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下午真的不繼續參會了麽？”陳吉武抽空，又把話題回到了周成身上。
“陳教授，下午的會議，我還是就不參加了吧，這次的課題，主要是依靠老師們的力量，多我一個，也不過就是湊個人數而已。”周成笃定，在現在這個大環境下，把教學做得更好，是很重要的事情。
郭林東就主動把話接了過去，知道周成在做什麽的他，桂元平是專門讓他來常市替周成頂鍋的：“陳教授，小周都還沒解決個人問題呢，小年輕人，應該多走走。”
“來的時候，小周的老師桂老特意交待，讓我叮囑他，好好地把個人問題解決了。”郭林東開玩笑。
這個問題，陳吉武表示不認可：“郭教授，按照您這麽說，那這次課題的主持，小楊，好像也沒解決個人問題吧？”
周成知道郭林東在幫自己忙，就趕緊把楊弋風賣了：“陳教授，弋風已經有女朋友了，現在算是屬于休整期。”
外科醫生，說話稍微帶點葷的，在手術室才不會顯得那麽無聊，所以陳吉武也沒往心裏去。
隻是想着楊弋風高高瘦瘦，一副精神萎靡樣，說：“看起來有點像。”
……
周成離開前，郭林東還是主動找到了周成，交待說：“小周啊，這一次你雖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是這邊還是要過來看一下的。”
“這麽多教授爲這個基礎解剖的課題而來，你也不能全當甩手掌櫃。”
“老師的情面是老師的，個人還要有自己的個人交際圈。這是屬于你的很好地擴寬自己人脈的機會。”
周成就趕緊說：“郭老師，您放心吧，我有空了，或者有需要的時候，肯定會聽從指揮和安排的，但是郭老師您應該也知道，我目前正在準備的是，怎麽去帶教科目的事情。”
“八月份，有一批實習生上臨床，九月份的時候，我會在這邊的專科院校裏面，挂職去上一門課，體驗一下。”
教學是大事，而且還是一條長線的大事情，所以根本就着急不得，看到成效也慢，需要慢慢來。
一步一步，走得更踏實點，把幾個方向，都當作長線來抓。
郭林東也就不多說什麽了，周成現在的規劃，看似雜亂無章，但其實都有個人的預案在裏面，之前在通過電話的時候，郭林東就已經知道了周成的想法。
可惜就是周成不能完全分身，不然的話，每一個方面，都能更快和更好。
周成這樣的奇才，就目前而言，已經是不比之前在京都大學附屬三醫院的陸乾州差了，以後能不能超過陸乾州所在的高度，還真不好說。
但隻要能夠達到與陸乾州相同的高度，就已經是醫學之大幸事。
畢竟，不提陸乾州的個人恩怨與對華國的态度，他的公司，爲很多危及及有需要的病人而言，那就是一場大功德。
人之一世，人老病死，很難客觀逆轉。
“郭老師，那後面有空了，我們再聚。”
“對了，郭老師，在常市啊，有一個創傷外科的張晉主任，是很有想法的，如果郭老師有興趣的話，可以找他聊聊天，或許能夠知道一些郭老師您感興趣的事情。”
“之前，您所說的那個蔔浩然老師的學生，沒讀研去，就是在張晉主任那裏規培的。”周成如此說。
郭林東本來都準備回頭了，聽了這話再轉過來：“那他人呢？”
“小方的實力還不錯，天賦也還可以，可惜學曆受限，即便是張晉主任作爲病區主任，也沒辦法保住他，現在回縣醫院工作去了。”
“上個月還來了常市進修，但是因爲醫師調動的事情，小方所在縣醫院的科室主任去了州醫院任職，科室新任主任上台，把他叫回去了。”周成感慨着。
郭林東内心一動，長歎了一口氣，可惜了。
但也不好多說什麽，本來，看學曆招人，本就是具有更小的試錯成本，收獲人才的幾率更大。但也有少數，明明能力很強，卻因爲各種原因陰差陽錯拿不到學曆的人，也會被時代的卷流沖擊得支離破碎。
可時代要往前走，就是要有人付出試錯的代價，畢竟在更大的層面，一個臨床醫學五年制畢業的本科生，能幹些啥？
在大數據面前，個例很難走上一條捷徑，即便是周成，也是通過了其他的辦法，把學曆的問題補足了。
周成是家境不錯，那孩子是完全沒錢。
“好，那我到時候找張主任多問問。小周，伱先回去吧。”郭林東就把周成放開了。
……
周成趕回宿舍時，發現安若正在書房裏一邊看書，一邊啃方便面，咔嚓咔嚓聲，仿若一隻偷吃東西的小倉鼠似的。
