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齋的這場戲其實挺簡單的。
她的視角,是在丁白纓和沈煉在茶樓裏劍拔弩張的時候,在後門窺探。窺探,聽聞了事情的原委後,心中有了計較。
這一會兒她還是朱由校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隻是一枚随時可以被抛棄的棋子,所以在聽到了沈煉沒把手冊放到身上後,就想去他家裏拿。
就這麽一場戲。
而拍起來也非常簡單。
首先,觀察倆人的對話,是不用她出演的,純粹是攝影機通過拟人觀察的鏡頭來表達。
她需要做的,就是在攝影機給她特寫的時候,表達出那種“思索”、“窺探”的情緒就可以了。
其實特别簡單,就幾個特寫,隻要表情做出來,那也就是三五分鍾的事情,拍完就收工,大家趕下一場。
而說起來楊颍的試鏡……其實不存在試鏡的。
陸陽确實比較鍾意楊颍。
并且,覺得對方之前無論是她和黃小明演的那部戲,還是其他幾個角色,隻要他看過的,感覺都還可以。所以壓根就沒什麽試鏡的念頭,直接發出了邀約。
他發邀約,對方答應。
就這麽簡單。
嗯……從這個方面而言,誰說導演不是追星族的?
并且,他甚至也沒覺得這場戲會有什麽難度。
就是幾個很基本的表情而已,有啥難的?
更何況,楊蜜的出色表現還帶給了他一種錯覺。
主要演員都發揮的如此出色,女主角肯定也沒問題啦,撒撒水啦。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卻異常骨感。
看着在那擠眉弄眼的楊颍,陸陽忽然覺得有些蛋疼。
那是一種偶像光環碎裂後的疼痛感。
不是……你在那皺啥眉頭啊。
明明隻是一個疑惑,以及明悟、心中有主意的感覺……怎麽到你這卻開始變成了五花八門的模樣?
????
他一陣無語。
可等第四遍的表情做完後,陸陽還沒吭聲呢,楊颍便問道:
“可以了嗎?咋樣?是這種表達不?”
“呃……”
一時間,陸陽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講。
而他旁邊的人堆裏,孫婷眼角抽搐了一番後,左右瞄了一眼。
雷加音也好,張驿也罷,包括一會兒等着拍走進客棧鏡頭的張振……孫婷發現大家的表情都很古怪時,心裏就踏實多了。
嗯,還行。
不是我一個人覺得她不行,那說明她是真不行,不是我的錯。
于是,目送陸陽起身,拿着劇本說出那句“baby姐,這段戲是這樣的……”話語後,看着對方那慷慨赴死的背影,她悄無聲息的退走。
不行,真看不下去了。
一路出了客棧,在不遠處的停車場裏找到了楊蜜的房車,走進去後,她就看到姐在那閉目養神的模樣。
沒來由的一陣恍惚。
仿佛此刻座椅上躺着的是那名爲丁白纓的女子。
楊蜜沒睜眼,但也沒睡着。
直接問道:
“幹嘛去了?”
“看了看baby姐的戲。”
“感覺怎麽樣?”
“呃……”
孫婷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很直白,不帶任何添油加醋的答案:
“一個特寫,四條,還沒過。”
“……”
楊蜜的眼睛打開了一條縫隙。
瞟了孫婷一眼後,重新閉合。
她已經懶得開口了。
作爲看過整個劇本的人,包括北齋在内的所有人,她不說内心全都知道什麽戲份吧……但也了解整體的故事流程。更何況,今天這場客棧的戲她也參與了其中。
需要用到的演員每個人什麽戲份,大家都提前預習了。
北齋不就是一幕偷窺後離去的戲碼麽?
這種簡單到幾乎都不用動腦子的戲,要是還能被斃四條……
算了。
反正以後也和她沒什麽關系。
管她呢。
于是,房車重新安靜了下來。
……
很快,一整天過去。
晚飯的節骨眼,大家重新碰面後,楊蜜也沒問下午拍的進度怎麽樣。
作爲主演之一,其實她是有單獨用餐開小竈的權利的,甚至……雖然不是很在乎那仨瓜倆棗,但整個西影廠的演員中,比她的餐補高的人寥寥無幾。
但她沒有。
丁白纓就這麽幾場戲,早拍完早結束。
“陸導,晚上有活沒?”
