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聞言，瞬間一喜。
果然還是顧部長等人有本事啊，周成自己在模拟器世界裏面瞎找亂找，找了不知道多少次，都沒找到能夠讓自己的教學理論有提升的人。
“顧老師，這位老師是誰？”周成趕緊問顧霍。
顧霍就說：“這個人現在正好是在魔都，在瑞金醫院，不過不是骨科的，是精神科的一位教授，還很年輕。今年才四十多歲。”
“他姓曲……”
挂斷電話之後，周成的心情忍不住激動起來。
這個教學理論，他一直研究了足足幾個月，而且還在模拟器世界裏面想盡了各種各樣的辦法，都沒能夠得到完美的解決方式，而且也與人交流過，并無提升。
若是能夠找到提升之人，這是一件很喜人的事情，沒想到這次來魔都，還能夠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不過，在欣喜之後，周成又是冷靜了下來，喜憂參半。
人怕出名豬怕壯！
周成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成長到了這樣的地步，竟然還開始有人打聽起自己的事情來了。
的确，周成已經不再是一年多之前默默無聞的那個小喽啰了。
現在的周成，基本上在國内的圈内，也有了一定的名氣了，因此，在這樣的條件下，有人會注意到他，也是不一樣的了。
周成自己是很謹慎的，基本上在做一件事情之前，都會做好模拟。
但是名聲的提升，這是沒辦法的。
不過，周成也沒有之前那樣的忐忑心理了。
畢竟啊，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定的現實基礎、這樣的基礎，不僅僅局限于經濟基礎。
人脈、關系網，還有各種各樣的層次，與之前都再也不一樣。
“曲紅明教授，魔都交大附屬瑞金醫院精神病科二病區。說不得是要好好地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了。”
“除此之外，趁着這次來魔都的機會，也得去好好地見師父一面。”周成如此低聲地喃喃着。
……
再過幾天，周成全程都隻是個小喽啰，就跟着餘生教授屁股後面混。
反正就按照吩咐做事，其他一概不管，把相應的資料整理出來後，往餘生那裏一彙總，也就完事了。
至于後續的結果是怎樣，那就和周成沒關系，周成就隻做自己本分的事情。
然而，在這段時間裏，魔都第九醫院的關節外科在内，包括華山醫院等地，都還是陸陸續續地暴露出了不少的問題。
主要有以下幾點。
第一點，僞過度醫療，手術指征掌握不足，在一定的程度上，有些教授爲了提升自己的名氣，去大膽的嘗試新病種，不按照指南行事，勇于‘創新’。
這其實并不是一件壞事。
但也不是一件好事，勇于創新不是在于莽撞創新，得有一定的理論基礎才行。
第二點，真實的過度醫療，又有幾個不同的方面。
超手術指征手術，就是沒有完整地把握手術指征，把不需要，或者沒達到手術指征的患者，去做了手術，術後的效果恢複自然可以，但是會一定時間累積後，增加患者的手術數量。
就比如，有些患者，在三十多歲就有關節炎了，不予以治療，他便無法工作，但是手術治療之後，他在六七十歲的時候，還會經曆一次手術。
若是再拖十幾年，則可能一輩子隻需要經曆一次手術。
有些手術耗材是有其固有的壽命的，這無形中會加大醫保等各方面的負擔。
巡查的時候，不會計較内部原因，比如說患者無法工作，便不能減輕家裏的負擔，給家裏帶來收入這些。
這屬于一刀切形式地斬亂麻。
另一個方面，則十分可惡。
好比，在心血管内科領域，有一些老鼠屎，本來隻需要放置一個支架的，放了三個。比如在普通外科，止血的藥物用了一大堆，結果藥物都不知道放進了哪裏，完全就是超過了需求量。
比如說骨科，在應用縫線的時候，從最内層就開始用美容縫合線，或者就是那種免打結縫合線。
