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體會不到張正權的快樂,張正權肯定也沒辦法體會到周成的苦惱。
别過之後,周成先回了家裏,繼續整理基礎解剖結構的相應理論,這個東西,很快就要開始正式的課題研究了,得加以整理出來。
并且,周成還在之前的文檔裏面,找到了肩關節、膝關節及髋關節的關節鏡保關節手術及其應用,發給了張晉主任。
當然,這個方案裏面,周成還把腫瘤治療的相應理念也加了進去,這屬于雜糅應用。
腫瘤的治療理念,已經相對成熟,雖然沒在臨床開展,但試驗是有效的,楚含泊已經是把相應的文章發表在了期刊上,就屬于是後續的研究課題可以繼續深入和借鑒的。
這件事,周成這兩天也在考慮,糅合好後,就發給了張晉。
然後,周成就繼續整理基礎解剖理論,這是一件大事,急不得,卻要急起來,屬于比較糾結的。
而且這個課題,屬于一個長線課題,周成不妨用兩年甚至三年的時間,将其完成,就已經算是很快了,主要還是看到時候的具體進展。
但這是課題的整體,如果隻是從骨科的角度出發,半年多到一年,應該差不多就可以結題,然後統籌數據發文章了。
這是周成自己獨立開展的第一個課題,自己籌集的資金,自己把控,不再是像之前那樣,借居于人。
時間很緊,到了八點二十,安若又發來了信息。
周成也就開始和安若聊天。
到了十點二十,安若睡去之後,周成便又開始了自己的模拟之路。
隻是啊,在模拟世界裏面,張正權這個逼,被周成玩壞了,也都沒能夠到很高的境界,周成也隻能感慨,不知道是自己的教學理論到底是有問題呢,還是張正權在醫學上的天賦,實在有限。
暫且不予理會,先睡下去再說。
翌日!
這是一個周五,除去了昨天的手術日,今天本該是很清閑的。
不過,昨天盧彬主任就說了,全卓林組有一個病情很複雜的病例,需要科室裏一起讨論一下,主要是希望,周成能夠給點意見。因此周成也就沒早走。
今天本該是全卓林主任的手術日,周一和周五,這個月都是全卓林的,童主任隻有周三一天手術日。
在三個組都查完房後,盧彬、童尋都沒走,留在了科室裏,參與了問題的讨論。
管床醫生一彙報病曆,所有人就都緊皺起了眉頭。
“2床,化膿性關節炎的病人,之前在地級市醫院做過一次股骨頸骨折的空心釘内固定手術,術後發生了感染。”
“本次入院清創術前就是多耐菌的感染,并高血壓,輕微的糖尿病。術前的血糖水平控制較好,術後第二天,血糖水平飙升至13.2mmol/L。”
“特别是晚餐後的血糖水平,最高的一次有17.2mmol/L了。”
“目前傷口倒是看不出來什麽流膿的痕迹,但是最近幾次引流液的細菌培養結果有點兒亂,好像每次培養出來的細菌結果都不太一樣,然後敏感的抗生素也有一些不一緻。”
“所以當前的抗菌方案是從之前的頭孢呋辛改成了哌拉西林,現在用的是多粘菌素。不過兩天前取樣的細菌培養結果顯示,目前敏感的抗生素裏面,多粘菌素敏感性一般,萬古黴素敏感。”
“昨天請了藥劑科的會診,會診意見上寫的是停用多粘菌素,改萬古黴素,加用左氧氟沙星,并且要口服利福平。患者也沒有看到結核菌,昨天的值班醫生沒開,我也不知道暫時要不要遵會診意見。”管床醫生一邊介紹着,一邊說明了自己對會診意見的看法。
當然,也或許是他對昨天的值班醫生有意見,這個病人明明很難纏,管床醫生卻不予理會,該開的藥物,也都沒開。
隻是,管床醫生謝利民才方說罷,全卓林就開始科普道:“利福平除了用于結核杆菌,還常用語金葡菌的抗菌治療,口服利福平在關節感染的時候,很有效果的。不單純是爲了抗結核,是廣譜抗生素。”
全卓林估計也是見謝建去随便評論藥劑科的副主任醫師的會診意見了,所以才提前告誡他一下,不要想太多。
謝利民立刻乖乖的閉了嘴,老老實實地在紙上寫上了相應的醫囑,等會兒需要遵照執行。
這個冷門知識啊,他的确是不知道。
全卓林接着問:“周醫生,盧主任,還有童主任,你們對這個病人,有什麽意見?”
