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如救火,急診又不是開玩笑。這個病人的腹主動脈有損傷。”周成都沒回頭。
楊弋風聞言,先看了一眼CT,然後慢悠悠地拿出來手機打了電話過去:“金教授,現在急診科來了一個急診,需要您過來一下,對。”
“可能是有腹部血管的損傷。腹主動脈。”楊弋風這麽打着電話。
可這話,卻是把鄭閑林吓得不輕:“那我是該開腹還是等金教授啊?”
楊弋風沒回話,又是給丁長樂打了一個電話:“師父,我這邊來了一個急診,我和周成在台上,不過估計我和周成都得去做血管外科的手術。”
“好嘞。”楊弋風輕描淡寫地挂斷了電話。
而這場面,則是把手術室裏的所有人都鎮住了。
這什麽情況?
楊弋風,終于是要和金教授杠上了麽?
都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人,楊弋風在各個科室都去過,也都挂了号,所以楊弋風父母的事情,大家也都有所耳聞。
本以爲啊,楊弋風去了血管外科做總住院,能夠把這件事緩解一下的,可沒想到?
現在楊弋風給金開石打電話,是讓他過來看表演的還是看表演的?
這騷操作,大家着實是有點想不明白。
周成回頭,看了楊弋風一眼。
丁長樂是從附近的家裏趕過來的,當然這個房子是他剛買的不久,之前雷仲就有說有意傳位給他,爲了方便以後工作。
真正平時住的地方不在這房子裏,現在,他成爲主任的時間,提前了至少兩年,他就正好入住進去。
進來後,丁長樂就正好看到了周成在做着骨科手術的收尾工作,頓時眼睛稍稍一縮,看來啊,周成這小子對藏拙這一道非常精通,之前做手術時,他都還沒發現,周成竟然微操這麽厲害。
但他也沒說破,隻是對着已經上台與楊弋風一起開腹的金開石道:“金教授,您可真是老當益壯啊,這時候都還親自上急診。”
丁長樂的年紀比金開石大,而且這樣的陰陽怪氣,對方金開石就不敢接。
在以前,金開石做的事情,讓丁長樂和他水火不容。
金開石的面相看起來其實并丁長樂更加蒼老。感慨一句,然後就道:“嗨,丁老哥,你看起來可比我年輕得多。”
“我就是勞累命,這還得多虧了你的學生!”
“哦,這麽說也不完全對,現在他也算我的半個學生了。”
“唉!我人老了,現在都開始蹭學生了,你也就知道我混得怎麽樣了。就瞎混呗。”金開石把自己說得一文不值。
金開石這話,讓所有人都微微一愣,這什麽情況?
金開石和楊弋風,又有什麽師徒關系?
這好複雜。
“我們都老了。”金開石意味深長地再多說了這麽五個字。
這話丁長樂沒接,其他人就都不敢接了。
直到普外科的一位教授走進,才驚道:“喲,今天什麽日子,不會是大外科在急診手術室開會吧?老金,丁教授伱們都在?”
“嚯,老陳你也來了。”金開石認識來人,是普外科的陳纖雲陳教授,肝膽胰外科的風雲人物。
丁長樂,此刻準備往外去洗手,然後開始上台接手周成的手術。
唉聲歎氣地吐槽說:“陳教授,金教授他不厚道啊。我來給他打工,我學生也替他打工。你說這人是不是不太行啊?”
陳纖雲除了是肝膽胰外科的教授,還是外科教研室的主任!