再比如說外科，傷口修複時，有很多患者，非外傷因素引起的創口，卻應用了一大批的皮膚修複因子或者敷料這些。
而其實，這些皮膚修複因子或者敷料，是應用于更加嚴重的皮膚創傷的，而不是手術創傷。
屬于是用大炮打蚊子！
再比如，有些病種，沒有用藥指征，卻用了相應的藥物，而且還無法給出特别圓滿的解釋，更不是預防性用藥。
又好比骨科，有一些老鼠屎，會把克氏針當作臨時固定用，然後簡單的骨折用了七八顆，當作複雜骨折這麽用。
克氏針是一次性的臨時用品。
再比如說關節外科，有些感染後的患者，明明是輕微的感染，卻要用抗生素載體去清創與預防性抗感染。
這些，都是醫療過度。
能把病治好，卻加大了醫保或的負擔。
對，這些人，加大的不僅是病人的負擔，是醫保的負擔，因爲他們使用的大多都是百分百能報銷的那種。
或者就是百分之百不能報銷的那種。
第三點，縮減藥物渠道。
每一種藥物，是否能夠進到醫院，能否被科室應用得到，屬于是藥劑科、醫院的采購部統籌安排的事情。
專科科室，隻有建議權，比如說，我給醫院裏填寫一份清單，我需要用一些什麽藥物。然後交由醫院的采購部去采購，作訂單。
然而，專科的科室，根本不知道進到醫院的藥物的廠商到底是哪一家，很多時候就隻有一家，屬于是内卷式樣的壟斷，沒得其他選擇。
要用的時候，就隻能用這一個。
專科的醫生，也不知道醫院購進的價格是多少，隻能是按照醫院的标價，去給病人估計一個大概的醫療費用。
定價，與醫生無關！
藥物、耗材的使用，是醫生可以自主選擇的，也是病人可以選擇的。
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有一些醫生爲了省時間，也沒有給患者說明情況，說明醫院裏沒有替代的便宜且副作用較大的藥物，可以去其他地方尋找。
是的，按照特别嚴格的醫療規範。
你醫院裏可以沒有好的藥物，但是你要給患者說明情況，你沒有更加實惠的藥物，伱也要說明，并且還要給出可建議去進一步診療的地方，給病人和家屬來選擇，而不是直接告訴他們，就是要用這個，我沒得選擇！
第四個點，關系厲壓。
什麽是關系厲壓呢，就是有一些科室，會出現一些特别奇怪的現象。
比如說骨科，就有一些病區，是病房内配置藥物，有些病區，則是必須從靜配中心發藥，病房裏隻能臨時用藥，而不能長期配藥。
比如說，骨科一病區有的耗材，骨科二病區就沒有。
骨科三病區能夠進得去的材料，骨科四病區又沒有！
比如說，有一些畸形的小醫院，會給醫院考評比标準，比如說某一些手術、某一些病種、某一些藥物，帶量采購之後，必須要用完！
或者是用到百分之七十。
這是什麽标準？周成初看時，都驚呆了。
後來才得知，這樣的事情之所以不會出現在大型的教學醫院，是因爲教學醫院裏存在着更加自由的教授負責制。
教授負責，就是教授對病人負責，對一切負責。
你隻要技術好，理論夠強，實力紮實，那麽其他的一切，你都可以不去理會，就自然不會存在，某些人的親戚是某種藥物的藥代，那麽就必須隻用這樣的藥物。
第五點，套餐消費。
某一些醫務工作者，爲了圖方便，或者是爲了省事，設置了很多很多的醫囑套餐，而這些套餐，其實有一些是不必要的。
它的存在，是能夠節省工作時間，但是不夠精準化，個體化。
套餐的使用不是全部購選，而是選擇性地把需要的檢查勾選出來之後，節省輸入的時間。
第六點，門診管理不規範。
第七點，手術室計費混亂，内部人員不收費，由藥物代表或者是器械廠商代爲開醫囑，收取費用，存在少耗材，多标價，多發票以及合格标志的情況……
商人逐利，若是沒有及時發現，可能幾千塊錢，就這麽被薅走了。
……
在初次看到這些數據的時候，周成是真的想通了網絡上的一句話。
那些被打的白大褂，是活該被打的！
這還有什麽醫德？
但是，冷靜下來之後，周成還是發現，這樣的想法，是絕對的錯誤的。
