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林家莊的工坊熱鬧得不得了,林、陸兩莊收獲的棉花都已經收進了工坊。
陸家莊的百姓,每一戶都分到了賣棉花所得的十二貫錢,高興瘋了。若是這些地拿來種麻,哪能得到如此豐厚的回報啊!
要知道在大唐一年收入十五貫的農家,就基本已經能做到自給自足,也許稍有結餘了。
這十五貫的收入裏既包括田裏的糧食、桑麻,還包括農副産品帶來的所有家庭收入。
而現在光是種棉花,兩莊每戶都能分得十二貫錢呐!用這些錢買谷子和布麻,交“租”和“調”綽綽有餘。
除了棉花之外,陸家莊也跟着種了不少番薯的,雖然不會做粉絲,但番薯也是好口糧啊。
可以預見的是,今年林家莊和陸家莊,都可以過個好年,基本的溫飽不會有問題了。
不過陸家莊的那裏的錢都已經分發到戶,但林家莊的錢,林族長卻扣着沒發。
四十二戶人家,一共有五百零四貫錢,這些都投入了工坊,作爲原始資金。
林家莊這座工坊屬于族裏的共産,其中林婉婉是絕對的大股東。
之前造工坊的人工和材料錢都是林婉婉出的,這是一筆大投資,總計花了林婉婉一百二十金。
之後請族裏娘子們來上工,工錢也需要林婉婉開支。
因此林婉婉在這座落成後正式命名爲林氏工坊裏,占股百分之七十,剩下百分之三十爲林氏一族共有。
而這一次賣棉花的錢,就是林氏一族投入工坊的第一筆本錢,用來收購鄮縣其餘鄉村的棉花。
雖然錢沒有分到手,但林家莊的人心還是十分火熱。
一想到村口碎石地上造起來的那一座氣派的工坊及倉庫,居然也有自己家的一份,大家就激動不已。
關于不分錢投入工坊,族裏自然也是有反對之人。隻是他們說了都不算,并不能做任何決定。
這種大方向的事情,全是林族長和各族老、以及選出來的下一代中堅力量們說了算。
現在林家莊的工坊就是分成前後兩部分,前面的主要由林婉婉挑出來的孫鋤藥、何阿大、林孟博、林孟津、林孟行等五人負責,專門收外面的棉花。
而工坊的後面呢,則由林家莊的娘子軍們組成——但凡是願意來的,都可以來學。每人每月還有基本工錢兩百錢,再加上計件獎金和午餐補貼。
今年全林家莊沒有種桑麻,布是不怎麽需要織了。
娘子們每天除了忙着織漁網就是操持家務,勞動強度并不高,因此聽到工坊裏招織女,就沒有不想去的。
除了極少數幾家特别頑固不化,不願意老婆離開家門幹活的人家,以及年紀大到老眼昏花沒辦法織布的老娘子以外,其餘林家莊十五歲以上的娘子,幾乎都來了林氏工坊幹活。
林婉婉從腳踏式軋棉機開始教起,教大家怎麽方便快捷地從棉花中挑出棉花籽。
這些脫籽後的棉花自然大有用處,可以進一步通過紡紗機紡紗、彈棉、染色、再用織布機織布。
分離出來的棉花籽也不會浪費,一部分入林婉婉的藥庫做中藥,一部分則拿來榨油——但榨油又是個大工程,林婉婉暫時還沒精力搞,先放着。
關于軋棉、彈棉、紡紗,其實林婉婉都不用怎麽手把手地教,隻是爲大家示範了幾遍幾樣工具的用法,勤勞又做慣了這種活的大唐農村娘子們便都明白了。
最需要學的是染色這一步,關于此,林婉婉沒有完全的從現代“拿來主義”,而是就地在大唐取材,用假藍靛、文昌錐樹皮、烏墨、姜黃、蘇木、茜草、谷木等等天然原料來給紡好的棉線進行染色。
之後再将染好的棉線織成各種各樣顔色鮮豔的棉布。
織布這個環節就不是單純的織布了,織造技術這一塊也是需要費許多功夫的。
林婉婉雖然可以搬來黃道婆紡織機等先進工具,但是關于織造技術裏如何“錯紗配色、綜線挈花”等等,她就不甚了了,目前隻教了最簡單的。
她每天要學的東西真的太多了,醫學是一天都不能懈怠的,古琴和箜篌現在碰得少了,但每天總也要花個把時辰練練。
除此之外,她還得在現代苦學種田視頻,爲了這一次的棉花事業,她還要學織造技術。
手工織造技術在現代都已經是非遺項目了,林婉婉想學也不是很容易。好在現代有一個好,隻要想要學,花錢總找得到可以學的地方。
網絡和直播也是個好東西,有很多有意義的直播教學課買下來後,還能反複觀看。
林婉婉學織造技術純是趕鴨子上架,跟學醫一樣,都是逼上梁山,并非她真正興趣所在,不像古琴、箜篌等學起來那麽快樂。
每次學習都用“學海無涯苦作舟”自勉,爲了大唐人民的幸福生活,林婉婉真的很不容易啊!
相比起自己忙得焦頭爛額,蕭翀的日子又讓林婉婉羨慕了。
他有五百畝的職田,租給百姓一半,自己的莊客種植一半。
這一半的一半職田裏面,又種了許多棉花。這一次,光是賣棉花的錢,蕭翀都賺了不少。
要知道百姓種了棉花賺了錢,還要留出一部分交稅的,而官爺可不用交稅,這職田就是給他們的額外補貼。
蕭翀自己不用學種田,不用學織造,就可以坐享其成,林婉婉簡直羨慕壞了。
在他跟着莊客來林家莊賣棉花(實際上是爲了蹭飯)時,林婉婉說了好多酸話。
蕭翀什麽樣的人啊,聞弦歌而知雅意,對于林婉婉透露的想法感覺有點好笑,很想告訴她,到底知不知道縣令每天的公務都是堆積如山的!
要不是他知人善任,累死他都是輕的。
想當一個好官不容易,想當一個辦實事的好官更是不容易。
“表妹,你知道某最近喜歡的一句詩是什麽嗎?”
“這我哪能知道。”最近又累又充實的林婉婉懶得思考,自己又不是鑽他肚子裏的蛔蟲。
蕭翀冁然而笑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想不到表兄也喜歡《離騷》這句,你搶我的座右銘啊!”
“哈哈哈,不過英雄所見略同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