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悅拿着肉卷咬了一口,随即用小勺子舀起一顆素丸子送進嘴裏。
丸子是剛炸出來的,外面還帶着那種酥脆的感覺,被酸辣爽口的湯一泡,吃到嘴裏鮮辣美味,非常過瘾。
從沒想過,素丸子做湯居然能好吃到這個地步。
林旭說道:
“想吃丸子回頭給你做點,快過年了,也确實該做點丸子準備點年貨了。”
雖然今年不在京城過年,但年貨該準備還是要準備的。
早準備一天,就能早點吃。
沈佳悅一聽準備年貨,便開始點餐了:
“那你做點臘八蒜吧,就是那種綠綠的蒜,配餃子吃非常過瘾。”
“行,等我忙完就開始做。”
林旭對于臘八蒜可一點不陌生,過去陳美娟每年春節前都會做一點,裏面不僅會放大蒜,還會特意放切成條的白菜幫。
那酸爽清脆的口感和味道,跟餃子确實是絕配。
正吃着,陳燕和任傑來到了樓上。
“快快快,給我們盛湯,我肚子都餓癟了。”
陳燕從筐裏拿着一根蓬松酥香的油條咬了一口,覺得這油條炸得比早餐攤上還要好,吃到嘴裏,瞬間把人的胃口給調動了起來。
車仔去廚房裏面,用大碗盛了兩碗丸子湯,笑着說道:
“這是馬師傅做的,說是中原地區的美味,喝起來酸酸辣辣的,跟水席的湯确實很像。”
酸辣口是中原很多地方的本味,醋的酸香配上胡椒的辛辣,就形成了中原人最魂牽夢萦的家鄉味道。
中原地區的各種美食,比如水席、肚絲湯、胡辣湯、牛肉湯、丸子湯、罐餃子等美味,全都是用酸辣做底味兒。
林旭端着湯喝了一口:
“過去中原地區多災多難,百姓窮,吃的差,全靠醋和胡椒發汗提味,這也造成了中原地區飯菜合一的餐飲習慣。”
其它地區一般吃飯喝湯都是分開的,但中原地區的很多菜,都是菜飯湯合爲一體,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燴面。
任傑說道:
“今年春天我跟隋隊去中原洛城公幹,見那邊整條街都是各種牛肉湯,搭配着主食,吃起來特過瘾。”
馬志強端了一小筐油條肉卷等主食,回應道:
“洛城那邊确實有很多牛肉湯,每家每戶看似一樣,但配料主料湯料都有所不同,都是他們的不傳之秘……我一個夥計是洛城的,他說在當地喝牛肉湯,很難喝到兩家一模一樣的,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差别。”
沈佳悅聽得好奇,小聲問林旭:
“别的我都知道,但你說的罐餃子是什麽啊?”
林旭将手中的油條掰開泡進湯裏,邊吃邊說道:
“就是把酸湯餃子和丸子湯結合在一起的美食,相對于咱現在喝的湯,裏面多了一些餃子。”
沈佳悅用筷子從林旭碗中夾了塊泡好的油條嘗了嘗,随即将自己手中的油條泡進了碗中。
爲了讓味道更好,她還特意往碗中淋了一些辣椒油。
這樣一邊吃,一邊聽大家讨論中原地區的美食。
陳燕雖然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但對中原了解的反而不多,這回兒聽大家讨論,跟沈佳悅一樣,心裏也滿是好奇,都想嘗嘗。
林旭說道:
“今天中午參加完齊思明的拜師宴,等戶口本到了再把戶口的事情搞定,接下來的時間我會盡量多做點過年吃的美食,讓你們感受一下中原地區過年的習俗。”
今年過年林記不放假,所以得盡可能讓大家吃好喝好。
不過雖然不放假,但還會調休的,讓員工們能夠分批回家一趟。
