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圓形的,相同的時間節點,注定有一半在深夜入眠時,另一半有人在辛勤的工作。
JAMA的編輯部,編輯克萊斯隻是編輯部中的一位。
作爲頂級期刊雜志的編輯,他們要負責的工作,不僅是審稿、接收和拒絕就完事了,還需要對有可能進行發表的來稿,進行詳細地,逐字逐句的批閱。
毫不誇張地說,每天投到JAMA的文章都至少有數百封,這個審稿的過程,是十分繁冗的。
但是JAMA作爲醫學四大期刊之一,盡可能地選擇高質量的文章發表,對投稿進行詳細地審閱,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用完了午餐後,克萊斯繼續打開了雜志的投稿後台。
然後選擇了其中一篇最早投稿的,還沒來得及審閱的文章初稿,進行了審閱。
雖然是最早的,還沒有來得及審閱的,但其實,也都是一天前發來的文章了。編輯部裏面至少有幾十個編輯在做着交叉審核的工作。
其他編輯都在審閱昨天甚至是前天的來稿。
不能夠發表的文章,大概掃了幾眼之後,可以選擇拒絕。
但是遇到了一篇好文章,有時候想要一天審完,都很困難,除非是出現了結構性的錯誤或是明顯的纰漏,直接拒稿。
審閱文章的投稿,首先自然是從題目開始的。
康複科?
康複科來投JAMA?
這到底是咋想的啊?
這題目看起來,頗有些水啊,克萊斯看完題目,頓時眉頭一皺。
然後再看了看作者及投送過來的國家。
華國。
華國人。
克萊斯的心裏,幾乎已經對這篇文章,有了個大概的印象。
說實話,來自華國的稿子,在所有的sci期刊上,都是會被标上有色色彩的,畢竟,在全世界範圍内,雖然并不是隻有華國會出現一些學術虛假的現象。
但是最近一二十年來,出現了學術造假現象的,更多的還是來自于發展正處于增長期的華國。
并且這種學術造假,是屢禁不止。
有抄襲的,有竊取成果的,有不同課題組之間撕逼的,還有的課題組甚至連倫理學的審批都沒弄到,然後就發來,最後再補倫理學審批結果的。
一團亂糟糟的。
因此,讓很多編輯,除了對他們熟悉的一部分華國學者會有所重視外,一般的作者,他們都是會帶着有色眼睛去看的。
不過,秉着嚴謹和耐心的态度。
克萊斯還是耐着性子,往下細細翻閱了起來。
看完了摘要後,他就發現,這一篇文章,好像有點兒意思啊。
隻是這行文造句,都頗爲稚嫩,還有一些語法表達得也不是特别地道,但是,裏面的内容,的确是讓克萊斯感興趣了。
再細細讀下去。
克萊斯看完了緒論之後,頓時就被吸引住了。
一篇文章寫得好不好,看讨論。
能不能吸引住人,那就要看緒論了。
這篇緒論的寫作手法,很有誘讀性,至少,克萊斯自己,是被緒論中的論據和提出的論點給吸引住了。
層層深入,頗有層次感,
就像是鈎子一樣,會吸引你往下讀下去,有趣且詳細。
強大的邏輯能力再加上尋找到合适的論據之後,提出讓人感興趣的論點。
這就是一篇,很好的論文了。
這樣的文章讀起來。
會讓人有一種舒适的感覺。
嗯,就是舒适。
隻看緒論的話,克萊斯覺得,這篇文章,即便發不了JAMA,發到JAMA下面的子刊,也是頗爲不錯的。
然後,克萊斯就細細地開始閱讀着方法和結果。
這兩部分,都是作者自己對整個過程的闡述,所以,可讀性其實并不大,隻要找到其中有沒有錯誤,夠不夠嚴謹即可。
克萊斯最開始讀下來,不停地點着頭。
然後他整個頭就開始慢慢不夠用了,雖然他不用去審核文章裏面的結果的過程以及數據的正确性,但是,那龐大的表格數據,那複雜而繁多的角度、力量的物理學符号牛頓N……
即便是整理之後的,一些統計性的圖表,雖然從大體上看,非常好看又細緻,内容十分豐富。
可克萊斯覺得,這些圖表,絕對超過了整個文章可以表達的信息量。
然後好不容易翻完了第一頁,再看第二頁和第三頁時。
克萊斯就開始抓頭發了!
