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栖遲和鏡臣同時看向他。
鏡臣道:“你好奇的話,不如去問世子?”
“你别害我……這時候進去是找死。”
竹晏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反正同在大理寺,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說不定多見兩面就又好了呢!”
“你這是什麽歪理?”
栖遲冷嗤。
竹晏瞥他一眼,不屑道:“你懂什麽?俗話說,見面三分情,憑咱們世子和世子妃的臉,那起碼得先有五分吧!”
“剩下的五分就各憑本事呗,看誰先繳械投降。”
栖遲聞之冷笑。
鏡臣亦挑剔的上下打量他一番,語氣真誠:“像你這麽不着調的人,搖歡到底喜歡你什麽?”
聽到‘搖歡’這個名字,竹晏一陣牙酸,也顧不得鏡臣話裏的嘲諷,反駁道:“誰說她喜歡我了,你怎麽也學那些無聊的人無中生有,憑空捏造?”
“真煩人!”
他搓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快步離開……‘
留下鏡臣和栖遲站在原地,互看了眼後,默契的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按照竹晏的設想,兩人當日就該和好了。
沒成想在大理寺壓根沒見到素娆的人影,而自家公子對此也是一派雲淡風輕,看不出任何不悅。
一切風平浪靜。
倒叫竹晏懷疑那場‘不歡而散’是不是他的錯覺。
如此這般過了兩日。
他忍不住悄悄拽住沈知白:“姑娘她這兩天去哪兒了?”
沈知白下意識回道:“還能去哪兒?京兆府啊,她不是忙着追查那連環殺人的案子嘛,就快收尾了。”
“這樣啊。”
不是特意躲避,那竹晏就放心了。
在他将打探來的消息故意透露給世子爺後,言韫淡淡将視線從卷宗移到他臉上:“你要太閑的話,不如和金元珠去查神仙散。”
竹晏笑意僵住。
“屬下不閑,屬下最近忙的很,一點都沒空幹其他的事,還是不給公子添亂了,這就走。”
他皮笑肉不笑的擠完這句話,撒丫子撤出了聽竹堂。
待瞧不見人影後,言韫将卷宗丢在桌上,仰面往後一靠,似笑非笑:“看來還真是在忙啊……”
那就再等等吧。
那日談話後,蓋衡用極快的速度将京兆府的人篩選了一遍,最終将嫌疑鎖定在了京兆府少尹之一的胡儉身上。
胡儉是乾定六年的進士。
胡家在京都也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勢力,家中父兄皆是刑名出身,自他入仕後就跟着蓋衡曆練,逐漸成長爲蓋衡的左膀右臂。
對他,蓋衡可謂信任至極。
當羅列出來的人逐一試探排除後,望着那名冊一個個被墨迹抹去,剩下的最後一個人名。
蓋衡一度懷疑是哪個環節出了過錯。
誰都可以。
怎麽會是他呢?
桃花宴收到請帖,半途與京兆府人馬彙合,胡家就坐落在城西的醴泉坊,與梨園廢墟僅隔了一個坊市,他尤好音律,時常來往于煙柳巷那條街,對這片區域的情況可謂爛熟于心。
他符合關于兇手的一切推斷。
可即便如此,蓋衡心中還是抱着萬分之一的僥幸,就像當初不願相信兇手藏在京兆府一樣。
然而不論多麽不願意相信,這始終不是靠逃避就能解決的問題,那堵在京兆府門前的受害者家眷,還有停放在衙門裏的十九具屍身,無一都在提醒着他身爲京兆府尹的職責……
蓋衡擡頭看了眼來了之後就緘默不語,雙眼盯着地面,不知神遊到何處的素娆,心中拿定了主意。
“來人。”
他對外喚了句,這一聲成功的扯回了素娆的思緒,外面有衙役應聲而來,抱拳道:“大人。”
“去把胡大人請來。”
衙役愣了下,猶豫道:“今早起卑職還沒見過胡大人呢……他沒來衙門。”
看蓋衡臉色不善,衙役隐隐猜到了些什麽,雖然沒有挑明,但府衙裏這幾日的情況衆人都看得清楚,他小心觑了眼府尹大人,試探道:“要不卑職去胡府看看,請胡大人回來一趟……”
他要想來的話,就不會挑這個時機消失。
蓋衡神色變幻不定,須臾,狠狠吐了口濁氣,“吩咐下去,讓他們準備,随本官去拿人。”
這一句徹底擺明了立場。
京兆府上門拿人,那就是變相承認了胡儉涉案殺人的嫌疑,這一消息放出去,還不知道會引發什麽樣的風浪。
但蓋衡顧不得那麽多了。
眼下情形,須得快刀斬亂麻。
衙役滿心震驚的領命而去,作出這個決定後,蓋衡心裏的猶豫、掙紮、惶然……像潮水般褪去,倒多出幾分釋然平靜,或許是因爲他清楚,結果再不會比眼前更壞了。
他下意識扶了扶官帽的邊緣,仔細整理衣襟和袖口。
像曾經無數次升堂辦案那般慎重莊肅,他也不清楚這身官袍還能穿多久,他在這位置上患得患失,惴惴不安的坐了許多年,既貪戀,又厭倦……
“素大人,你是要在衙門等着,還是和下官一起去?”
蓋衡對素娆詢問道。
素娆拂袖站起身,眼中笑意坦然:“一起吧,畢竟我對此人也惦念許久了。”
京兆府兩位少尹她都見過面。
隻沒什麽過深的交集。
聽她這樣說蓋衡也不意外,邁步朝外走去,兩人到前院時,負責緝捕的衙役和衛兵已然召集完畢,蓄勢待發。
當他們這樣聲勢浩蕩沖出京兆府,穿街走巷,到胡府大門前時,府門緊閉。
圍觀的百姓堵住了兩端。
竊竊私語。
說的不外乎是什麽‘怎麽又抓人’‘還有沒有太平日子’‘不知道犯什麽事’之類的話。
蓋衡目不斜視,吩咐道:“去叫門。”
立即有人上前,握着鐵環在門上敲了敲,揚聲喊道:“京兆府奉命捉拿嫌犯胡儉,快開門。”
他砰砰砰的敲着,力道之大,似是想将門闆砸穿。
就在他們以爲胡儉拒不受捕,準備強行破門而入的時候,府門被拉開了一條縫兒,露出個戰戰兢兢的人臉來:“我家主人說同僚一場,請大人和素提刑入府一叙。”
“其他人且先在外等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