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前熱鬧了許久人群才散去。
言韫将犯官和卷宗移交給刑部,入宮與陛下禀告,并讓孔江将那些典籍書冊挪去了其他地方,空出了那排舊屋。
荀澤禮他們開始着手收拾地方,準備迎接提刑司的新人。
又過了一日,吏部那邊處理妥當,當天就浩浩蕩蕩的來了一群人,有兵丁,有各司的吏役,這些由顧城安置,分配職務。
屬官就比較重要了。
素娆親自見過他們,詢問每個人的情況,不得不說吏部尚書挑選的人很有講究,這些人出身刑獄,卻又不全在刑司任職,有工部、禮部、以及二十四司的人。
職位有高有低,有實有虛。
換做外人來看幾乎看不出什麽問題,隻會以爲是随便挑選的雜牌軍,但素娆同他們接觸過後發現了一個事。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她爹的舊部。
十八年前那場罪案後,這些人被朝中打亂,散落到了各個位置上,他們有的是被人網織罪名貶黜,有的是想要求情被牽連,還有的急怒之下犯錯被罰。
他們心中有抱負,有舊情,還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怨憤。
刑獄是他們跌倒的地方,也是他們起複的地方,他們信服她爹爹,對她,自然也會用心許多。
要将這些人從犄角旮旯裏找出來,聚在一起,素娆看得出來荀大人費了不少功夫。
這些既是看在荀澤禮的份兒上,也有要與她交好的意思。
“幹辦公事,文字官,恣議官這些都到了,怎麽缺了最重要的一個。”
素娆将事情吩咐下去,他們就各自去忙了。
正巧這時荀澤禮進來道:“我家老爹讓我給你帶句話,缺的那位,還在走馬上任的路上,再過幾天就到了。”
在路上?
素娆有些意外,難道不是從在京職官中調遣,而是從州府上來的?
“我知道了。”
她對這個尚未謀面的檢法官倒是起了些許好奇。
此案告一段落,國子監的學子們專程去祭告了徐老先生,杜邕來找過素娆,同她緻謝,面容消瘦不少,“我已向太學告假,明日就送子陵的屍身回他老家安葬。”
“他知你替他完成了心願,定會欣慰的。”
素娆回道。
此事伏罪的伏罪,下葬的下葬,蘇陌安被剝奪了兩優釋褐的機會,受不住其他人異樣的眼光,沒多久就從太學辭學還鄉了。
那場内舍考試最有機會獲官的四個學生,周子陵身亡,杜邕棄考,李程慘死,蘇陌安辭學,是以無一人通過,太學仆射還爲此懊惱惋惜許久,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杜邕看着素娆,瘦削的面容上擠出抹笑,“此次還要多謝大人和世子援手,待我安頓好子陵後,定然重返京都,繼續求學,待下次晉考争取入仕。”
“若有機緣的話,說不定還能進提刑司與大人共事。”
律法之端正,須得吾輩共同努力。
他從前覺得做個清正忠直,直言不諱的谏臣,或是做個能幹事實,替百姓謀福祉的清官都不錯。
曆經此事後,他方才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素娆看他眉目剛凜,心性堅毅,雖是個瘦弱書生,卻有股不屈不撓的勁兒,他這樣的脾性若能做刑名,自然是極好的。
“那我就靜候杜公子的好消息了。”
杜邕點頭,說了句告辭轉身離開,此去山高路遠,要再相見,恐怕也是一年半載後的事情了。
刑部判了秋逢祥斬首,家中女眷沒入奴籍,男丁流放涼州。
風波漸漸過去。
殿試的結果也出來了,樊淮和杜恕依舊摘得了狀元和榜眼,探花則是被一個來自青州的世族子弟摘走。
朝中爲他們授職,除卻一甲三位在京外,翰林院編修補了五名,還有的分配去了弘文館,更多的則是下放到地方補缺。
素娆原以爲查完此案能清閑幾日。
好讓她整理下積壓的舊案和文書,在檢法官上任前将該整理好的收拾的妥當,沒想到竟然被陛下指派了一個新的差事。
“陛下讓你去接待使臣?”
顧城瞠目結舌,“什麽時候提刑官也要管禮部的事了,再說了,那些人不是由太子親自作陪嗎?你去能幹什麽?”
“不知道。”
素娆接到口谕至今,她自己也是一頭霧水,“說是有人跟陛下提議讓我去,我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誰能這樣無聊。”
鴻泸寺那麽多官員,爲什麽偏偏是她?
“幸好現在人手足夠,提刑司的事務逐步進入了正軌,你就算分心幾天也不礙事。”
顧城說完詢問道:“那這幾日還要我們跟着嗎?”
“不必。”
素娆連忙搖頭,“使臣身邊跟着的人已經夠多了,而且在京中無須那麽大陣仗,免得遭人口舌。”
她将提刑司的事情安排妥當,回府收拾好。
東宮那邊就派人送來消息,說是明日一早帶着大燕和鮮夷的使臣去城外大相國寺遊玩,順便拜訪下高僧,替大雍祈福。
“逛寺廟更是無趣。”
素娆嘴角微抽,她倒是甯願這些人去騎馬打獵,好過青燈古寺,枯燥乏味,但是既然點名讓她陪着,她也隻能去了。
一夜好夢。
早起時小南還在練拳,這幾日他武學上勤勉許多,素娆指點一會後,看時辰差不多了,就換好衣裳出門。
他們約定在驿館前會面。
不知是不是素娆的錯覺,她總覺得今日街上的馬車比往常多了些,而且大多是些官眷,到了約好的地方,太子一身錦衣,玉冠束發,騎着匹通身黢黑的駿馬,身後東宮禁衛威嚴肅殺,陣仗頗大。
他身側不遠處,陸珩桃花眼潋滟含情,着一襲月白滿繡的廣袖長衫,玉帶束腰,懶懶的坐在馬背上,無趣的打着哈欠。
隻是這個人皮相太好,便是連這種動作也透着股蠱惑誘人的味道。
“慕卿。”
陸珩看到她立即來了興緻,其他人聞言朝着素娆看來,她今日不知情況,穿的還是那身官袍,青絲随意绾着。
女子容色明豔不可方物,在這冷肅莊嚴的氣氛中,就好像一朵灼灼綻放的海棠花,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陸兄。”
素娆同他打過招呼,對太子拱手道:“下官見過太子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