這事兒窦雯靜和舒雲已經在安排了,雖然看似簡單,但也得提前跟員工們溝通一下。
比如魏乾,今年他打算去宋甜甜家過年,兩人一個是前台經理,一個是廚師長,安排休息時就得考慮一下同一批次休假的員工。
不能讓管理崗一塊兒回家過年,留一群員工在這裏忙活。
飯後,陳燕打包了一些吃的喝的,和任傑一塊兒前往老孫頭家,而林旭則将蒸櫃裏蒸了将近半小時的米漿端了出來。
此時的米漿已經徹底蒸透,變成了半透明狀态,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米香味兒。
來到小廚房,将工作台擦洗幹淨,随即淋上一些花生油。
接着将蒸盤扣上去,把裏面成團的米漿倒出來。
蒸熟的米漿非常燙,溫度很高,而且相對于糯米來說,硬度很高,林旭試着用揉面的方式揉了一下,結果他愣是沒揉動。
“好硬啊,跟糯米差了好多。”
林旭又試着揉了兩下,這些米團依然很硬,沒法沒法揉搓。
牛闖不信,湊過來試了試,他力氣夠大,勉強能揉變形,米團随即就裂開了。
“這個辦法不行,得重新換個思路。”
林旭用擀面杖往米團上敲打幾下,這次倒是好了一些,不過跟牛闖強行用擀面杖碾壓一樣,這些米團依然會裂開。
沒有糯米的黏性,确實不好擺弄。
而且昨天爲了讓效果更好,林旭浸泡大米的時候,特意換成了滇南地區做食品加工用的漿米。
所謂的漿米,就是出漿率比較高的大米。
這種大米直接吃的話,口感會很硬,但用來加工餌絲、米線、米餅等食物,卻比一般大米的效果好。
出漿率高的米,做出來的食物也更多一些,大家自然歡迎。
但現在,他算是嘗到了用原始食材的苦頭,這種米本身就硬,先磨粉再蒸制的方式會讓硬度加深。
所以這會兒有些無處下手的感覺。
沈佳悅自己弄了一小團,拿着之前買來準備做潮汕牛肉丸的鐵锏,在旁邊的竹案闆上砸啊砸的,沒想到居然效果不錯。
原本質地挺硬的米團,居然被鐵锏砸得變形,從原本的一團,逐漸成了一個面片。
林旭看着這操作,覺得可以按照這個思路走。
他将沈佳悅砸扁的米團折疊一下,讓這丫頭繼續砸,然後發現米團在逐漸變軟,而同時也有了更好的延展性和。
“剛蒸好的米團是無序的,所以比較硬,隻要把米團通過砸或者擠壓變成有序的狀态,就會柔軟很多。”
牛闖也發現了這一門道,張口說道:
“要是能碾壓兩遍,估計再用擀面杖就能省事很多。”
碾壓?
林旭看了眼沈寶寶手中的小号鐵锏,這玩意兒砸起來雖然有效果,但畢竟個頭太小,而且就一對兒。
等把這面團一點點砸完,估計都到中午了。
得想辦法快速将米團碾壓一遍。
他認真想着,腦子裏突然閃出了上次師兄做竹升面的情況。
诶?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啊。
竹升面用的是大号毛竹,比較大,而且有人體重量的加持,向下壓的力量不少,這麽碾壓兩遍,說不定還真的能行呢。
竹升面的設備店裏也有,都是沈佳悅擺弄的。
林旭在工作台旁邊放了一個不鏽鋼支架,将一截碗口粗的大号毛竹插進去,再往毛竹上抹一些防止粘連的花生油。
接着便把所有蒸好的米團放在毛竹下面,開始碾壓。
爲了防止出現意外,他特意兌換了竹升面的優秀級技法。
面是次要的,主要是将毛竹碾壓的技法弄到手。
兌換成功,他便擦着一條長凳子開始了碾壓,用大腿部位跨在毛竹上,另一條腿踩着長凳,先用力踩着長凳給身體一個向上的力,接着用身體的自身重力壓着毛竹碾在米團上。
米團上頓時壓出一個凹槽。
“嘿,果然可以!”
