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這些不知廉恥，無法無天的老人們的判決結果。
他們聽說老人們對南瓜地主人所做的事情之後，都氣得有些上頭。
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了個事……
食堂的不少工作人員都集中在了他們附近，站在了院子外圍。
同樣在看這次的庭審直播。
食堂的做飯師傅、配菜師傅，也不舍得離開現場。
導緻……
所有人都餓着肚子，面面相觑。
“還不快去工作！”
人群中。
萬中元見狀，瞪了眼外圍的食堂員工。
如今已經過了飯點。
他現在的肚子都有些抽筋了。
可這些人……
居然不務正業，沒有準時準點提供飯菜。
導緻如今整個院的人跟着挨餓。
……
兩個小時後。
養老院。
食堂的工作人員才在忙碌之中，将飯菜做好。
而院子裏的直播裏……
對于趙德柱等老人的審理工作，也陸續進行的差不多了。
審判長和其他審判員對趙德柱等人的違法犯罪行爲，進行逐一确認對比。
當庭展示。
以保證後續量刑的透明公正。
“咚——”
在一聲莊嚴的法槌聲中。
審判長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接下來進入本次案件的第二批次審理，将趙富貴等賣瓜者帶上來。”
緊接着。
法警打開了法庭的側門，将趙德柱的兒子，趙富貴等人帶上了法庭。
這些賣瓜的人……
全是趙德柱等老人的後輩，多爲子嗣親侄。
上庭之後。
公訴人立即上前，對衆人的行爲展開了控訴。
他們控訴的内容……
自然是趙富貴等人在明知是贓物的情況下，對其進行銷贓。
觸犯了掩飾、隐藏非法所得、犯罪所得罪。
流程和之前的一樣。
張玮見狀，也随之上前，爲己方當事人辯護道：“尊敬的審判長，各位審判員，在此案中，我方當事人和趙德柱等老人關系特殊。”
“老人們所偷取的南瓜，他們固然知情，但卻是念及老人們腿腳不便，無法前往鎮上，因此代勞幫忙出售南瓜。”
“這是出自父子天倫，且南瓜雖屬犯罪所得，但金額不大，罪行較輕，使用的條例應當是拘役，而非有期徒刑。”
公訴人提出的量刑建議……
是對趙富貴等賣瓜者，按照賣瓜的數量多少判處65人一年至一年零三個月的有期徒刑。
對于這種犯罪……
他的建議，其實是将其轉改成拘役，而非緩刑。
在對于犯罪的判處上，分爲死刑、無期徒刑、有期徒刑、拘役、管制和緩刑這幾類。
其中最輕的刑罰是管制。
針對的是犯罪行爲輕微，對社會危害性不大的人。
同時禁止犯罪分子在執行期間從事特定活動，進入特定區域、場所，接觸特定的人。
通常是處以一個月以上，六個月以下的管制。
而趙富貴等人的行爲……
是明知贓物的情況下，持續販賣出售，無法争取到管制。
最适合的……
就是拘役。
拘役通常是在六個月以上，兩年以下。
關押在看守所，但每個月可以有兩天的回家時間。
和緩刑的漫長考核期有着顯著的不同。
拘役的時間短，沒有考察期，擁有兩天回家的自由。
而且。
拘役和有期徒刑、緩刑有個最大的區别，那就是拘役在刑滿釋放之後，是不計算在累犯之中的。
而判處緩刑的，再次犯罪，将視作是累犯。
即犯罪後，将從重、從嚴處罰。
所以。
總的來說，他的辯護方向是将趙富貴等人的刑期降低至一年以内的拘役。
“此外，我方當事人身處農村，家中尚有留守兒童……”
再接着。
他從家庭情況、對農村的優待、對普遍留守情況的角度入手，申請法院審判兼顧人情。
“這次應該……不會出甚麽簍子了吧？”
陳述完觀點後。
他心有餘悸的擦了擦冷汗，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旁邊的趙富貴等人。
發現趙富貴等人現階段都很老實。
并沒有什麽要表現和發揮的欲望。
“審判長，各位審判員，這裏是趙富貴等人在鎮上市集裏售賣南瓜，且向人聲稱南瓜是他們自己所種的證人證詞、口供、執法記錄儀拍攝的視頻……”
很快。
庭審再次進入了舉證環節。
公訴人上前舉證，展示了趙富貴等人的犯罪事實。
證據鏈充足，無從抵賴。
作爲趙德柱等人的後輩……
他們也不可能用“不知情”爲理由來辯解。
“現在，請雙方自由辯論。”
審判長沉聲開口，結束了質證環節。
張玮和王大錘對視了一眼。
由王大錘主動站出，圍繞有期徒刑和拘役的适用展開。
建議将刑期定爲拘役。