她直接問道。
聽到這話,手裏端着兩盒菜的陸陽第一時間看向了張振。
蜜姐今天就一場戲,但張振可是實打實的從早上開機之後,就一直拍到了現在。
雖然中間也有斷斷續續停頓等待的時候,但……好歹都工作一天了。
想加班,得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見才行。
而張振也不是什麽很矯情的人。
他也知道楊蜜的情況,于是點點頭:
“我OK的,感覺這場戲應該會很快。”
顯然,這話源自于他對自己和楊蜜的自信。
而聽他都如此說了,陸陽幹脆直接拍闆:
“那今晚就拍吧。就這一場,三段打鬥,咱們拍到哪算哪,行不?”
“OK。”
随着張振的答應,跟在陸陽身邊的副導演便心領神會的去派活了。
劇組裏導演說加班、演員願意加班,其他人肯定得跟着。
哪怕辛苦一些。
于是,吃完飯,原本打算補拍兩場外景就收工的劇組重新出發,前往了影視城的竹林景區。
安營紮寨、全員休息,靜待夜幕降臨。
而就在大家把各自的設備準備齊全時,晚飯之後就沒見過人的孫婷出現,叫上了兩個劇務跟她走。
很快,三人一起回來,倆身強力壯的劇務手裏還一人捧着一個箱子。
“來來來,都分一下,驅蚊的。”
原來是虎牌的風油精。
來領的人人手一瓶。
但顯然還沒用完。
剩下的都按照孫婷的吩咐,把風油精的瓶口撬開,跟不要錢一樣撒在了竹林周圍。
一股子風油精的味道開始在空氣中彌漫。
非常有職業精神,明明自己今天的戲份都結束了,卻偏偏跟過來的張驿頗爲好奇的問道:
“這玩意管用?點蚊香不好麽?”
他雖然也來過橫店,也知道這邊的蚊子毒。但見過的應對策略幾乎都是點蚊香,哪怕是在露天上也點。
多點幾盤,剩下的……就自求多福吧。
反正夏天的夜戲,劇組裏面“噼啪”的動靜肯定是少不了的。
偏偏,他還是個很招人恨的不招蚊子的體質。
壓根對這些沒什麽感覺。
可見人跟不要錢一樣灑風油精,确确實實是第一次。
聽到這話,孫婷點點頭:
“好使。當年張導許哥他們拍《黃金甲》,那會兒的蚊子比現在還多呢,就是這麽來的。幾瓶風油精在帳篷内外灑一圈,等一會兒,蚊子基本就不往這邊靠了。”
一聽是《黃金甲》,張驿來了興趣。
他可是看過《奧運會》紀錄片的。
“那會兒你在了?”
“在啊。”
孫婷點點頭:
“我是《神雕》時候就跟蜜姐了。”
“好家夥,六朝元老了啊。”
張驿的玩笑換來的是孫婷笑眯眯的眼神。
可不……
我也算是六朝元老了呢。
随着玩笑,風油精一瓶瓶的減少。
那股清涼的味道開始在竹林之中彌漫。
夜色,緩緩降臨。
月兒也挂上了枝頭。
時間,差不多了。
竹林内。
陸陽在無處不在的風油精的味道中,重新坐在了監視器前。
實話,他這會兒其實狀态并不好。
主要是有點腦袋疼。
也不知道是被熏的,還是下午眼睛被辣的。
但内心裏卻有種期待感。
或者說的更形象一些,有點“沒看夠”。
下午這倆人的戲,太好了。
好到他一直在回味。
越回味,越期待。
期待這倆人帶來怎樣的表演。
很快,演員登場。
今天這場戲,是沈煉在竹林追擊刺客過深後,陷入埋伏,第一次和丁白纓接觸的戲份。
這場戲隻有一個重點,那就是丁白纓一刀斬斷了沈煉的刀。
動作,倆人已經熟悉。
或者說,包括飾演丁翀的李媛、丁泰的吳曉亮,大家都很熟悉。
一會兒怎麽走位,怎麽打,已經了然于胸。
而楊蜜的戲其實就簡單多了。
不說話,裝高手……或者說,當一個不說話的高手,然後等沈煉想把她當突破口的時候,斬出那一刀。
順帶在用竹竿以及拳頭教育一下對方。
但楊蜜還是那個堅持,她始終覺得刀法、拳法、槍法這麽來,太拖沓了。
可導演既然想看,那就拍呗。
于是,伴随着演員落位,陸陽見都準備的差不多了,直接開始了這一幕的鏡頭。
随着導演一聲令下,飾演丁翀的李媛在前,沈煉在後,開始瘋狂追逐。
這戲沒什麽難度,最後以沈煉一刀斬到了丁翀的後背,卻發現對方的鬥篷之下并非肉身,而是反饋出來了一種很奇怪的打擊感而結束。
接着是吳曉亮與張振的狼牙棒比拼。
戲也沒什麽難度。
吳曉亮雖然不是什麽科班出身,但04年開始就再這個圈子裏沉浮。并且,他和陸陽還是私交非常好的朋友,不然這角色也不至于落到他這。
