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交班室走出來後,其他人都是有人帶着去查房了。
周成、張正權、杜嚴軍和向海濱四個人則是群龍無首,羅雲與蔡東凡都被困在了交班室。
四個人就站在了距離交班室不遠處的走廊裏,背靠着牆壁,紮着堆,等上級出來的同時。
周成問:“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嚴軍,你昨天是不是在科室裏啊?”
周成好像記得,杜嚴軍是在科室裏給他打電話的。
杜嚴軍說:“昨天我和羅老師在處理那個帶刀的人的時候,羅老師做了手術的那個病人和家屬去護士站問到底什麽時候下床。問羅醫生在哪裏?”
“當時羅老師正在和病人斡旋,拖延時間。然後值班的醫生黃煜去跑去給病人說,嚴主任交待,不要下床。”
“而我們與病人和家屬都交待好了,六點之後,就可以下床。”
“可黃煜卻說,嚴駭涵是病區主任,羅雲隻是科室裏的主治。你這是大手術,你覺得該什麽時候下床呢?”
“這般後,病人和家屬就開始吵吵着要轉組起來。”
周成眉頭一跳,甚至就連向海濱都狐疑道:“不可能吧,黃煜是知道羅雲老師是我們科室的管住培的老師的,他會這麽去說羅老師嗎?”
“我們出科考試還要在羅老師手裏考,還要簽字的。”
如果說王耀翔是骨科一病區的住培主管的話,那麽羅雲就是骨科二病區裏住培的直系上級!
即便是主任要去找住培的麻煩,都要先告訴一下羅雲,讓羅雲與住培辦聯系。
黃煜除非是腦子被驢給踢了,才會這麽說話的。
杜嚴軍搖頭:“可黃煜真就這麽說了,後來一直給羅老師道歉,羅老師也好沒去追究他,隻是黃煜一直沒開口說嚴駭涵主任也說過這種話。”
“後來病人和家屬的情緒一直很波動,甚至就連羅雲去給病人和家屬解釋蔡東凡也是主任醫師,都沒用!病人和家屬隻認定嚴駭涵是病區主任,要轉去他們組。”
“那究竟黃煜和病人說了什麽,黃煜和嚴主任之間聊過什麽,除非去移動公司把錄音給找出來,不然的話,都隻能由着黃煜去說了。”
“而且找了錄音,也隻能找到黃煜和嚴主任之間的聊天。黃煜具體和病人說了什麽,仍然是個迷。”
“反正現在的結果就是,爲了維持患者和家屬的選擇權、自主權,爲了避免科室裏産生糾紛,病人去了嚴主任的組上。”
“不過嚴主任說了,主刀的醫生,還是寫羅雲。”
杜嚴軍直白地闡述着,而主刀寫羅雲的意思就是,主刀費用和站台費用,他是肯定不會拿的。這是羅雲的辛苦錢。
但是,這種事情就不是手術費用歸誰的事情。
幾小隻還正聊着,羅雲就走了出來,看到幾個人杵在一坨,似乎還在聊昨天的事情,臉色一闆:“杜嚴軍,給伱講過了,讓你不要再提這件事,你怎麽就是不聽呢?”
“這件事該是你議論的嗎?”
杜嚴軍等人趕緊朝羅雲走去,杜嚴軍還說:“周成哥和權子他們都不是外人,我們自己私下裏說一說應該沒關系的吧?”
不過羅雲依舊罵:“主任醫師就是主任醫師,行政主任就是行政主任,上級醫師就是上級醫師,你到底要我給你說多少次?”
“你如果搞不懂這一點的話,你早晚會吃虧的!”
杜嚴軍被訓得立刻低下頭去。
羅雲見狀,則又說:“科室裏周轉病人,病人和家屬有意向地提出要轉組的要求,我們是沒有權利拒絕的。”
“知情同意,知情同意。”
“病人願意轉,有人願意接受,這就是醫療關系!”
“去查房,你們别亂想一些有的沒的。”
說着,把周成等人都一個個拉開,趕向查房的途中,開始了查房。
而因爲少了兩個病人,因此今天查房的時候,術後病人就兩個。
上一個手術日則是過去了老久,新住院的病人術前檢查,則是在昨天就已經追過……
因此,羅雲很快,就帶着周成他們查到了最後一個病房。
蔡東凡來時,正好踩了個查房的尾巴。
羅雲見到蔡東凡來後,就主動地把帶查房的位置讓給了蔡東凡!
