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除了小船劃水前進的聲音,再無其餘動靜。偶爾飛過的幾隻野鴨子,令湖面更幽靜。
林婉婉不說話,船家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如此船開了一個多時辰後,林婉婉終于見到了前方停滿了大大小小船隻的大碼頭。
這裏已經離入海口不遠了。
“船家,靠岸。”
癞頭汪不敢不聽,硬着頭皮靠了岸。林婉婉跳下船,眨眼之間就消失在夜色下的蘆葦叢中。
癞頭汪感覺船頭一輕,知道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了,頓時一屁股癱坐在甲闆上,渾身無力。
微風吹過,他忍不住抖動了一下身體。
天色放亮的時候,暈睡過去的嚴氏才醒過來,她猛地坐起身,先去找自己的女兒,再去看自己的郎君。
見他們倆都好好躺着時,才松了一口氣。
就在嚴氏拉着麻布要給女兒蓋好時,忽然看見了被女兒抱在頭頸邊的裝滿了巧克力的玻璃罐。
陽光之下,透明的玻璃罐微微反射着光芒。
嚴氏吃了一驚,連忙推醒了癞頭汪:“當家的,當家的,你快醒醒!你看這是什麽?”
快天亮時才重新入睡的癞頭汪被媳婦吵醒很不爽,正要抱怨,卻被嚴氏送到頭邊的玻璃罐晃花了眼。
“這……這好像是西域的琉璃!”
癞頭汪的瞌睡蟲一下子就飛走了,猛然抓過玻璃罐反複查看,一張老臉興奮的通紅:“琉璃!這是琉璃!西域琉璃!”
經常混迹碼頭的癞頭汪雖然窮,可見識卻不短,西域商人手裏的琉璃,他也是有幸在當力夫搬貨時見識過的。
“這就是價值千金的琉璃啊?”嚴氏也激動了。
她剛剛看到玻璃罐時,就覺得好看,此時知道了這是價值連城的琉璃,更是越看越好看。隻是不知道裏面黑黑的一顆顆的是什麽東西。
“你哪裏來的琉璃?”癞頭汪連忙追問了起來。
嚴氏指了指自家的女兒:“我醒來看到大娘抱在懷裏。”
夫妻倆同時看向女兒,小丫頭被兩道灼人的視線盯着,終于也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奶聲奶氣地開口:“娘親,我昨夜看到仙女娘娘哩,跟女蝸娘娘一樣好看。”
他們這附近有座女娲廟,小女孩在跟着父母求神時,見過女娲的神像。
嚴氏問她:“大娘,這東西你怎麽來的?”
小女孩理所當然地說:“仙女娘娘送我的啊。”
嚴氏和癞頭汪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的疑惑與糾結。
昨夜出現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仙還是鬼,她賜下的東西,到底能不能留下呢?
“沒錯,那就是仙女,她都能跟着我們的船離開,鬼物可不能離開枉死之地。”癞頭汪一邊點頭,一邊對嚴氏這樣說道,其實也是對自己說。
一個西域琉璃罐啊!
在癞頭汪的眼中,琉璃罐就等于是他的房子和土地,不管是仙還是鬼,隻要給他寶貝,那都是他信仰的神。
華夏老百姓,就是這麽務實。
“那,這裏面的是仙丹嗎?”嚴氏指了指玻璃罐裏面的巧克力。
癞頭汪沉默,他也不知道哇,但他不能在媳婦面前露出無知。
要知道當初他能讨到逃荒來的媳婦,主要靠的就是當漕運工時累積的見識和三寸不爛之舌。
“我想要吃。”這時小女孩鑽到癞頭汪的懷裏,一把搶過玻璃罐。
癞頭汪和嚴氏的心都被提了起來,連忙撲到邊上,虛扶着玻璃罐:“大娘乖,這寶貝可不是給你玩的。”
小丫頭疑惑地歪着頭:“可這是仙女娘娘給我的。”
嚴氏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對,我家大娘最有福氣,仙女才會賜你寶貝。”
癞頭汪研究了一會兒,終于打開了玻璃罐。他嗅了嗅裏面的氣味,一股濃郁的香氣鑽入他的鼻尖,聞起來就是很美味的樣子。
癞頭汪把手往邊上的麻布上擦了擦,然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粒,對着陽光看了半天,說道:“這應該就是仙丹吧。”
說完,他把巧克力球拿到嘴邊,伸出舌頭試探性地舔了一下,下一刻眼睛一亮:“甜的!”
接着他手一伸,很自然地喂到了自己媳婦的嘴邊:“你也試試。”
嚴氏便也舔了一口,開心道:“真是甜的!”
這年頭,甜味可比鹹味稀罕貴重多了。
海邊人家,鹽總是有的,雖然拿來腌菜之類的不太夠,但跟完全得不到的糖比起來,鹽起碼是天天吃得到的。
夫妻倆都舍不得吃這粒甜甜的巧克力,各舔了一口确定不會被毒死後,就把巧克力喂到了小女孩的嘴邊。
小女孩拿着咬了一點點,好吃地眼睛都眯了起來。
然後她又把巧克力送到嚴氏嘴邊:“娘親也吃。”
一家三口就這麽你讓我,我讓你的分享完一顆巧克力。
目測玻璃罐裏起碼還有四、五十粒,但他們都舍不得再吃了。
癞頭汪摸着小女孩的頭說道:“這東西貴人也愛吃,阿爹拿去換糧食換肉,好不好?以後你就能天天吃上一碗飯!”
癞頭汪不知道巧克力能換多少錢,但這是仙人賜的仙丹,至少也得比集市裏的糖要更值錢吧?
想到把這琉璃罐和仙丹都換成錢後,他就可以帶着媳婦女兒登陸買房了,癞頭汪的心頭頓時火熱了起來,生活越來越有盼頭!
原來昨天就是他時來運轉的日子啊!
都說女兒是他的福星,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仙女誰都不給,就給他女兒,可見她女兒就是個有福之人。
老君觀裏的老道士給他測過命,就說他三十歲以後能上岸住上房子的,可不就應在了這裏。
癞頭汪興奮地抱住女兒親了一口:“我家大娘是個有福的。”
關于裝了瑞士蓮巧克力球的玻璃罐給船夫一家帶來的種種興奮和幸福,林婉婉自然沒有在意了。
她離開船登陸後,就把平衡車放在了蘆葦叢一處隐蔽的地方,想着下次回來還能用。若是帶着穿越回現代,她怕平衡車直接報廢。
在大唐坐了近兩個小時的船,現代的時間也就隻過去了半小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