周成趕緊過去問：“不是有外賣可以點嗎？怎麽吃起方便面來了？”
安若往外一看，發現周成來了，就趕緊站起來，然後從書房跑出來，“最近營養過剩了，想吃點垃圾食品，我發現方便面啃起來其實也還不錯。”
“你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說可能開會開到下午的嗎？”
安若接着看到，周成滿脖子大汗，趕緊遞過來了一條毛巾，讓周成擦擦。
八月份的常市，就好像一個火爐，就周成下車到上樓這一會兒工夫，後背就已經濕了。
“主要是過去露個面，也不需要做其他事，見過了需要見的幾個人，就回來了。我杵在那裏，反而是在提醒其他老師，我才是課題的發起者似的，讓楊弋風以及丁教授雷教授他們不好開展工作。”
“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點東西呀？”周成一邊回，一邊建議，還是舍不得讓安若在這裏啃方便面。
安若搖了搖頭：“我覺得中午對付一下很不錯了，你先坐一會兒，下午我們再出去吃飯逛街，我得把今天的任務搞完了再去……”
安若說着，又重新走進了書房，到門口時，還回頭，看了周成一眼，接着才毅然地走進。
周成見安若堅持，也就不再多說什麽，思慮一圈，決定還是給方雲打個電話。
其實，說起來，方雲的遭遇與自己的師弟黎重嶽有些相似，而且方雲可能比黎重嶽更加困難。
黎重嶽是蔡東凡的學生，與自己有關，周成幫忙，是理所應當。
方雲不過是個老鄉，周成還沒大方到，老鄉隻要落了難，就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幫的程度，現在的周成，還沒辦法做這樣的聖人，估計以後也不行。
但是如果，方雲是與蔔浩然有些千絲萬縷的關系的話，那周成還是願意出手幫忙的。
幫一個人，即便是能力足夠，也要有一個出手的理由，這也是在世爲人的一種主觀性。
“周老師。”電話接通後，另一頭很快就響起了一個很是爽朗的聲音，聽得出來，他此刻的心情還比較好。
“方雲，我今天見到了張主任，聽說你回去了？”周成故作不知地問。
“嗯，之前科室裏的前主任去了州醫院高就，新的科室主任新上任，人手不足，我就回來補了一個月，現在主任已經找到了可替代的人手，我也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辭職了。”方雲語出驚人。
“那你辭職了？”周成一愣，覺得這個小夥子好像有點毛躁。
“嗯，周老師，之前是因爲家裏欠了一些錢，現在還完了，還存了一些。現在的政策也好，我和以前的老師商量過後，決定還是回去讀研。免得到時候自己的學籍被徹底注銷了。”
“周老師，您應該知道，學籍最多隻能保留兩年，我這推遲了四年，已經是我老師斡旋了許久。”方雲語氣輕松，仿佛是心裏的一塊大石頭松了開。
“這樣啊？”周成聽完，心情莫名複雜。
他之前也是規培出身，但是好在老周和老向夠溺愛，讓他沒有這麽多的後顧之憂，即便是去毅然往魔都時，家裏也支援了許多。
沒有家裏的支持，醫學生是很難得往前走的。
“那恭喜你啊，我還準備打電話問問你現在怎麽樣呢。去讀書挺好的。”周成以過來人身份對方雲說。
方雲的能力自然很強，他是常市第一醫院，第一個開展微創骨折手術的，這天賦，沒的說。
這是周成聽說過和見過的人裏面，爲數不多的，不是他親自帶教，就能夠把手術流程走完的。張晉主任既然敢相信他，必然是藝高人膽大。
方雲能夠解脫之前的負擔和枷鎖，去追逐上進，也算是龍歸大海，雁回青雲。
“謝謝你關心啊，周老師。”
“其實是這樣的，我老師前兩天也還給我打電話了，說他現在正在陝省那邊，也是屬于客居。我過去，并不方便，直接回京都，也不太好。”
“老師知道我在常市比較熟，說是這兩天，我會有一個師伯來常市，所以我過幾天，又會來常市。到時候，肯定來謝謝周老師您。”方雲很客氣。
“對了，周老師，需要我帶點什麽特産過來嘛？反正龍縣距離常市，也不是很遠。”
周成聽到這話，很快就捕捉到了對象，方雲所說的師伯，肯定就是郭林東教授了。
方雲因爲蔔浩然不在京都，所以要再來常市待一段時間，這正好啊。
