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青知道了美國人在醞釀一波難以想象的反進攻計劃,他立刻将四周的方位情況、兵力布置記在心裏。
車,炮,坦克兵,機械連………
他已經能看到那些坦克和自動炮車已經在構築陣地,這些鋼鐵怪獸們爆發出來的力量将會無比驚人。
他手中的槍子一個或許能解決一個敵人,而這些炮彈一發可能帶走的就是一個班,一個排!
美國人已經在調動車炮了,大量士兵拎着槍,身上響動的鋼鐵交錯響動,沉沉的負重在地面輕輕踏着,發出令人磨牙而冷顫的聲音。
這是陸戰一師鐵血之師的進攻征兆。
徐青趁着探照燈掃向别處時,即刻着手返回。
回去的路上顧不上掩蓋蹤迹,拎着步槍,拔腿就跑,在斑駁血迹遍布的平原之上,快速奔襲着。
沙沙沙!
如果美軍,如果那一位邁爾斯中校在後方仔細拿望遠鏡瞧,觀察到徐青的身影也會不以爲意——因爲那是一溜煙在平野之上急速冒進的白乎乎的“活物”,幾乎是以百米賽跑的速度在前行,與印象中的人類速度似乎不是一個概念。幾無尾影,掀起了地上的雪花屑沫滿地濺飛。
宛如一頭豹子在沖刺!
他之所以能如此毫不保留的跑,是因爲系統面闆已經打開,徐青正将這些天殺敵積攢下來的數千個經驗值,不斷加到身體的各項屬性和技能上。
陪伴他入朝以來的狙擊技能已經達五千經驗值,突破高級而邁向不可知領域的一萬大關隻差一半不到。
此外,投擲技能也點上了高級範疇。其餘敏捷、體力等身體屬性同樣有一個算一個,以驚人的幅度往上增強,各方面身體素質已經到了人類的極限範圍。
如果徐青現在去參加奧運會,那此刻,他在任何方面都是頂級的運動員。
可戰場不是運動會,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美軍在瘋狂加速增加軍備,那一顆顆炮彈,一架架炮車,一輛輛坦克,一個個閃爍着鋼鐵光芒的高科技武器,都是他們催命的方式!
徐青還在瘋狂加點,提升着一切可能變強的地方。他需要以更飽滿的姿态,去迎接這場艱難的戰鬥。
今晚将是他毫無保留的一夜!
伍千裏将巨大的希望放在他身上,一直以來他已經創造了很大的戰場奇迹,但還不夠,仍然有數之不盡的志願軍們被擊倒,生命在消逝……
他不能辜負,不能将那些在他眼前壯烈犧牲的戰士們的性命置之不顧。
固然,美軍的火力已經加劇到了一個他難以想象的地步。
但他不能奢求将敵人的攻擊力下降,隻能将自己的攻擊力提升。
以前一個人孤軍奮戰的時候,都能打出赫赫戰績,沒理由現在隻能坐看身邊的人這麽壯烈犧牲。
就在今早。
那陣地上的震天悲壯呼喊,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楊更思在他面前親口說出的三個不相信,仿佛還在耳邊:
“不相信有完不成的任務!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難!不相信有戰勝不了的敵人!”
“萬裏同志,你放心吧,任務再艱難又如何?隻要有我楊更思一個人在,小高嶺就是我們的,那陣地啊也是我們的——美國人搶不走!”
英雄誓言,在腦中不斷回響。
閃爍着英雄主義光芒,閃爍着志願軍戰士最熱忱最熾烈的光芒!
楊更思身爲戰鬥英雄卻毫不猶豫的舍命而上,他做到了他的誓言,完成了最後的承諾。
徐青相信,自己一定也能做到。
“沒有完成不了的任務,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
他的雙眼,在寒夜裏目光閃閃發光。
那是精神屬性提升的帶來的結果,讓雙目望得更遠,體力悠長,精神專注。
也是他戰鬥之前最駭人的殺意外露!