查房完畢,蔡東凡就道:“嚴軍,正權,海濱,你們三個去把今天的醫囑完善,該換藥的病人不能拖拉,該寫的病曆也都要寫全。”
“也不要把其他任何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平時該怎麽樣,就還是怎麽樣。聽清楚了嗎?”
杜嚴軍和張正權等人都點頭,隻是有點漫不經心,具體是不是真聽進去了,也無法确定。
不過蔡東凡也沒多說啥,看了羅雲和周成兩個人一眼,“你們兩個跟我走一趟。”
蔡東凡說完,走出了病房的門,不過他一邊走,卻在一邊脫着白大褂。
羅雲一怔:“蔡老師,不去主任辦公室嗎?”
“我們去外面說。那是主任辦公室啊,我又不是主任。”蔡東凡橫眼看了羅雲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這麽解釋了一句。
羅雲和周成兩個人聞言,内心一動!
緊跟着蔡東凡,往電梯口方向走去了。
嚴駭涵後來追出來時,就發現蔡東凡、羅雲和周成三個人一個都沒在科室,問了杜嚴軍,杜嚴軍就說:“嚴主任,我師父查完房後就出去了,可能是有事吧。”
嚴駭涵捂住了額頭,臉色陰晴不定地回了主任辦公室,泡了一壺茶,等了足足一個小時,都沒等到蔡東凡三個人回來,他也知道可能是等不到蔡東凡了,于是下手術室了……
而在醫生辦公室裏,今天的張正權,卻并沒有特别主動地去搶換藥車了。
而是渾水摸魚一般地靜靜等着别人組換藥換完,他隻是慢慢地完善着組上病人的病曆。
差不多十點多,在張正權拿到空餘下來的換藥車前,他又打了個電話,給家裏報了回家吃飯的餐……
胡明組的人先後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後就下班了,該幹嘛幹嘛去。
杜嚴軍和向海濱,也是先後離開了科室。
一切都似乎很正常的樣子。
值班醫生還在值班,值班的護士依舊很忙。
接着各種電話,不過,她們接過了電話之後,都是直接給值班醫生的上級醫師鄭玄臨親自彙報,甚至有了急會診,也都直接報備給了胡明……
蔡東凡把周成和羅雲兩個人都直接塞在了車裏後,坐上駕駛位就開動了。甚至都沒給羅雲和周成說去哪裏。
一路無話。
到了目标位置後,蔡東凡停了車,周成和羅雲則是從兩邊的車門推開門下車,周成還主動地爲蔡東凡打開了駕駛位的車門,然後才開始打量四周。
這似乎是一個園子,位于星區的郊區,具體位置周成還不清楚,也沒上地圖去看,他也不怕蔡東凡敢把羅雲和他給賣了。
進去園子之後,周成就發現,這裏是一個茶苑。
此刻時間尚早,所以工作人員都還懶洋洋的在磨洋工,看到蔡東凡幾個人的時候還有點意外,這可是早上的點,大家都是去吃早飯,去嗦粉的點,這個時間點來這裏的人可不多。
“您好,您幾位啊?”
“三位,來一壺綠茶,再來點桂花糕。”
“靜息閣包廂還在吧?”蔡東凡接着直接了當問。
工作人員立刻就曉得了蔡東凡是老客人了,趕忙把蔡東凡帶了進去,說:“還在的,這個點就您三位。”
一邊走的時候,周成就看到,這茶館裏,擺放着各種茶具及工藝品,反正大多都是他欣賞不來的東西。
“茶可以泡慢一點,我們幾個不急。”蔡東凡、羅雲周成三人落座後,蔡東凡對工作人員說,“糕點可以直接上點,把單子留下來,等會兒我們可能還要點。”
“好的。”工作人員就十分識趣地走了出去。
羅雲則是看了看蔡東凡,道:“蔡主任,我等會兒還要去我媽那邊。”
“羅雲你先不急着去!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給你們兩個交待。”蔡東凡說着,看了看門口,赫然已經被工作人員給關上了。
然後蔡東凡就道:“是這樣的,羅雲,我今天主要和你主要講四個事情。”
“這第一個事情就是,我是六年前升的正高。”
“那時候老主任也還在科室裏帶組!董千盛是跟着我。當時胡明主任還沒升正高,他跟着嚴駭涵主任。”
“第二年,胡明主任升了正高,老主任就卸下了帶組的任務,正式退休坐門診去了。也在那一年,董千盛就被嚴主任要了過去,跟着老主任的鄭玄臨跟着胡明主任打理新的組。”
“我這裏就一直空着,直到你來了,才填補上來。”
“這後來的事情,你就是參與者了。”
羅雲的神色一閃,他是沒想過,一直跟着嚴駭涵的董千盛,竟然以前還跟過蔡東凡?
