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寶,你起這麽早?”
淩晨四點多,沈佳悅睡眼惺忪的從被窩裏探出腦袋,見到林旭在穿衣服,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得去銀杏園準備中午要用的燒豬和别的菜,你繼續睡吧。”
“你不摟着我,睡不着~”
沈佳悅話音剛落,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林旭低頭在她臉蛋上親了一口:
“再睡會兒吧寶寶……”
正說着,他就看到乖寶寶的眼皮慢慢耷拉下來,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顯然,她再次進入了夢鄉。
林旭去衛生間洗漱一番,悄悄推門出去。
剛走到樓梯口,副主卧的門被推開,老媽陳美娟居然也起床了。
“媽,你咋起這麽早啊?”
“悅悅昨天說想吃咱老家的雪糕,我準備做一點。”
雪……雪糕?
林旭拍拍腦袋,才想起來說的是殷州經典小吃血糕,這道美味和皮渣、粉漿飯合稱爲殷州三大寶。
過去災荒年間,這三種小吃讓無數人渡過難關。
所謂的血糕,指的是用豬血拌着荞麥面上鍋蒸制,蒸到膏狀晾涼,再切片放進鍋裏煎炸,趁熱淋上蒜汁,吃起來特别過瘾美味。
這道美食不僅改變了荞麥面難以下咽的口感,同時也能利用豬血補充營養。
時至今日,哪怕物質條件已經飛速提高,早已經沒人挨餓,但這道美食卻依然深受殷州人民的歡迎。
不過做雪糕需要新鮮豬血,林旭看着老媽問道:
“家裏有豬血嗎?”
“沒,不過黃老闆說今早讓人送一點,我和你爸準備下樓到小區門口等着,人家怪忙的,不能讓他們等咱。”
正說着,林紅旗從副主卧裏走出來,一邊走還一邊整理身上的外套。
一家三口下樓,陳美娟和林紅旗去等豬血,林旭則是來到負一樓的停車場,開車離開小區,直奔銀杏園。
此時的銀杏園燈火通明,莊一舟沖打着哈欠的郝慶峰問道:
“郝導演是不是沒起這麽早過?對廚師來說,早班基本上都是這個點兒起來,這一行很辛苦,所以越來越多的人不願意當廚師了。”
昨天晚飯後,郝慶峰擔心今早趕不到銀杏園,所以幹脆住在了員工宿舍。
晚上莊一舟直播時,他還幫着調整了鏡頭和收音設備,所以兩人比較熟絡。
“我确實沒想到烹饪行業這麽辛苦,回頭手頭上的業務做完,我打算向陳總申請一下,拍一下烹饪從業人員的辛苦,讓大家重新認識一下這個行業。”
他這提議得到了附近好幾個廚師的贊同:
“太好了,終于有人關注我們餐飲從業人員的辛苦了,導演啥時候開拍說話啊,我們可以友情出鏡。”
林旭開車過來的時候,老黃也将一頭剛宰殺好的大肥豬和兩隻羊送了過來。
“剛宰殺好,還熱乎着呢,林兄弟,缺啥少啥你說話啊,我先去送貨,忙完就過來幫忙。”
今天老黃全家都過來吃席,所以他得趕緊把上午的活兒忙完,這樣才能安心吃席。
當然,要是吃席時再認識幾個高端人士,拓展一些高端食材的業務,那就更好不過了。
林旭和幾個幫廚擡着那頭豬放在清理幹淨的工作台上,沖老黃說道:
“食材應該是不缺了,你去忙吧黃老闆,要是有時間記得來吃早飯啊。”
正常來講今天早上同樣要吃大鍋菜,不過銀杏園距離市區有一段距離,估計沒幾個人跑過來吃飯。
老黃擺了擺手:
“早飯就不吃了,我留着肚子吃中午飯呢。”
他開車走後,林旭拿着尖刀,開始給整頭豬改刀去骨,爲燒豬做準備。
