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凱然頓時啞口無言起來，因爲這種話，他私底下可沒少吐槽。
最終認慫：“周醫生，您千萬别和神通廣大的網友計較啊，網友一般太過萬能，可勝于一切，就是征服不了其他網友。”
“徐凱然，這件事，謝謝你了。”周成拿起手裏的優盤，把話題摁掉。
徐凱然卻擺了擺手：“周醫生，您言重了，能夠幫上您的忙，是我的福氣。如果有類似的事情，有多少算多少，都算我頭上，我包幹！”
拍着胸脯時，他的神色和言語都格外興奮，仿佛是餓極時的狼看到了小白羊般。
“還有其他事情麽？沒有的話，我請你出去吃個飯？”周成開始送人。
說實話，如果不是這件事，不适合一般人幹，甚至周成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牽涉到自己想要了解的這些事情中來，他是不希望與徐凱然有太多糾扯的。
但思來想去，這樣的事情，适合的人本就不多，要麽就是張正權，要麽就是徐凱然這類人。
張正權如今稍微有點飄，今天聽到了楊弋風的這番話，周成都在懷疑，張正權會不會偷偷地背着他做一些符合利益，但不符合程序的事情，比如是把某些東西，就直接搬進臨床中來。
或者張正權現在正在安排一些妹子去了哪些人的床上，以加快審批進度，這樣的事情，張正權是做得出來的。
徐凱然再次擺手：“周醫生，吃飯就不去了。”
“這種數據，最好在打開的時候，關閉一切網絡，也别移出到電腦上，就直接在U盤上看，不要複制出來，最好是備用一個電腦，看過之後當場格式化，免得到時候會被查到什麽。”
“以後，至少在幾年内，周醫生，我再也不會出現在您面前，即便有人追究，但凡通過我這條線到了周醫生您這裏來，我把我這條命賠給你！”徐凱然很是慷慨地說着，然後就哈哈大笑着，往外走了。
選擇之果斷，讓周成都覺得有點莫名。
隻是，徐凱然的話，的确是讓周成多長了好幾個心眼，把U盤收了起來，再追出去的時候，徐凱然已經是不見了。
甚至，當周成再打開手機時，便看到了徐凱然給他發來了一條信息：“周醫生，我以後會把伱的電話直接拉黑掉，你把這條信息删除，我們之間的通話記錄不用理會。千萬不要故意毀屍滅迹。”
“周醫生，江湖再見！”
周成看完，愣了愣，也不知道徐凱然，這到底是在玩什麽鬼花樣。
但是，當别過了徐凱然後，周成就沒再和楊弋風道别什麽的，直接走進了電腦城，買了一台新的電腦之後，這才回到了宿舍。
這會兒，安若同志還在科室裏上班，如今的安若，已經是常市中醫醫院麻醉科的一個帶組人了，下面還跟着一個規培醫生，雜事不需要做很多，但人必須要在。
而且，安若同志，還是麻醉科新課題組的掌舵者，算是矮個子裏面最高的一員，掌握着科室裏目前一切正在運作的課題，因爲在安若來之前，科室裏就沒有任何課題在進展。
周成看了一眼對門，方雲與黎重嶽兩個人把大門緊閉，應該就是湊在一起，鐵了心思地搞文章搞錢。
這兩小隻，也是蠻有意思，摳門能摳到一堆去，算是有共同話題，菜市場的大媽在二位的省錢大計劃面前，都能黯然失色！
周成松懈心情，走回家，跳過了新電腦的認證頁面，然後插上了徐凱然給來的U盤後，從我的電腦，找到了U盤内的内容後。
發現，裏面，就兩個文件，一個是文件夾，署名數據，一個是名爲看後必删的word文檔！
周成好奇之下，打開了那word文檔！
上書：
“周醫生，我是徐凱然，當你看到我這東西時，我肯定已經在謀劃出國之事了。”