盧彬聞言,便說:“目前抗感染的方案,就按照藥劑科的會診意見改吧。化膿性關節炎的病人,如果病菌産生了多耐性的話,那麽用萬古黴素的效果是比較不錯的。”
“現在的引流管既然通暢的話,就再觀察幾天。如果後續的引流管裏還能夠培養出來細菌的話,可能還得做一次清創。不過現在的菌種多變,未必就是真正的感染病竈。”
全卓林就說:“目前的話,病人的意見很大,說我們醫院連診斷都還沒搞清楚的。白白做了幾次手術,還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和錢。其實呢,我們已經是盡力了,這種情況,很難說明白。”
感染,是外科的一個大忌諱。
盧彬就問:“全卓林,我剛剛聽說,這個病人,是外院做了手術的,這樣的病人,那是怎麽收治進來的啊?”
“他怎麽不回之前的醫院,或者是沙市呢?”
這個病人有初診醫院,感染之後才轉過來,那他們是在給其他人擦屁股啊,這盧彬就有些不高興了。
都是地級市醫院,這麽麻煩的病人,你怎麽不讓他們自己去處理了,這很麻煩,搞不好,還得吃官司。
關鍵是病人還不理解,認爲花錢了治不好病,還隻找你,屬于吃力不讨好型。
全卓林還沒說話,謝利民就道:“這個病人,是護士長收進來的,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我值班的時候,是通過平診入的院。”
收病人,一般情況下,是主任收的,然後管床醫生接管,所以,謝利民首先把自己的責任給推脫掉了。
全卓林沉吟了一下,掃了謝利民一眼,主動說:“盧主任,這個病人,是護士長打的電話,我一開始也不清楚情況,本來護士長是打算收您那裏的。但是因爲這個月情況特殊嘛。”
“所以就暫時歸我管了,這件事伱應該是知道的啊。”全卓林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盧彬的神色稍稍一變,看了旁邊坐着的周成一眼,發現周成的表情毫無變化,就敲了敲桌子:“我們現在讨論的關鍵是這個病人後續該怎麽治療,到底要不要建議轉上級醫院,其他的事情,後面再論吧。”
全卓林發現盧彬讨了個沒趣,偏了一下頭,然後又正色了過來。
“童主任,你覺得呢?”盧彬問。
童尋進主任醫師,算是比較晚的,資曆目前最低,他樂呵呵地笑着說:“我覺得,這種病人,還是要多清創幾次,找到敏感的抗生素,才好定論。不然的話,單憑經驗性的抗感染治療,是沒辦法的。”
“不好搞。很麻煩。”童尋不停地搖頭,說了也相當于沒說。
其實啊,感染,說起來簡單,就是細菌感染嘛,但是真要治療起來,麻煩得很。外行人以爲醫院都是在瞎搞,但是真正接觸到這一行的人。就會發現。
但凡是外科導緻的感染,這樣的病人,狗看了都搖頭。
反正治不好,就隻有一句話,好的藥品,就不是好的商品。這種人,聰明得很,比全世界的人都要聰明,把全世界的醫療從業者都當成是黑心者,屬于聖人級别,全世界隻要存在着窮人,都和他有脫不開的關系!
盧彬就又轉頭問:“周醫生,你對這個病人,怎麽看?”