頭骨、頸骨、脊骨、扇子骨……這些骨頭連帶着附近的肉都要剔下來,讓整頭豬變成薄厚均勻的巨型肉片。
除了排骨和腿骨之外,别的骨頭幾乎都不要。
剔掉骨頭後,再撒上腌料和糖進行腌制。
這頭豬比較肥,肉比較厚,所以需要多腌制一些時間,防止肉不入味。
剔掉的肉直接放進鍋裏熬大骨湯。
這些湯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留着中午做菜用。
烹制菜品時,隻要把加水的環節改成加骨頭湯,菜的香味和口感會躍升一個台階。
另一邊,北四環附近的小區門口,陳美娟和林紅旗拿到了豬血。
整整一小桶豬血,冒着熱氣,在這冷清的早晨顯得有些詭異,但對于喜歡吃豬血的人來說,這可是無上美味。
兩口子提着回到家裏,拿來一個大一點的盆,将一個大号密漏放在盆上方,将豬血倒進去過濾一下。
過濾兩遍,确定沒有豬毛等雜質後,将準備好的荞麥面倒進去,再加一點點食鹽、胡椒粉、花椒粉等調料,将荞麥面和豬血一起攪拌成糊糊。
“過去也沒覺得血糕多好吃,但一段時間不吃就饞得慌……”
林紅旗感慨一聲,用長柄勺子在盆裏攪拌着。
陳美娟看了看盆裏的血糊糊,又加了一些荞麥面:
“沒覺得多好吃,還每次都吃撐……今天趁着有豬血,多做點,回頭放進冰箱裏,小旭和悅悅想吃了就能吃,非常方便。”
正忙活着,沈國富兩口子也下樓了。
親家在,這兩口子也懶得回去,一直在這邊住着。
見到廚房裏有動靜,老沈湊過去,看到盆裏的豬血,好奇的問道:
“這是做啥呢?”
“做血糕呢,殷州最著名的小吃。”
“嚯,還有這種美食呢?那等會兒可得嘗嘗。”
韓淑珍見到親家已經起床,轉身上樓準備喊閨女起來。
廚房裏,血糊糊攪拌均勻,用勺子盛着倒進蒸盤裏,抹平,再用擀面杖壓一下,防止中間有空隙。
全部準備妥當,放到蒸櫃裏開始蒸制。
二十分鍾後,血糕蒸好,陳美娟端到天台上晾着。
這會兒天光大亮,沈佳悅正跟老媽在天台上跳着健身操,見到蒸得黑不溜秋的血糕,她立馬湊過來問道:
“媽,這個能直接吃嗎?”
陳美娟笑了笑說道:
“直接吃味道一般,等會兒切片炸一下才好吃,跟京城的炸灌腸和殷州本地的煎血腸有點相似。”
炸過的血糕口感焦焦的,帶着豬血特有的滑嫩,而荞麥面特有的筋道,則增加了飽腹感,一份炸血糕下肚,半天不知道餓。
林紅旗這會兒拿着一個園林剪将菜苗侍弄了一下,笑着提醒沈佳悅:
“血糕這東西别多吃,荞麥面難消化,吃多了中午就沒法吃席了。”
難消化?
沈佳悅敏銳的抓住了核心,聯想到減脂餐裏常見的荞麥面,假如吃血糕,這不就等于吃荞麥面了嘛。
這樣的話,就等于吃減脂餐了啊。
哈哈,最終找到了減肥的方法,以後每頓飯吃兩片血糕就行了,反正消化慢飽腹感強,隻要堅持下去,體脂率絕對會降下去的。
想到這裏,她拿着放在戶外茶幾上的手機在群裏發了條消息:
“我找到了一種減脂餐,想減肥的扣1!”
好姐妹群裏立馬飄過一串數字1,連新娘子陳燕也跟着湊起了熱鬧:
“悅悅,吃啥能減脂啊,快給我說說,我從懷孕到現在,胖了足足四斤,再這樣下去,等孩子出生,就見不到到漂亮美麗又苗條的我了……”
群裏頓時飄過一連串的鄙視表情。
沈佳悅好奇的問道:
“你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化妝嗎?”
“就是在化妝啊,但又不耽誤我玩手機……快說是什麽好吃的,不然我欺負你兒子!”
陳燕的威脅讓沈佳悅一撇嘴,抓我軟肋算什麽本事?再過一段時間,你也有軟肋,哼哼,到時候看我怎麽報複!