“我徐凱然，這輩子，沒敬服過幾個人，有人覺得我是瘋子，是神經病，我也這麽認爲，但我在看到了周醫生您，特别是知道了周醫生您讓我做的事情之後，我覺得我可以洗脫罪名。”
“我就TM是個正常人，周醫生您才是狠人呐。”
“以上都是廢話。”
“出于對周醫生您的信任與尊敬，我徐凱然雖然不算是個好人，但也有點能力的，因此，我便聯合了一衆志同道合的道友，助力了周醫生您一把。”
“目前，我們華國，三十四省份，333個地級行政區。除了極少數省份與特殊地級行政區外，這裏面，包含了二百九十一個地區的所有詳細數據，這都是我們這些志同道合的好友，玩命般，趁人沒注意前，搜羅而來的。”
“我們都知道，滋事重大，所以不敢多待！”
“我們也不希望周醫生您有生命風險，隻是希望，周醫生您千萬保重好自己，能夠适時而事，順勢而事。若有能力，請詳細記得，這二百九十一份文檔裏，近二十年來！”
“九十三萬條數據……”
“周醫生，保重！看完必須删除。”
“我RNM！”看完，周成當場罵娘，而且還害怕被監控，所以特意地看了一下電腦是處于飛行模式，而沒有處于聯網狀态。
然後，周成再打開了那個文件夾，第一級頁面，是省份，湘省就在其中。
點開了湘省之後，湘省的各個地級市，也在裏面。
點開了常市之後，才有近二十年來的不同數據和圖表，這些隻是單純的圖表數據，而且不是純數字，還有文字描述，其中，詳細地記錄着時間，發生單位，手術時間，手術過程中的一些傳聞記錄，以及病人最後的轉歸！
周成看完常市相關之後，就立刻把優盤拔了，拔了都還不放心，再次把電腦格式化，然後仍然不放心，索性就直接把電腦的所有内存系統給處理掉了。
幾千塊錢的電腦，用過這一次，算是白瞎了。
然後，周成看着那徐凱然遞過來的優盤，覺得TM的這個東西，此刻完全就是一把大火，稍不注意，就會自焚而亡。
想當年，沸沸揚揚的三鹿事件，那不過是個企業，記者便沒了好下場，這個東西，若是曝光，且不說在什麽階段就會被摁死，這會影響到最集權之人的特權，這不把自己徹底弄死？
這TM該怎麽辦？
周成發現，自己好像是有些玩火自焚了，直接丢掉？
那不合适，丢肯定不行，要麽就燒掉，徹底地讓它不存在着，要麽，就隻能是把它留下來，千萬要做好保密工作。
周成是沒有想象過，把這些東西交給兩位老師的，因爲不同的人，所處的位置，就代表了一定的立場。
曾老和桂老，大部分時間與自己的立場相同是因爲他們是華國人，醫生身份，同一師門，并不代表，周成就能夠真正地去觸動到他們的核心利益！
過了一會兒，周成又是出門，把沒了内存條，假裝不小心搞得稀巴爛的電腦，直接丢進廢品站，這才放心。
那個優盤，周成也一并處理了，扔進了河裏！
這玩意，周成覺得自己玩不起！
但是，在丢棄之前，周成已經是把所有的數據，全都過了一遍，死死地印在了他的腦子裏。
并且，在丢棄之前，周成用模拟器模拟了幾遍。
一遍，周成直接聯系了顧部。
然後他是在一個月後慘死的，甚至就連老周和老向，都被攪得粉碎，即便是自己的老丈人，也是在政鬥中敗北，自己現在的女友，也是與自己死在了同一場爆炸案中……
一次，周成把它們交給了自己的老師，便再也沒了回應。
然後在兩年之後的某一天，自己無故遭遇到了暗殺，幸而自己警覺，逃掉了，然後在張正權的保護下，出了國，但那接下來就發展成爲了一場複仇的故事，這不是周成想要進行的！
第三次，周成把它們留在了身邊，然後安若這個寶寶，不小心把它帶進了科室裏，當作講課的視頻，結果還中了病毒。
那一次的結果，也蠻慘的。