也是大外科的主任,名義上屬于統領整個外科的人物。
當然隻是名義上,大外科主任也不會蛋疼到去分管各個科室的細節事情。
管不到的。
每個科室之間的專業型問題都是隔行如隔山。可丁長樂也要這麽告狀。
陳纖雲聽完,就笑了笑玩笑說:“那還有什麽好說的,使勁打就行了。反正估計老金打架肯定是打不過丁教授你的。”
丁長樂的身材比較壯實,畢竟骨科出身,一膀子力氣,金開石肯定被打得趴下。
丁長樂聽後道:“得,奉旨打人,我喜歡。”
丁長樂等人的玩笑,一般下級醫生肯定是不敢接的。
金開石深知自己理虧,也不去辯駁,就笑着道:“我認栽認栽,請客吃飯,等會兒一起宵夜去。見者有份。”
金開石這麽一說,大家就都來勁了,巡回護士趕緊說:“那感情好,可要狠狠地宰金教授你一次了。”
說話的巡回名秦琪,三十多歲,按照年紀算比金開石小得多,隻是在手術室的護理團隊,她正值壯年,屬于帶班子的那種。
“秦老師來,我的榮幸。”金開石這話除了玩笑之外,可深意滿滿。
秦琪就馬上說:“金教授,您這可冤枉大發我了。我就是個愛蹭飯的人,可惜朱姐姐好久不來我們手術室了,讓我們都瘦了一圈。”
金開石的老婆,以前就是手術室出身的,後來轉去了行政。
金開石碰了個軟釘子,也不去糾結,趕緊對楊弋風說:“小楊,血管鞘搞完了我就換二助去。”
金開石這麽說着,目送丁長樂和周成同時出去洗手,差不多是換位。
說完,他又自嘲說:“我也要跟你們年輕人多學學。”
當年那件事,真不怪他,他無能爲力。這些年來,讓楊弋風自閉,他愧疚得很。但他上了,估計楊弋風會更加怪他。
他隻能想辦法彌補!
難道他金開石,不想把楊弋風這麽天才的一個人救活嗎?
可以這麽說,他若是把楊弋風的父母救活了,這楊弋風的半條命,估計就是他的了,丁長樂是誰啊?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血管外科,必然會有更好的發展機會。
楊弋風說:“金教授,您說笑了。”
然後周成就洗手歸來了,而丁長樂等一衆老頭也是各自就位了,這時候,神經外科的蔣教授也到了,而且還是帶着人過來的。
蔣教授在神經外科的威懾力估計太強!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神經外科,比骨科在全國的地位都能打。
他一來,老總就開始緊金地退到了一邊去,隻能踮起腳尖往裏面瞅着蔣教授的操作。在蔣教授旁邊的副教授,都是一副乖乖聽命的樣子。
周成正在準備血管取栓術的相應用具,看了看神經外科的蔣教授周圍的狀态,心裏感慨了一下,這就是有大牛在的科室的微妙之處了。
可以盡情放心。
周成便沒必要再管其他!
楊弋風在與金開石在做腹部的手術,此刻全神貫注,無需他幫忙。而他,則需要做的,就隻是血管取栓術,若那邊有需要,再過去幫忙。
這也是周成對楊弋風的信任。
從左上肢的肱動脈直接把取栓的導管置入後,然後稍稍調整了角度,非常利落地就把血栓給取了出來,在周成操作的時候,金開石左右開功,一邊看着周成,一邊看着楊弋風。
最終還是有些好奇周成到底是怎麽做血管取栓術的,就連楊弋風都自愧不如。
所以金開石一直關注着周成的操作。
隻是,他都才開始去定位那裏栓塞了。
周成就已經取出了第一截近端血栓後,就立刻用備用的導管繼續了第二次的操作,把血栓條拉出來後,周成對身邊的器械護士:“麻煩幫我清理一下這條導管,我等會兒要用。”
“洗手老師。無菌棉墊!”
一邊說完,也不待兩個洗手護士的反應,然後把導管如同回自己家一樣地再次深入,十秒之後!
又像是把血栓如同是帶自己的寵物狗一樣地,給遛了出來。
是的,就是遛狗,這樣拉出來的。
這距離周成開始操作,不過才勉強一分鍾的時間,就已經取出了兩條血栓。
金開石這邊稍微有點麻:“你就是這麽取栓的啊?周醫生?”