她拿着手機拍了一下旁邊晾着的血糕:
“噔噔蹬蹬,這是殷州著名小吃血糕,是用豬血和荞麥面做成的,營養豐富,飽腹感也強,還有各種吃法……”
沈佳悅其實就知道炸着吃。
但爲了嘚瑟,她還胡謅了好幾種吃法。
比如涮菜,比如炭烤,比如幹煎,看得陳媛媛一陣詫異:
“血糕還有這麽多吃法呢?我果然是個假的殷州人。”
她在陳燕家裏剛試了伴娘服,正準備吃早飯,而同樣穿着伴娘服的曾曉琪走過來說道:
“我今天又當司儀又當伴娘,紅包是不是得雙份啊?”
陳燕擺擺手說道:
“雙份雙份,就沖你把我身材襯托這麽好,也得多發你一個大紅包。”
曾曉琪:“……”
你挖苦我沒問題,畢竟咱是好閨蜜,但你現在挖苦的可是婚禮司儀,哼哼……等會兒我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你,得罪司儀可沒什麽好下場!
銀杏園那邊,早飯已經做好。
林旭端着一碗大骨頭湯,裏面泡着餅子和拆骨肉,又撒了一些香蔥和香菜,這會兒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
肉很香,湯很濃,吃起來特别美味。
剛剛趕到的戴建利端着碗吸溜了一口大骨湯:
“從小到大吃過無數次好吃的,在我看來,隻有這種大鍋飯吃着才最香,可惜老袁今天有接待任務來不了,否則真該讓他嘗嘗這大骨頭,不比東北的醬大骨遜色。”
林旭笑着說道:
“這其實也是東北的做法,隻不過沒加大醬而已。”
這種大骨頭好吃并不是烹饪手法有多高明,主要是豬肉足夠新鮮,哪怕用清水煮制,味道照樣鮮美無比。
早飯過後,大家繼續幹活。
薇薇姐開車來到銀杏園,身上挎着一個大大的旅行包。
她先來到售票處,看到有兩個女孩兒在這裏值班,好奇的問道:
“你們售票處一共幾個人?”
“六個,其他人還沒來……”
話還沒說話,薇薇姐就遞了六個紅包過去:
“今天我老闆結婚,請大家喝茶。”
說完她挎着旅行包離開售票處,走進了園區大門,像個散财仙女一樣開始給景區所有工作人員發紅包。
售票處的兩個女孩兒打開紅包,發現裏面是十張百元大鈔,頓時激動得給同事發消息,催她們趕緊來領紅包。
“啊啊啊啊陳總太大方了,真希望她天天當新娘……”
“呸呸呸,亂說什麽,陳總跟任警官可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兒,我倒是希望他們孩子的滿月酒也在這裏舉辦。”
“嗯嗯,我覺得陳總這樣的人,就應該多生幾個孩子,多辦幾次滿月酒!”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園區暫停營業。
在五一過節的關口這樣搞,要說員工心裏沒意見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們的收入是跟景區營業額挂鈎的。
沒有了營業額,提成和獎金自然會變少。
但現在有了陳燕發的紅包,心裏的些許不快頓時煙消雲散,因爲就算正常營業,大家每天的業務提成和獎金,也最多兩三百而已。
跟現在的大紅包可比不起。
園區裏的工作人員都很激動,這大紅包真是意外之喜。
而發到廚房這邊時,紅包的額度更大,贊美陳總的話語聲不絕于耳。
戴建利說道:
“感覺辦這一次婚禮不少花錢。”
謝保民剛到,這會兒正拿着一塊扇子骨大口啃着:
“你不能這麽想,要是這麽多人在釣魚台辦婚禮,你覺得能花多少?這麽算下來,其實還是省的,而且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參與婚禮的人都有大紅包,每個人都很開心,新郎新娘也沒多花錢,這是兩全其美的事。”
結婚本就是一件喜事,要是參與婚禮的人個個冷着臉,那多敗興啊。
還是這樣好,提前把紅包一發,大家熱熱鬧鬧的把婚禮辦完,哪怕以後回想起來,也會覺得很高興。
等廚師們熱鬧結束,謝保民開始分派任務。
“老戴,香酥鴨就交給你了啊。”
“行,沒問題。”
“師弟,你負責百花雞、燒豬和烤全羊。”
“好的。”
“莊師傅擅長蘇菜,就負責糖醋小排吧。”
“好的謝總廚。”
“……”
身爲一個行政總廚,謝保民很快就把婚宴後廚的工作給安排妥當了,而且安排的時候,還根據大家擅長的菜來分派,并不是胡來的。
莊一舟看着老謝談笑間将後廚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忍不住小聲嘟囔道:
“當廚師就得往行政總廚的位置上努力,不然一輩子都隻是個炒菜師傅。”
旁邊正在忙活的郝慶峰笑着說道:
“當年我看《黑社會》的時候,就聽過類似的台詞……話說行政總廚必須要廚師才行嗎?單獨擅長管理的咋樣?”