難道是董千盛看到嚴駭涵成了科主任?才去了嚴駭涵組?
這些疑惑,羅雲沒追問。
蔡東凡然後繼續道:“第二件事,正高的聘用合同是三年一簽,不過我也就是在被聘用的那年,簽了一次。現在都還沒續簽第二次的合同。”
“不過即便是續簽了合同,現在也該到期了。”
羅雲的神色一閃。
蔡東凡和他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說八醫院的人事科消極怠工麽?
還是蔡東凡有要出走的意向了?
“第三件事情就是,嚴駭涵有意沖擊骨科大主任的位置,曾毅主任來年會退下來,他希望你和周成可以過去幫他的忙。”
“如果嚴駭涵真的成了骨科的大主任,你們現在過去幫忙了的話。對你們兩個以後的前程,都頗有裨益。”
“這才是我今天來這裏的真正目的,要你們談談真實的想法。”
蔡東凡說完,就看到羅雲和周成的目光都有點閃躲。
“不用顧忌太多,我很大概率是會因爲工作的原因調離,不過在離開之前,我要把你們兩個人給安排好。”蔡東凡說到這,才算是說到了關鍵點。
羅雲就問:“蔡主任,你要是這時候走了,那杜嚴軍怎麽辦?”
“杜嚴軍也可以跟着我一并走,這個你不要操心,我自有安排。他若不願意跟我走,我也會安排他去李長宏主任那裏繼續讀下去。”
“主要是你們兩個是怎麽想的,你們是想去骨一科呢,還是就留在骨二科。”
“留在骨二科,去嚴駭涵組上,要比胡明組上要好。”
“而且即便再招了一個主任醫師,新主任肯定也沒嚴主任那邊好。”
“而如果你們要去骨一科的話,那麽。我建議你們跟着李長宏,就嚴駭涵要和李長宏打擂台,不論是資本還是根底,都差了許多。”
“李長宏私下裏也和我接觸過,若是你們願意到他那裏去,他一定不會虧待了你們兩個。”
蔡東凡一一分析道。
蔡東凡的話,羅雲倒是同意的,和胡明比起來,嚴駭涵那裏自然會好很多,但是嚴駭涵與李長宏比的話,那又要稍微差點實力和魄力了。
不過羅雲并沒有回答蔡東凡的話,而是反問:“蔡主任,李主任知道了你要走的消息了嗎?”
“但嚴主任不知道?”
周成則是在羅雲和蔡東凡兩個人身上徘徊,内心攢動。
蔡東凡這是要走?
這不科學啊,怎麽從來沒聽到過這風聲?蔡東凡不是上個月還在和他說留院的事情麽?
怎麽現在,忽然說走就要走了?
蔡東凡搖頭:“我要走不走還不一定!”
“我隻是問問你們的想法,假設我要走的話,要怎麽來安置你們兩個。我現在也還沒決定好的。”
“而且真要走的話,那也得等到年後再說了,年前估計還不會動這個念頭。”
“這件事你們别給其他人說,特别是别給杜嚴軍講!”
周成和羅雲同時點頭,誰沒事會去給杜嚴軍說這話啊。
周成還想,杜嚴軍覺得他與林霖等人比,最大的優勢就是有一個蔡東凡,若真知道蔡東凡要離開了的話,不知道杜嚴軍會怎麽想。
“羅雲?”蔡東凡看向羅雲,直接點名問。
“如果真如蔡主任你所說的話,我就還待在科室裏吧,不想挪了。李長宏主任那裏雖然好,但畢竟是沒挂關節外科的牌子的。”
“我現在已經打開了這一半的口子,怎麽也得繼續張羅下去。”羅雲倒是說得很直接。
雖然嚴駭涵不好,但是如果非要從李長宏和嚴駭涵之間選的話,他會選擇跟嚴駭涵,繼續留在挂了關節外科牌子的嚴駭涵。
“你呢?周成。”蔡東凡看向周成。
周成則有些慌亂地說:“我随便吧,哪裏都可以。到時候羅老師去哪裏,我就去哪裏,規培搞完了,事情會是什麽樣,還不一定。”
蔡東凡若走了,去了别人那裏,鬼知道會發生些什麽。還不如就跟着羅雲,被羅雲照着。
而且,周成的心裏還有一個答案就是可能自己去讀書了呢,那就不用考慮這些問題了啊!