聽到金開石這麽問,就連神經外科的比較威嚴的蔣教授都不禁把頭看了過來,問:“丁教授,這位是周成嗎?看起來,還不錯啊。還要猛一點啊”
金開石說:“蔣教授,這應該不單純叫猛了!應該是猛虎下山,接近無敵的狀态。”
“蔣教授,我好冤枉啊,我們血管外科的人才,都被骨科搶走了,你說我們怎麽發展嘛。”金開石開始告狀。
“陳教授,你得去和院領導們提一下意見啊。”
周成手裏的動作稍稍放慢了一點點,至少看起來不那麽猛,但是手熟了,再怎麽慢,也慢不特别多。
仍然是按部就班地拿出來了第五條血栓,且左右開工,一下子一下子地就往外拉,就好像是掏耳屎一樣簡單。
手裏很有分寸。
周成也不管其他,現在的他,無需跟任何人解釋,你不會就是不會,自己去看書,自己去學,學不學的會,能不能理解,和我沒關系。
我沒有要對任何人負責的權力,因爲沒有人需要再爲我擔責任。
“這難道就是祖師爺喂飯吃?”金開石也是誇人不怕把人給吹上天,一句話就直接把周成吹到了頂點,一點都不怕周成皮薄就一下子爆了。
周成仍然閑庭信步一般地繼續着自己的操作,而且随着他對血管外科的理論越發完善,他發現,有些支脈血管内的血栓,其實可以一期不用去管的!
隻要主脈貫通,就自然有毛細血管網讓四周的肌肉及其他軟組織有血供,不會壞死,術後進行抗凝慢慢融了血栓就好了。
上一次給陸乾州做手術時,都還有點太浪費時間了。可以更加完善。
大概三四分鍾之後,周成就把左上肢的血栓給取了。
當周成宣布手術結束的時候,就連楊弋風都稍微擡了下頭。
看了周成一眼:“咱們醫院的快男代表要換人了。”
旁邊的秦琪等人則是在那裏笑。
周成正要去再開右上肢的血管鞘時,周成再看了看血壓,還是不怎麽平穩。當時就說:“金教授,陳教授,還有蔣教授,現在病人的血壓也不太穩。”
“我們要不先把全身的出血點給點掉,然後再慢慢做後續的操作吧?不然的話,總是這麽血壓不穩,麻醉老師心驚膽戰,我們做手術也做得不太安心啊。”
周成之所以敢現在說,是因爲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實力和能力,在知道了這些之後,那麽他就沒必要去遮遮掩掩和裝了,也不需要過多的解釋。
救命爲主!
玩笑爲玩笑,在病人的生命玩笑得到保障之後,大家随便開車都可以,但現在,患者還明顯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周成這話,金開石都還沒反應過來!
楊弋風就先理解了過來,說:“你要走介入方式來點嗎?”
“巡回老師,麻煩拿一下介入手術包。”
金開石稍稍愣了一下,問:“小周,你們這是?”
我還到底還能不能知道你們要做什麽了?
“經導管顱内、腹部器官的血管内止血。”周成不動聲色地說。
周成講的話不多。
聽大家也能聽得明白,但是真正明白了周成要做什麽的金開石當時就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神經外科的蔣教授愣了,擡起頭來:“啊?你剛剛說啥?”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剛剛周成似乎要讓他下台。
畢竟,超遠距離盲操血管内止血,那是什麽樣的操作?蔣教授也很少聽到過!
常人難以想象,教授難以想象,恐怕除了周成之外,基本沒人能夠做到。
金開石激動得身子微微顫抖地看向了周成,問:“真的?”
金開石非常激動,如果周成所說是真的話,那麽周成什麽時候來血管外科,他肯定早就去院長辦公室和院長拍桌子了!
院長,這個人來了我們血管外科,附二的血管外科就不算什麽了,在湘省,我們附一的血管外科才是血管外科。
全國至少能夠進前五。
我們的标題甚至可以這麽寫,我們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血管外科無敵!
其他的。
你們請随意!
“理論上可以達到,但操作上?”楊弋風擡頭看了一眼周成。
“你不像是個吹牛的人啊,這樣的操作,你有過嘗試的先例麽?沒有的話,咱們還是謹慎點。”
“腹部這邊,你可以試試,顱内的血管,咱們就不嘗試了,行不?”楊弋風也覺得周成講得有點太玄幻,趕緊給他當墊腳石。
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神經外科不是血管外科,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是會被教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