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趴在馬車窗口的小青玉,望着巍峨的城門感歎了一句:“好大的門啊!”
小家夥希望娘親能允許她坐在阿裏的肩上看清楚城牆的全貌。
但是林婉婉拒絕了她這個要求,咱要矜持,不能這麽一副鄉下人進城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不就是城牆嘛!她在現代已經瞅過一眼了,高樓大廈更是見的多了。
雖然眼前的城牆幾十米高确實巍峨,但身爲一個處在信息最發達的現代社會裏的華夏人,這還不能震撼到她。
城門口的人特别多,熙熙攘攘的,還有一些攤販穿插在其中,賣着胡餅和烤雞之類。
小青玉指着烤雞想吃路邊攤,還是被林婉婉嚴詞拒絕了,趕路的時候不能吃東西,咱要斯文!
小青玉嘟着嘴,忽然覺得長安也沒那麽好玩了!
在鄮縣小溪鎮的街頭,娘親可是完全不管她會不會一邊走路,一邊吃東西的啊!
穿過城門,給侍衛驗了手裏的公驗(因公務出行時,官府給開的通行證明,過關卡時都要出示),一行人就進城了。
長安城内的景象跟林婉婉想象的有點出入。
她心中的當今世界第一雄城,如今展示在她眼前的好像有些名不副實。
青青黃黃灰撲撲的百姓,塵土飛揚破破爛爛的街道,臭氣熏天的驢、馬、騾車,面色匆匆滄桑感十足的胡人。
雄城、盛世,就這?!
林婉婉長長歎了口氣:“現實果然是骨感的啊。”
又一想到這個時期的歐美,還在過茹毛飲血的生活呢,大唐這樣好像确實已經算不錯了。
畢竟不能縱向比,而要橫向對比嘛!全靠其他國家的襯托,大唐才會是宇宙雄城。
見到長安城這般灰撲撲,仿佛風燭殘年的老叟,林婉婉心裏的畏懼頓時去了一大半。
咱畢竟是站在曆史巨人肩膀上的人,帶着金手指見古人,怕什麽!
跟林婉婉的想法相反,一起來的雲裳、華濃、孫鋤藥等人見了長安城以及長安人,心理上都不自覺地矮了三分。
他們從未見過這般巍峨高大的城牆,從未走過這般寬闊整齊的街道,從未遇到過如此多奇裝異服的番邦人,這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城池,什麽都有啊!
“娘親,你看這裏的人,沒有一個人身上有補丁哎!他們都揚着頭走路哎!”小青玉的眼睛都快要被眼前的繁華迷住了。
就算是在錢塘縣裏,她都沒見過這麽多雄赳赳、氣昂昂的老百姓,仿佛世界已經盡在他們腳下了一般。
林婉婉又瞥了一眼馬車外,耳邊自動響起了一道bgm:嘿,我從沒見過這麽嚣張的人,今天算是見到啦!
眼前熙熙攘攘的長安人,給林婉婉的感覺就是窮橫窮橫的,滿臉都像是目空一切的高傲勁兒,令她不由對這座城市老百姓的素質感到了擔憂。
現在已近黃昏,風塵仆仆一路趕來肯定是不能馬上去面聖的。
蕭翀回他在開化坊的家,蕭以熏則跟着林婉婉一起住進了晉昌坊龐家租住的宅院裏。
這白化病小美女如今是徹底賴上林婉婉啦,反正她走哪跟哪。
好在蕭以熏一點都不讨厭,整個人都冷冷清清,話不多,心思又簡單,喜就是喜,厭就是厭。
她既不愛湊熱鬧也不愛出門,整日就鑽屋裏玩她的毒蟲毒草,偶爾看看醫書,跟着林婉婉一起彈琴寫字,在林婉婉看書看累時,捧着書念給她聽,還當林婉婉的會計師幫着管賬,暗戳戳跟小青玉争個風吃個醋。
林婉婉都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要是哪一天她忽然要走,可能林婉婉還舍不得。
畢竟自帶錢糧奴仆,還聽話安靜的會計師,哪裏去找啊!打着燈籠都難找!
這次進長安城之所以選擇入住龐家,當然是因爲論親疏,林婉婉的便宜大姨蕭氏,與她這個身份關系最近了。
從錢塘臨出門時,蕭母就拉着林婉婉的手,細細吩咐蕭氏一定要照顧好林婉婉這唯一的外甥女。
林婉婉對于住龐家還是蕭家,又或者是自己單獨租房子都沒有意見。
反正觐見過李世民之後,她就打算離開,不會在這裏住太久。
長安不是她的地盤,她并不想多待。
不過在坐着馬車來到龐家大門口時,林婉婉還是驚了一下。不是震驚,是單純驚訝。
龐家的宅院竟然僅僅是一座狹長型的四合院,什麽花園水池統統都沒有,後院一座小小的假山。
從大門進來迎面一座亭,穿過亭之後是中堂,再穿過中堂就是正寝,東西兩廂,各有三處廊屋,比之林婉婉在小溪鎮的宅院可簡陋多啦!
主寝隻有一套,客人和子女隻能住廂房,家仆得睡廊屋通鋪,跟現代城裏的商品房一樣,住得滿滿當當。
長安居,大不易,林婉婉算是體會到了。
這還是一個官員之家呢!上流人士了!可想而知普通老百姓的住宿環境又是個什麽光景。
林婉婉還不知道,這宅院是龐家大伯租的,還不算是他們的宅院,在長安想要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可不容易呀。
龐家大伯龐遊骐現任虞部員外郎,在長安這種一塊磚頭砸下去就能砸到兩個官的地方,這就是個不起眼的芝麻官。
不過千萬不要看不起這個芝麻官,要知道唐朝的制度裏,新科進士那都得從九品芝麻官做起,比如校書郎什麽的。
沒有家世背景的,在位置上熬個七八年升到七品就不錯了。
而龐遊骐的虞部員外郎是從六品!以他一個寒門的出身,能混到京師從六品,絕對算得上官運亨通了。
正常來說,他這種官場上沒有助力的人,七品的坎是很難邁過去的。所以說,這位龐家大伯并不簡單。
因爲屋舍不夠,林婉婉和蕭以熏的仆從,男的一間,女的一間,都睡通鋪,比平時在鄮縣條件艱苦太多了。
而蕭以熏也沒有辦法享受清靜,因爲她的廂房隔壁就住着龐家大伯的女兒,夜晚都還忙着練琴。
蕭以熏雪白的柔荑數次在袖子裏進進出出,看樣子是很想給隔壁來一點迷粉,但到底克制住了。
要不是長安城裏實行霄禁,估計蕭以熏是要拉着林婉婉回她在開化坊的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