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前日林樂安也去過楊妃宮殿，她去做什麽？”李世民淡淡問道。
對于這位不識擡舉的女人，李世民印象很深，畢竟是第一個敢對他說不的女人。
大理寺卿回道：“據楊妃宮裏的宮女所言，是爲了給楊妃送皂樂坊新出的香皂。”
“此行爲有何特殊之處？”
“原是沒有特殊的，隻是下官查了當日出宮記錄。進宮的一幹外命婦裏，唯有樂安鄉君沒有出宮記錄。”
李世民眉峰微微一皺：“竟有此事？可查出原因？”
“許是宮門守衛疏忽，下官又查了延喜宮門的出門記錄，林樂安的馬車當日申時出門。且當日出宮後，林樂安便同孫神醫一起入山采藥去了，臣已詢問過孫神醫，得其肯定答複。”
李世民看着大理寺卿，知道他肯定還有話說。
果然，他繼續道：“下官又拷問了負責接引林樂安的宮女，得知林樂安當日腹痛，曾離開她的視線，行迹有一絲可疑。”
李世民蹙眉：“愛卿以爲，楊妃遇邪一事可與林樂安有關？”
“臣不敢斷言，隻是不宣而入，不合宮規。”
李世民沉吟片刻，道：“林樂安乃山中異人養大，不知規矩也是有的，此事朕已知曉。關于妖怪的蹤迹，可有進展？”
“臣汗顔，毫無進展。其留下灼痕的那張黃符，臣已請專人看過，工藝頗精，但非京城任何一家書肆、工坊出品，來曆成謎。”
李世民有些不悅，這麽大一隻妖出現在宮裏，不把它掌控住，始終是隐患。但妖之詭異，終究與人不同，不好過分苛責辦案人員，頓了頓，道：“繼續查。若無餘事，且退下吧。”
“喏！”
大理寺卿退下後不久，李世民處理完手頭政務，去了立政殿長孫氏的宮中休息。
期間提起林婉婉疏于規矩之事，長孫氏道：“樂安養在山野，天真爛漫，于規矩禮儀有些散漫也是有的。不過如今她既然已成了宋國公府的準孫媳，倒是該學一學規矩了，待吾派個女官去教一教她。”
李世民瞧着長孫氏笑道：“觀音婢，你挺喜歡那林樂安？”
隻提了要教授禮儀，半句沒提有違宮規的處罰之事，還是有回護之意。
外命婦都歸皇後管，她不罰，李世民自然也不會越俎代庖。
何況，林婉婉終究是宋國公家的人，又是孫老之徒，多追究無益：“楊妃的病，讓她也瞧瞧。”
“喏。”
林婉婉自從上次被關在宮中之後，雖然因爲蕭翀的求婚出了宮，但一直很提防此類事件。
每次進宮給長孫氏請平安脈，她都是往成熟了打扮，臉也是用色号很重的粉底塗得發黃。
每天都當成是可能偶遇李世民的一天來對待，絕不掉以輕心。
爲了縮短在宮中的時間，她天天抽時間跟着宮裏賞賜來的那幾個奴婢學，把自己的禮儀練得規規矩矩，再也不爲了輕松而找李長樂打麻将了。
長痛不如短痛，她甯願規矩一個時辰，也不想在皇宮裏放松兩個小時。
麻将已經在後宮成風了，連退位後無所事事，整天就跟宮女們玩耍造人的李淵都迷上了。
但林婉婉這個“發明者”卻對它失去了興趣。
而且現在她有皂樂坊，跟長樂公主利益綁在了一起，也不必要再打麻将交流感情了。
感情是虛的，利益才是實際的。
她們倆的關系隻要皂樂坊的收益不出岔子，就不會變差。
這不，宮裏送來了教禮儀的典贊女官的同時，林婉婉也接到了李麗質送來的信，得知了事情全部經過。
聽到對方還查出宮記錄，自己差點露餡一事，林婉婉出了一身冷汗。
“多虧了孫老替我遮掩，哎，下次還是要更小心。”林婉婉暗暗嘀咕了一句，抹了抹汗。
至于這個宮裏送來的女官，林婉婉倒是不在意。
到了我的地盤上，還怕搞不定一個深受壓迫的女性嘛！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婉婉第一次入宮觐見李世民時，給她講過規矩禮儀的陳典贊。
老熟人，林婉婉更不擔心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能經受住糖衣炮彈的人有幾個啊！
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再用金銀珠寶腐蝕着，什麽女官都頂不住。
常年在宮中服侍的陳典贊，是由宮女一步步升到典贊之位的，今年已經年近三十了，仍困在宮中。
皇帝幾次外放宮女，都沒輪到她，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她估計要老死宮中，一輩子也出不來。
現在能出宮、出長安城到鄉間莊園裏，她别提多興奮了。
對于一心往上爬的女官來說，出宮自然不是什麽好事，但對于升遷無望的陳典贊來說，則是天降喜事。
尤其林婉婉這裏環境還這麽好，綠樹成蔭、鳥語花香，充滿了鄉野的自由氣息。
教規矩她自然是要矜矜業業教的，但是也不用過于嚴肅，一切都根據莊園主人樂安鄉君的節奏走。
林婉婉雖學，但頗爲憊懶，爲了人盡其才，她把陳典贊直接安排給了小青玉。
小家夥可是個地地道道的唐朝土著，多學一些唐朝上流社會的規矩禮儀沒有壞處。
萬一長大了，她不追求自由，不想着招婿，而願意嫁入豪門的話，也随她。
至于給楊妃看病一事，林婉婉領了旨，自然也要做做樣子。
其實楊妃受驚後失魂之症已經被孫老紮針看好了，林婉婉就是個補充調理。
病了一場、瘋了一場的楊妃沒了之前的跋扈，顯得精神恹恹的，倒是遂了林婉婉的意。
林婉婉瞬間又不後悔做這一場妖了，雖然差一點被牽連，但終究有驚無險不是。
隻是當她看到受此事牽連，受了刑，額頭被烙了印記的宮女，心裏有些愧疚。
又想起上官婉兒犯錯，額頭被武則天烙印之後，她發明了花钿新妝容，便自己請現代專業化妝師化了一個，然後去找李麗質，果然也引起了她的興趣。
宮中很快就流行起這個新妝容，那幾個面容有損的宮女，也因此妝容得到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