不過,随着完美技能的增加,随着實力的攀升,周成又慢慢發現,他若是真去讀書了,那麽在讀書期間要學點什麽,這個問題還就真有點不太好回答。
隻是蔡東凡爲什麽要臨時起意地說要辭職這件事呢?而且還把他拉來當面說?
不是空穴來風,難道就隻是因爲嚴駭涵搶了兩個病人?
這些問題一閃而過,周成也學着羅雲的樣,作出了回複。
蔡東凡又點了點頭,然後才慢悠悠地開口說了第四件事:“羅雲,你上周末,也就是前天坐門診的時候,你的号,是不是滿診的?”
“嗯。”羅雲點頭。畢竟是周末,大部分的上班族可能隻有周末才有時間。
“可我打聽了一下,沙市其他所有醫院的關節外科的門診數量,都沒沒滿診!”
“差不多的空缺都是一半!”蔡東凡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個數字。
羅雲的表情立刻一僵,神色猛地變幻不定起來。
周成的神色也是一閃!
腦殼有點宕機!
沙市三甲醫院不少,好的有湘南大學附屬一二三醫院,然後還有省人醫,市中心,省腫瘤……
關節外科的門診,這些醫院周末也開設有。
八醫院和這些比,完全不夠打的。
星區的人口數量,絕對不是沙市幾個區裏面最多的。
八醫院雖然是星區醫院裏面号稱最好的,但是關節外科的門診?
這才是第一天開設,竟然就滿診?!
合着這麽說起來,不是因爲關節外科的病人多咯?
至于羅雲有号召力,能吸引病源,他能有個屁的号召力?
他現在也就是默默無聞的主治而已,病人怎麽可能知道他是誰?
第一天開設關節門診,病人滿了,其他所有醫院都沒滿?!
看到羅雲的愕然表情。
蔡東凡接着放出了個重磅炸彈:“昨天做手術的那兩個病人,是嚴駭涵的熟人。”
“所以,就算沒有昨天那檔子事,後面病人也會找其他理由轉到他們組上去。”
“嚴主任是想你去他們組,跟着他一起搞關節外科!關節外科是一個大方向和熱門方向,搞好了,可以增加很多底氣讓他去和李長宏拼骨科大主任的位置。”
“剛剛也正好你也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後面倒是不會再出什麽岔子。”
“不過若是你以後真跟着嚴駭涵的話,凡事還是要留一個心眼的。”
羅雲眼珠子稍稍一轉,而後表情格外複雜地問:“是因爲左葫教授那天來我們醫院了嗎?”
“所以嚴主任安排了這麽一圈,讓我去跟他走?”
“我估計是。”
“我們之前不是還合計過,我們去單獨跑關節外科的手續,爲何會這麽快嘛,想來是除了你老師和母校的原因,恐怕嚴駭涵也私下裏早就和醫務科打好了招呼。”
“隻是我們兩個,被表面現象,蒙蔽住了!”
“不過,他這麽做,其實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在敲打我。讓我清楚,他才是病區主任,他才是決定科室裏的發展走向的人。”
“所以你發現沒有?”
