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笑着說道。
素娆眉峰淺淺一挑,須臾,又舒展開來,不得不說,這位木姑娘說話确實不大讨喜,她笑而不語。
正準備尋個由頭離開,一直安靜跟着她的小南突然擡起頭,聲音尚未褪.去小孩的稚嫩青澀,卻有種别樣的低沉。
“我隻有一個姐姐,你最好記住。”
他扯住素娆的袖子。
素娆倍感意外的垂眸看着他,這孩子向來對外物毫無興趣,她還是第一次見他主動與人開口。
雖然……不太友善。
她眼角的餘光掃到木芙蓉陡然凝固的臉色,心中升起了一股怪異之感,竹晏貪玩愛鬧,性子随和,鮮少固執的讨厭誰,而小南孤僻自我,除過特定的人和事外,對其他漠不關心。
這位木姑娘能同時惹了他們兩個人的厭惡也是好本事。
以她的性子,是不想管這些麻煩事的,隻是木芙蓉畢竟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爲了化解尴尬,素娆故意岔開了話題,“木姑娘,殿下呢?”
木芙蓉眼中難堪之色尚未褪盡,沒好跟小孩計較,強笑道:“公子在裏面和你身邊的那個護衛說話。”
“反正我們無事可做,不如……”
她話還沒說完,素娆笑道:“正好我要去找他們談事,如此,就不耽擱了。”
素娆微微颔首,繞過她就準備進去。
“你先等下。”
木芙蓉叫住她,素娆回頭疑惑道:“姑娘還有事嗎?”
“我……”
她猶豫着沒說話,憋了好半天,不見素娆接話,隻好輕聲說道:“他們男人在商量正事,我們還是别去打擾了吧。”
“這是殿下的意思?”
素娆話音微挑。
木芙蓉連忙搖頭,“不,不是。”
她捏着自己的衣角,埋頭嗫嚅道:“昨晚一堆人說話,姑娘你偶爾插上一嘴沒什麽,但總是攪擾的話,有失女子的本分。”
“公子他礙于情分不好多言,咱們心裏要有數的。”
說罷,木芙蓉恰悄悄擡眼看了下素娆,似是在觀察她的反應,見她無甚情緒,遂又和氣的笑道:“當然,這些都是我的想法,姑娘就當時随口啰嗦兩句,聽過就忘了吧。”
忘了?
素娆忍不住嗤笑一聲,“木姑娘真會開玩笑。”
“什麽……意思?”
木芙蓉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忐忑。
昨日到今早,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眼前這個女子始終好脾氣的笑着,清淩淩的眼波裏融着春水,未見波瀾。
而此刻她雖然還是笑盈盈的,卻叫人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這人記性好,聽到就很難忘記,怎麽辦?”
素娆往她面前走了兩步,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無形的威壓鋪散開來,木芙蓉心裏一突,面上的表情險些維系不住,氣勢不自覺就低了下去,“忘不了,那,那就算了……”
“我要不想算了呢?”
她再度追問。
木芙蓉瞠目堂舌的看着她,對她驟然翻臉,咄咄相逼的行爲很是無措,“你……你,我……”
她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阿娆,我沒有惡意……”
“木姑娘!”
素娆冷淡的打斷,一本正經的看着她,“我想我們并不相熟,日後也沒必要熟悉,這聲‘阿娆’你還是别叫的好,我不喜歡。”
“你誤會我了,我真的……”
木芙蓉還要辯解,素娆不加理會,繼續道:“還有,你既然說到本分兩個字,我倒想問問,你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麽嗎?”
字字刺耳。
木芙蓉臉色發白,又變成了初見時那瑟瑟發抖,可憐兮兮的模樣。
那時素娆還會心生憐惜,解下披風裹在她身上,然而此刻看着,隻剩下涼薄和冷漠。
“論公,大夫何時能對病人的私事橫加幹預,論私……”
頓了下,素娆輕扯嘴角,“你們有私嗎?”
木芙蓉臉上青紅交加,一面臊的發熱,一面又因她的話,如墜冰淵,咬牙道:“姑娘不覺得自己的話太過分了嗎?”
“不覺得。”
素娆笑得雲淡風輕,“我是提醒你要牢記自己的本分,不該做的事别做,不該說的話别說,我如何,殿下如何,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
她說完利索的轉身,懶得再施舍給一個眼神。
沒走兩步,忽的回頭:“我也是随意啰嗦兩句,你聽過就忘了吧。”
聞言,木芙蓉原本難堪的面上霎時如覆寒霜,隐約還能聽到磨牙的聲音。
素娆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領着小南走了進去。
岩洞内,太子和竹晏停下了說話,一個個神色古怪的看向她,雙方本就離得不遠,再加上她和木芙蓉說話沒有壓低聲音,被他們聽到也不足爲奇。
竹晏笑得雙肩抽動,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太子神色變幻,很快恢複成平常的溫和,笑看着兩人走近,尤其是掠過素娆那張未加遮掩的臉時難掩驚豔之色。
這細微的變化很快隐去。
他像是沒聽到剛才的對話般,掃了眼小南笑問道:“昨日就看到這個孩子了,一時沒得空問你,他是誰?”
竹晏隻告訴他她是素大人與謝氏的獨女。
既是獨女,當無姊妹弟兄。
素娆想起小南的身份,将他往前推了下,好叫太子看得更清楚些,“兄長果真不知道他是誰?”
“我應該知道嗎?”
太子被她的語氣一激,産生了些許自我懷疑,随後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的将小南打量一圈,翻遍過往,還是沒找到和他相關的記憶。
這樣靈秀的孩子如果見過,他不至于一點印象都沒有。
太子緩緩搖頭。
素娆下意識看向竹晏,竹晏也緩緩搖頭,從身份來看,這兩位當是表兄弟才對。
怎麽會不認識呢?
素娆忍下疑惑,扶着小南的肩膀對太子介紹道:“他姓鍾離,單名一個牧字。”
“鍾離氏……鍾離牧?”
太子起先還十分平靜,直到将姓名連起來念了一遍,面色微變:“他是姑姑和靖陽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