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城的事不能再重演。
否則,他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經受得住……
抱着她的手臂在收緊,像是要将她揉進身體裏,素娆陡然想起從華城回來的那晚,她在止墨院中看到他,一身空寂,眸光比月色更冷更涼的模樣,心中一軟。
“好,聽你的。”
素娆以幽州部分案件存疑,須親赴查證爲由向朝廷告假,将刑部諸多事宜安排妥當後,于三日後動身離京。
她此行微服而出,隻帶了小南和竹晏,還有爲數不多的幾名影刺喬裝成普通護衛随行。
顧城和荀澤禮聞訊要跟着去,被素娆勸住。
離開當日,言韫送她出了城,其他人策馬離遠了些,留下時間給他們說話,言韫取過披風給她裹好,仔細的系上帶子,一雙星眸望着她,喉嚨輕滾,最終隻輕輕歎了句。
真想把她鎖在止墨院……
“去吧。”
他松了手,眉眼低垂,清淡的面容上瞧不出情緒,素娆鳳眸一彎,極快的仰頭在他唇角啄了下,“等我回來。”
言韫擡眸,眸底滲出些極淡的笑意,“好。”
“不許招蜂引蝶。”
她輕捏了捏他的臉頰,故作兇狠的眯着眼,言韫把她作亂的手抓到唇邊親了下,好笑道:“這話還給你,言夫人。”
說着他往馬車外掃了眼,簾幕被風卷動,一隻白色的東西正在車旁舒展四肢,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真要帶它去?”
素娆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眼,撇嘴道:“我昨日就派人将它送回陸府,誰知道它又是怎麽跟過來的,跟就跟着吧,反正我是沒空照顧它。”
它倒是個聰明的,還知道把裝着金飯碗和零食的包裹叼來,丢到了竹晏腳邊。
看樣子,是欽點竹晏來照顧它的飲食起居。
竹晏氣的翻了個白眼,轉手就把東西丢給十八,讓他随便看着點,餓不死就行。
在馬車内又呆了會,算着時辰,素娆戴上帷帽下了車,“你就别下來了,免得待會又被圍觀。”
言韫撩起車簾,探出半張臉,看着她上了馬,竹晏等人簇擁到她身後,對言韫抱拳一禮。
“公子放心,屬下等定會保護好夫人。”
言韫微微點頭,看向那籠罩在紗幔後的人。
隔着薄紗,還能準确感受到她的視線勾纏着他,熾熱而不舍,他沒說話,深深的凝望着她。
素娆攥緊馬缰,狠了狠心,閉眼道:“走。”
再不看他,離弦之箭般從馬車旁掠過,衆人如影随形,轉瞬極遠去,言韫撐着簾子直到視野中在看不到人,方才輕輕落下。
影刺等了半響,車内傳來道淡漠的聲音,“回府。”
那些溫情好似随着素娆一道走了,他又恢複成往日喜怒不顯,一派漠然的模樣。
影刺小心的應了句‘是’,調轉方向,改道回城。
盛京到濱河郡走官道,騎快馬需六日左右路程,沿途可以在官驿落腳補給,遠比去華城時要舒服得多。
人好安置,麻煩的是蠢東西。
它跟着她們一路狂奔,礙于野獸的本性,不能靠她們太近,否則會引起馬兒應激發狂,所以都是隔開一段距離,穿梭在密林中,暗自跟着。
隻是到了驿站就無法隐藏。
它是大雍極爲罕見的白虎,皮毛油亮,抛開總是甩着尾巴谄媚求摸的時候,還是很威風的。
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素娆一行人第一晚在東水驿落腳,這是進京必經之路,官驿旁還建了不少客棧和茶寮,南來北往的人很多。
熱鬧程度堪比一個小鎮。
到跟前後素娆就吩咐衆人下馬,将馬缰丢給影刺,小南很自覺的走在素娆左側,竹晏正想往右邊去,眼前一道影子掠過,位置已經被人占了。
蠢東西!
他險些咬碎了後槽牙,它走在那兒,那他去哪兒?
堂堂世子爺身邊第一高手,難道還要給一個畜牲讓道兒?這還有天理嘛!
正準備表達自己的不滿,蠢東西突然朝着旁邊咆哮一聲。
停下步伐,扭頭看向一個年輕公子。
眼神兇戾,伏地了前肢……
“你,你你……”
那公子臉色煞白倒退兩步,後腰撞在一個賣瓜果的攤子上,急得攤主直喊‘小心’。
不止是他,還有其他一些暗中觊觎素娆真實容貌的人見到此景,也不由的往遠處躲了躲。
動物對人的惡意感知最清晰,察覺視線不對,立馬警覺。
“蠢東西。”
素娆喚住它,蠢東西扭頭看了她一眼,聽出不贊同,不情不願的收起了進攻的姿勢,臨走前還對那人低吼一聲。
然後踱步跟上素娆。
有這前車之鑒在,無人敢造次,紛紛站在遠處打量他們,他們一行訓練有素,騎的是名駒,衣裳縱然清素,但料子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又是從盛京方向來,明顯大有來頭。
最關鍵的是,那爲首的女子光看身段和聲音,就知道薄紗之下,定是絕色。
世家貴女多是乘轎子或是馬車出行。
像她這般策馬而來的少,再配上身邊的白虎,小公子,還有持刀護衛,想不引起關注都難。
“這,這位小姐,請留步。”
身後傳來道聲音,一個身材豐腴,滿身金玉的男人小跑而來,擋住素娆的去路,竹晏當即上前攔住他,喝道:“何人造次?”
“誤會。”
男人喘着粗氣,笑臉卻異常燦爛,拱手道:“在下李富貴,是個商人,方才看到小姐身邊這隻白虎靈氣逼人,甚是喜愛,不知小姐可願割愛?”
“在下可以重金購買。”
素娆搖頭,“抱歉,不賣。”
“别拒絕得這樣幹脆嘛,價格都可以商量,一千兩白銀如何?”
李富貴伸出一根短粗的手指,看素娆準備,面色大變,忙道:“三千兩!”
“五千兩也行,這已經是很高的價格了,小姐您不妨好好考慮一下。”
蠢東西聽懂他的意思當即大怒。
前爪憤怒的摳着地面,龇牙咧嘴的朝他低吼,這長得像豬的一樣的家夥居然還想買它?
它又不是東西!
素娆擡手揉了揉蠢東西的毛茸茸的腦袋,安撫它的情緒,對男人道:“還是那句話,不賣,别再跟着我。”
竹晏聽她拒絕的果斷,心都在滴血。
五千兩銀子啊。
說不要就不要,一點都不體諒像他這樣的窮苦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