Oh,My God,誰在和我開玩笑麽?
這麽多統計數據?
幾百,幾千的原始數據?
整理後的數據,也有幾千條?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誰在和我開玩笑,對面難道是數據系的一個大團隊做出來的圖表麽?
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課題?
看到這裏的時候,克萊斯專門把文章拉到了最上方,看了看作者的名字。
Zhou,Cheng;
克萊斯覺得,這個人,應該不會是默默無聞的人才對。默默無聞的人不應該投這裏的稿子。
于是,他開始對兩人進行了搜索。
首先就是看到了周成發表的文章,文章的數量不少……
所以克萊斯就沉浸了進去。
……
五個小時後。
克萊斯看完讨論之後。
克萊斯瞬間覺得。
算了,還是把文章直接提交上去吧。這篇文章的審核,必須要求助,不求助的話,整個人都會傻成傻屌。
于是,克萊斯就把這篇文章,直接發到了主編的郵箱裏,然後進行了标注:“很有意思的一篇文章,無結構性錯誤,邏輯性很強,建議可直接送外審。”
這篇看完,克萊斯就開始看起了下一篇,結果,越看,他心裏就是越氣。
不停地大罵着,這他麽都是寫的什麽東西。
這裏的邏輯了?
關鍵的結構都沒搞清楚。
……
主編,是一個雜志的負責人,負責對有意接收的文章進行複審和送外審,讓同行的專家,給出專業的意見。
不過,今天,威爾斯卻很有些頭痛。
并不是每一天,都有符合要求的文章,發到他郵箱裏。
但今天不知道怎麽的,出現了這麽一件怪事。
同時發來了兩篇文章不說,而且這兩篇文章的作者,都是同一人。
如果說這是玩笑的話,那威爾斯還會覺得今天是不是愚人節。隻是,兩篇文章由不同的編輯先後呈遞上來,就證明,并不是玩笑。
而是,自己的編輯部,有兩個編輯,同一天時間裏,看上了同一個作者的兩篇不同的文章,而且都有意推薦發表。
想通了這一點,威爾斯就也開始浏覽起了文章。
然後威爾斯就陷入到裏面去了。
五個小時之後,威爾斯感覺自己快瘋掉了。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但是出于職業本能,
威爾斯把這兩篇文章,分别發給了與JAMA雜志有很深交情的幾位統計學方面的大佬。
并且還順便把文章發給了康複科的幾位頂級教授。
還有一些特别專業性的東西,尚且需要他們來評估這篇文章書寫的真實性,及在臨床上,是否具有意義。
否則的話?
隻是一篇猜想,在臨床上根本行不通甚至背道而馳的文章,JAMA也是不需要的。
同時,爲了嚴謹。
……
這一天。
一位叫西蒙的數學系專家,很不湊巧地,同時收到了兩篇來自雜志社的複審文章的請求。
西蒙看到這三篇文章的時候,頭就有些大。
而且還都是醫學系的文章。
頓時西蒙就有些想抓狂,收到文章後不停地在辦公室大罵:“這些雜志社的編輯,都是吃幹飯的麽?”
“這麽簡單的東西,也給我送過來,該死的,這簡直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他們都是在阻礙我的學術進展,”
不過西蒙也沒辦法,這種雜志社的審稿請求,他還不太好拒絕。
這是關系網的來源。
既然簡單,西蒙覺得,搞個三五個小時,三篇文獻的數據論證,必然是能夠搞得定的。
一個小時後。
西蒙還在一篇文章中,若有所思。
兩個小時後。
西蒙伏案用筆在進行着計算。
三個小時後,西蒙還在同一篇文章中搗鼓,嘴裏不停地大罵:
“這該死的,到底是怎麽回事了?是我哪裏沒有做好?”
“還是數據本身就有問題?”