“病人和家屬就沒有提過你的手術做錯了,隻是說你的功能鍛煉太急了,一不找你麻煩,二不要你賠錢道歉,隻要求轉組。”
“嚴駭涵是想讓你知道,他可以給你找來病人,你跟着他能有大有可爲,可以一展才華。”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想明白這一切。”
“這個嚴駭涵啊。若是能夠分出一點點心思把搞這些的時間去好好學習一下專業,恐怕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他自從當了主任之後,就隻想着搞這些了。”
說到這,蔡東凡又自嘲地笑了笑,說:“也或許是嚴駭涵、我、胡明我們幾個的關系太好了,我和胡明在的話,他就不好掌權,不好以他自己的方式爲科室謀發展吧。”
“胡明願意一退再退,我退了幾次,索性就一次性地全都退出去,讓他好好發展骨二科算了。”蔡東凡說着,茶和糕點就先後到了。
雖然蔡東凡吩咐了服務員,把茶水慢點上,不過别人是做生意的,隻是想着把東西都早點上齊了事。
蔡東凡也沒多說什麽,隻讓服務員把東西放下,一人分了一杯茶後,才客氣地說了聲:“謝謝啊,等會兒如果還有需要的話,我會叫你們的。”
大抵意思就是喊服務員不要再随便進來了。
服務員知趣地說了聲好,這才走了出去。
服務員走了之後,羅雲才又問:“蔡主任,你講的這些,好像有點對不上啊。”
“我爲什麽就一定要去嚴主任哪裏呢?嚴主任安排給我門診那麽多病人幹嘛?那萬一我學着龐定坤一樣,去了骨一科怎麽辦?”羅雲仍不解。
蔡東凡就一歎,說:“安排那麽多門診病人幹嘛,我不太清楚。但是,你肯定是不會去骨一科的。”
“你若想去骨一科,你在入院的時候就會留下來了,畢竟魔都交大的研究生,還是挺有分量的,當時我看出來了,王主任有意要把你留下,你拒絕了。”
“你要去嚴主任那裏的理由就是我和胡明一定要走一個。”
“要麽是我走,要麽就是胡明走。主任走了一個,嚴駭涵才好重新對科室裏的人員進行再調配。胡明肯定是不會走的,那就隻好我走了。”
“而我們組,上個月的後半個月和這個月月初,在科室裏出盡了風頭。”
“除非我能分你或者周成中的一個去給他嚴駭涵,嚴駭涵也知道我不肯分。所以一直就在這裏等着我吧。”蔡東凡耐心地給羅雲分析着。
總值班的兩個人裏面,一個是羅雲,一個是周成,都是蔡東凡的人,他看起來比主任還風光,那嚴駭涵能不找蔡東凡麻煩?
羅雲眉頭微微一皺:“蔡主任,這也不是要走的理由啊?我們還保持着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也挺好的嗎?嚴主任,他還能再逼你走?”
蔡東凡輕描淡寫地說:“嚴駭涵給我找了個我要走的理由。這個和你們沒多大關系。”
蔡東凡也是後來才想明白的,丁長樂爲什麽對他的事情這麽清楚?
楊弋風來科室裏的事情,是嚴駭涵和丁長樂接觸的。
隻是一開始,嚴駭涵沒想過楊弋風會選擇來蔡東凡組,但是後來事情繼續發展下去,那丁長樂知道自己些什麽,就都水到渠成了。
其實蔡東凡以前就想過這個問題。
倘若嚴駭涵成了病區主任之後,那他和嚴駭涵到底該如何相處,最後他得出來的結果就是,要麽嚴駭涵去骨一科,要麽就是他離開骨二科。
他們兩個人,性格太像了,隻是做事風格不同。
一山不容二虎。
胡明的資曆稍低,而蔡東凡組現在的實力越發蒸蒸日上,直接超過了嚴駭涵組的綜合實力,不僅是把他們組上的博士給弄去了骨一科,就連總值班,也都是蔡東凡兩個組的人在輪轉。
這讓嚴駭涵如何自處?
他若不想點辦法的話,那麽他這個病區主任的名号,就隻會被逐漸架空,最後莫說是骨科的大主任了,恐怕二病區的主任也會别蔡東凡給奪走。
因此羅雲和周成,他必須要拿一個人過去,蔡東凡若是不願意給的話。
那他就強行要!蔡東凡自然會氣不過地走。
……
說到這裏,羅雲的眼珠子稍稍一轉。并沒有直接去回複蔡東凡,而是說:“蔡主任,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許事情也沒那麽糟糕。”
“我今天不值班,我就先去我母親那邊了啊?”羅雲見蔡東凡把話說完,這就要開溜。
蔡東凡這回沒拒絕,隻是點頭說:“好。”
羅雲就退了出去,然後包廂裏頓時就隻剩下了羅雲和周成兩個人了。
蔡東凡不慌不忙地搖晃着茶盞。
周成則是大眼盯着蔡東凡的小眼,也開口說:“蔡老師,我今天值班。要不我也先走了?”
科室裏的斡旋,周成第一次見識到,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蔡東凡就說:“你又不是羅雲,你确定你要學他找理由開溜嗎?”
“不好好讓我給你安排一下?”
“你也有一個院士當老師麽?”
“你沒聽出來,我之前這些話,其實全都是故意說給羅雲聽的麽?”
“嚴駭涵雖然是病區主任,但他又不是傻子,他難道就不知道查羅雲的背後,站着的是誰嗎?”