索性，周成就直接把它扔掉了，扔進了河裏面，即便現在有人下去撈，估計還能搶救一下，若再過些時間，即便再有人撈出來，還能用便是奇迹！
裏面的内容，周成卻是不敢忘記的。
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就是一個現實……
楊弋風曾經說過，當今之華國，醫者在普通人面前，還算中規中矩，但是再到了一個層面，那就都是身不由己！
從古至今，“死”于各種原因的禦醫，不計其數。
安若回來後，周成正在廚房裏做飯，最近這半個月，周成沒上臨床，隻專心教學之後，就經常在家裏做飯。
一天隻做一頓，就感覺還好。
安若也趕緊戴上手套進來幫忙，然後看到，平日裏，本來廚藝不錯的周成，今天竟然有些失神的把糖當作了鹽，在那裏抖着。
安若愣住，但也沒怪周成：“周成，你這是要研究什麽新的菜式麽？你确定？清炒土豆絲，加點糖能有美味出來？”
周成忙反應過來，看了一眼鍋裏，然後趕緊把裏面的糖連帶着土豆絲給挖了一部分，希望搶救一下。
可是，在吃飯的時候，這一盤看起來格外完美的土豆絲，還是廢掉了。
松脆的土豆絲，齁甜，還有辣味兒，簡直黑暗料理。
不過好在也還有其他的菜。
安若見周成的臉色不太對，就安慰說：“沒事啦，誰都有不小心的時候。”
“嗯。”周成點頭，然後問：“今天的手術量多嗎？”
“不算蠻多，和之前差不多，就是今天打隔壁的手術間，是在心血管外科的隔壁，有一台手術，機器中途卡出了故障，當時正在做心髒瓣膜置換術。”
“然後體外循環停了。”安若捏筷子的雙手瞬間一緊。
周成的手也一顫，心髒瓣膜置換術，體外循環就是另外一個心髒，體外循環停了，體内的心髒已經被破開，這不是要了命？
“停了多久？”周成趕緊問，如果時間較短，還是可以接受的。
“半個小時！”安若給出來的答案，讓周成很絕望！
“主刀的教授被罵慘了，醫院也被罵慘了，聽說是要吃官司的。”
這教授也是真的倒黴。
周成沉默了一會兒，無奈說：“買鍋的時候，不買一口好鍋，又要菜炒得好，火候要合适，鍋粘了又要各種罵質量不好。”
“現在心髒瓣膜置換術，多少錢一台？”周成問安若。
“應該是三四萬吧。”安若想了一下，猜測了一個數字：“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們麻醉科現在用的藥品，副作用很大。”
“胃腸道不适、頭暈、術後谵妄等各種并發幾率，都要比以前大很多，還有，我還發現，最近經常用的這一批國産藥物，在麻醉過程中，容易誘發早搏。”
“過度早搏，就是室速了啊。”安若憂心忡忡。
現在的安若，已經可以開始體會到不一樣的東西了。
有些人覺得，藥就是藥，要就是爲了治病的，壓根沒有好壞之分，便宜的就是好的，壓根就不懂其背後代表的東西。
“那你們科室想辦法解決了嗎？”周成問。
“在問廠家，不過廠家的态度不是蠻好，幾塊錢的東西，要比拟之前幾百塊錢的效果，天下就沒這樣的屁吃。”
“目前幾塊錢能夠做的臨床用藥，就必然不是最新最好的産品了。”安若稍微歪頭。
然後嘀咕：“我怎麽覺得，這就是一場大型的騙局似的呢？”
“上面的人得了名聲，百姓得了實惠，然後出了問題就是我們醫生的問題，醫院的問題，兩頭好，鍋我們背！”
周成夾了一筷子肉，送進嘴裏，消化了一段時間安若的話：“生命科學就是這樣，稍有不慎，便是生死危機。”
“做的事情好，與績效無關，但是做得壞了，那就是與職業生涯有關，這就是真正的白菜價，操着比賣粉更加累的心，現在還是這局面？”
