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學文是醫務科的主任,在外面,别人叫他一聲向科長!
也算是正巧就到醫院裏,沒有去開會,所以醫務科很快就有人把這件事報了上來,向學文吓了一跳。
因爲一些屁事,醫院的人事科與副教授都出過事情的,現在怎麽還有人敢投訴他?
很快就趕到了急診科,也就兩三分鍾的樣子。
進門後就看到了宋煜和周成在那裏對峙!
周成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
宋煜看到向學文進來,臉色微變:“向科長,這個骨科的住院總就有意思欸!”
“我請他來會診,就是請他來想辦法解決專科問題的,他給我說,除了手術之外,别無他法了,連最基本的止血操作都不做,寫了會診意見就要走。”
周成也是認識向學文,隻是不熟悉,沒看到向學文給宋煜使眼色啥的。
才說道:“我已經進行了臨時處置,但是臨時處置隻是權宜之計,我說了解決辦法,寫了會診意見,但是這位宋教授,不願意放我走。”
“也說病人隻能留在急診搶救室,不能去手術室。”
向學文便客氣地做着和事佬,道:“宋老師,小周醫生,不生氣不生氣,咱們先别論對錯!”
“先看病人,看病人好吧?沒必要在這裏争什麽的。”
“病人家屬呢?”向學文随口一問,然後就看到了患者的傷後樣子。
立刻止步,臉色有點難看地看向了宋煜:“宋老師!”
“您是說,這個病人就不能推出急診搶救室嗎?”
宋煜其實在向學文到了的時候!
臉色就變了。
“沒,我哪裏會說這樣的話!”
“我的意思是,病人現在的情況不穩定,就是喊骨科的人,來幫下忙,想想其他止血的辦法。”宋煜眼神有些閃爍地道。
“然後呢?我看這裏已經是臨時處置了啊?”向學文繼續看向宋煜。
宋煜當時臉色就有點兒難看,杵在了那裏,表情裏閃爍着不安。
趕緊道:“向科長,沒有,是小周醫生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這個病人到底能不能安排手術?!什麽時候安排?急診科的主任呢?”
向學文這麽一問,當時宋煜的臉色就大變了起來!
接着護士站裏的人就把急診科的餘主任給從主任辦公室喊了出來!
說是醫務科的科長都來到了重症搶救室。
于凡一來,了解了下基本情況後,才馬上決定把人送到手術室裏去……
手術不難,而且耽擱的手術也不是很多,一台截肢術!
周成爲了把之前在下面的時間都給節省下來,愣是二十分鍾不到就都搞完了。
他是選擇直接切的軟組織,然後再止血。
以周成現在的止血術,即便是血管全斷,也不需要消耗太多的時間。
線把血管殘端紮掉,斷骨,重新縫合皮膚即可。
在做完手術之後,周成就把病人從手術室裏推出來,除了還有左上肢的骨折之外,胸腹部及頭顱都沒有特别嚴重的外傷。
這麽一看。
之前那個宋煜就足夠有意思了!
不過周成,還是把病人,讓巡回護士送回來了急診重症搶救室。
而等周成從手術室裏出來到急診科的時候!
丁長樂不知道何時出現。
找到了周成就說:“小周,這個宋煜啊,好像還不太好處理。”
“事情是這樣的,本來宋煜他崽啦,可以進我們醫院的骨二科,都已經快到了簽合同的階段!”
“但是那個名額,愣是被雷仲要到了他的名下,轉給了我們科室……”
“唉,這些理由都不重要吧。”丁長樂語氣閃爍。
周成神色平靜地問:“丁教授!”
“那個宋教授知不知道我今天最壞的結果,會是什麽呢?”
