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駭涵也沒強行地再爲楊弋風搞什麽特殊化。便道:“既然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朝朔,你就開始彙報病例吧。”
本來嚴駭涵組的病例彙報,該是副主任董千盛來彙報的,但此刻董千盛正在手術台上,嚴駭涵就讓自己的學生承擔這個角色,順便爲他在科室裏增加點印象分。
闵朝碩很利索地打開了ppt的扉頁,然後大大方方地道:“各位老師、同學下午好,今天我們組準備的疑難病例是15床。”
“這個病人的基本情況如下。”
“病人,劉某,男,71歲……”
病例彙報的過程中,不管是科室内的交流還是去外面交流,一般都隻給出一般信息,與患者私人信息有關的,都必須隐藏。
比如姓名與身份證号及手機号,可以某某代替。
而這些信息完全不會影響到大家對疾病本身的閱讀。
“一周前因不慎摔跤緻左股骨疼痛、腫脹及活動障礙,當即送往我們醫院的急診科,行X線診斷爲股骨骨折,收治我科。”
“後完善了相關檢查,診斷明确,診斷爲做股骨骨折AO C3.1型。”
“但完善相關檢查後,患者目前情況爲既往有冠狀動脈粥樣硬化型心髒病史,目前的心功能nyha III級。”
“另外還有II型糖尿病,目前血糖控制可,高血壓II級,很高危組。”
“請了心内科及麻醉科與呼吸科相關科室會診,目前均考慮病人手術相關風險極大,不建議行手術治療。”
“目前在續的治療是石膏外固定術。”
闵朝碩作爲骨科專業型的研究生,很明顯對這個病例是下了工夫的。
叙述過程,全都是專業名詞。
而在聽了闵朝碩的彙報之後,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眉頭一皺。
臨床上C型骨折也不少見。
冠心病史,心功能nyhaIII級,這是有點狠啊。
屬于體力活動明顯受限的一類。
再伴随一個糖尿病和高血壓,這很有可能就下不了手術台。
嚴駭涵聽到這裏的時候,打斷了闵朝碩一下,說道:“這個病人還有一些情況是這樣的,他的家屬和患者對後期的功能要求較高。”
“但是家屬不同意手術,但病人自己還有比較強烈的手術意願。”
“這就很讓我們爲難。”
病人和家屬的意見不一緻,這就讓醫生連怎麽去下手都不知道了,更不知道該聽誰的。
本來按照原則來講,應該要以病人的第一意願爲準,但是在華國,特别是老人,家屬兒女的意見,那也是必須尊重的。
聽完嚴駭涵這麽說後,胡明便道:
“即然病人和家屬的意見不一緻,那就做骨牽引保守治療好了。反正要做手術,也要病人自己去說服病人家屬就是了。”
胡明覺得,嚴駭涵把這個病例拿出來,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要不要手術,除了能不能之外,還得看病人和家屬的意願,這有什麽好讨論的?
骨牽引或者皮膚牽引+保守治療就是了。
骨牽引與皮膚牽引除了避免骨折短縮移位,并且可以使得骨折斷端分開,減輕疼痛。
當然,胡明這話的意思還是在問嚴駭涵,你爲什麽沒有給病人打牽引治療。
嚴駭涵沒回話,闵朝碩則是繼續道:“胡老師,下面是病人的片子和CT三維重建的結果。”
緊接着,闵朝碩就把病人的平片和CT結果放了出來。
交班室裏的衆人,瞬間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CT和X線層面均可以看到,骨折的斷端,頗爲尖銳!
側方移位的角度超大。
似乎是骨折的尖銳端,正巧不巧地直接插進了肌肉或其他軟組織裏面。
不少人往胡明方向看去,意思好像在問,這樣的病人,你去打骨牽引嗎?
胡明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暗罵了嚴駭涵一句!
心機小人!