“方雲，你後面會再常市，然後跟着郭林東教授？”周成心靈一動，問。
“周老師也認識郭教授嗎？”方雲也知道，周成去過京都大學附屬三醫院，與蔔浩然也是認識的。
這還是蔔浩然告訴他的，本來，蔔浩然還給他說，如果機會最好的情況下，方雲能去和周成混一段時間，比較好，但是蔔浩然又說這樣太厚臉皮了。
“那你等一下，我等會兒給蔔浩然老師打個電話，你來常市之後，直接來我這邊呗。正好啊，我和你好好商量一些事情。”周成趕緊說。
這個時候，若是能夠把方雲拉到身邊來，那是頗爲不錯的。而且住的地方也有，大不了到時候把自己住的宿舍讓給他。
“真的嗎？周老師。”電話的另外一頭，方雲明顯很激動。
“當然是真的，這有什麽作假的。我本來打電話，就是想讓你過來這邊幫下忙，隻是以爲你本來要去京都，就沒好開口。”
“反正你要來常市，你索性就來我這邊好了。另外，我還可以給你介紹一個你的師弟，我覺得你們兩個，肯定還是頗有共同話題的。”周成說。
說不得，方雲到時候與黎重嶽，有很多共同的話題。
“謝謝周老師，我明天早上就能把這邊所有事都安排完，然後過來常市……”
……
時間如水，很快就到了周一。
骨科二病區，醫生辦公室裏。
盧彬坐在了主任位置上，聽着值班的護士與醫生交班，雙目緊緊地盯着周成的方向看，心思很是複雜，根本就沒有心思聽交班的人在說些什麽。
麻辣戈壁。
這科室裏，如今簡直亂了套啊，先有周成，從魔都空降而來，然後擔任指導員，然後又有魏宏以及左葫兩位副教授空降坐鎮，盧彬作爲主任，屈居第四位。
這就算了，畢竟啊，這幾位都是從上面來的。
可今天，盧彬卻發現，周成竟然又帶進來了一個年輕人，而且這個年輕人，是他們之前開會讨論過的年輕人——方雲！
方雲，之前盧彬可是格外忌憚的，一個普通的規培，竟然能夠在常市第一醫院短短幾個月内，抛開了中醫醫院，做微創骨折手術，盧彬是很慌的。
若不是，周成後來到了常市，來了他們科室，估計現在常市的骨折病人，全都會去常市第一醫院。
當時盧彬還想過，要把他挖來常市中醫醫院的可行性的，但現在，這個讓自己有些緊張的年輕人，卻冠冕堂皇地出現在了科室裏，就站在了自己科室裏的交班室。
嗯，他還不歸自己管，他就隻是跟着周成漲見識的學生。
這上哪裏說理去？
交班結束後，護士長龍語碰了碰盧彬，低聲說：“龍主任，交班了，您有什麽要特殊交待的麽？”
盧彬慢慢回過神，然後趕緊說：“全主任，童主任，這一個月，我們科室的綜合力量很強大，我們每個組，都有相應的指導員，我希望，我們能夠在這個月，再創佳績。”
“我們要更加虛心地學習，努力地配合好我們科室裏的老師們，同時啊，我們要膽子大點，争取努力地把他們的技術扒光，一絲不保留的，全部學到手。”
“另外，更加重要的就是醫療安全的問題，在我們跟着各位老師學習的時候，我們科室裏的管床醫生，一定要以身作則，把病人管理細緻，不能出現纰漏，任何病人，不能夠帶着疑點上手術台，不能夠帶着疑點出院。”
“其他的，多問，多看，多請教。”
“另外，就辛苦周成醫生，還有左教授和魏教授三位了，這個月，可能麻煩到你們的地方，會不在少數了。”盧彬這是客套話。
周成三人都沒特别往心裏去，而是也紛紛說了一句，大家都辛苦，最辛苦的還是科室裏的管床醫生們……
就此之後，魏宏和左葫才帶着各自的組，開始了查房之旅，這也是新一個月的第二個工作日，重新出發，走向正途。
而周成，則是帶着方雲再次與盧彬打過招呼後，就趕去了門診。
八月份的門診安排，周成還是被排在了周一，隻是添加了魏宏和左葫教授的門診而已……
與此同時，在骨科三病區，關節外科的主任辦公室裏。
郭大山讨好似的把陳吉武教授，請到了自己辦公室，然後奉承道：“陳教授，我們科室各種陳設都頗爲老舊，而且，我們的下級醫生，肯定和陳教授之前帶的人，有很大差異。”
“還希望陳教授多擔待一二。”
陳吉武則氣定神閑說：“郭主任，您客氣了。我在科室裏啊，就隻是單純地挂個名而已，并沒有其他特别的意思，主要還是郭主任你辛苦。”
郭大山笑了笑，給陳吉武添了一杯茶水，然後有有意無意引導：“陳教授，我們科室啊，在您之前，就來了好幾撥指導員，其中名氣最大的，就是骨科二病區的周成，小周醫生。”
“不知道，陳教授對小周醫生，有什麽看法沒有？”郭大山諄諄善誘問。