丁長樂就有點兒爲難了,苦着個臉。
如果周成非要去搞一下宋煜的話,這件事還真不太好弄。
周成是中途插進來的,包括中間的很多程序,其實都是科室裏完成的,而當時,周成決定過來之前,科室裏面還沒有做好十足的準備,于是隻能拆東牆補西牆啊。
再加上,宋煜也不是善茬,肯定不服氣啊。
明明都快簽約了,再這麽搞一下。
周成看到了丁長樂的爲難,就笑笑說:“丁教授,我沒别的意思!就是這麽随口一問。”
看到丁長樂的表情,周成也差不多猜出來了宋煜的本來意思。
若是自己稍有不遜,直接在手術室裏搞什麽截肢保命的話?
心裏的愧疚,但已經很少很少了。
工作機會,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丁長樂也就說了實話:“上新聞,身敗名裂,罰點錢,差不多就這個意思。”
夠險惡的!
周成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再是那種單純的學生了,是工作者,是醫院的工作人員。
同事也好,其他科室的人也好,上級下級,都不排除有誰會捅你一刀!
特别懂行人的背後捅刀子,絕對會讓你沒那麽多好果子吃。
當然,這不是周成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隻是,有過一次,竟然還會出現第二次,這就證明,這世界上所有的利益關系,都是複雜的。
并非宋煜是傻子,他的傻隻是裝給自己看的,是要激怒自己而已。
丁長樂也覺得心裏很不舒服,道:“嘿,聽到這些我就來氣。以前我們也有接觸過,但沒太多的交流,所以這個人的脾氣秉性,倒不是很了解。”
“這一次,你看?”
周成是骨科的人,周成是雷仲還有他丁長樂都看重的人,這個宋煜這麽搞,丁長樂要是能開心才怪。
但畢竟是愧疚在先。
“其實,我們醫院脊柱外科的龍教授,也打電話過來求了個情……”
永遠不要小瞧一位教授在醫院内部的複雜人際關系,他肯定比周成要更加有份量。
周成聽了,笑了笑說:“丁教授,那就交給醫務科和醫院處理吧。”
丁長樂說:“小周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
丁長樂接着轉身就走了。
周成愣了一下,從丁長樂的話裏面,還就讀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就算是周成是頂級人才,就算技術很好,名氣很大,有很多醫院都搶。
這也不是你周成去越權的資格和理由,你可以生氣,但是你畢竟不是監管機構!
人家犯了錯誤,醫院有醫務處,有紀委,上有衛生健康委員會監管!
你周成要去說怎麽怎麽搞他,你還沒有那樣的資格,甚至叫嚣都很難看。
而且在一個爛人身上惹一身騷,那又是何必呢?
丁長樂之所以過來一趟,主要就是探探周成的口風。周成在專業上是很厲害!
但畢竟年紀啊,心性啊,可能稍微有不足之處,就在這一步,假如想不清楚這種事情,他會提點一二。
當然,周成隻要稍微讓步了就可以。
醫生這條路很不容易走,千萬不要随随便便地犯了錯誤。
不然,就可能落人口實。
假如,假如說,宋煜有本事讓自己逃過這一劫!
那肯定是他出賣了許許多多的人情換來的,這和周成沒太大關系。
正這時,周成電話響了起來。
周成拿起一聽,頓時就點頭:“好的,我馬上過來。”、
原來是病人的家屬到了。
之前雖然是得到了總值班的授權,爲了救命做了截肢手術!
但是現在,還是要給病人的家屬交待,并且要他們補簽字這些手續的。
周成拿着各種準備好的文書過去這麽一說。
似乎是男人的妻子在聽到了自己的丈夫被截了雙腿後,當時就吓得暈了過去。
而他的父母年紀都六十多了!
在那裏老淚縱橫着質問着:“醫生,你爲什麽把我兒子的腿給砍了?爲什麽啊?他沒腿了,以後可還怎麽活啊?”
“你爲什麽要把他的腿給砍了?你不給人活路啊?”
手都快指到了周成的鼻子上了。
“你給我們講都不講一聲啊,你的良心痛不痛啊?”