演技非科班,但也算是紮實。
把丁泰這個角色該表現的東西都體現出來後,很快,該輪到群攻戲了。
丁翀、丁泰圍攻沈煉,卻被沈煉抓準機會,沖向了看似唯一的突破口,那手持長刀的神秘女人。
這段戲拍的不連貫是分開拍的。
要拍沈煉的爆沖突破,要拍楊蜜的霸氣一刀。
中間的台詞對話倆人都拿捏的自然不必多說,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楊蜜終于在監視器内,終于斬出了那一刀。
那令人目眩神迷的一刀。
楊蜜曾經和于老閑聊天的時候,問于老看不看武俠小說,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他是看的。
而當她問出另外一個……其實被許多人都在争論的問題,“喜歡金庸還是喜歡古龍”的時候,于老的答案是:
“我看古龍更順眼一些。”
楊蜜有些不解,問爲什麽,得到的回答是:
“刀光一閃,如龍在天。古龍筆下的刀,快得讓人目不暇接。”
楊蜜很難想象,一輩子都在踐行“功夫是殺人技”,樸實無華、方寸之間見分曉的師父,會說出這樣帶着幾分詩意的話語。
可在師父口中,古龍的刀,就是如此。
比起金庸那四平八穩中正平和不同,古龍的書,氣質内外都更像是一名刀客。
其實如果有人把古龍筆下最著名的七把好刀和七位主人擺在一起,伱會發現這些人和自己的刀擁有着很多相同的共性,那就是:樸實、深沉、内斂、寬厚。
刀和劍不同,練刀,要在胸中養一口霸氣。
橫切豎斬,出招時絕對不能含糊。
刀,是務實的。
與劍不同,劍雖爲兵中君子,但卻也有花哨。
可刀卻不同。
或者說,比起那些爲了表演而生的刀不同,真正的刀術,鮮少有那眼花缭亂的招式,哪怕看起來最花哨的夜戰八方,也不過是攻守兼備的橫掃千軍之技。
刀,務實。可古龍卻把它寫成了詩。
古龍不會武,但筆下的刀卻能讓一位武林宗師心生蕩氣回腸。
宗師知道,自己的刀不會如此詩意。
所以才把自己想象成書中的模樣。
于老喜歡古龍。
楊蜜雖然更喜歡金庸筆下的兒女情長,但她也研究過。
刀,就應該是樸實的。
所有的動作都盡可能的簡練。
但……
影視劇裏的刀光是簡練,會很難看。
所以,要有一份人工雕琢的詩意與潇灑。
于是,在張振劈來之時,她按照導演的要求,抽刀之後,先将起橫擋。
可擋住之後,她卻玩了個花招。
桑林的動作設計是,自己橫擋之後,順勢下劈。可楊蜜卻在這一擋一劈中,多了一個動作。
就好似黑夜之中,有人手持熒光棒,在黑暗中劃出了一道軌迹一般。
她在對方招式用老的刹那,把橫貫身前的刀給了一個詩意的弧度。
燈光之下,本就泛着銀光的刀身,就這麽忽然多了一條彎曲靈動的弧線,被她手持着,在空中有了個卸力的動作弧度,随後才化作了雷霆萬鈞的奔雷,在側身之後,腰馬合一,灌以全身之力,朝着下方劈了過去。
那一抹銀色的弧線,就像是一擋一劈這樸實無華的兩招之中,銜接、潤滑的陽中指陰。
在刀刃下劈的刹那,猶如萬綠叢中的一抹紅。
印在了攝影機裏。
也印在了所有人心頭。
這一刀斬的堅決,斬的帥氣。
尤其是最後弓腰下馬,保持劈砍的固定動作,更是顯得這一刀劈的是格外的從容。
但這一幕在攝影機與衆人的眼中,卻顯得那麽的和諧。
就如同古龍的小說裏那般,刀客的刀都歸鞘了,挨刀的人們才在那目眩神迷的刀光中,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帶來的寒冷。
“……”
似乎感受到了寒冷,陸陽堪堪回神。
看着還保持僵直動作的二人,他後知後覺的趕緊喊道:
“咔……OK!……我先看看。”
剛才那一切發生的太快,哪怕他做好了準備卻還是有些沒太看清。于是借助了顯示器再看了一遍。
奔跑,沒問題。
近身,沒問題。
蜜姐抽刀、張振下劈……OK,都沒有問題。
随後,他看到了楊蜜的格擋,看到了戚家刀在對方的重勢下,乍一看是角力輸了,實際上卻是借力打力一樣,借着對方的力,砍下來的一刀。
“真漂亮啊。”
他忍不住喃喃自語。
然後沖着倆人豎起了大拇指:
“這條過了!完美!”