“他到底有幾個膽子去說羅雲做錯了事?他安排的病人,爲什麽不說羅雲做錯了手術嗎?”
啊?
周成的眼睛都瞪大瞪圓了。
“你是不是也聽出來了,我剛剛講的話,其實還是有漏洞的啊?”蔡東凡問周成。
周成默然,沒敢開口。
不說漏洞百出,至少也是難以圓其說的。
首先啊,蔡東凡說,病人是嚴駭涵安排的,嚴駭涵從哪裏找來這個病人,能夠讓病人相信羅雲隻做錯了術後的康複,而不去追究羅雲手術做錯了的事情?
羅雲長得帥嗎?
病人會去管你長得帥不帥麽?
第二,羅雲你老師是院士,那和别人病人和家屬有什麽關系?
第三,嚴駭涵說想讓羅雲去他的組,羅雲就必須得去啊?
他轉身跑去了胡明組,一樣可以保持在蔡東凡組上一樣,甚至是嚴駭涵再找了一個主任,他再去跑到新來的主任那裏去。
羅雲不犯錯誤,你去找他茬咯?
院士的年紀大了?恐怕都會很心慈手軟?連你背刺了他學生都不管不顧了?
羅雲隻是來沙市工作的,又不是來當罪犯的。
且不說現在是自媒體時代,你要找人家的錯誤,是要找得出讓人信服的“證據”出來的。找不了羅雲的茬兒?你怎麽決定羅雲到底該去哪裏?
“蔡老師,那你剛剛爲什麽要這麽說啊?”周成不解地問。
“當然要把嚴駭涵的真實想法和表面迹象說給羅雲聽,不然的話,他怎麽會放心離開了?”
“這個你不用管,你現在要管的事情,是你自己。”
“你不是羅雲!”
“你沒師父,甚至連編制都沒有。”
“假如我走之後,嚴主任非要你去他們組,你能怎麽辦?”蔡東凡問周成。
周成一下子想了很多想法。
退培?
硬剛?
貌似唯一理智的手段就是,忍!
忍到畢業之後,離開,海闊天空,徹底擺脫了嚴駭涵的管制,或者忍到他找到了師門作爲依靠……
“蔡老師,我可是從來規培的時候起,就一直跟着您的啊。”
“蔡老師,您是不是想好了辦法?”
周成向蔡東凡求助,一臉無辜。
蔡東凡指着周成,瞪大小眼睛,說:“你别這副表情,我告訴你,現在科室裏這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都和你有關系!”
“覃元文是這樣,那幾個關節外科的病人的出現,也和你脫不開關系。”
周成再次愕然,心想這些個亂七八糟地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有人想讓你跟我一起去湘南大學附屬五醫院。所以連嚴駭涵,都被他當作了棋子耍了。”
周成繼續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問了句:“啊?爲什麽?”
蔡東凡搖頭,想了想丁長樂的話,回道:“我也不知道。”
“但你不覺得,羅雲做手術的兩個病人和家屬,對醫院裏的條款,都太熟悉了麽?”
“知道醫院裏可以自己選醫生的人???”
“知道不能随便去指羅雲是非的人?”
“你覺得是什麽人?”蔡東凡一邊說着話,一邊朝周成點着頭,一邊問。
同行,而且還肯定是了解過羅雲的同行!
周成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反問:“蔡老師,可是這是真實地一台手術啊?關節置換,IV級手術,可不是什麽小事?”
蔡東凡說:“是不是小事,不過要是有人知道了羅雲以前幹過什麽,也就不會覺得是什麽大事了。”
“而要知道羅雲做過什麽事的,除了是有心人之外,其他人是不會關注的!畢竟他還年輕,相距的距離,又有這麽遠。”
聽到蔡東凡一下子說這麽多,周成仍然有些不解:“那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我和羅雲都走了,你一個人留在八醫院?等着被其他人欺負和放冷闆凳麽?”
“你要知道,我和羅雲又不是離開了湘省。”蔡東凡翻了翻白眼,覺得周成今天怎麽這麽笨!
周成的上牙槽咬着下嘴唇。
“……”
羅雲離開茶館後,先打了個車,回了八醫院,然後走向停車場,坐在了駕駛位上,一邊驅車開向湘南大學附屬醫院,一邊想起,昨天下午接到的一通電話。
“喂,您好,您是哪位?”