“我的兒啊,老天爺欸,沒有腿可要怎麽活啊!”他的母親一邊說着,一邊跺着腳。
周成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稍稍退了開半步,然後拿出手機,翻出裏面血淋淋地照片,說:“您好,我能理解你悲痛的心情。”
“但是請您看一下,這是您兒子當時受傷之後雙腿的照片。”
“我是一個醫生,我的職責是治病救命。當然,正确來說,是先救命,再治病。”
“您兒子的手機已經粉粉碎了,不手術就得流血流死。那麽您說我該不該救他呢?”
“而且當時手機壞了,隻有身份證,他的病情根本等不起,我隻能根據程序,申請醫院給我授權,對他做了截肢術,目前手術順利!”
“命差不多是保下來了,如果沒有其他髒器的損傷的話,估計很快就能醒來。”
“對不起,我能力有限。沒辦法做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又要救命,又要治病。”
看到了這個照片,正情緒十分憤怒的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最後還是他們的兒媳婦兒醒了,她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頭發淩亂,全身多是泥巴!
好像是剛從地裏或者田裏趕來的,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她抓着周成給來的手機看了看,然後又看了看周成拿來的資料,堅定地說:“你們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給我丈夫做了截肢術,你們就是違法的,我要去告你去。”
“我丈夫的腿都沒了,他以後工作怎麽辦?你們這是違法的!”
“你們醫院在違法操作,把我老公的腿,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截了。”
就一副不肯簽字的樣子。
“對,你們沒有經過我們簽字就做手術,是違規的,你們這是在殺人。”老頭和老婦人也開始吆喝起來。
這是周成沒預料到,但是也隻能稍微苦笑了起來。
但凡這幾個人,稍微多讀點書,稍微多在網上查一下,可能都不會這麽吵鬧了。
他丈夫這屬于急診,在危及生命情況下,醫院在無法聯系到家屬的情況下,授權做的手術,屬于緊急搶救避險。
在爲了搶救生命的時候,在醫療機構沒有在患者當時病情情況下,形成過度醫療或者過度損傷的時候,那麽可以先搶救,後尊重患者的知情同意權,這是受法律保護的。
周成直接退去了手術室内,手術室的幾個保安就頂了上來。
推拉幾下,老婦人和中年婦女還要在那裏大喊大叫,一副你敢動我我就撞死在這裏的樣子。
然後保安就報警了。
最後三個人都以危害公共安全罪給帶走了。
法律明确規定,在醫療機構、學校等公共場所,危害或影響公共場所的正常秩序以及做可能傷及他人性命的事情,是違法的。
手術室裏的病人不乏有危重病人,是那種可能受到了大聲尖叫刺激就馬上被送走的情況,這也屬于剝奪他人的性命。
當然,三個人被帶走之後,沒過一會兒,就又直接放了回來,畢竟他們這也屬于特殊情況,并沒有造成特别惡劣的後果,予以口頭教育,并且在三人都保證不在醫院内大喊大叫之後,就被放了回來。
想來也是考慮到他們的兒子現在還需要有人照顧。
出了警察局,看起來頗爲精明的老頭子就說:“不行,這樣不行,家引的腿,不能夠就這樣被醫院白白給切了。”
“以後家引沒法工作了,腿也沒了,怎麽養孩子啊。”
“必須要醫院裏賠一筆錢。來的時候我就問過了,現在在醫院裏鬧如果不行的話,就去告,一告不成,就二告,就算是告到京都去我們也要求告。”
“醫院裏必須要賠一點錢給我們。”
老婦人滿臉糾結着說:“道理是這個道理啊,可是家引也是人家醫院救了的啊,咱們現在錢都還沒交。”
“人家就給做手術了,咱們這麽做,是不是有點太虧心了啊?”
“那以後兩個孩子怎麽辦?就靠珠香一個人能養活嗎?”老頭在那裏大罵着,“你要心軟了就回去,别跟我們去醫院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生意這麽好,不差給我們賠的那點錢。”
“那是他們的九牛一毛,我們是要靠賠的錢生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