“不,在我沒找到正确的數據之前,我不能判定它是錯的。”
“但是,上帝啊,求求你告訴我,這樣的數據處理和圖形,爲什麽是來自醫學的雜志,而不是數學頂級雜志?”
“這麽複雜的東西,是多大的團隊計算出來的啊?”
“我覺得這個月,可能都要加班。”
“……”
……
比西蒙更加不幸的是。
一位統計學的教授最開始也是和西蒙是相同的想法。
可到了後面,他愣是發現,自己明明極爲擅長R語言對數據進行處理的,怎麽今天?
我怎麽複述不出來這些圖像?
怎麽搞的?
這些該死的編輯都是吃shi的麽?怎麽不知道把作者的源代碼要過來?
你們是嫌我的頭發太多了麽?
……
一天之後,西蒙給JAMA編輯部給了回複。
這篇文章,不應該由我來審。
于是,西蒙進行了回複:
“建議送力學及生理學方面的專家,再次複審。從骨科和關節外科的角度,我十分推薦周的這篇文章在貴雜志上發表!”
……
差不多過了六個多小時之後。
JAMA雜志的主編輯,感覺自己的頭,再一次大了。
他望着自己送外審出去專家的建議,呆坐在了原地,一副想死的表情。
“關節科的讓我送物理學和生理學。”
“康複科的建議我送去統計學。”
“統計學的建議我送去計算機學和數學系。”
“數學系的也讓我送物理學。”
“物理學的讓我送力學及機械學。”
“上帝,你今天是不保佑我了麽?”
“我可是你最爲誠實的信徒啊!”
“……”
威爾斯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了審稿的想法,然後直接通過郵箱來聯系原作者。
原作者也很配合地把所有的求證過程,全都打包在一起投遞了過來,作爲補充文件。
隻是,威爾斯下載好了補充文件之後!
感覺自己的人沒了。
原始數據,多達十幾萬條,計算過程,不同的統計數據,有過程,有結果,而且還分有不同階段的數據……
威爾斯覺得,這篇文章好像就根本審核不了!
要知道,出現在文章裏面的數據和圖标以及各種各樣的圖形,都是經過了處理之後的,這樣比較好閱讀的數據,都把自己審核的一些朋友們給幹得心力交瘁了,若是把這些原始數據給弄出來的話,那麽?
時間可能要以年計都有可能。
但是,威爾斯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課題作者做的課題之龐大,做出來的結果影響之巨大。
所以他打算,親自去拜訪一下周成,然後由周成自己做自己文章的審核編輯,因爲周成肯定是最了解自己文章的人。
如果因爲自己的雜志審核問題導緻這篇文章的流失,将會是雜志非常大的一大損失。
隻是,威爾斯覺得,爲了嚴謹性,威爾斯還是又一次地聯系了周成:“親愛的周,你發過來的文章和原始數據我們編輯部都已經看過了,很遺憾的是,我們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對數據進行校對和審核。”
“所以在這個過程中,希望您能夠耐心地等待。”
“我們會派編輯親自來華國與您聯系,請問您的聯系地址是真實的麽?”
周成看到威爾斯的信息的時候,稍稍一愣。
周成還以爲編輯部還要他補充什麽東西呢,畢竟聽人講,JAMA的投稿和審稿的過程,是十分繁瑣的,中間可能會經過幾十次甚至上百次的改稿,希望周成能夠做好心理準備。
這編輯部要跑來華國的沙市,又是什麽意思?
“通訊地址是真實的,您可以通過我的郵箱聯系到我。”周成還是客氣地回道。
然後過了兩天。
威爾斯與克萊斯轉了一趟飛機到沙市落地後,打車來到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所在的地址之後。
威爾斯和克萊斯就打聽了醫院有沒有一個叫周成的人,他到的時間點是晚上的七點多,之前在飛機上,不能給周成發郵箱,下飛機後,發了郵箱周成并沒有回。
他們表露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并且給他們看過了自己的證件後,急診裏的人略有些匆匆忙忙地第一時間把JAMA編輯部的總編找周成的消息,層層上報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