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的原配夫人孫氏在天下安定之後去世,程咬金便想求娶一個五姓七望之女。
人家的黃花大閨女,以程咬金的出身,又是娶填房,那是配不上。最終娶到的,是二婚且四十歲高齡(虛歲)的清河崔氏嫡長女崔氏。
程咬金在曆史上對二婚妻子崔氏百般尊重,千般喜歡,還留下遺囑與崔氏同葬。
其中固然有利益的成分,但也算是一輩子的真愛了吧,難怪現在對方難産,這位大佬會急得上廟裏來抓人。
林婉婉坐在馬車上往程家去時回憶了一下相關資料,到下馬車時忽然想起來,崔氏這一胎那生的就是程處弼啊!程咬金兒子裏成就最高的人!
自己居然要把程處弼接生出來?想想也怪神奇。
不過曆史上并沒有記載崔氏生産這麽兇險啊,難道是被自己這個蝴蝶翅膀影響了?
那可就罪孽了!
馬車飛馳許久,終于到了程府,林婉婉被颠簸得魂都要飛了,沒暈車純粹是今天身體狀态好。
進了程府大門,一路快行至正堂,還沒到達産房,遠遠地已能聽到穩婆“用力!用力啊!”的聲音。
林婉婉帶着鴻雁和霁月入内,一進來,裏面亂糟糟的一團,看得出都很焦急了。
一間産房裏擠了七八個侍女,五六個穩婆,還有幾個身着宮女衣裳的女子,想必是宮中尚食局的司藥(就是女醫)了。
屋裏“嘎嘎嘎”的全是聲音,反倒是産婦一點動靜都沒有。
林婉婉一聲大喝:“侍女僅留一個貼身的,餘者全部退出!”
這中氣十足命令聲令屋裏一下安靜下來,衆人紛紛望了過來,林婉婉上前幾步走到産床前,神色凜然道:“我乃樂安鄉君,聖人欽點女禦醫。”
屋裏衆人聽她報了身份,迅速反應過來這是宿國公府新請來的援助了,紛紛行禮。
林婉婉擺擺手:“侍女快快退出,司藥和穩婆全部安靜,我要把脈。”
幾個侍女對視一眼,紛紛行禮後退出,隻剩一個中年嬷嬷留在床頭。
林婉婉從赤腳醫生藥箱裏取出裝滿了酒精凝膠的陶罐,舀了一勺在手上,消毒過後才上前坐在霁月搬來的月牙凳上,觀察崔氏的狀況。
生了半夜加一天了,還沒生出來,這是滞産了。
此時的崔氏大汗淋漓,發絲淩亂,臉色蒼白,神情萎靡,情緒煩躁,呼吸不暢,不時還有幹嘔症狀。
這是氣逆不舒之狀啊。
“宿國夫人,你放輕松,我來替你診個脈。”
林婉婉說完便開始搭脈診斷,臉色凝重。
崔氏本就是高齡産婦,又遇到大唐隻能看女醫的醫療,情況是很兇險了。
如果能不忌男女大防,請名中醫進來那情況就會好得多。
當然了,要是換在現代,她這個年齡,這個身體素質,妥妥地就是剖宮産了。雖然肚子挨刀,但不必受這麽多罪。
一刻鍾後,林婉婉收了診脈的手,開始看舌苔,摸肚子。
崔氏的胎位倒是正的,就是氣虛無力,沒法産子。
中醫救急之法,最快不過行針。
她已決定要針療,正常來說,孕産婦是要避免針刺的,會滑胎。但此時正是要把胎兒産出來,就适合行針了。
診斷完畢,林婉婉對崔氏露出一個充滿信心的笑容:“宿國夫人,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出去做個準備。”
崔氏輕輕閉了下眼皮,算是對林婉婉的回應了。
林婉婉對着衆穩婆和司藥道:“你們也都是有經驗的人了,來兩個人跟我出去回話,餘者留在這裏照顧着。”
說完轉過屏風,推門出去。
産房外,心急如焚的程咬金頓時圍了上來:“女娃娃,老夫的夫人怎麽樣了?怎地一點都聽不着動靜?”
林婉婉不急不緩行了一個福禮,冷靜道:“宿國公,你放心,令夫人和小兒都不會有事的。我已把脈診斷過,是個健康男胎。”
周圍人聽得林婉婉說得如此肯定,均是滿臉震驚。
“好好好!”
程咬金也是又喜又憂,滿臉疲倦。
跟着出來回話的一個司藥和一個穩婆,更是驚呆了。
她們給無數的貴夫人安胎接生過,還從來沒聽到一位醫者敢如此肯定地說胎兒性别的。這位樂安鄉君,果真有兩把刷子啊!
林婉婉之所以如此肯定,當然是因爲知道曆史了。
高齡産婦崔氏,從她跟程咬金結婚那刻起,她的人生大事就在史官眼裏了。她一共就爲程咬金生了一個孩子,那就是兒子程處弼。
林婉婉此時十分肯定地說出來,不隻是爲了裝哔——在行醫方面,林婉婉還是很有節操的,大醫精誠每天都要默背的!
她會說出來,隻是爲了安撫人心,等會司藥和穩婆自會把她的話傳進産房。
“宿國公,我今早忙佛事,後又一路奔波,狀态還沒恢複,需要一處安靜之地做行針準備。”
程咬金立刻轉身對着後面的嬷嬷侍女們下令:“快,帶着樂安下去準備!女娃娃,你有把握保她們母子平安嗎?若……若實在兇險,就……就舍小保大!”
林婉婉擡眼望了程咬金黝黑泛紅的老臉一眼,心想這倒也是難得,畢竟她都說了是男胎了。
不過又一想,也并不奇怪,畢竟程咬金能娶到清河崔氏嫡長女,哪怕是二婚的,以大唐貞觀時期的社會環境來說,也屬于是高攀了。
裏面這一位,是程咬金好不容易求娶來的,相比素未謀面的孩子,自然是夫人更重要。
林婉婉當下點點頭,行禮後跟着幾位侍女往廂房去了。
林婉婉說要調整休息是真,因爲行針時醫者最需要體力充沛、精神飽滿以及心情平靜。
她這一路颠簸過來的,現在狀态确實還不行。
當然了,除此之外,她還有别的原因。
進了給她安排的休息之地,林婉婉把侍女都趕了出去,讓她們等在外面。
這裏她身份最高,自然是她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