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傅廖一雙手抓住頭發，煩惱地說道：“一想到作爲人的尊嚴，會被外物輕易打敗，就有一種無能爲力感。仿佛作爲人的尊嚴，丢直接在了地上，可以被物質随意地踐踏。”
空氣陷入了靜默，小艾默默地旁聽。
在她看來，這些煩惱正是人類社會長久陷入周期定律的根源之一。
王昊沉思片刻，道：“你錯了，傅先生，人性之所以被稱作人性，本來就是應該容易被打敗的。”
“倘若不容易被打敗，那便升華爲神性了。實際上哪有這麽多的神性，那是聖人的品質，别把自己看的太過高尚了。”
“一個優秀的社會，是盡可能避免考驗人性的。譬如那一位琪琪姑娘，如何減少她們的出現，才是應該的思考方式，而不是單純批評指責她們道德敗壞，那無益于問題的解決，不是嗎？”
聊起關于琪琪妹子的事情，小艾敏感地發現，艦長閣下似乎格外來勁，！
那頭頂萦繞的黑色火焰，興奮跳動着。
【輪回之終焉】發出邪惡的語句，開始蠱惑人性：【穿上……隻要你穿上JK短裙，扮演一個……】
又來了，又來了。
這一高等魔神，真的很奇怪！
作爲艦長思維的某種延伸，艦長腦子裏一定在想某些庸俗的事！
小艾越發覺得艦長閣下，和以往的任何一任艦長都不一樣。
她隻想翻白眼，但作爲誠實友善的人工智障，她不被允許做出不禮貌的動作，于是隻能闆着個臉，一言不發。
……
傅廖一擡起頭，看向店鋪的主人。
王昊又道：“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你是法官，伱的父母犯法了，讓你來審判，你是否會判地輕一點。”
傅廖一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選擇，确實很困難。
“如果大庭廣衆之下公開審判，你又會如何？”
“如果有親屬回避的法律規定，不讓你審判了，又會如何？你看，這就是社會制度層面的進步，減少了人性的考驗。”
傅廖一愣了片刻，低下頭來，隐隐明白了一些：“我不知道怎麽形容現在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的願望是什麽……琪琪比我富裕地多；前女友找到了大款，更不需要我拯救。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王昊笑了笑，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差不多明白您的煩惱了。”
“您煩惱的主要根源，還是因爲世界的真實存在方式，與您本身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你出生于一個小地方，過着很普通的生活，即便不太富裕，可至少衣食無憂，父母恩愛。怎麽說呢，世界的大部分人都被保護地很好，日子承平已久，以至于普遍有些天真了，這就是所謂的白左思潮。”
傅廖一默然，眼神看着空蕩蕩的天花闆。
老王再一次說道：“要知道上層的殘酷，和底層的殘酷，是不一樣的。”
“底層争奪的東西往往不大，在上層或者中間層看來，隻是微不足道，爲了一個面包屑，爲什麽能夠打出狗腦子？爲一件衣服，怎麽能悲傷成這個樣子？就算讓了，又能怎麽樣？”
“而上層的殘酷又和底層不同，上層博弈的東西很大，可能是數十億，百億的資金，又或者是幾十萬，幾千萬人的生活。”
“在底層或者中間層看來，這些上層吃穿不愁，退一步又何妨，爲何如同饕餮般，要求更多？但實際上，上層隻看大局，往往看不到腳下的蝼蟻。”
“這便是雙方難以相互理解的原因。”
王昊輕輕敲擊桌子，水晶球變成了地球儀，他撥弄着地球影像。
“你知道，在地球世界，高層權力的來源是什麽嗎？是他的下屬，一個人隻能管到他的下屬。唯有下屬願意爲他辦事，才能産生集體的力量，故而需要讓他的下屬明白，爲他辦事能夠得到利益，這個利益可以是金錢，可以是信仰，或者是其他的某些東西。。”
“這個時候他代表的不是他，是一票人。”