………
回到高地時,七連隊伍的狀态也處在緊張氛圍内,因爲并不是一直在等待,不斷的用報話機、電台聯系着師團部,時常有最新消息傳來。
“怎麽了?”
徐青看大家的神色有急促感。
問過之後才知道,原來這邊團裏面下達了新的戰鬥命令:
接總部電,命東山主峰守備一七二團三營、一營、二營和攻堅一團第七穿插連、第九爆破連,在今晚全線出擊,實施向心攻擊,攻擊下碣隅裏機場!
關注楊更思的隊伍,可不止徐青、七連一個,這位楊連長作爲全軍戰鬥英雄,去過北京,見過偉人,在營裏團裏師裏甚至志司,都單上有名。
和徐青一樣,在參加戰鬥之後一直被各級部隊的官兵幹部,在密切關注着。
這種關注并不是所謂特權,而是對這些在戰争中立下赫赫戰功的人的一種注視——誰也不願那些爲國家和人民,立過功、留過血、拼過命的戰鬥英雄們白白犧牲……
可戰場上瞬息萬變,很多幾乎是敢死隊的任務,都是被這些人領了去。
不然所謂的英雄是如何來的?
那是向死而生間,産生的一位位人間豪傑,戰場槍林彈雨中的不倒客。
千裏見他回來:“怎麽樣,探查到敵軍動向如何?”
“不妙。”
徐青第一次臉色如此嚴肅。
他打過東林山,直面過汽油燃燒彈,在火海裏逃生,在野松嶺獨戰二百美騎兵,在狼林山脈一人阻擊第六韓軍師……短短一個月打過的仗,已經比得上很多百戰老兵,甚至更多。
可這一次情況不同:
“美國人加大了他們坦克的大規模輸出,單單從我肉眼觀察,那些敵重坦數量就達到了三十輛以上。”
“大量的新型榴彈炮車有上百架,七十毫米、一百毫米、兩百毫米種類的口徑,應有俱有,所有的炮彈堆成了小山!”
“我還看到了大量的白磷燃燒彈,美式手雷,以車計量的彈藥箱,無數的美軍運輸機在爲他們輸送物資補給。還有……我撤離的時候,美國人的步兵隊伍已經開始又動作了。”
徐青重重的講:
“恐怕從今晚起——他們也要發起一次大規模的進攻!”
徐青每講一句,伍千裏臉色就沉下一分,胸口的起伏也更劇烈一度:
“把數據詳細記錄下來,馬上聯系團部。”
徐青:“是!”
他向着千裏敬了一禮,看着他不平靜的臉色,又道:“我今晚一定會不辜負你的期望,還有那些犧牲的戰士們。”
“盡力而爲。”
伍千裏沒有再說,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你已經證明了自己,不要太計較這些。除了拼命,還要活下去。”
“我明白。”
即便他這樣說,徐青仍然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不管如何,他都會拼盡全力。
——全力!
徐青轉身:
“餘從戎,打團部電話!!!”
志願軍晚上出擊,是常态戰鬥。而這也是在楊更思犧牲之後,做出了一次有力試探和複仇,而這恰好和美軍那邊的進攻計劃,再一次的打上了對邊。
打長津湖總攻時,就是如此。
今晚,又是如此。
“各部聽令,前線已探悉敵動向:美國人今晚要發動大規模進攻——軍情萬急,請所有部隊即刻向下傳遞,火速準備戰鬥!”
“火速準備戰鬥……準備戰鬥……戰鬥………”
時間一點一點逼近,七連把美國人的動向向團部報告後,也迅速傳遍四周的高地。
他們不僅用電台發,用哨子吹,用喊用吼,無所不用其極的用各種方式傳遞着這個消息。
餘從戎和宋衛國站在高地的最高端,嗓子都扯喊啞了,還在繼續。
他們多傳到一分,知道的人就多一個,拯救的戰士們可能就會更多。
而與此同時,天幕也漸漸淡了下來,從二十七号開始他們打到現在,他們所有最高潮猛烈的進攻成果都在夜晚,而這樣的夜晚……這已經是第三個。
戰士們會延續前面的輝煌嗎?