而他的話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确實。
這一刀……
真的太讓人驚豔了。
連同爲這一幕戲演員的李媛也不自覺的微微點頭。
眼裏是一抹敬佩中混雜着絕望的複雜神色。
她以爲自己爲了丁翀這個角色,已經很努力了。
可看到了蜜姐這一刀……沒來由的,她心頭忽然誕生出了些許的絕望。
就像是斬斷了自己的武俠夢一樣。
……
洛杉矶時間9月8号早上8點。
也就是天朝時間8号晚上11點出頭。
許鑫打着哈欠,手裏提着一壺泡好的茶水上了車。
《約翰·威克》的拍攝有條不紊的進行,無論是各個方面都進展的很順利,他估摸着……再有個25到30天,差不多就能全部結束了。
而今天又是一個工作日,早早的,他就要趕赴現場,趕緊開啓一天的工作。
看了一眼手機。
妻子除了一條“今晚加班拍丁白纓的戲”之外,就再沒了其他音訊。
他也不在意,上車之後就示意蘇萌開車。
順帶點了一顆大清早用來提神醒腦的煙。
心情如同洛杉矶的好天氣一樣明朗。
“萌萌,前天吃那個壽喜鍋還不錯,是吧?”
“是呢,許哥。尤其是最後面下的那個烏冬面,搭配炸剩下的油渣,感覺吃着很舒服。”
“那今天繼續?”
“好啊,那我一會兒和廚師說?”
“嗯……”
倆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往片場走,忽然,許鑫的電話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人,他愣了愣,頗爲意外的接通了電話:
“喂,沫姐。”
蘇萌還以爲是劉墨墨,壓根沒多想。
“你在美國?”
“對啊,洛杉矶,這邊拍戲呢。怎麽啦?您老人家這蜜月度的可夠久的,我印象裏上次接到你的電話還是上一次。”
大洋彼岸的張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心說你這廢話說的可夠廢話的。
“我明天去美國。”
她說道。
許鑫随口來了句:
“來呗,是你倆?還是你自己?”
蘇萌這才意識到對面那個“沫姐”是誰。
“我倆。”
“哦哦……嗯?”
忽然,許鑫停頓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詫異的問道:
“《歸來》拍完了?”
“沒有,但第一階段結束了。剩下的是冬天的故事,12月份再拍。中間這段時間沒什麽事情,我倆就說來美國待幾天。”
“行啊,我批準了。”
聽到這話,張沫終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發現你咋那麽皮呢。”
“哈哈哈~”
許鑫笑的還挺開心,問道:
“詩詩表現的怎麽樣?”
“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先說假話呗。”
“假話就是超出我爸或者說我們所有人的預期。”
“那實話是?”
“符合我爸的預期。這片子給她發揮的空間其實并不多,不過火花還是有的,但按照我爸的說法,沒有那麽強。她還得磨練,如果心思能踏實下來,她屬于勤能補拙的類型。”
聽到張沫的評價,老實講,許鑫倒不意外。
因爲詩詩确實演技上面的天賦并不算高。
甚至真要比較起來,肥仙兒的天賦都比她要強一些。
但還是那句話,演員這一行,隻要肯努力,紅不紅看命,但演技到頭來是殊途同歸的。
于是應了一聲:
“表現的隻要合格就行。她走的路還挺紮實的。”
“嗯。我爸也是這麽說的。”
劉知詩的事情說完,許鑫又問道:
“那你今天給我打這電話……是想來洛杉矶玩?來找我?”
“那倒不是,我給你打電話是兩個事情。這不因爲時差麽,隻能等這一會兒聊。”
“你說。”
“第一個事情,樂視的人在接觸我爸。”
“……”
許鑫的眼睛眯了一下,稍微坐直了身子,把煙頭素質極差的甩出窗外後,升上了窗戶:
“怎麽接觸的?”
