糖和鹽了,而是要把現有的換出一個絕對的好價格來。
林婉婉看大食胡商的貨物眼睛發亮,對方看她的貨物又何嘗不是啊。
擺在眼前的這細膩又罕見的寶貝,隻有最尊貴的貴族才有資格享用。
林婉婉之前返回現代,足足買了三十斤的糖和二十斤的鹽,把她的大布包塞得滿滿當當。
這支來自大食國的商隊,雖然對長安的絲綢和瓷器還有開元通寶銅币非常感興趣,但是同樣也對這些奇珍感興趣。
林婉婉拿出來的貨物,哪個精明的商人見之不喜啊?
因爲有林婉婉送給蕭翀曬鹽法的緣故,細鹽在大唐上層社會中倒是已經開始出現。
即便如此,大唐海鹽的精細程度,跟林婉婉現在拿出來的現代細鹽也還是不能比的。
至于糖就更珍稀了,現在大唐市面上的糖都還是比較粗糙的饴糖、蔗糖以及蜂蜜。
前一種饴糖是普通老百姓逢年過節吃的,後兩種則隻有貴族才享受得起,尤其是以蔗糖提煉出來的糖霜最爲珍貴。
在全世界範圍内,目前制糖工藝最強的是摩伽陀國(後世印度的地盤),當地能生産一種叫石蜜的糖,乃大唐貴族宴席中的寵兒。
石蜜的特點是甜如蜜但硬如石,類似于後世的冰糖,這就是目前全世界最貴的糖了。
大唐要一直到貞觀十五年,由王玄策單槍匹馬幹服摩伽陀國,再從這個國家帶回兩個制糖匠後,制作石蜜的方法才傳進大唐。
而大食國在北宋時期制造并進獻給北宋朝廷的粗糙版白砂糖,此時還沒有影子呢。
目前大食國的制糖水平比唐朝略高,但也高得有限。
也就是說,即便是這支往來絲綢之路無數趟的大食國商隊,也未曾見識過林婉婉拿出來的如此晶瑩如雪的白糖。
這樣的好東西,無論是運到大唐,還是運回大食國,那都不愁市場啊。
雙方現在唯一的分歧就是怎麽以物異物,都想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多的利益。
對于林婉婉來說,這種羊毛隻能薅一次,不可以多做,否則難保不出意外。
便隻是這一次,交易結束她都得盡快穿越時空回現代,不然怕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她必須一次就薅足了羊毛,能薅多少薅多少。
而對于大食國的胡商來說,細糖和細鹽很珍稀,長安的瓷器和絲綢也很珍稀。
他們必須要以最小的代價換到林婉婉手裏的寶貝,留足貨物去長安做交易。
于是都沒有什麽貴族包袱的雙方,展開了激烈的讨價還價,你來我往,唾沫橫飛。
作爲林婉婉臨時請來壓場的保镖拔也鋒,在邊上看得目瞪口呆、歎爲觀止。
他再一次确定,自己殺人可以,但砍價是真不行。他的出路不在商業上,在武道上。
在經過兩個時辰的激烈角逐,雙方暫停了一會兒,中場休息。
六歲的娜巴都已經在兄長的懷裏睡着了,對小家夥來說,一方面商人間的市儈是她無法理解的,一方面則是因爲她的大唐官話比之兄長還不到家,聽得一知半解。
胡商們在喝牛乳,林婉婉并沒有喝,她不碰這個帳篷裏的任何一樣吃食。
片刻後,第二場激烈的唇舌之戰開始,林婉婉這次态度很強硬,對方不肯妥協,她直接往羊毛地毯上灑了一把白糖。
然後笑得很可惡地道:“現在,我的白糖更貴了。”
唬得一群胡商恨不得抛棄形象舔地毯,這都是錢啊錢,眼前這個可惡的商女居然說灑就灑了!
那位絡腮胡子首領“嘭”一下,雙目兇光大盛,踢翻了食案,罵了一句胡語,緊接着一群人像得了訊号一般,默契地同時暴起傷人。
這是一言不合,想要殺人越貨做無本買賣了。
林婉婉毫不遲疑地舉起射釘槍擡手就射,隻不過因爲畢竟不是真槍,“子彈”的威力有限,在射不中要害的情況下,對于大型動物和人類傷害不高,一般人偷摸改裝了都是當獵槍用的。
她買的這一款還是可以十連發的老版火藥射釘槍,比新版的威力又略高。
由于她擡手就射的速度太快,也太果斷,一下就“突突突”打傷了對面好幾個。
漏網之魚則在朝林婉婉撲過來時,被一直安靜不說話的拔也鋒一招空手奪白刃,擋住了攻勢并丢掉了手裏的馬刀。
點子非常非常硬!
在短短地交鋒之後,胡商明白不能真撕破臉——至少不能是白天,馬上就舉手喊了停,并讓人把受傷的幾個人帶下去救治。
長途跋涉地從大食往長安,他們自然也有兼職的醫生随行。
林婉婉也不想打生打死,畢竟做交易嘛,還是和氣生财的好。
震懾住對方後,林婉婉雖然還是舉着搶,警惕地盯着對面的人,但到底是沒在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