這個環節……
也是相當順利。
基本沒有出現什麽幺蛾子。
趙富貴等人非常老實，除非審判長提問，否則他們沒有主動說話。
“下半場的辯護……應該穩了。”
看着場上的局面，張玮松了口氣。
将偷來的南瓜拿去售賣，這個行爲的确構成了犯罪。
但從共同犯罪中來說，這個行爲屬于從犯。
從父子角度來說，他們隻是幫父親的忙，情有可原。
從金額來說，出售南瓜所獲取的利潤……
全部給了趙德柱等老人。
他們并沒有幾個人私自留着。
再加上各自農村的特殊家庭情況……
争取判處拘役，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
同一時間。
養老院。
張清源等人一邊吃着飯，一邊觀看着下半場的直播。
嫉惡如仇的他們……
都恨不得趙富貴等人跟趙德柱他們在監獄裏相聚。
“完了，完了，我感覺張玮他們辯護的咋這麽好。”
“不會給他們成功從有期徒刑變成了拘役吧？拘役是不是不算做犯罪記錄的？”
“氣氛都烘托到這了，趙富貴這些人不來點幺蛾子，怕是事情不好收場了。”
“話說拘役到底是啥？拘在哪裏？要不要坐牢？”
“……”
看着張玮和王大錘彼此配合。
衆人都露出了不悅之色。
作爲當事人的律師，減刑無可厚非。
畢竟……
如果沒有律師這個職業，那判刑的權力将無限放大。
刑法極有可能會變得愈發嚴苛。
但……
趙德柱等人的所作所爲，實在是不值得他們同情。
身爲幫兇的趙富貴等人同樣如此。
可是……
張玮兩人在下半場表現的非常出色，而趙富貴等人都當起了縮頭烏龜。
十分乖巧。
沒有絲毫表現欲。
搞得他們不上不下的。
這麽老實的被告，他們還是頭次見到。
“拘役也是刑罰的一種，同樣是有犯罪記錄的。”
看着愈發焦躁的張清源等人，秦牧繼續充當解說員，認真說道。
罵罵咧咧的衆人這才停下來。
紛紛轉過頭。
看向了秦牧。
“刑期在一年以上的有期徒刑，都是關押在監獄裏，一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則是關押在看守所。”
“而拘役和管制，則是關押在公安機關，即拘留所。”
“管制是不需要拘押的，而拘役則是拘押在拘留所，每個月可以回家兩天。”
看着衆人，秦牧将三種刑罰的區别講述了一遍。
拘留所的生活……
相較于看守所和監獄，是最好的。
自由度大，隻要有錢，可以在裏面随意消費，想吃啥有啥，還能點外賣。
而看守所則比較枯燥了。
全程戴着手铐，被困在方圓十平的地方。
每天起床，吃飯，鋪床，睡覺……
消費情況則比拘留所稍微差一些。
隻要有錢……
你甚至可以在看守所每月消費數千元，除了外賣。
而監獄……
則顯得更爲自由，不用戴手铐，可以擁有更多的娛樂活動。
諸如學習，勞動，睡覺，值班，娛樂，打電話，寫信，會見……
在監獄内開車、做遊戲、打球，都是很常見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
拘留所和看守所裏有的，監獄裏有，拘留所和看守所裏沒的，監獄裏也有。
除了消費限制。
“那要是從有期徒刑改成了拘役，他們豈不是去享福了？還想吃啥就吃啥？”
“拘役也就幾個月而已，這也太輕了吧？”
“可惜趙富貴不争氣啊，居然全程聽張玮的，沒點自己的主見。”
“不會最後真判拘役了吧？”
“……”
張清源、李衛國、宋天成等人知道了拘役和有期徒刑的區别之後，登時不樂意了。
對他們來說。
賣瓜的也是幫兇，指不定有他們背後慫恿的成分。
缺少一個人接受審判，都是不完整的。
“估計快出結果了。”
秦牧沒有搭茬，而是擡起頭看着屏幕中的直播畫面。
上半場被坑之後。
下半場張玮表現的很不錯，也沒有被坑。
不出意外的話……
這趙富貴等65人，應該可以獲得拘役的判處。
雖然也有犯罪記錄，但刑罰相當之輕。
隻要舍得花錢……
甚至可以當作去度假幾個月。
……
梓州。
某區法院。
第一刑事審判庭。
“咚——”
随着審判的進行。
一聲法槌敲響。
審判長望着下方衆人，沉聲道：“現在，趙富貴等65人，請進行最終陳述。”
張玮和王大錘已經陳述完辯護觀點。
也提出了申請，要求從輕審判。
自由辯論環節結束。
庭審也進入到了最後階段。
即被告人的最終陳述環節，給予每個被告人陳辯的權力。
話音剛落。
張玮神色一凝，忍不住看向了趙富貴等人。
下半場前面都發揮的很出色。
接下來……