“而他的下屬，也同樣要讓自己的下屬得到利益，如此才能辦成一件事。就這樣如同金字塔般，一層層疊起來，便出現了所謂的利益集團。真正的權力，需要一群人托着才能夠形成，他們往往有着共同的利益，倘若沒有，上層便有被架空的風險。”
“你在那一個夜晚，是真正的底層小人物：你因爲一個不喜歡你的姑娘而憂愁，你不甘心，爲之煩惱。”
“你也是上層，億萬富翁洪波濤，就是你的下屬，他的權力就是你的權力。所以，你可以任意支配一個美麗可愛的姑娘琪琪。”
“琪琪畏懼的并不是你，而是洪波濤帶給你的隐性力量，明白嗎？”
“人和人的悲歡離合并不相同。上下層之間，本身就是難以理解的。正因爲你在一天之内，從下層，躍遷到了上層，你的價值觀割裂了，崩塌了，迷茫了。”
“這種體驗很稀少，所以我在交易之初收了你一年的壽命。順帶着這一次的解答，也算是當初收費的内容。”
傅廖一再一次愣住了。
很長很長時間之後，他才有些發蒙地點了點頭：“我應該怎麽做？”
王昊笑道：“這得看你的個人目标，如果你隻想拯救琪琪一個人，又或者找一個可愛的女友相濡以沫一輩子，問題并不大，您剩下的壽命，足夠支撐這個願望所需要的代價。畢竟天底下的漂亮妹子多了去了。”
傅廖一搖了搖頭，他還沒有好色到那種程度，這幾天也沒有和琪琪聯系過。
雙方更沒有太多的感情可言。
至于其他的妹子，更沒必要在這裏用壽命購買一個。
王昊又道：“如果你想改變整個世界的運行方式……那可就困難了，世界太大，你也不是世界的中心點。哪怕你的壽命是一億年，也購買不到這個願望的。”
“到底怎麽樣，隻能由您自己選擇。”
“是改變一個人，還是改變整個世界。”
傅廖一猶豫着，雙手搓來搓去，全身上下冒出了冷汗。
他顯得很緊張，這件事情關系到自己的後半輩子，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必然也很大。
他必須要謹慎選擇。
最後，他開口道：“我想改變更多……請您賜予我更高的智慧。”
“隻要我有足夠的智慧，這些煩惱，我都可以通過自己的方式去解決。”
“明智的選擇。”
王昊歎了一口氣，想到了那位帶走“死亡筆記”的盧文昊。
命運，總是如此神奇。
就像一條條小小的支流，一路彙聚成大川大江，向着大海奔流。
兩位看上去很有趣的客人，居然選擇了同一個方向。
由于個人能力的不同，願望的實現方式，也略有不同。
他輕輕的說道：“但提前告知您，就算擁有更高的智慧，想要改變世界依舊是困難的，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奢望。”
“我決定好了！”
……
……
時間被暫停了。
“小艾，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吧！”
小艾沉默半晌：“艦長閣下，如果您不想作弊的話，這一次還真的沒有太便宜的東西。”
“能夠大幅提升智力的大腦芯片技術，将可以将人類智力提升到脫離人類範疇，但作爲科技側的物品，産生蝴蝶效應，将嚴重幹擾時空潮汐能的收集，折算價格在一億以上。”
“沒必要脫離人類範疇啊，大姐，隻要讓他比普通人聰明點就好。”
小艾被“大姐”的稱呼搞得隐隐有些死機，聲音顫抖了那麽一下：“至于唯心側，倒也有一些提升智力的東西。”
“生命之泉、生命源泉以及生命精華，可以一定程度增強體質、提高智力，價格您可以看看，勉強可以承受。”
“來自史前文明的遺産，智慧之果，作爲A級的奇物，可大幅提升智力，甚至改變基因，讓其誕下的子嗣也能夠遺傳。不過價格相當之高。”
這一筆交易，艦長馬上就要虧光啦！
除非艦長再一次弄虛作假，給一張紙，或者給一瓶礦泉水。
否則，他很可能虧光！
但小艾同學卻心緒複雜。
因爲就連她都能夠看出，這位有點笨的傅廖一先生，居然和上一位客人盧文昊一樣，是那種崇尚精神的人，擁有推動世界進步的潛力！
至少，他個人意志是遠超正常人類的。
這樣的人，非常非常稀少。
大部分人，都隻是随波逐流，很快就會被世界的各種困難磨平棱角。
是要加大投資呢，還是讓艦長趕緊虧光呢？