牛闖驚叫一聲,原本以爲要去面點部把那個應急用的小壓面機搬過來呢,沒想到根本用不上,直接用竹升面的技法碾壓,米團立馬變得服服帖帖起來。
林旭也沒想到效果居然這麽好,他笑着說道:
“這種用魔法攻擊魔法的方式果然管用,那就繼續,趁熱把米團碾壓好。然後再用擀面杖擀成面片。”
他再跳動一下,沿着凹槽一側的突起繼續碾壓。
就這樣,原本束手無策的米團,此時卻變得服服帖帖,在毛竹的碾壓下,很快就壓扁成了千層餅一樣的厚片。
林旭停下來,折疊幾下,繼續用毛竹碾壓。
這些米團剛開始挺硬的,但随着自身的黏性被激活,逐漸變得柔軟起來,壓到最後,幾乎跟做刀削面的硬面團相當了。
“我覺得差不多了,老闆你歇會兒,我用擀面杖試試。”
牛闖将壓好的米團整理妥當,随即用擀面杖試着擀了幾下,雖然還是有點硬,但跟之前相比卻好了很多,至少這能擀開了。
而這時候,旁邊的沈佳悅已經将她砸的那塊兒完全砸好,甚至砸出了糯米團那種黏軟交加的質感。
“好累呀,不過這東西砸着還挺過瘾,有種鍛煉身體的感覺……旭寶,下次你弄點牛肉讓我砸吧,讓你看一下被耽誤的神級廚娘有多厲害。”
林旭捏了捏這丫頭的臉蛋,随即将她砸得有些過火的米團,整理成一個類似磨刀石的長條形面塊。
整理好後對她說道:
“等徹底晾涼變硬,就是滇南有名的餌塊了,可以切餌絲,也可以切成片烤着吃,還能切菱形片像炒面那樣烹制。”
餌絲餌塊是滇南地區最主要的主食,吃法衆多,随便一戶人家,都能把這道主食做成一桌美味佳肴。
沈佳悅笑嘻嘻的說道:
“别人能做的,咱肯定也能做,下午就通知黃夫人,讓她來吃餌絲。”
哼哼,純手工做出來的,用的還是竹升面的技法,想想這餌絲就好吃。
牛闖把面片擀開,接着用菜刀将這些熟了的米漿片切一下,挂到晾挂面的架子上,這麽做是爲了讓面片盡快晾幹。
等徹底幹透,面片再次發硬的時候,才能疊起來用菜刀切成絲。
滇南當地加工餌絲的作坊,基本上也是沿用這種做法,不過他們碾壓的步驟,使用的是成套的壓面機和粉碎機,而不是林旭這樣的手工操作。
半小時後,水分已經發幹,林旭從架子上将這些米漿片疊放在案闆上,再卷一下,接着用菜刀慢慢切下去。
這些類似于寬面條的細絲,就是傳說中的餌絲了。
“唔……餌絲看起來沒有米線好看啊,米線滑溜溜的,餌絲看起來灰突突的,還沒光澤。”
林旭說道:
“米線是生漿煮制,先成型再煮制,所以看起來比較光滑,而這餌絲是蒸熟再加工,賣相自然沒有生漿好。”
生米漿能制作的食材很多,比如河粉,比如腸粉,比如米皮,用處廣泛,以後不忙了可以細細研究一番。
林旭把切好的餌絲放進袋子裏,密封後放到冷庫中:
“下午我做點餌絲嘗嘗,感受一下米線和餌絲的區别。”
沈佳悅問道:
“可不可以做點過橋米線啊?”
“過橋米線需要用老雞湯,上面飄着一層厚厚油脂的那種,比較麻煩,而且吃起來也就那樣,你要真想吃,以後不忙了再做吧。”
過橋米線不算難,無非就是用滿是油脂的雞湯煮米線,吃的時候要把米線從砂鍋中夾出來,吹一下再吃,否則容易燙到嘴巴。
原本的過橋,就是跨過一座橋,砂鍋裏的米線依然燙嘴,但過橋米線風靡那會兒,吃法變得繁瑣起來,還有各種各樣的規矩。
想想過去遍布大街小巷的過橋米線店,而如今卻很難見到,不得不讓人唏噓,過了氣的網紅美食不如狗啊。
“那我就等着吃咯!”
沈佳悅将那對鐵锏清洗一下收起來,林旭見狀,對她說道:
“再買兩對兒大号的吧,回頭咱在店裏做一些潮汕牛肉丸子,看看有沒有傳說中那樣比乒乓球都彈。”
“好呀好呀,我現在就買……對了旭寶,今天參加齊思明拜師,你需不需要帶禮物啊?不是說這種場合不能空手嗎?”