就看這個最終環節了。
他之前的好幾個案子，就是被告人在最終陳述環節當庭自由發揮。
徹底打亂了他的辯護節奏。
影響了最終判決結果。
好在這一次……
趙富貴等人完全沒有表現欲，依舊穩定。
陸續上前。
表示願意認罪，态度良好。
沒有搞事情。
見狀。
張玮心裏懸着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足足半個小時之後。
65人才陸續完成了每人的陳述，全都是按照他的交代來的。
“這把應該穩了。”
一旁。
王大錘也露出了喜色，忍不住說道。
張玮點了點頭。
雖然趙德柱他們的減刑可能會失敗，但下半場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隻要能有拿的出手的案例……
他們就可以順利打開梓州的市場，在梓州開設一個分店。
晉城……
犯罪率越來越低，刑事案件和民事案件越來越少，治安越來越好。
已經不适合開設律所了。
“咚——”
法庭上。
審判長在衆人陳述完畢之後，接着說道：“本次案件審理到此結束，暫時休庭半小時。”
說完。
他便站起身，帶着合議庭的其餘六人離開了法庭。
進入了法庭後的會議室。
……
會議室裏。
“說說吧，對于本次案情，大家有什麽看法？”
在七人落座後。
審判長看着其他人，詢問了起來。
案情進行到現在。
他們都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
目前沒有發現疑點，偷瓜和賣瓜的犯罪事實準确無誤，證據确鑿。
但……
這起案件比較特殊。
屬于老年人犯罪的典型特例。
判決若是有失偏頗，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社會輿論。
“這些老人的年紀……都七八十歲了。”
其中一個審判員擡起頭，提醒道：“人數還不少，超過了一百餘人。”
這是問題的關鍵。
一旦集體判刑，可能會造成不小的轟動。
“人數多怎麽了？哪條法律規定了法不責衆？”
另一個審判員則是皺着眉頭，冷哼了一聲。
法不責衆，隻是民間的觀念。
那些不懂法的人總覺得隻要他們人多，就不可能抓他們。
正因爲這種心理。
他們才會有膽子聚衆鬧事，漠視法律，不考慮後果。
“話雖如此，但我們民族向來尊老愛幼，對老年人……”
那名審判員苦笑了一聲，有些無奈。
尊敬老人，已經形成了全體的社會觀念和共識。
即便在法律上，對七十五歲以上的老人也有相應的優待。
“但這個事件卻比較惡劣，趙德柱等老年人屢教不改，數次對胡問凝的南瓜地動手，偷竊南瓜，甚至出現了當面帶走南瓜的行爲。”
審判長打斷了兩人的争吵，沉聲開口。
在開庭之前。
他就詳細了解過案情，知道了案件經過。
趙德柱等老人們，在趙家村非常霸道。
尤其是趙德柱。
就曾經多次和其他村的村民發生口角等沖突。
年輕時候，更是有過不少在案記錄。
而且。
剛才在法庭上。
趙德柱全程冷漠，對他們絲毫不以爲意的表情……
完全沒有對法庭和法律的尊重。
仿佛這不是對他的審判一般。
“一直以來，青少年的犯罪和老年人的犯罪都是重點懲治項目。”
審判長接着掃視着衆人，認真說道：“對于這類群體，我們固然要保護，但更多的則是警示和預防。”
“一旦他們犯罪了，我們這些法律工作者，應當樹立正确的導向，防止後來者繼續再犯，而不是姑息養奸。”
“若是繼續縱容，未來難免有效仿者，認爲老年人擁有特權，可以無視法律。”
“長此以往，趙德柱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
趙德柱本就是累犯。
在法庭上無視法紀，态度十分嚣張。
這種行爲……
恰恰是因爲以前對他的懲治太輕，或者幹脆不懲罰造成的。
刑法對于老年人是需要保護，但不應該是擺設！
“審判長說的對，這個我很認同，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梓州的犯罪率有着明顯增加，其中不乏老年人的犯罪。”
“老年人的犯罪，的确應該以懲治爲輔，預防和警示爲主，加強宣傳和普法，讓老年人都懂得法律。”
“咱們梓州和晉城比起來，治安上差距很大啊，我前段時間去了趟晉城，他們法院的案子越來越少，而咱們的卻越來越多，都快忙不過來了。”
“對老年人來說，判刑難免也會進老殘監區，我覺得緩刑更适合他們。”