徐青不知道,但他有絕對的信心。
山下的動向也越來越明顯,不斷的有四周攻打山頭的美軍士兵開始撤離。這種撤離在平時看來并不怎麽新鮮——因爲幾乎是美軍打不過、打累了、不想打、接替打後的常态。
幾乎每一處高地都在拼了命的打退了美軍進攻好幾次,哪怕高地暫時失去,也立刻有其他人頂上去,搶回來!
可是七連把命令傳到後,有心較無心下,所有的戰士也都察覺一絲不尋常。美軍撤退的比往常要快,熟練,甚至有條不紊——他們似乎真的是在醞釀着不一樣的進攻計劃。
時間到了傍晚五點二十八分:
“他們來了嗎?”
“來了。”
“我們打嗎?”
千裏看向徐青。意思不明而喻:
“這次由伱主攻。”
徐青點頭。沒有立即說話。
他揮揮手帶着兩個班,向西側封頂分散而去,在坡後躲好。
美國人很聰明也很吊詭,這一次居然沒有以炮火首發進攻,飛機也隻是在遠處盤旋,沒離得很近。
做出了一副小規模試探的模樣。如果徐青不是親眼瞧見了後方的大量兵力和火力集結,甚至以爲這是他們對高地的一次常态性的嘗試攻擊。
因爲美陸戰一師再次以步兵排往上突進,一排排韓國士兵被他們驅在前,身上又多了些不一樣的裝備:
那是一個個七連很熟悉的高壓汽油噴火裝備,地獄火蛇一般的火焰,在山嶺之間噴發着,燒焦着一片片樹枝、土地和地上的殘屍。
“他們這是要做什麽,趕上來送死?”
宋衛國極小聲不解的問。
徐青:“在引我們出動呢。”
他一直閉着眼,西側坡後卧成一團沒有冒頭,聽着山下越來越往上的聲音在計量着美軍上來的速度。
他明白,隻要他們一打,但凡暴露出來位置——那一些隐藏在暗處的坦克和大量炮車,就會群體而動!
他們的機會隻有一次。
美國人的計劃天衣無縫,可是他們也沒想到,有一個人能穿過無邊的炮火,雷區,僅僅是在極遠處就以驚人的眼力,看到了他們的布防。
美國人悄悄在暗裏做小動作,以爲中國人還蒙在鼓裏。
但中國人已經在全力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這是志願軍和美國人毅力的又一次較量!
徐青睜開眼,深呼一口氣:“看到那塊‘紅旗’了嗎?”
宋衛國懵了一下:“哪?”
“上邊。”
于是戰士順着他的目光,才發現恰好他們所在的位置,就是白天剛上這片東山主脈時看見插着那一根木杆子地方:那杆子上系着一條紅綢子,
那時還沒人注意,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并不是什麽“紅綢”,隻是一塊不知哪裏炸碎的志願軍屍體上的碎布,挂在了這根樹木殘枝上。
風很大,碎布條被吹得“烏拉拉”的叫,在冰冷的寒夜裏獵獵作響……
可它卻鮮豔如紅旗。
宋衛國:“看到了……”
平河點頭:“……是真紅旗沒錯。”
徐青:“等它再吹響十次,我們就打。”
戰士們于是默默數着數。
一,二,三……
而身後山坡下的氣體罐這時候也在不斷的抽離,發出咝咝咝的尖叫聲,和風卷紅旗的聲音,伴随着的是呼啦啦的火焰遊蕩聲!
嘩,嘩,嘩!
這一片高地上原本就沒什麽雪了,天氣極低,從昨夜淩晨後開始就時下時不下的,原本像是地獄般的土地于是再次添上焦黑。
大股的雪漿混合着分不清是中國、美國還是韓國人的血,滲入山石間隙,發出咕噜噜的聲音。
而這樣的聲音也越來越近。
一百米……
八十米……
三十米……
風獵九響,旗過半山,徐青終于返身大喊:
“打!”
于是,槍響。
手榴彈抛,起,落。
——它們在暗下來的黑夜裏,晃開一朵朵美而不自知的血骨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