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定帝震怒,言稱要詳查此事。
此事究竟指的是素奉延被殺一案,還是素娆遇害一案,無人清楚。
“陛下果真是這樣說的?”
苻郝林沉聲問道。
他面前跪着一個人,低埋着頭,“是,宮裏傳出來的話,應當不假,家主,下一步咱們怎麽做?”
“派去華城的人确定沒留下把柄嗎?”
苻郝林又問。
那人道:“去的人都是這些年暗中培養的,官府檔案上,連姓名都不會有,屬下确定毫無破綻。”
“華城的事查不到我們頭上,可要是陛下去查素奉延的事……”
話音遲疑,“家主,韓生還在言世子手中。”
這個人知道苻氏的秘辛,素奉延之死,甚至他們在上林郡種種布局……
對他們而言,就是随時會落下來的一把刀。
斬頭刀。
“韓生……”
苻郝林聽到這個名字眉頭夾得更緊,面上隐有愠色:“從南境到盛京,一路上連個人都沒能殺掉,真不知道要你們有什麽用。”
“若是他直接死了,現在我們又何必這樣畏首畏尾!”
死士埋下頭,不敢争辯:“屬下失職。”
事情已經這樣,多說無益,苻郝林也是心中煩躁的很忍不住罵了兩句,看他這樣,強行按下心頭火,問道:“素娆真死了?”
“死了,陸公子親自去看過,二殿下也問了他,說是經過多方求證,此人屍骨無存。”
不是他們謹慎。
而是實在太害怕那個女子了,一想到她就這樣死在了華城,至今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陸珩都這樣說,那應該是确認無疑了。
苻郝林老懷甚慰,跪着的人低頭看了他一眼,猶豫道:“這件事有些奇怪,我們的人并未留下把柄,他們又是怎麽知道華城刺殺與苻氏有關……”
“不稀奇。”
苻郝林冷哼,“你還是不太了解那個妖女,她從死人嘴裏都能問出話來,更别說其他了,指不定是猜到了,眼瞅着自己活不下去,又不甘心,所以臨死前謅了兩句。”
“這妖女,死了都不安分,還給我惹出這麽大亂子。”
歪打正着也好,有所察覺也罷。
隻要沒有實證,陛下總不會爲了市井幾句流言蜚語就把他苻氏查辦了!
最棘手的反而是韓生。
言韫和素娆回京數月,始終沒有将韓生推到陛下面前去,他思來想去隻有一個答案。
韓生還沒松口。
或者說,韓生吐出來的東西不是他們想要的全部。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但是素娆去華城前專程來苻氏一趟,說的那些話又委實讓他心裏不安。
韓生活着總是個天大的把柄。
每想到此人,他就輾轉難眠,提心吊膽。
素娆一死,陛下要詳查的話,說不定會召問言世子,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沒太大把握,言鶴卿也不會再藏着韓生。
等人送進洗硯台……
洗硯台那位和言鶴卿不同,手段酷烈,花樣百出,韓生能否熬得住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那韓生……”
死士剛開口,就聽到苻郝林咬牙切齒道:“韓生必須死。”
“我們的眼線滲透進去了嗎?”
“差不多了。”
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苻郝林道:“傳信給他,等半月小築辦喪的時候,言韫作爲未婚夫,必然會出席,到時候府中戒備會松散些,務必讓他掘地三尺的探查清楚,看看人藏在哪兒。”
“是。”
“王府周圍監視的人也不能松懈,言鶴卿此人心思深沉,也有可能不在王府,讓他們盯緊些。”
“屬下遵命。”
“去吧。”
他看到窗外有人影晃動,擡手揮了下,死士退出,一人走了進來,揖手道:“父親。”
“都聽見了?”
苻弦點頭,“嗯,聽見了。”
看到他欲言又止,苻郝林道:“有什麽話直說,别吞吞吐吐的。”
苻弦猶豫再三,鄭重道:“父親,此舉是不是太冒險了些……”
“你指哪個?”
“殺韓生。”
苻弦小心的觀察着自己父親的臉色,見他稍有不虞,忙道:“兒隻是覺得,這麽久了韓生都沒供出苻氏,說明他還是忠于您的,您這樣做,能一擊斃命最好,不能的話,恐怕會适得其反……”
“晚了!先前已經派出了幾波殺手,一直沒得手,他恐怕早已對我們心生怨怼。”
“不會的,他一直對您很是親厚……”
苻郝林打斷他的話,正色道:“他待我親厚是念在與你祖父的舊情,或許早些年他還有些真心在,但随着苻氏落在他掌中,感受到了權勢的好處,他那點真心也就沒有了。”
“你說他忠于我,我明裏暗裏敲打過他多少次該還權給我,他充耳不聞,要不是我留了個心眼,暗中籌謀,聯合族老施壓,他哪裏肯放手!”
“即便我當了家主,這些年他還是要過問族中事,更有甚者當衆人的面兒對我呵斥訓誡,我堂堂一族之長,何以受他一個外人鉗制?”
到最後關頭,苻郝林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怨念,戳着心口質問自己兒子,“我姓苻,他姓韓,這是我的地盤,我的家族,他一個江湖草莽能得苻氏看重,委以重任,得我叫一聲‘義父’就該感恩戴德,而不是處處限制我。”
“要不是看他一身武功還有用,你以爲我能容他?”
苻弦被他這番話震住,良久後才喃喃道:“父親,可他對你言聽計從,少有違逆,兒子覺得……”
“别再說了!”
苻郝林怒喝道:“你怎麽也學了老七那套,原以爲你是個顧大局的,沒想到這般婦人之仁,要不是他失手被俘,緻我屠刀懸頸,我如今……哼!”
他拂袖轉身,背對着苻弦。
“此事不用你管,你安心替老七準備婚事,别丢了我苻氏的臉面。”
苻弦知道此事再無轉圜餘地,心中暗歎了口氣。
于此同時,一道不起眼的面孔混在人群中,從東城門進了京,夜色微涼,燈影重重。
她三兩下就消失在長街中。
天爺啊,終于把這部分寫完了,要整理的線索太多了,寫得我都有點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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