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但本地土著還是有點實力的，像那黃巾力士。”陸天明回想起曾經看到過的這些人形兵器，“要是……能夠學會這些道術就好了。”
山海界的力量體系，依舊是一團迷霧，青石鎮的農民知道的信息太過有限。
他們也就了解附近的城市“楓華城”，偶爾去城裏販賣一些織物與動物的毛皮。
對于那些懸浮的巨大山峰，隻知道那叫“昆侖山脈”，昆侖山上的王朝，叫做大乾王朝；世間最大的神祗，名叫地藏王菩薩。
其餘的，一無所知。
……
就在倆人聊的起勁之時，突然間城鎮門口的銅鑼“當當當”地響起了起來，聒噪與喧嘩聲從遠方傳來。
倆人面面相觑，連忙跑出房間門，攀上樓頂。
看到遠處居然飄來一尊青灰色的身影，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那…那是啥？”潘浩咽了一口唾沫，看着那青影朝着青石鎮而來，慌得不行。
現在那“肉盾”李青山不在場，一切都得自己頂上去！
又估摸了一下對方的力量等級，光是那狂跳的心髒以及冥冥中的第六感，便知道來者不好對付啊！
“可能是個邪神！邪神攻擊村子了！”
“老陸……咱跑路不？老陸？”
潘浩回過頭還想找陸天明計較一下，卻發現老陸狡猾的不行。
這個隻有一條命的家夥直接腳底抹油，消失不見了！
“大巫，大巫，快看鎮子外，快看呐！”又有人在高聲叫他。
“我聽到了。”潘浩強裝冷靜。
黃老爺咧着一口大黃牙，急匆匆趕來，激動地眼淚鼻涕都冒出來了：“大巫，那是瘡生大母啊，瘡生大母真的回來了！它回來了！”
“瘡生大母神力又顯了！”
“上天保佑，地藏王保佑！”
更多的居民從房間中跑出來，對着遠方的青色影子高聲呼喚，那一浪浪的歡呼聲就像潮水一樣，席卷青石鎮。
“紅塵如獄，衆生皆苦，輪回不止，憂患不休，憐我世人，有神天降，瘡生大母，真空家鄉！”
“瘡生大母，真空家鄉！”
聲音無比狂熱，有了對比就有傷害，經曆過“災邪之樞”的災難，人們總算知道“瘡生大母”到底有多美好。
唯一不美妙的就是潘浩看，聽到“瘡生大母”這個名詞後，整個人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了，仿佛有一股掉入冰窟的寒氣從尾椎骨直升生地竄上了天靈蓋，竄地他頭皮發麻，差點癱瘓在了地上。
“不會吧，李龜碰到李逵……我這個假冒的遇到正牌的了！”
“【遊戲】他媽的又跑路了，十幾天沒有上線……”
緊張與不安，充斥着潘浩的内心。
這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從沒有這樣手足無措過。
“我還吃了它的膿瘡，還搶了它的道場，還借用了它的名号……”
這絕對比得上生死大仇！
“我将面臨它的追殺？它特地來追殺我？”
“聖人——救我！救我啊！”
潘浩也不呼喚【遊戲】，他直接在心底裏大聲呼喚聖人。
“大巫，大巫！”黃老爺在那裏叫喚
“哦，來了。”
衆目睽睽，潘浩沒有流露出任何面部表情，生怕露出破綻，被周邊狂熱的村民抓起來吊死。
這裏民風彪悍，農民們爲了一塊農田，敢于和邪神同歸于盡，搞死他老潘一個騙子，還不是輕輕松松。
“黃老爺，祭品可準備好了？”
潘浩隻能闆着一張臉，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期待這個“瘡生大母”能饒他一命……
反正，不要一口把它給吃了就成。
