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爺三人灰頭土臉的走了。
待他們走遠,顧城等人湧了進來,七嘴八舌的問素娆爲什麽要拒絕這麽好的機會,是不想查這個案子嗎?
素娆輕掀眼簾,笑道:“案子要查,但不是被人當做玩物,逆來順受的接了這燙手山芋。”
“否則即便我查清了案子,日後也别想挺得起脊背。”
“這是……什麽意思?”
老黑疑惑的抓了抓頭發。
“你想啊,京兆府先前是什麽态度,這次派人過來,又是什麽态度?”
衆人順着她的話一想,頓時發覺了不對勁。
先前愛答不理,仿佛他們求着要查案。
這次主動上門,還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樣,的确像是不懷好意。
“這案子八成有問題。”
顧城蹙眉道:“我先讓人去暗中打聽一番,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
素娆笑應,顧城是個行動派,心中有了主意,立馬着人去辦,剩下衆人面面相觑,“那,那接下來怎麽辦?”
“等啊。”
素娆眸光悠遠,笑意含着些許冷淡:“等這位京兆府尹親自登門來請。”
“他會來嗎?”
沈垣狐疑的問道。
“一定會來的。”
蕭散沉聲道:“這案子有蹊跷,京兆府不想經手,怕惹麻煩,而他覺得麻煩的話,大理寺和刑部,禦史台大概率也不想管。”
“大理寺隻負責重大案件,刑部積案舊案甚多,無暇分心,禦史台嘛……一幫子言官,隻知道下嘴皮磕上嘴皮,哪裏懂什麽查案。”
沈垣在旁幫腔:“所以這案子最終還是會落在京兆府頭上。”
蓋衡那個老狐狸這就開始忙着找人丢鍋了!
滿朝刑司,最合适的就是他們大人這個女監令,她既能過問刑部,就代表可以過問地方。
要查問京畿重地的命案,章程上來看,勉強也說得過去。
“如果京兆府尹親自來請的話,這案子大人要接嗎?”
沈垣對素娆問道。
素娆笑而未語,衆人對她的答案卻了然于心。
将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那這局面才能徹底回到他們的掌控。
否則全是空談。
想明白了這件事,衆人又散開各忙各的去了,素娆叫住了要離開的沈垣,“把這些兔肉送去廚房,告訴譚娘子今晚加餐。”
沈垣:“……”
他看了眼那堆肉,實在有些好奇她這樣做的意義,好端端的兔子犯了什麽罪。
要被這樣大卸八塊。
“愣着幹什麽?”
素娆看他身形不動,笑問道。
沈垣回過神:“卑職剛才在想,今晚吃肉不用吐骨頭了,甚好。”
“對了,你記得告訴譚娘子以後要把廚房的門窗關好,免得狸奴鑽進去偷吃。”
“好。”
沈垣想到狸奴,忍不住又打了個兩個噴嚏,素娆看他這樣,疑道:“你難道對它的毛發過敏?”
“好像是。”
沈垣揉了揉鼻尖,“每次抱他都覺得難受,止不住打噴嚏……不過也就是打噴嚏,等收拾幹淨了放它自己玩兒,我少擺弄它就好了。”
“那你多注意點。”
“嗯,卑職去了。”
沈垣找東西收肉,順帶把兔子皮一道拿走,洗洗幹淨,還能做個手套什麽的。
院内歸于平靜。
京兆府尹蓋衡來的比他們想象中要快,這次沒走大理寺的門,而是直接從後門讓人傳話拜訪。
素娆讓底下去請人的時候,顧城正好帶回了那案子的消息。
“命案發生在城外三裏處的一間竹舍,死者是當世大儒徐谌,徐老大人。”
“徐老大人未緻仕前在弘文館編撰古書,兼領國子監授業,在學生清流中聲望極高。”
“他這一死引起了盛京震動,學子們悲憤不已,直堵在京兆府門口要替他讨個公道。”
素娆心中微動。
竟又和國子監的學生沾邊!
這國子監向來隻招收三品上的官家子弟,走出來的每個人都堪稱朝廷未來的中流砥柱。
這股人擰在一起,聲勢撼人,怪不得京兆府如避蛇蠍。
“最關鍵的是,此案大概率查不出兇手。”
顧城神色凝重,“竹舍被一場大火付之一炬,除了一具焦屍,什麽都沒留下……”
蓋衡那個老狐狸大概是沒把握查,也不知道該怎麽查,怕惹火燒身,所以急于把案子栽到他們手裏。
素娆安靜的聽完後,站在窗邊,已然能隐隐聽到朝這邊靠近的腳步聲。
“怪不得來得這麽快。”
如今的大雍,各州府查案手段有限,多的是懸案疑案,即便是破獲的案子,也不乏冤假錯案。
蓋衡坐在京兆府尹的位置,又這樣的行事方式……
看來朝廷刑獄存在的問題實屬堪憂。
“姑娘要慎重考慮,實在不行,等等也無妨……”
顧城不想她拿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去做一場驚天豪賭,便是當年素大人在世時也不敢說每件案子都能水落石出。
他不覺得這種想法卑鄙。
他知道素娆有能力有手段有抱負,比這當朝所有刑名都更能勝任最高處的那個位置。
她隻有站得更高,走的更遠。
才能替更多的人沉冤昭雪,才能做更多的事去惠及百姓……而不是卡在這臨門一腳,最終零落成泥。
素娆理解他說這番話的心情。
短短幾息,人已經到了院中,荀澤禮他們依舊我行我素,懶得起身搭理,隻略顯敷衍的擡了個頭。
然而京兆府尹也沒心思和他們見禮。
直接由人領着進了屋,和素娆打了個照面。
這位京兆府尹看起來四十出頭的年歲,無甚特殊,既不打眼也不出衆,此刻笑着,全然沒有府尹的架子。
“素監令。”
蓋衡笑着與他見禮,素娆微笑道:“蓋大人。”
她領着蓋衡坐下,吩咐人給他看茶,卻沒有主動開口問話,蓋衡茶喝了半盞,實在等不到她這個東道主搭梯,自己厚着臉皮打破了寂靜。
“聽聞我那沒規矩的師爺來此胡說八道,惹惱了素監令,我已經罰了他,監令也就别爲他動氣了。”
他隻說罰了,卻不說罰的什麽,一聽就是用來糊弄人的場面話,素娆笑了笑,也不在意,“蓋大人賞罰分明,實在令人欽佩。”
蓋衡:“……”
不知道爲什麽,他總覺得這是在罵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