大概意思就是，陳教授，您來晚了，現在大部分的名聲，都被周成給剝奪走了，而且他之前在科室裏做的手術，也蠻有意思的，您後來，如果想要把自己的名聲打響的話，咱們得做些準備了。
大家都是指導員，陳教授您是知名的華西醫院教授，應該不願意落後于人吧。
再加上，陳教授，您這從華西遠道而來，卻是爲周成打工，您這心裏不氣嗎？
不過，陳吉武卻笑了笑說：“郭主任，我覺得小周挺好的啊？人老實，技術紮實，懂創新，也不貪名号利。”
“我去了他所在的科室，病人和科室裏的人，對他的感觀都還不錯。郭主任難道對小周有另外的看法？”
郭大山聞言，内心一僵，這劇本，與他所想象的，不太對啊？
趕緊搖頭，再次試探：“陳教授，聽聞您是華西醫院的教授，科室裏有許多病人特意慕名而來呢。”
“這可比小周醫生剛到常市時，要多了兩倍不止！”
一位教授的份量，和一位普通醫生的份量，完全不同。
郭大山是希望，陳吉武能夠在常市中醫醫院，多做點事，把名聲打出去，最好是能夠蓋過周成，順便讓常市中醫醫院的骨科和關節外科徹底地紮穩骨科第一的名頭。
陳吉武掃了郭大山一眼：“病人數量多的話，那郭主任的團隊可要多多辛苦了，也要好好地把控好醫療質量啊。”
“我對關節外科，可是一竅不通的啊。”陳吉武面無表情地說。
聞言，郭大山的神色當即一僵，陳教授，您這是什麽意思？
“陳教授，您開玩笑。太過自謙了。”郭大山的情緒開始波動了起來，陳教授，你這時候撂挑子不幹了，那我可就要成傻、逼了啊。
不是，你一個堂堂教授，來當指導員，你能忍得住一個周成，在你的頭上耀武揚威，拉屎撒尿？
“術業有專攻，查房這些我還能稍微看看，但是我對關節外科，真的知之甚少。隔行如隔山，郭主任您是行内人，應該是知道這個的啊。”陳吉武古井無波。
來這裏，做事情就是好好做事情，你以爲我們是過來玩，放着好好的課題不做，陪着你在這裏打鬧名聲的嗎？
我們打名聲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我在華西的名聲，還需要在常市中醫醫院來側面證明一下？
陳吉武根本不想做這樣的事情，在特殊的時間段，特殊的時間點，必須要有人默默地踏踏實實做一點與聲名無關，與金錢無關的實事，才能夠讓醫學發展得更好。
郭大山開始徹底慌張了，在早交班結束之後，就匆匆地跑去了淩雄垚所在的科室辦公室裏。
然後就發現，骨科四病區，運動醫學專科的主任，也已經是到了，而且還有一些其他科室的病區主任，也在這裏，滿臉都寫滿了被煞筆了的神色。
淩雄垚此刻神色也很緊張，在這些教授，來了醫院後，醫院裏都已經把名氣撒了出去，結果，這些教授根本就不是爲了當指導員，指導技術來的。
這不是扯了蛋嘛。
不是，那啥幾把課題有什麽好做的，當一個醫生才是你們教授的本職工作吧？真以爲那個基礎解剖理論的課題，能翻了天？
“淩院長，現在這可怎麽辦？一些病人已經慕名而來而來，但是貌似這些教授，都不吃那一套啊。”
“就隻是按照來之前約定的來。”有人開始吐槽，覺得淩雄垚之前的盤算壓根不對。
說什麽，教授肯定都是比較惜名的，知道這麽多人等着，肯定挂不住面子，該出手還是要出手的，可沒想到，别人上來就是将了一軍，讓他們略有些措手不及。
“先不要慌張，這些教授還在科室裏，就還是定海神針。我們還是要把科室裏的病人，一一歸置妥當的。”淩雄垚語氣沉穩。
“可是，淩院長，這次來這裏就診的患者，身份都頗爲不一般啊，這不好糊弄的吧？”一人道。
“那也得想辦法處理啊，現在還有什麽其他辦法，我們是醫院，不是派出所，沒有強制任何病人到院就診，醫療關系是自願的！”淩雄垚也隻能硬着頭皮，如此說。
“也說不得，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歸正一下我們醫院之前的一些問題。”淩雄垚沒辦法了，隻能說出來這種讓人聽了就害怕的話。
一衆人立刻瞳孔一縮，面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淩雄垚，你這是要作大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