“十斤重的大魚倒是找到了，那蝦和蟹，還沒有湊齊。”黃老爺苦着一張臉，搓了搓手，有些無奈地說道，“咱這裏捉不到蝦，以前的蝦、蟹，都是隔壁鎮子裏買來的。現在哪裏去買喲。”
“你們湊不齊祭品，瘡生大母動怒了，可如何是好？”潘浩心中一喜，連忙把鍋甩到祭品身上。
他巴不得瘡生大母發飙，将怒火從自己一個人轉移到衆人上面，到時候他好找機會開溜。
“那……我再去準備準備？”
黃有才雖然是個人精，但面對不講道理的牛鬼神蛇，再怎麽人精也沒用啊，總歸有一份忐忑在心間。
“咋準備？人家都跑到鎮門口了，你怎麽準備？等伱準備好很黃花菜都涼了！”
“那可咋整啊？”
潘浩道：“算了，有祭品就好，你們跟我來，要是瘡生大母動怒了，咱再想想辦法。”
黃老爺稍稍松了一口氣，這新來的大巫可真是大善人，居然把祭品不足的鍋也兜下了。
……
……
潘浩在前邊慢吞吞走着，後邊跟着一大堆鎮子裏，頗有威望的老人。
耳機中傳來陸天明的聲音：“老潘，我先溜了！你死了不要緊，把海螺耳機丢在地上，要是這耳機被吃了，至少賠錢一個億。那可是通過大腸帶進來的，很難搞的啊。”
“老子都要慷慨赴死了，還在那裏想着賠錢……操，老子一毛錢都不會賠！”
潘浩心中罵罵咧咧的，他畢竟沒有死過，緊張地不行。
在瀕臨死亡的大危機前，毛細血管收縮，體溫反倒在下降。
“我死了究竟會不會複活？”
“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死掉啊……救我啊！”
心裏罵着，身體卻是很誠實。
爲了不賠錢，他将海螺耳機從耳朵上摘下，悄悄丢到路邊的石頭堆中，好讓老陸回收。
随着那青灰色身影的步步臨近，衆人的歡呼聲漸漸停止，每個人的心情都開始緊張不安。
一些年輕一點的人，特别是很多小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瘡生大母”，吓得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好大的一隻烏龜啊，可能有小汽車那麽大。”這是潘浩的第一反應，“樣貌居然還不錯？誰說它全身長膿瘡的？”
它并非普通的烏龜，反倒像“龍馬負之于身，龍龜列之于背”的龍龜！
巨大的頭顱，牙齒尖銳斜長，雙眼烏黑，帶有煞氣。
龜殼有棱角高高隆起，背上的龜殼是白色的，如同玉片一般。
隻是它的身影有些虛幻，可能并非真正的本體的緣故，少了那麽一絲氣勢。
面對這龐然巨物，潘浩大汗淋漓，除了大呼“聖人救我”之外，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他捧着裝滿了祭品的籃子——祭品的數量還不太夠，就這麽僵硬着身體走上前去。
跟在身後的黃老爺等人，也是身體緊繃，還在思考着祭品要是不夠，瘡生大母發怒了應該怎麽辦……
……
潘浩咽了口唾沫。
最後一博！
瘡生大母，請享用！
……
巨大的烏龜擡起了腦袋，張開血盆大口，這嘴巴展開的程度極大，完全能夠把人活活吞進去的程度！
潘浩哆嗦着，看到鋒利異常的牙齒，甚至聞到了那腥臭撲鼻的粘痰氣息，心中大叫：“聖人救我！救我！救我！”
“救我啊！！！”
……
結果下一秒，一道模糊的意念，讓潘浩愣在了原地。
“我主……我主……”聲音粗糙不已，就像是機器人發出來的渾厚低音。
“是誰在和我說話。”
“我……龜……”
是眼前的老烏龜嗎？
潘浩鼓起勇氣，擡起了頭。
……
這道意念，居然表達了它無以倫比的善意？
這善意真的無以倫比，簡直可以用谄媚來形容了！如果這老烏龜是黃狗的話，甚至想要來親舔舐他的腳指頭，把尾巴搖到天上去的程度。
“我主……我主……讓我來……給吃！”