“他們想做《歸來》的發行商,這是第一個目的,第二個目的,就是希望我爸能出現在他們今年元旦的……好像是個融資,還是什麽投資會的現場。大概的意思就是我爸可以買一些股份,然後雙方加強合作。
你也知道,老爺子現在隻管拍電影,他的公司就是我在打理,所以他對這事情壓根就沒操心過,都交給了我。我這不來問問你麽,我看蜜蜜和他們合作還挺緊密的。
不過你們把《小時代》交出去……我是真沒看懂。所以想問問這裏面是什麽情況。”
“……”
許鑫幾乎就是在兩個眨眼的瞬間,就知道這件事自己該給什麽樣的建議了。
于是說道:
“《小時代》那片子是逆風給的,目的是爲了換樂視更多的股份。這是對外,對内……實際上,這片子的調調和西北圈不相符,太違和了。剛好樂視很需要一些能打的電影充門面,所以兩邊就資源交換了一下。至于所謂的合作……可以合作,但不能太緊密。”
“怎麽講?”
“他們現階段很靠譜,但未來不靠譜。逆風換的股份,是打算在某一時刻全部打包出售套取利潤的那種。這麽說,你理解吧?”
“……”
張沫那邊不吭聲了。
過了大概十來秒的功夫,她問道:
“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賣?”
“這個得問老王我又不懂這些什麽融資、股票金融之類的。不過你這邊要是想合作,那到時候要賣,我會提前通知你。”
聽懂了許鑫的潛台詞,她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贊成我爸和他們合作?”
“現階段,百利無一害。老頭把公司交給你打理,你就做呗。創收不也是業績的一環麽,更何況這圈子……尤其是今年,變化挺大的,你早點進來,搞清楚這裏面的路數是怎麽玩的,以後也不會吃虧。”
“但我怕把我爸綁在樂視那。”
“開什麽國際玩笑。滿天朝有一個算一個,誰能綁架的住他?你忒不把老頭當盤菜了。”
“那……行吧,我再考慮考慮?逆風那邊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逆風就算自己投資的電影,那也是交給别人發行。自産自銷容易沒朋友,不信你看看唐人嘛。”
“……好吧。那我到時候和他們聊聊,看這件事到底怎麽操作。另外,還有一個事情。我打算從《英雄》開始,陸陸續續的,和張維平那邊,系統性的進行一下對賬。”
許鑫一愣,下意識的問道:
“啊?……爲啥?”
“因爲我爸吃虧吃太多了。我拉了一下他在新畫面時期的流水,有好多都是糊塗賬,就是特别離譜那種。一筆導演費,啥都了結了。《英雄》光全球票房就1.77億美金,這還不包括後續DVD發行的錢……
你要是看到我爸的賬本就知道了,這1.77億美金和他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甚至連合同許諾的票房分紅都沒有。
這不扯淡呢麽?
還有包括《黃金甲》、《十面埋伏》在内的票房都是如此。我保守估算下來至少三千萬起步。這錢我不可能讓我爸吃虧。所以打算對賬,但我也明白,他肯定不會跟我對,所以我打算直接走司法程序。”
“老頭怎麽說?”
“他不讓。覺得沒必要,過去就過去了。但這個虧我不能認,這邊我已經開始找審計了。”
“呃……”
這下,許鑫的眉頭是真皺了起來。
第一反應是,這錢如果開口要,那是天經地義的。
但……
他心裏也沒底。
畢竟張維平那小人模樣,他可是見過的。
對着一個腦淤血的病人都能下手指頭……誰敢高估他的下限?
“你要不要考慮考慮?别忘了,老頭和葶姨這邊……”
雖然他話沒說透,但張沫卻已經聽明白了。說道:
“我給你打電話就是說這個。我知道這件事有風險,但我不能認,不能讓我爸吃了這麽大個虧,我在那跟沒事人一樣。我做不到!所以……你覺得我爸和葶姨這邊,夠穩妥不?如果夠的話,我就真開始了!”
“……”
這下,許鑫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他自然信自己老爹的辦事能力。
但……
“你要不要和老頭再溝通溝通?我覺得有時候錢在他這,不一定是最重要的東西,否則倆人也不會用這種方式相處這麽多年……”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張沫來了一句:
“錢,肯定不是最重要的。但讓我爸吃這麽大的虧,我也不能認。”
“……”
這下,許鑫沒話說了。
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