“但其實也沒辦法。”周成深知，現在的很多人，其實都看出來了，這裏面的問題，但沒辦法。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爆開，不壓住，一旦恐慌，那麽就絕對是緻命的！
這個時候，如果從大局出發，就隻能是醫務人員站出來，先頂起來，先把這一場最初的風波給頂過去，後面的事情，後面再想辦法。
周成也知道是這樣，但就是怕，真正到了那個時候，器械等問題解決了，人沒了。
到時候又要重頭培養人才的時候，那就輸麻了。
“什麽沒辦法，這種事情，其實就該是讨論誰來出更多錢的問題。”
“本來，作爲醫務工作者，爲患者盡可能提供最好的、世界一流的醫療技術服務，才是我們醫生該做的事情。”
“天天幫着病人算賬，像賣保險一樣的算錢，節省錢，這還怎麽沉下心去做學科專業，怎麽提升自己呢？”
“到底是德行是靠錢來評定的，還是靠水平來評定的？”
“在我看來，醫術不濟者，敷衍了事者，那才是沒醫德！”
安若反問了一個非常靈魂性的問題。
目前，幾乎所有人，不管是大部分的業内，還是業外人，都認爲，醫德就是要省錢、服務态度好，其實這就是一個舍本逐末的伎倆！
要省錢，不治病就好了啊，一分錢花不上。
要服務态度好，去消費就好了啊？
真到了有一天，如果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開會的内容是，如何對病人說“歡迎光臨”；醫院門診、科室内說歡迎光臨的十四種方式！
那這個社會，估計就得是悲哀了。
“那也不能這麽說，人無完人，總有害群之馬，如果不是因爲有人做得很過分，也不會有這樣的傳言。”
“醫德雖與貪錢财正相關，但是最容易招惹眼球的，便是貪錢斂财了。”
“有一些用技術換命拿的錢，有人看了，但拿不到，所以眼紅，才想着歪門邪道。”
“技術正了，其實醫生這個行業還是能掙不少的。怕就怕，一些人不想着提升自己的技術，反而總想着一些歪門邪道，本事沒學好，反而是把這些套路練得爐火純青了。”
“當然。”周成說到這，又說。
“其實更加根本的還是在于，從事醫療行業的相關人，職業雖然是醫生，讀書的周期長，這個過程中，窮得叮當響的同時，出了這個醫院，脫了這一身白大褂。”
“就去了職業因素，不管你去吃飯、買水。買奶茶，找對象，還是做任何事，都與大衆人一樣，沒錢就會被嫌棄，找對象，仍然是要車要房，與其他的任何職業，都一樣。”
“然而，其他的一些職業，即便沒本事，混着也能稍微混一下，這個行業最不好混，混出人命了，就會直接斷了職業生涯吧。”
“所以說，總結出來一點就是，别來學醫。”周成開始從根源上，斷了安若的道心，從了自己最初的道心。
安若本來聽到前半段，還覺得周成說得有道理，可這最後，她就知道，周成是在逗她，一嘟囔嘴：“你是不是又要說，你一開始其實是不想學醫的了嗎？”
安若知道了周成的這些過往，這些更加詳細的，不是男女朋友，甚至都沒人會去管的狗屁過往，有些生氣。
“其實如果帶着現在的記憶回到過去，還有得選時，我仍然想轉頭。”周成想起自己看到過的那些數據，突然覺得就很悲哀！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這一條路本就走起來艱難，走到一半，可能就堅持不下去了，堅持到了中後期，又能算什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