“……”
合議庭衆人紛紛開口，暢所欲言。
都說出了各自的擔憂。
梓州的犯罪率居高不下，隔壁都開始申請文明城市了。
而他們的案子卻越來越多，忙不過來。
至于對趙德柱等人的刑罰……
綜合考慮之下。
他們決定全部适用緩刑。
足足113個老人，全部關入監獄影響比較大。
此外。
這些人年齡較大，大概率要分配到老殘監區，進行養老。
實在是起不到太大的改造和警示作用。
而緩刑……
則是将他們分配到各自的矯正社區，由社區進行思想和行動上的改造。
社區的改造，其實更爲嚴苛。
需要每日彙報行動，定期前往司法所。
更适合這些老年人。
“那趙富貴這些賣瓜者呢？”
再接着。
衆人又開始了下一個議題，讨論65名賣瓜者的判決。
趙富貴等人……
多是這些老人的子侄。
如被告人律師所說，來自于留守地區，情況特殊。
“被告人的律師說的不無道理，這些人多是因爲親情關系，從而幫助銷售南瓜。”
“犯罪事實雖然存在，但确實可以從輕判處，我贊成從輕判罰。”
“但拘役對他們來說，未免太輕了，尤其是在給趙德柱等人判處緩刑的情況下。”
“我認爲，他們作爲老年人的監護人，未能及時阻止老人的犯罪行爲，且夥同老年人一起犯罪，幫助銷贓，情節較爲惡劣。”
“……”
緊接着。
七人對于趙富貴等人的判處，出現了分歧。
有認爲趙富貴等人存在從輕處罰的情節，可以予以從輕處罰的。
也有認爲趙富貴等人沒能勸阻家中老人犯罪，還與之一起犯罪，應該從重處罰的。
一時間。
雙方态度未能達成統一。
“表決吧。”
審判長看着其餘六人，緩緩說道：“我贊成公訴人提出的量刑建議。”
其餘六人也陸續開口。
說出了各自的看法。
最後……
四人維持原有的量刑建議，三人認爲應該從輕判處。
……
晉城。
養老院裏。
在休庭之後。
投影屏幕的畫面也随之停頓。
張清源等人都收回了目光，突然變得無聊起來。
“還有半個小時，這個判決結果整的我有點忐忑啊，我老婆生第八胎的時候都沒這麽緊張。”
“我看那個趙德柱還是沒點悔改的心思，希望判重一點。”
“判的再重也沒用啊，小秦不是說了嗎？他們會進老殘監區的。”
“話說老殘監區真的跟咱們養老院差不多嗎？”
“……”
衆人七嘴八舌。
讨論了起來。
對判決結果十分期待。
甚至比趙德柱他們還要關心。
終于。
在半個小時後。
投影的屏幕裏，出現了畫面。
隻見審判長帶着其餘合議庭成員，重新走進了法庭。
全體起立。
審判長開始莊嚴宣告道：“經過了曆時六個小時的審理，梓州區法院第一刑事審判庭針對趙德柱等113名老人涉嫌盜竊、搶劫、尋故意毀壞他人财物、尋釁滋事一案，現已查明犯罪事實。”
“該案全程無疑點，事實清晰，我院認爲，趙德柱等113名老人對受害人胡問凝的南瓜地進行多次盜竊，行爲屬實，觸犯了刑罰第……”
“在事發之後，趙德柱等113名犯罪嫌疑人始終無悔過表現，并未主動向胡問凝進行道歉和賠償，反而生出報複之心，繼續盜竊和破壞南瓜。”
“且在基層執法機關做出行政處罰的判決之後，拖延至今，拒不執行，産生延期滞納罰款累計350元。”
“趙德柱等犯罪嫌疑人的子侄後輩們，在明知是贓物的情況下，不予阻止和勸阻，反而幫助其出售南瓜，觸犯了我國刑罰第……”
“本庭現在依法做出宣判：
趙德柱犯盜竊罪、故意毀壞财物罪、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并處相應罰金，勒令三日内支付行政罰款。
趙天全犯盜竊罪、故意破壞财物罪、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有期徒刑四年，并出相應罰金，勒令三日内支付行政罰款。
趙老六犯盜竊罪、故意破壞财物罪、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有期徒刑三年，緩期五年執行，并出相應罰金，勒令三日内支付行政罰款。
趙三田犯盜竊罪、故意破壞财物罪、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有期徒刑三年，緩期五年執行……”
法庭上。
莊嚴的聲音不斷回蕩。
除了趙德柱等少數幾個首犯之外，其餘人都判處了對應的緩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