小艾心中矛盾着。
她看向那神經兮兮的黑色火焰，看看這個高等魔神是不是有什麽好辦*******回之終焉】似乎處于一種安靜的思考狀态，意味着艦長閣下，也在猶豫當中。
它注意到小艾的矛盾，又開始誘惑了：【想要知道嗎？艦長和以往又有些不一樣了，想要知道那裏不一樣嗎？隻要……】
小艾直接無視。
這個事情，隻有小月才能做到，她真的真的做不到。
“唔……價格高昂，确實是個麻煩的點。”
王昊用手指在桌子上滑動了一陣子：“既然沒什麽太好的辦法，隻能夠虧點錢了，贈與智力這件事情，沒辦法弄虛作假啊。”
他剛剛啓用了窺見因果的功能，如果将未來的演變，折算成時空潮汐能源，肯定是大賺特賺。
但怎麽說呢，将“時空潮汐能源”折算進去賺的又實在太多了，有些破壞遊戲體驗，隻能抛到一邊了。
“這樣吧，給他一杯生命源泉，提升他的大腦智力。”
“艦長閣下，生命源泉作爲生命之泉的進階版本，确實能夠小幅度提升智力，一小杯将消耗10萬的價值度，您真的确定嗎？”
小艾有點想将價格，報的稍微便宜一點。
但是沒辦法，作爲誠實的人工智能，她隻能實話實說。
“沒什麽，這個家夥，也能改變世界，從時空潮汐能的程度，不會虧損的！”
“小艾你要記住，咱開這個店，隻是爲了開心，而不是賺大錢。”
……
……
探讨結束後，時間的流動性，被再一次解開了。
不多時，小艾同學呈遞上來一個精緻的小瓶子，裏邊裝着半瓶淡藍色的液體。
随着這一杯液體的售出，水晶球中的數字，降低到了899990。
價值10萬的一瓶水！
王昊強忍着虧損帶來的傷痛，對眼前的男人解釋道：“喝了這杯生命源泉，您就能變得更加聰明。”
“但要知道，獲得智慧的代價是高昂的，就如同亞當和夏娃偷吃了智慧果，便被神明趕出了伊甸園。”
“您其實很難支付得到智慧的代價，而我這邊也不想剝奪您太多的壽命。”
“這樣吧……我們可以拟定一項契約，當您的個人意志，被世界抹平棱角的時候，當你選擇融入世界成爲芸芸衆生的時候，您剩下的所有生命，将歸我所有。”
所謂的代價，可是思考了很久才得出的方案。就連“仁慈”的小艾同學，都覺得這個方案并不過分。
在小艾眼裏，沒有價值的個體死了也就死了，她瞥都不會瞥一眼。
不愧爲冷酷的令人無法理解的人工智障。
“您覺得，這一份契約，怎麽樣？”
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傅廖一驚恐地發現，周邊的空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一個如深淵一樣無垠、黑暗與寂靜的空間展露在了眼前。
一團黑色的火焰，猛烈地跳動着。
周遭的一切，都似乎籠罩着某種讓人不安的氣氛。
那黑色的火焰，發出詭異的笑聲。
似有一雙雙若有若無的眼瞳，在黑暗中窺伺，不懷好意的打量着他。
而擺在面前的一張枯黃的牛皮紙，上面繪畫着無數精美到極點的符号，任意一個都令他頭暈目眩，隻要簽署自己的名字，他便能獲得他想要的——智慧！
這是魔鬼的契約！
是惡魔的誘惑！
你，既然想得到智慧，想要改變世界，那麽你必須要踐行自己的目标，完成自己的承諾！
倘若你喪失了鬥志，淪爲芸芸衆生，那麽請你去死！
你，必須要爲世界，帶來一些正面影響。
而不是，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普通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傅廖一的臉龐，刹那間就慘白起來，緊張與不安，充溢他的身心。
是啊，這裏并非天堂。
在這裏，所有的願望都需要付出代價！
他心中若有所悟，他似乎隻是一個玩具，讓店鋪主人心情愉悅的玩具。
不過，也沒什麽好多想的，小小的野心，在他胸口快速滋長，就像野火般撩起了沖天的火光。
他再也不願意，像過去那樣，一無所知地活着了。
很快，傅廖一便在牛皮紙上，書寫了自己的名稱，并按上手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