人無完人，所有的隊伍裏，都會混進去一些老鼠屎。
有的人是迫于生活壓力，或者其他種種誘惑。
但不管怎麽樣，仍然還有很大一部分人，甚至說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仍秉持着初心，在砥砺着前行。
在巡查的過程中，周成還親眼看到過，病人基本不相信，治療他們的那些專家和教授們，會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因爲，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是那些教授排除了萬難，甚至爲了加快手術的進度，私下裏給他們找了關系的。
而且不收禮，不收紅包，殷勤查看。
還有一些人，聽說有一些教授沒來上班後，給衛生健康委員會打報告的。
當然，也還有一些人，則是聽說有這樣的風聲之後，開始檢舉，寫舉報信的也有。
甚至也有人，專門偷偷地拍照，拍那種把煙酒提到辦公室門口，結果都沒送的照片，來污蔑看不慣，或者是與他們有過沖突的醫務工作者。
然後醫院的紀委過去，這個教授壓根就不抽煙喝酒，家裏、後備箱、辦公室連煙味和酒味一絲沒有……
周成還看到了，有一個老教授，因爲心善，資助了一個小男孩的醫療費用後，被曝光了，家門口跪了有十幾個家庭困難的例子。
更有一個教授，因爲不願意給病人在不交手術費用的擇期手術患者做手術時，被家屬罵娘，罵沒良心，罵白衣屠夫的……
在這一刻，周成似乎又覺得，那些分管改革的領導們，似乎也有他們的不容易的事情了。
有些規矩，有些事情，也不是他們想要變成這樣，然後立下一些奇葩的規矩的，而是背後有一些老鼠屎們在使壞。
五天時間過去，周成在巡查組的工作，終于是做完了。
然後，不管是與周成等人接觸過的各大院長也好，還是宋主任也好，還是衛生健康委員會的正主任，許主任也好，都是面色晦暗，情緒不太高。
即便這些雷，目前還沒有上新聞，但是。
被查出來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是要有些人要引咎辭職的。
就好比周成覺得極爲和善的宋主任，就當場被引咎辭職了，他可能什麽都沒做，但是他沒做監管，也就這麽遭殃了。
就好比魔都九院的院長，也是被撤除了院長的行政職位，保留教授的頭銜與專科副主任的位置，仍然能夠單純的當一名醫生。
然後，在周成交接完這些事情後，去拜訪曾地緯的時候，才曉得。
林福生壓根就不缺錢，人家是有家族企業的，他自己家裏傳承的身家不止五百億米金！
甚至，說句很搞笑的話，他旗下公司每年的收益純利潤，相當于是魔都九院半年的流水！
他會去看得上那一點點錢？
可以這麽講，林福生之所以把醫生當作主業，完全是因爲他愛好這一行，所以兢兢業業，大大方方地，一步一步爬到了這個位置，然後董事長，才是他的兼職！
說任何人，包括曾地緯自己去貪污，林福生都不可能從醫院裏拿這些冤枉錢。
這樣的事情，周成自然不可能知道。
也是爲林福生覺得冤枉，便問：“師父，那林院長，還可能再回到院長的位置嗎？”
周成本意是來打聽那農師兄的事情的，隻是不好直接說明，所以就先旁敲側擊。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我覺得他會。也可能不會，會再升一級吧。”
“林福生是一個很好的醫生，也是一個很好的院長。他的學術水平，和專業實力，都是全國頂尖的，隻是科室内的綜合排名，稍微差了一些。”
“若是真的搞煩了，他也就可以退休去頤養天年了。”
“不過不下他，也不是個事情，發生了事情，總要有人頂起來的，有些人頂不住，就得找能頂得住的人去頂，所以就會有人對此做出犧牲！”
大家春節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