“給吃？”
潘浩微微愣神，這老烏龜确實在搖晃着身體，不停谄媚！
他甚至覺得自己能夠直接命令這老烏龜去叼飛盤？就像命令家裏的拉布拉多那樣，飛盤丢出去，就會沖過去叼的那一種。
潘浩稍稍冷靜：“它要認我爲主？不可能，這烏龜至少也是邪神等級，怎麽可能認人類爲主。”
“曆史上都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
腦海急轉之下，大汗淋漓，汗水浸透了衣服。
但老烏龜真的在表達這個念頭，簡直誇張地不行，生怕潘浩不理解，再次發出了人類的聲音：“我的龜……看看你的！”
“什麽看看我的？”潘浩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啥意思？這貨不會是個瘋子吧？”
“我主……讓我來……讓我來……你吃……牌位！”
老烏龜就連祭品都不吃了，示意老潘可以直接享用祭品。
它瘡生大母，不吃祭品，給你老潘享用。
它甚至張開了大口，把魚叼起來，想要喂給潘浩。
潘浩連忙拒絕：“我隻吃熟的，不吃生的。”
當然了，這一對話，隻在潘浩腦海中浮現。
在青石鎮土著的眼中，巨大的虛影搖晃，張開血盆大口，似乎在檢閱着祭品的數量。
不滿意。
很不滿意！
感應到了數量的不足，它居然沒有享用，叼了一口魚，又丢下了。
……
“要遭！大巫不會要被吃了吧？！”
“你這魚到底有沒有十斤？！”
那位漁民有點恐慌：“禀報老爺，還真沒有……好像稍稍差了點，隻有九斤八兩。”
“你真是該死啊！這事都能缺斤少兩！”
“真找不到更大的魚了，我也沒辦法啊……那裏去抓十斤的大魚？”
黃有才聽得漁民的竊竊私語，心神顫抖，差點暈過去：“糟了啊，怎麽辦事，祭品的數量不夠也就罷了，那大魚還缺斤少兩……大巫要遭殃了，青石鎮要遭殃了。”
“瘡生大母”自然也是有脾氣的，現在就連祭品都怠慢了，又怎麽會庇護窮苦的青石鎮？
他越想越心中苦澀，不禁低聲發問：“大巫，能成嗎？”
“青石鎮不可一日無神祗！”
“要麽，咱許諾日後雙倍補償？”
而旁邊的窮苦百姓，也是一個個臉色微變。
聽說祭品數量不足，老人們全都捏緊了拳頭，小孩子也躲在了人群後邊，現場氣息冰冷到了極點。
……
“誰讓你開口說話了？”潘浩注意到了氣息的變化，有些狗仗人勢地說道，“安靜點！我正在和它溝通。”
“全都閉嘴！”
黃老爺等人連忙閉嘴。
潘浩裝模作樣地跳了幾句大神，念叨幾句佛經咒語，還是用漢語念的，本地土著也不知道他在說些啥。
這老烏龜的神色更加和藹了，那烏**一縮一縮的好像在配合什麽，依舊谄媚。
“我主……讓我來……吃……”
“吃香火對吧？”
“吃……香火！香火！”它終于說出這個詞，顯得極爲興奮。
差不多明白了，不是我的面子，而是聖人的面子。
果然到最後，還是聖人救我。
潘浩心中感慨着：“聖人果然還是牛逼，這貨居然是來投誠的？嗯，這樣一來就能夠解釋了。【遊戲】也隻不過是聖人手中的一個馬仔，再收一個馬仔也不稀奇。”
“隻是這老烏龜醜陋了點。”
“現在烏龜顯靈，我這個大巫的位置，倒是真正坐穩了。”
“我的……牌位……”
緊接着，巨龜從肚子裏“咕哒”一下，吐出一個木質的雕像，上面雕刻一隻完整的龍龜，體長約莫60厘米，活靈活現，非常氣派，隐隐有神光蘊藏在龍龜的雙眼中。
這才是它的真正牌位！
至于甘露寺中原本的無名石頭雕像，它……根本不敢鸠占鵲巢啊！
“我的……牌位……吃……香火。”
“知道了，未來青石鎮有難，你稍微照顧一下。”
“吃……吃。”
完成了這一切，這個青灰色的身影一搖一擺，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劫難……度過了？！