“羅醫生你好,我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丁長樂。”
“丁教授您好,您找我有什麽事?”羅雲自以爲丁長樂找他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我想請羅醫生,來我們湘南大學讀書、然後任教。”丁長樂直言來意。
羅雲愣了愣,然後回:“丁教授,您是在和我開玩笑吧?我現在就隻是個普通碩士研究生而已。”
“碩士研究生距離我們學校執教的博士研究生,隻是差了博士這個過程而已,羅醫生,我是帶着滿滿的誠意而來的。羅醫生不妨聽我說完幾句話,然後再作斟酌?”丁長樂笑着說。
羅雲沒回話,隻是依舊滿臉疑惑。
“羅醫生,我知道羅醫生你還在想着要回到魔都,曾地緯曾院士那邊去繼續讀博深造,甚至還可能會出國留學深造,然後學成歸來,留院指教。我也相信,曾老在你回來之前,與你說過很多。”
“不過,我稍有幾點不同的看法。羅醫生您看對不對啊?”
“魔都交大附屬幾個醫院,目前的醫學水平,已經臻至華國巅峰水平,裏面人才濟濟,出國留學,出國訪問,從海外回來的博士,難以數盡。”
“當然,我也相信憑借羅醫生您的天賦和實力,即便是身處這樣的大環境,仍能獨領風騷,成爲一方巨擘,引領衆人,成爲行業的翹楚,甚至成爲曾老最得意的傳人,以後位列院士行列,也不算是什麽大話了。”
“隻是,在那裏,但凡開疆擴土,讓華國的骨科某一行業,位于世界的巅峰。但這一切,對于魔都交大的附屬醫院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你身在魔都,知道魔都的财政與我們湘省,我們沙市的财政比,完全是天壤之别。魔都每年能夠高薪引進的人才,少說也可以吸引來十幾二十個,甚至更多。”
“而與魔都一比,湘省不過是窮鄉僻壤之處,彈丸大小,不上不下。每年學成願歸來者,除了湘省的本地人外,其他人甯願去漢城與廣省,也不願來沙市。”
“更何況與魔都比,湘省的平均醫療水平,差了至少好幾個級别。與臨近的兄弟省份都沒辦法比,更别高談京都魔都了。”
“湘省與魔都比,出不了那麽多錢,能留住羅醫生您的理由,要說的理由,無非牽強附會說你家人在沙市及養育過你的家鄉土地,就在湘省這一片大地而已。”
“這些條件的誘惑力與魔都比,完全無法相提并論。”
“但是,在我得知了羅醫生您是我們湘省人後,我還是希望代表湘南大學這所土生土長的湘省大學,誠摯地對羅醫生您抛來橄榄枝。”
“理由還有這麽幾個,第一,你若留在湘省,仍可爲師門開拓,可教化,可惠及真正的窮苦百姓。”
“第二,湘省雖經濟不強,教育不強,但索性湘南大學也是一個相對不錯的平台,足以支撐羅醫生進行任何方面的科學研究,研究的環境和設備,不會缺斤少兩。能力出衆者,仍能獨領風騷。”
“第三,羅醫生在魔都,不過是錦上添花,但若能留在湘省,便是雪中送炭。”
“第四,我們湘省所有的需要幫助而未曾得到的病人數量,絕非是那魔都繁華之地能比的。”
“然後呢,我今日多此一舉,就隻爲了多次一舉,羅醫生也可以隻作一聞,選擇仍在于你!”
“絕對沒有什麽善惡與對錯之分。畢竟留在湘省,大富大貴肯定無法保證,人才引進資金與魔都比更是九牛一毛。”
“隻希望羅醫生能夠稍作思忖,我是誠摯地邀請您來執教的。”
丁長樂,說到這裏的時候,便就停了,一切都是點到即止。
羅雲聞言,眉頭狠狠一皺,然後很直接地問:“丁教授,您說這些的目的,是讓我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麽?”
“不,我若是想羅醫生來我們醫院,自當不會說這些話!羅醫生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也是另一種方式的錦上添花,隻爲我個人爲我們醫院謀福利而已!”
“我希望羅醫生能夠考慮一下我們大學的附屬第五醫院。另開一地,仍憑羅醫生施展才華,與我個人,絕無幹系!”
“在此期間,我願意承諾,提供不下于一千萬的研究啓動資金!其他條件,另談!”
……
現在回想起來,丁長樂這個人,實在是有點太恐怖了,好像有一種死死的拿捏感。
什麽叫湘省提供不了你榮華富貴,但是可以給你提供數不盡的病源?
我學醫是爲了病人多去學的麽?
