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除了出題和考卷外,距離題目最近,且不容易被懷疑的。
“來人。”
言韫對外喚了聲,竹宴聞聲而入,“公子。”
“告訴孔江,讓他們去查主審官身邊侍候的人。”
竹宴不明所以,依言去找孔江,而言韫則站起身來,素娆道:“你要入宮嗎?”
“嗯,陛下身邊的秉筆太監不好查,此事須得禀告陛下定奪。”
若是真的,又将是一場腥風血雨。
言韫看向素娆,發現她绾發的簪子有些松了,遂擡手将它取下,綢緞般的青絲頓時傾瀉而落,垂至腰肢。
“你幹嘛?”
素娆被散落的發絲一驚。
這是在大理寺衙門裏,她這樣披頭散發的實在不太好看。
言韫微微笑道:“發髻松了,我替你重新梳理下,過來。”
他餘光瞥見那檀木蓮花簪,心中柔軟的一塌糊塗,她素來不喜歡配飾,但始終戴着他親手雕刻的簪子。
“你行嗎?”
素娆不信任的上下打量着他,怎麽瞧世子爺都不像是會這些事兒的人。
言韫沒理她,邁步湊近,雙手擡起闖過她的耳側,将那些柔軟又順滑的發絲攏在手中。
他動作很輕,袖子的溫涼擦過她的臉頰。
帶着他獨有的冷香。
素娆一動不動,任由他的手在發間穿梭,她似乎都能感覺到他微涼的指尖撚着發,纏繞、穿行、挽簪……
須臾,他垂袖後退兩步。
含笑端詳着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頭,“好了。”
素娆擡手摸了摸,果然弄好了,甚至還有些編發和特意做出的形狀,她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言韫,“你什麽時候學的?”
姑娘家的發髻很是講究,連她都隻會最簡單的幾種。
言韫望着她,眸中盈着暖意:“把它送給你時我就在想,以後一定要爲你绾發。”
王府裏沒有服侍的婢女,他讓竹宴去買了些書,閑來無事時就翻看一會。
從結果來看,他學得還算不錯。
素娆盯着他許久都沒說話,心中五味雜陳,言韫奇怪道:“怎麽了?”
“沒怎麽。”
她回過神搖了搖頭,看了下時辰,催促道:“不是還要入宮嗎?快去吧。”
言韫打量她片刻,确定無異色後,方才朝外走去,“今晚我或許會留在宮中查案,你回府等消息吧。”
“好。”
素娆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處的綠蔭中,她擡手又摸了摸發髻,心尖突然變得滾燙起來。
這個人啊……
真讓她不知說什麽是好。
她回了監察衙門,沈垣在逗貓,蕭散幾人在練刀,荀澤禮原本躺在樹下的搖椅上阖眸假寐,聽到動靜,翻坐起身來。
素娆走過時被他突然叫住,“你頭發怎麽回事?”
“怎麽了?”
素娆疑惑的看他。
荀澤禮上下審視着她,奇怪道:“早上還不是這樣的,就去了趟大理寺衙門,回來換了個發髻……”
這厮的眼睛真尖啊。
就在素娆想着該怎麽解釋此事時,顧城幾人也聞言湊了過來,在她頭上看了好半天,“這不都差不多嘛,你記錯了。”
“不可能。”
荀澤禮盯着素娆道:“你這發髻是别人梳的。”
素娆:“……”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還有這種功能?
“别逗了,大理寺衙門裏一堆大男人,誰會梳女子發髻?而且這種事傳出去,對女子清譽有污,你說話注意些。”
肖清提醒道。
荀澤禮四下看了圈,“無妨,這兒都是自己人,不會傳什麽閑話的。”
他狐疑的打量着素娆。
一副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素娆撇嘴道:“你爲什麽覺得是别人梳的?難道不能是我自己梳的?”
“大人啊,你可别開玩笑了。”
荀澤禮毫不客氣的扯了下嘴角,“跟在你身邊這麽長時間,你來來回回就換過三種發式,還都是那種最方便簡單的。”
他挑剔嫌疑的眼神明晃晃的在說,真懷疑你是不是個女人。
素娆:“……”
她突然有種語塞的感覺。
“那些卷宗分門别類的整理妥當了嗎?”
素娆直接岔開話題,衆人都看出來她不欲多說,對視了眼,竊笑兩聲,沈垣配合道:“收拾好了,存放在東堂那邊,鑰匙由副使看管。”
“至于賬目那些則交給荀兄打點。”
蕭散接着對素娆道:“他們的功夫華而不實,我将軍中操練的法子教給他們,再傳授些搏殺術,我們商量着将後院的地方整理出來,用作演武場。”
“後面再搭個小亭子,用來讀書習字。”
“看來你們都想清楚了,那就這麽辦吧。”
反正素娆也不需要他們端茶倒水打下手什麽的,這樣正好,各人去忙各自的事。
她先去東堂粗略看了眼送來的卷宗。
前後六個書架被擺的滿滿當當,地上還放着些箱子,裏面都是些懸而未決的疑案。
“這是積壓了多久的案子。”
素娆眼皮猛跳了兩下,随後認命的搬出待審的案卷,抱去正堂的書案上,從上面取過一本開始翻看。
京西南路所轄範圍内的州郡縣,所有涉及徒、流、死三種刑罰的案卷,都要送到她這兒來過一遍。
然後報給刑部複核。
單憑她一個人要看完這些……不眠不休都得個三五年……
素娆看向窗外,他們各自練武的練武,讀書的讀書,打掃庭除,修剪花枝……
反觀她……
素娆頓覺頭大如鬥,這樣不行,如果隻是監察刑部,協同處理案件,那她還能支應。
但要兼任這個提刑,光靠她一人是肯定不行的。
得要人!
她得要些精通律法,熟悉刑獄的人手。
說來也奇怪,她這個提刑官封了好幾日,怎麽不見其他人的調令過來,總不能還讓她做個光杆司令吧?
素娆坐不住了。
這可不行。
她決定去吏部走一趟,詢問下到底是什麽情況,素娆合上案卷,出了正堂,她這一動,其他人紛紛看來。
素娆道:“我要去趟吏部。”
她話音落,衆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荀澤禮,這地方他熟啊。
荀澤禮還在琢磨她發髻的事兒,一聽這話,不由得緊張起來,“你好端端去吏部幹什麽?”
他爹娘荒唐的想法至今還在他腦海中徘徊不去。
素娆粗略說了兩句,荀澤禮松了口氣,道:“我随你去一趟吧。”
“那就最好了。”
這種地方有熟人引路,辦事什麽的都會方便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