闵朝碩接着補充說:“患者當前的骨折分型雖然是C3.1型,這是根據骨折線和骨折部分分類的。”
“可病人目前的情況十分特殊,我們從CT上就可以看到,骨折的近端和遠端的銳角處,都已經完全在肌肉的牽拉之下變形了。”
“于是我們組考慮到可能患者的骨折端刺破了軟組織并且造成了卡壓。”
“因此即便打了骨牽引,能夠牽引複位的幾率也很小。而且在牽引的過程中,如果牽引的力度不能夠讓骨折的斷端完全回位的話。”
“不全牽引則會導緻骨折的鋒利緣對軟組織造成嚴重的切割,甚至不排除切斷股動脈的可能性。”
“而且,這個病人如果不接受手術治療,選擇保守治療,骨折又是絕對不可能恢複的。”
“這才,請求各位老師,多多予以指導意見。”闵朝碩整個過程十分沉穩。
胡明正在眼觀鼻鼻鼻觀口,口觀心,沒空說話了。
這TM絕對是嚴駭涵授意闵朝碩給大家留的一個坑,而且還就是爲自己和蔡東凡留的。
蔡東凡就比較精明,一直養性沒說話。
不然的話,按照正常的病例讨論流程,應該把X線的結果放在第一張ppt上。
胡明聽過這個病人的一些情況!
家裏有人在衛生系統上班,職位還不低,本來還是蔡東凡的熟人,但被嚴駭涵收進了自己組。
狗屁倒竈的事情,胡明就懶得去多關注了……
現在這情況,就頗爲複雜了,側方移位至少五六個厘米,骨折的斷端刺進了肌肉裏。
保守治療到死,兩邊的骨折端也不可能愈合啊,骨細胞爬的路都找不到。
骨牽引都沒得打。
骨牽引的力量是有限的,牽引的力度如果掌控不适宜。
真有可能讓骨折的鋒利緣變成刀子,在體内揮舞,切斷肌肉或者神經血管。
又做不了手術。
這樣的情況,早說好了啊。
嚴駭涵這才不緊不慢地看向了衆人,十分誠懇地道:“這個病人的情況,大家都看了,比較特殊,不管任何人,有任何的意見,都可以暢所欲言。”
“我今天是來向大家求教的。”
不過,嚴駭涵這話自然沒人回啊。
“蔡主任?”嚴駭涵特意地點了蔡東凡的名字。
蔡東凡打着哈哈:“嚴主任,這個病人的情況還是您親自把握比較好,我把控不了。”
胡明這個前車之鑒就在旁邊,蔡東凡當然不說話!怕鑽進嚴駭涵留的另外一個坑裏或者把自己繞進死胡同。
我又不是胡明,非得要證明一下我很強。
得不償失!
這就是一個死胡同,手術做不了,不做手術沒得恢複。
一直躺着幾乎就是血栓和心肺衰竭的代名詞,隻能等死。
而且之前不是你非要把這個病人拉進你自己組裏的嗎,我和你說是我熟人你都拿科裏面收治病人的原則說事。
眼看着沒人講話,就連有資格和嚴駭涵平等對話的胡明和蔡東凡,都各自玩着手指。
嚴駭涵就隻能主動開口問:“小楊,你老師那裏如果遇到了這樣的病例,大概會怎麽處置啊?”
大家都順着這話,轉頭看向了楊弋風。
眼前一亮。
是啊,科室裏今天剛好來了一個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高材生到來,這不就正好可以問問他,有沒有見識過這樣‘奇葩’的病例以及處置方法。
楊弋風稍稍往前走了小半步,說:“嚴主任,這個病人有處于相對手術禁忌症和絕對手術禁忌症之間的疾病,如果心功能沒辦法改善的話,短期内在哪裏進行手術都是不現實的。”
“而且這個病人的病例特征又是必須要外加幹預處理的。”
“牽引+石膏外固定的保守治療也沒得選的話,那麽剩餘可選的就隻能是手法複位+石膏外固定術的方法了。”
“不過我老師以前也沒遇到過這麽特殊的病人,所以這也隻是我個人的看法。”
楊弋風大方而平靜地承認着自己的見識有限,這樣的古怪病人,他還真沒聽說過。
但這話,卻是讓不少人都轉頭看向了嚴駭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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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