我當醫生是爲了病人多去當的?
我坐門診是爲了生意好?
……
可是,羅雲在自己的母親病床在卧的時候,羅雲的确是聽到了,隔壁床位上,有很多病人都是因爲不及時醫治,最後導緻了ca發生的。
包括他母親就是如此。
父親去世之後,母親一個人支起家庭,雖然他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沒問家裏要,但是母親仍然爲他娶媳婦兒在存錢,爲了掙錢,沒有規律的吃飯。
這才有了胃癌。
有人住院之後,因爲付不起住院的費用,拖回去了的。
有人則是住院之後,因爲沒辦法轉去更好的醫院,無奈回去了。
有人則是,根本就沒這個觀念,一直拖,拖到了治不了了,回去了。
還有人則是……
總有人……
湘省的經濟水平和魔都比,的确是差了不止一截半截。
即便魔都會彙集全國的病人前去求診,但是羅雲還是發現,能夠去魔都看病的,那都是所有病人裏面的一小撮。
上醫醫國。
中醫醫人。
下醫醫病。
丁長樂的話再次彙入到耳旁——
另開一地,仍憑羅醫生施展才華,與我個人,絕無關系!
請羅醫生來我校執教!
我們湘省,能夠提供的病源。
我們湘省所有的需要幫助而未曾得到的病人數量,絕非是那魔都繁華之地能比的。
丁長樂這說的是人話麽?
他是在說鬼話!
這個丁長樂,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還是?
魔?
……
晚上。
羅雲去樓下接自己的舅舅送來的飯,他舅舅就住在附近,隔三差五就會來送點吃的,順便看她母親,不過今天不太方便,有點忙,開車路過就讓羅雲下去拿。
陪着舅舅聊了一會兒,他舅舅對羅雲是真的蠻敬佩。
也覺得自己的姐姐生了個好兒子,所以就聊了有一會兒。
上來時,羅雲忽然看到左手邊的床位空了。
便問:“欸,媽,朱阿姨這是下去遛彎了麽?”
“不是。聽說是出院回去了。”鄭惠感慨道。
“中午不是還說要繼續做化療的嗎?”羅雲開飯盒的手一頓。
“沒那麽多錢啊。就回去了。”
“兒子,要不我們也出院了吧,别在這裏浪費了。”鄭惠有些意動地建議。
羅雲瞪大眼睛說:“媽,你說什麽胡話?你現在的狀态慢慢在好轉,而且中藥和化療聯合下,上次做CT,都看到腫瘤竈再減少。說不得還能好了呢。”
“回去幹嘛?”
鄭惠則說:“我這住院都花了幾十萬了,有這個錢,再湊一點,你房子的首付都夠了。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博士早就畢業了,到時候你老師也就好給你安排工作了。”
鄭惠那一輩,工作是安排的。
羅雲把飯盒裏面的菜一一取出,對鄭惠說:“媽,不說這些了,我過段時間會去一趟魔都。”
“你要去魔都幹嘛?你要去讀博嗎?那你快去,早點去。”鄭惠一聽,欣喜起來。
羅雲走了,她也正好可以無聲無息地走,然後羅雲便少了負擔。
“我此去是打算去和我老師辭行的!”
“我已經決定了,我就來這邊讀博、工作。”羅雲一邊把飯分成了兩碗,一碗給鄭惠,一碗自己拿着,笑着對鄭惠說。
鄭惠臉色一變,眼神充斥着說不出的複雜,一會兒眼淚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滾滾熱淚盈眶的同時,聲音破了:“兒子,媽對不起你。”
羅雲笑着拍了拍母親的背:“媽,不是因爲你。”
眼神掃了掃旁邊的空床,之前住院的朱阿姨熱情給他張羅媳婦的笑貌逐漸起伏于腦海之中。
如今之世!大醫醫國。
傳統的大醫難爲,國不需醫者醫者醫治。
但醫有醫治,此爲科研,可促進整個醫學的發展,此爲大醫之途……
一種藥物,一種手術的改良,可惠及人數萬千。
中醫道正,醫術沒有國籍之分,但醫者有,醫者甚至還有戶籍之分,故土難離,需要醫者的人還有很多,一人之力,難以窮盡,固有教學醫院……
下醫醫病。
雖爲下醫,卻實則爲醫者本源,若連病都不可醫者。
何談教學?何談學術?
PS:今天有考試,沒有空碼字,隻有這一章,明天的更新會在晚上。抱歉,考試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