林旭說道:
“我師兄準備好了,不用咱操心。”
對于兩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來說,參加這種傳統儀式感比較強的場合,多少讓人有些緊張。
萬一出錯,人家笑話的可不是林旭,而是師父高大爺。
所以一定要小心謹慎,免得鬧出笑話。
“今天拜師就是個由頭,其實重點還是賀家順清理門戶,順便把齊振濤的師承給捋順,姓孟的要被連根兒端了。”
雖然烹饪圈沒有相聲圈那樣沒有師承寸步難行,但比拼高端烹饪技法時,師承依然是一個很重要的參考目标。
有名師罩着的廚師,天然就比沒有師承的高半頭。
所以很多廚師明明手藝不錯,也擠破頭想要拜師,原因就是通過師門的關系更進一步。
在人情社會中,老師傅的一句話,或許比你寫一百頁的簡曆都管用。
林旭倒是沒這方面的煩惱,因爲他直接拜了當世第一人爲師,約等于一步走到了羅馬,是沒人會拿他的師承說事兒的。
而他之所以能在釣魚台和燕京飯店都吃得開,除了本身的廚藝之外,還是沾了師門的光。
有個好師傅,就是這麽重要。
現在,齊思明也準備拜師了,而且還是釣魚台綜合實力前三的邱振華,把齊振濤高興壞了。
因爲他師門的體量,相對于淮揚菜中的邱家來說,多少是不如的。
更何況邱老爺子也是中華烹饪協會的理事長,實力威望應有盡有,絕不會再出孟家那種狗屁倒竈的事情。
這會兒參加拜師宴還有點早,林旭把小廚房收拾一下,打算把沈佳悅心心念的臘八蒜腌上,要快的話,說不定明天就能吃了。
做的時候順便再錄制條視頻,給即将放假回家的網友們找點事兒幹。
自己做的臘八蒜,吃起來絕對是不一樣的。
他跟沈佳悅在小廚房開始架設拍攝設備,同時讓後廚那邊準備一筐剝好外皮的大蒜。
小兩口忙活的時候,老孫頭家,則是另一番景象。
老孫頭端着打包來的丸子湯喝了一口,有一搭沒一搭跟小兩口聊着,等吃飽喝足,他帶着任傑去了書房。
把門關上後,老孫頭拿着一疊照片遞給了任傑:
“認識嗎?”
任傑看照片上是個五十來歲的男子,理着闆寸,穿着皮衣,帶着京城胡同溜子那種特有的氣質。
“曹六,圈内人都喊他六爺,胡同裏長大,據說在東直門附近很吃得開,黑白兩道都有門路。過去我在海澱時見過他的檔案,不過東直門不歸海澱管,所以就沒多關注……怎麽了孫大爺?您說的做私活兒……是給他做事嗎?”
任傑收斂起笑容,讓他扛着煤氣罐從一樓跑到五十樓都沒問題,但讓他跟明顯有犯罪嫌疑的人打交道。
他做不到。
從小的家教和軍營與警校受到的教育,也不允許他這麽做。
老孫頭笑了笑:
“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個私活兒,對你來說,是補課,今兒咱爺倆兒把這孫子抓了怎麽樣?”
抓曹六?
任傑大腦一時間沒扭轉過來。
他張了張嘴:
“咱……有證據嗎?”
“有,這些照片就是昨天我偷拍的。前幾天,燕丫頭悅丫頭還有小林在一個村兒裏聘請了個養魚的,你知道這事兒吧?”
“知道,燕燕給我說了,原本今天還打算去魚塘老闆那邊玩一下呢。”
老孫頭說道:
“曹六在那個村裏設了個地下賭場,我打算帶你去那個村裏盯梢,教你一些相對超綱的知識……有興趣嗎任小子?”
任傑:“!!!!!!!!!”
這種被行業頂尖大佬一對一補課的機會,傻子才會拒絕呢。
他激動的搓搓手:
“有有有,太有興趣了……您就說我該怎麽做吧!”
兩人嘀嘀咕咕說了一會兒,然後從書房裏走出來,拿着釣魚包,裝模作樣離開家裏,一副要去釣魚的架勢。
孫大娘一看,準備去找老鄰居們打麻将。
回到車上,陳燕往副駕上一座,笑嘻嘻的問道:
“孫大爺,您說的私活兒是什麽呀?趕快趕快,我都忍不住想見識一下了。”
老孫頭坐在後排座椅上,不慌不忙的說道:
“燕丫頭,這一趟有點小危險,你确定要跟着嗎?”
雖然已經提前跟特警總隊打了招呼,刑偵總隊那邊也做好了應急預案,但帶一個女孩兒去這種抓捕現場,多少還是有些危險。
陳燕卻不管不顧:
“當然要去,我還等着去長長見識呢……孫大爺,你們神神秘秘的這是要做什麽啊?”
老孫頭想了想自己和任傑的身手,保護燕丫頭應該沒問題。
而且今天大概率隻是踩踩點,确定一下賭場的位置和曹六那邊的安排,抓人的機會不是很大,便笑着說道:
“我們準備去幫老尚出氣,順便查一下那個村子違法犯罪的事情,你真的要去?”
陳燕:“!!!!!!!!!!!”
哈哈哈,期盼已久的聯合破案這不就來了嘛!
“去,尚叔的事兒就是我的事,我早就想幫他出氣了!”
哼哼,從今天開始,咱陳燕的名字前就應該加個前綴了:
“名偵探陳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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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兄弟們,更晚了。感冒了好難受,暈乎乎的,嗓子也疼,但抗原顯示陰性,有可能隻是普通感冒。本章5700字,月票記得留到月底啊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