“那可不行,必須得懂這一行,甚至非常精通,這樣才能管理,要是不懂烹饪瞎管理,後廚會亂套的。”
行政總廚是個管理+技術并重的崗位,有些師傅明明技術很高,但因爲做不好管理,就沒法勝任這個工作,典型的代表就是齊振濤。
而沒有技術隻注重管理的人,看看那些倒閉的大飯店就行了。
所有經營不善的飯店,一旦業績下滑,拉出來祭旗的永遠是後廚的師傅,這就是管理崗不懂技術的原因。
郝慶峰認真聽着,越發覺得拍攝烹饪行業紀錄片是必要的。
因爲太多太多的人不了解這一行,各個崗位也不清楚,隻知道剛開始當學徒,一段時間過後再當幫廚,最後上竈當師傅,但這些崗位之間的聯系,以及升遷的邏輯,卻沒幾個人能講清楚。
上午十點,新娘子即将娶過來時,林旭找了個機會,将調好的雜糧面糊和薄脆、雞蛋等做煎餅的配料放進了紅布蓋着的設備中。
放的時候因爲着急,他也沒仔細看,總覺得煎餅爐跟昨天教任傑時不太一樣。
不過聯想到任傑有可能找了備用爐,他也沒放在心上。
他剛回到廚房不久,齊思明也将一個面團放進對面那個“驚喜設備”中。
放的時候還有些犯嘀咕:
“都已經給陳總說清楚了,一個煮面煮馄饨的小攤就足夠了,她咋找了個煎餅爐呢?難道對面那個才是煮面爐?”
他想換到對面去,但這會兒新娘子的花車已經到了,兩匹綢緞一樣的阿哈爾捷金馬拉着一架中世紀的白色馬車,緩緩走進了園區大門。
車上,身穿潔白婚紗的陳燕和一身警服的任傑坐在一起,享受着大家的歡呼和祝福。
在兩人身後,墩墩戴着紅色領結蹲坐在靠背上,小耳朵不時飛一下,既覺得新奇,又有些興奮。
大姨和大姨夫終于結婚啦,本喵安排的姻緣總算沒有破裂。
“燕燕……”
任傑扭過臉,湊在陳燕耳邊剛想說兩句情話,陳燕突然扭過臉,沖墩墩威脅道:
“不許偷聽!”
墩墩立馬擡起爪子舔兩下,眼神中滿是不屑。
切,本喵才沒興趣聽這些呢。
但盡管如此,小家夥還是豎起耳朵,認真聽着……
“燕燕,能遇到你,真是上天對我的眷顧,我一直在想,上輩子究竟扶多少老奶奶過馬路,才有了這種福氣。”
墩墩尾巴輕輕搖了搖,大姨夫會說話就多說幾句,本喵就當是你對我的贊美啦!
陳燕輕輕握了握任傑的手:
“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自怨自艾,總覺得被全世界抛棄,所有親戚朋友都催我找對象,表妹還成噸成噸的撒狗糧,現在終于可以還回去了……如果咱們倆相遇真是老天的安排,那我倒是想問問他,早幹嘛去了?爲什麽不能早點安排?”
墩墩:?????????
好心好意給你安排姻緣,你居然還埋怨?
女人果然是腦回路清奇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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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