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娆等人在驿丞熱情的相送中出了官驿大門,馬匹喂了上等的精飼料,此時精神奕奕,昂首挺胸的站在街邊。
将缰繩收回,翻身上馬。
絕塵而去。
走了一段路後,十八驅馬到素娆身後,輕道:“夫人,安陽侯府那些人還跟在後面。”
安陽侯府的人要上京,他們則去幽州。
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一早該分道揚镳,誰想到那小郡主不知哪根弦不對勁,舍了馬車改換路線,竟追着他們來了。
他們加速,侯府的人就加速。
他們歇息,那些人也歇息。
始終維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委實令人着惱。
“先走,不必理會他們。”
對于無關緊要之人,素娆向來懶得浪費心思,十八點頭應是,繼續趕路,越往西,群山環伺,林木深茂。
等靠近幽州時,已經是六日後。
視線漸闊,砂土赤紅,平鋪到地面盡頭,遠處山丘起伏連綿,接映晴空萬裏,一陣風吹來,細沙流卷,如煙似霧。
“幽州界。”
界碑缺了個豁口,半邊埋在黃沙下,雜草掩映,熾熱的溫度像是要将人燒着一般,竹宴抹了把汗,聽到馬蹄聲,朝後看了眼。
“這些人怎麽陰魂不散呢。”
真跟着他們一路到了幽州。
小南事不關己的掃了眼,随後解下水囊遞給素娆:“姐姐,喝水。”
“你喝吧。”
這一路官驿荒涼,間距極大,物資很難得到及時的補充,他們攜帶的水囊都快要見底了,素娆将東西推給小南,小南看了會,又收了起來。
眨眼的功夫,劉璃她們到了近前,居高臨下的坐在馬背上,“你們來幽州幹什麽?”
“關你屁事。”
竹宴冷哼,若說他以前對這個郡主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态,那現在就是憎惡了。
其他人各做各事,無人理她,甚至連一個眼神都無。
這讓劉璃高貴的自尊心徹底碎裂,氣急敗壞的看向素娆:“你就是這麽管束下人的?”
素娆涼涼擡眼,“是啊,你有意見?”
她态度冷淡,眼神輕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劉璃刺紅了眼,一甩馬鞭指着她:“你這種女人根本就不配做他的世子妃。”
小南倏地擡頭盯着劉璃。
影刺們眼神不善,回身望着他們一行人,周身透着股冷氣,無形的威勢彌漫開來,東陽侯府的護衛們不自覺吞了口唾沫,抓緊了馬缰。
劉璃察覺到這微妙的變化,秀眉輕蹙,“怎麽,我說錯了嗎?”
“郡主這麽喜歡惦記别人的夫君?”
素娆輕拍了怕帷帽上的黃沙,漫不經心道:“你實在不甘心,大可去盛京找他,隻要他願意,我立馬把位置給你騰出來,絕不耽擱。”
“你,你說的是真的?”
劉璃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素娆點頭,“在場這麽多人都可以作證,我一言九鼎,不會食言。”
世間的女子莫不以嫁給言世子爲榮,能成爲他的妻,必然要使盡渾身解數守住這位置。
她居然這般随意的相讓。
劉璃懷疑其中有詐,狐疑的打量着她,“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去找世子,故意惹他厭棄吧?”
素娆:“……”
這姑娘年紀輕輕,心思倒不少。
“随便你怎麽想,反正别來煩我就好。”
歇了一會,幾人重新上路,劉璃依舊在後面跟着,時不時刺上素娆一句。
“那邊是流沙坑,你們看不到嗎?”
“累死了,就不能歇會嘛。”
“好曬。”
……
瑣碎的抱怨聲中,素娆一行人進了幽州最近的一座城池,浒城。
城内人來人往,百姓的穿戴和建築極富特色。
織錦華美繁複,色彩鮮明。
路旁有人頭戴面紗,坐在皮氈上擊鼓高歌,曲調婉轉歡快,還有攤子賣瓷器,玉石,珠寶,皮毛……應有盡有,看得人眼花缭亂。
小南站在一個攤子前不動。
素娆笑道:“喜歡哪個就拿。”
他伸手指着一個各色琉璃珠制成的手串,攤主本地人,操着一口蹩腳的官話誇道:“這位小公子的眼光真好,我這珠串是剛從休屠那邊購入的上等貨,色澤亮麗剔透,整個幽州都找不到第二個……”
素娆取過遞給小南,小南很高興的拿在手裏把玩。
攤主還想再吹捧幾局,十八直接打斷他,“說吧,多少錢。”
“五十兩白銀。”
攤主咧嘴笑,朝他伸出手,十八徑直取出錢袋子準備付賬,這時候劉璃又跟了過來,抄手在旁邊譏笑道:“真是人傻錢多,他诓你的你還真給啊。”
“那玩意兒幽州城遍地都是,頂多二兩銀子。”
遞出一半兒的手收回來,十八眯眼看着攤主,攤主被壞了生意惱羞成怒,瞪着劉璃道:“你這小姑娘怎麽能信口開河,那樣好的東西……”
“他們是外面來的肥羊我可不是。”
劉璃一招手,身後護衛掏出令牌在他面前晃了下,攤主看清牌子登時臉都綠了,連忙端着笑臉道:“原來是郡主,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這些人和郡主您認識,小的該死,郡主您千萬别往心裏去。”
“要不這樣吧,珠串就不收錢了,白送給這位小公子……”
劉璃正想澄清他們沒關系,十八已經掏出銀子撂在攤子上,随素娆他們轉身離開。
她回頭隻來得及看到他們的背影。
“趕着去投胎啊,跑那麽快,沒教養,本郡主剛才還幫過他們呢……”
劉璃趕緊往前追,安陽侯府的護衛們互看了眼,無奈歎氣,好不容易走到東水驿又折返回來,還追着人家跑,這叫什麽事啊!
素娆和竹宴他們穿梭在人群中,打算先去找個成衣鋪子換身裝扮,免得太惹眼。
“都怪那劉璃胡攪蠻纏把屬下給搞糊塗了,東陽侯府就在幽州,東陽侯劉欽外放爲官,做的正是濱河郡的太守,這浒城是他治下。”
竹宴說完,素娆眼神複雜的看了他半響,扶額搖頭。
其他影刺滿面黑線,撇過頭去,竹司主這也太不靠譜了,這都能忘!
竹宴不好意思的撓頭幹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