“清創吧。目前引流管通暢,卻培養不出來什麽病菌,但是感染卻無法控制,我認爲有可能現在的持續沖洗引流,并沒有到感染竈集中的地方。清創,然後在術中,再送細菌培養。”
“争取能夠找到感染竈。”
“大範圍的感染。從股骨大轉子以下,到踝關節以上,出現了龐大的膿腫腔隙,但是,沒有骨質的破壞。而且患者的血糖水平也在波動,所以,這種情況下,必須要徹底地清創好,不然的話,發展下去,很可能有截肢的風險。”
“全主任,這個病人的清創,你們會安排在什麽時候?”周成之前沒多話,但是現在,他還是覺得這個病例比較有意思的。
很罕見,在魔都九院,周成都沒看到過這樣的奇怪病例。
“就是今天下午,就隻有今天一台。周醫生,上午的時候,您不是還有小講課嘛。”全卓林讨好似的說。
下一個月,周成就要來他這裏了,他也終于可以稍微解放一下,把科室裏最大的定心丸,引進到自己的組上來。
全卓林還是比較期待的。
周成就說:“那我們等會兒一起下手術室看看吧,正好我覺得這個病例很有意思,不知道全主任你覺得方便不?”
說實話,到現在,周成能夠覺得很有意思的病例很少了。之前自己做的兩台手術,一台截骨矯形,一台肌肉壞死的,都是屬于稍微有點意思的,并不是那種很有意思的病種。
“肯定方便啊,周醫生你能來親自上台,我們求之不得。”
“周醫生你之前,也接觸過不少的感染病例吧?對了,周醫生你就是創傷外科的,怎麽可能沒接觸過這樣的病人呢?”全卓林自問自答地自嘲着。
創傷外科,涉及的範圍很大,是整個骨科的基礎,接觸面也很廣。
周成就說:“全主任,那也不是,我也沒有類似疾病的接診經曆啊。也就是漲漲見識,大家一起相互學習一下。”
越是深入學習,周成就會發現,目前骨科的病種,越是繁冗複雜,目前的病種,是已知的,還有未知的,那是水平不夠。
要是跳出來一百年,看一百年以前的人,那時候的人健康多了,沒病沒痛的,然後享年六十歲都算高齡。
跳過一千年,那根本就沒有糖尿病、高血壓等概念,那時候六十就是古來稀了。
跳過幾百年回頭看,那時候婦女生孩子仍然是一道劫數,兩到三成的死亡率,即便連皇宮裏面的禦醫也無可奈何……
那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麽癌症,也沒有絕症,更沒有什麽感染之說,全都是風寒熱氣,風寒死了就是命數不好。
所以,周成一直都對醫學保持着敬畏之心,他從來不否認某一種醫學的理念,能夠治病的效果,但同樣,周成會否認現在所以爲的一切比較合理的認知。
因爲隻有不斷地否認,才能夠越來越接近真相。
“周醫生您說笑了。”全卓林一笑,并未再多話。
這個病例,麻煩點和困難都說清楚了,需要的是時間去探索,就在這裏開會探讨,肯定是對病情沒太大的效果的。
然後,便是來到了周成的講課時間。
周成講課的内容,大家都清楚,所以,很快盧彬與童尋都把各自組上的人都叫了進來。
斷肢移植,基礎于斷肢再植的理念,與截肢術結合起來,很是新奇,也很是大膽,不過,都是有其基礎的理念的,也不算是那種格外超前的思維。
隻是随着周成的講解,衆人都會覺得,也是周成才敢這麽藝高人膽大,把截肢的患者的雙腿給再重新給裝上去。
這個過程中,收獲不少,但是這些收獲,大部分都屬于漲見識,真要在臨床中去實施的話,不管是盧彬,還是全卓林,還是童尋,都是不敢這麽做的。
害怕失敗啊,然後病人找麻煩啊,現在的病人家屬找起麻煩來,那要錢要命的都有!
周成見衆人聽得是認真,但是他說完之後,除了秦明問了兩個問題之外,其他人,都是悶不做聲。
這與周成預想的授課想法,相去甚遠。
不過,教學就是這樣,想學才有想教,不想學的人,再怎麽灌,也灌不會,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各自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隻需要對自己負責即可。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個快餐,打包的盒飯。
然後,一衆人才下了手術室。
童尋和盧彬也在,都是希望能夠見識一下,周成到底是怎麽來做清創術這種基礎操作的,到底能不能做出花樣來。
今天的字數稍微少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