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娆凝眸看向他,“此人屬于後者。”
“原來是這樣。”
意思就是哪怕沒有她的幹涉,過段時間這人也會蘇醒,但金絮此刻無比慶幸她在這兒并且提前發現了端倪。
不然等禍端暴露,金家将會成爲千古罪人,萬死莫贖。
想到這兒,金絮連忙道:“既然知道問題在哪兒,我先截斷逍遙丹的售賣途徑,将所有鋪子的存貨回收,禁止藥物外洩。”
“已售出的逍遙丹也須得回收。”
素娆補充道。
“我會派人拿着賬冊,挨家挨戶高價回購,再讓随行大夫診斷他們的病況,若有必要,集中收治……”
隻是這樣一來,逍遙丹的問題将會被展露在所有人眼前,勢必令金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一旦處理失當,必有災殃。
金絮顧不得這麽多了。
“阿娆”,他問:“你既然知道藥物成瘾,那有沒有辦法解決此事……”
“你還真拿我當大夫用了?”
素娆哭笑不得:“我實話說吧,這種情況就是華佗在世他也束手無策,目前隻有一個辦法。”
“甚麽?”
“強行戒斷。”
對上金絮似懂非懂的眼神,素娆緩聲道:“就是說把逍遙丹停掉,不讓他們再服用,不過過程十分殘忍難熬,”
“不服藥的話會怎麽樣?”
金絮惴惴不安的問。
“他們會出現渾身瘙癢難捱,出現幻覺,暴躁易怒,或傷人殺人或自殘自戕,所以在戒斷前,須得将他們牢牢控制,直到身體擺脫對藥物的依賴。”
這法子光是聽着金絮都頭皮發緊,似是有一股寒意順着血脈流竄至四肢百骸,冷的他打了個哆嗦。
他又問:“從戒斷到脫瘾要多久?”
“一到兩個月。”
素娆說罷,看了眼金絮,這對于金家而言将會是一次洗禮和劫難,百姓的不安和憤怒需要他們承擔,還有以後……
“元珠。”
她神色凝重的開口,“這種藥物對人體的損害是不可逆的……”
風穿回廊,撩起金絮的衣袂。
他垂眸默立了許久,再擡頭,面上一片冷肅:“我會處理妥當的。”
“阿娆,你先回吧。”
接下來他要忙藥館的事,恐怕不能分神照顧她,素娆明白他的意思,猶豫了一瞬,還是将話說了出來,“元珠,藥館和病人須得處理,但此物的來處還要查清楚。”
“你是說三叔?”
金絮問道。
素娆點頭道:“沒錯,他若是被蒙在鼓裏就罷了,但萬一不是……”
此人急功近利,嫌疑頗大。
逍遙丹問題爆出後,隻要從中協調,處理得當,将一切傷害降到最低,官府那邊就不會過多介入。
她相信金絮會給受害者一個交代。
但此案官府不查,他們須追查到底,沒有人比素娆更清楚這東西的危害,逍遙丹内含毒量少那是不幸中的萬幸,可研制這些的人到底存的什麽心思就無從得知了!
必須找出此人!
“三叔雖然傲氣性烈,但不至于故意戕害人命……”
金絮思忖片刻,道:“查吧,你将這處消息告知阿韫,請他着手調查,全府上下會竭力配合。”
藥館出了這麽大亂子,身爲掌事者的三房難辭其咎。
該查就查!
族中和百姓都需要一個真相。
“好,那我回府了。”
素娆與他打了個招呼,“賬冊就不看了,反正你知道該怎麽做。”
“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藥館與金宅就隔了兩條街,我記得路。”
兩人一道走出後堂,此時藥館門可羅雀,殘留着鬧劇之後的冷清,大夫和藥童們無所事事的伏在櫃台上,打量着過往行人。
“先挂牌閉館吧。”
金絮一聲令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極短的愣怔後,無人質疑,紛紛忙碌起來。
素娆走到門邊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在府中時你說查到了第一幅畫像的線索?”
他正要詳說的時候被來人打斷了。
經這一提醒,金絮沉重又混亂的思緒清楚了些,他就說老惦記着什麽事。
“查到了,那畫像上的人名叫霍筝,生母已經過世,父親霍子行曾在華壽堂坐診,四年前因監守自盜被解雇,之後杳無音訊。”
“四年前?”
那不是霍筝死的時候嗎?
還有華壽堂……
爲什麽又和華壽堂扯上了幹系,素娆盤算着問道:“是從穩婆那邊找出來的?”
“對,那穩婆我命人安置在了府中,随時可以問話,阿娆,此事就拜托你多費心了。”
“客套話少說,我走了。”
金絮辦事周全,素娆得了答案很快離開,藥館這一堆爛攤子還得他去處理,這段時日他怕是連吃飯睡覺的功夫都沒有。
自然隻能她來查。
街道兩旁商販吆喝不止,行人三五成群,走到哪兒都能聽到有人在議論金家藥館假死人的事兒,說到情急處,幾方各執一詞。
“人沒死非說是死了,擱人家門口又哭又鬧的不成體統,我看那老婦就是想打秋風。”
“你胡說什麽呢,人是吃藥後出了事,藥館難辭其咎,你們就不覺得金三爺吃相太難看了嗎?二話不說直接趕人走,連個好臉子都沒有。”
“他确實不近人情,相比起來金公子年歲尚輕,但處理起事情卻十分周到,不愧是金家的當家人。”
“天下烏鴉一般黑,奸商就是奸商,表面上裝的再好也總有露餡的一天,他們以爲給點小恩小惠就能收買人心了?醒醒吧,都是在做戲罷了。”
“……”
素娆漫步在鬧市中,聽着他們激烈的讨論此事,不由得爲金家捏了把冷汗。
等逍遙丹暴露出弊病,整個漢陽城都要爲之震動。
倒時候還不知事态會朝着哪個方向發展呢!
回到金家,素娆徑直去尋言韫,他還在客苑正堂裏同竹宴他們議事,與她離開時一般無二。
她在院中徘徊了片刻。
裏面走出道人影來,正是竹宴,他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進去吧姑娘,公子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