潘浩吐出胸口濁氣，抹了一把汗道：“各位，你們也看到了。這祭品的數量不夠，它有點生氣。”
“怎麽說？”黃老爺嗓門顫抖，“它……它走了？”
“聽我說完，但是，在我老潘的安撫下，瘡生大母願意庇護青石鎮，希望青石鎮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六畜興旺，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婦孺安泰，老少康甯。”
這是成功了？鎮子裏的居民，有點不敢相信。
“這牌位，就是證明！”潘浩撿起了地上的牌位，“否則，它爲什麽會吐出這個呢？”
那炯炯有神的雕像，顯示着牌位确實蘊含非凡神力。
村民們再一次歡呼起來，有幾個年紀大一點的，甚至感動的老淚縱橫，還有一些女人在嚎啕大哭，怎麽都停不下來了。
這幾十年，青石鎮過的苦啊。
惡神肆虐，人口十不足一，現在突然間安定下來了，怎麽能不感動歡呼？
潘浩咳嗽一聲，經過剛剛的那一幕，顯然他已經有了極高的威信，甚至，本地财主黃有才的威望都被比下去了。
“各位，稍安勿躁。”
“瘡生大母剛說了，這些祭品它就不要了，讓我們分享它，每個人都有吃得飽一點，有力氣幹活，多生幾個娃！”
他又指着烏龜吐出來的木牌道：“用這個牌位供奉它，但原先的牌位，不能抛棄！”
“因爲……額，它投靠了一尊更大的正神，正因爲如此，它才能顯化神力。否則，它已經神力不顯。”
“原來如此。”
黃有才摸了摸花白的胡須，興奮地解釋道：“這事情倒也不稀奇，那些大城中的城隍廟，也有相當多的正神牌位供奉。這個我清楚，我見識過。”
“哦，哦，我也見識過。”
平民百姓聽着黃老爺的解釋後，自然就開始胡思亂想，自己給自己編造理由。
又有農戶問道：“大巫，那尊更大的神……叫什麽？能否顯一顯神力？”
“兩神若是階位差不多，必然會争香火！”
“是啊是啊。”
“兩神相鬥，必有一傷，瘡生大母在數十年前就是這樣離開的！”
潘浩心中暗道，聖人需要你們的那什麽狗屁香火？根本就不需要！
也就隻有這老烏龜，需要香火祭品。
這種事情，他根本不擔心。
好在，有了烏龜的幫助，總算是站穩了腳跟，再也不需要因爲一點風吹草動就想着跑路了。
想到這裏，潘浩前所未有的心理安穩，還有點飄飄然。
他老潘，真是地球第一人。
他對着村民不客氣道：“你們别貪得無厭了，讓更大的正神顯一顯神力？你們給得出代價嗎？你給的其祭品嗎？這麽點祭品，連瘡生大母都不想要，是我老潘口才了得，發揮了三寸不爛之舌之功效，才讓它願意庇護我等。”
“那正神怒了，你來承擔責任嗎？真是給點臉就順着杆子往上爬，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臉面。”
别他這麽一吼，一些好奇之人立刻縮了脖子，不敢再啰嗦了。
“好了，就這樣吧，那更大的神，你們也别多想。”
再接下來的氣氛變得祥和起來。
由地主黃老爺出資，以“瘡生大母重顯神力”爲由，宴請鎮裏人大吃了一頓晚席。
這确實是值得祝賀的大喜事。
其實也就一碗飯加幾個菜，再加一點魚蝦，也算是難得的飽餐一頓，老人孩子們，全都大快朵頤，笑容滿滿。
而鎮子裏的人口總量也不多了，林林總總的加起來，也就一千五百餘人。與惡神的交戰中戰死了數百人，大多是青壯年年。活下來的鳏寡孤獨，寡婦與小孩又占了一大半。這樣一看，青石鎮前景堪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