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會兒,他的精神都集中在鏡頭之下,所有演員的表演細節中。
甚至哪怕注意到了,他可能也不會喊CUT。
這會兒三個人的狀态都在巅峰,任何打擾都是對這些表演的亵渎。
而……
說老實話,這些“看客”們,好像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到了。
因爲……完全不像是演的。
楊蜜就不說了,他們可以很确定是演的。
但旁邊那兩個人……不像演的哇。
啊呀,那看着就像是個壞種!
建議嚴查。
少說這倆人有什麽案底!
看着就壞!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看表演,并且還是三個演技響當當、紮紮實實的演員在表演。從三個人的情緒在幾根羊棒骨之下,伴随着髒話開始遞進後,簡直激發了他們看熱鬧的心态。
看着三人争吵,甚至一度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而對于他們那種專注的模樣,許鑫滿意,又不滿意。
滿意的是大家的情緒保持的都很好。
不滿意的則是……表情别那麽興緻勃勃,再麻木一些就好了。
但好在林立的水準擺在那,攝影機在每一張臉上劃過,每個人出現的畫面其實都不太多,再加上每張臉的不同,所以這些臉孔都在合格線以上。
很快,群像鏡頭拍完,許鑫趁着這股“熱乎勁”喊道:
“演員準備,群演一會兒記得說台詞!”
一直保持着被胡小光壓制在桌子上的楊蜜太陽穴已經鼓了起來。
胡小光一驚……這閨女的脖子是鐵打的?
邁克泰森?
怎麽力氣這麽倔?
而楊蜜也發現了胡老師有些按不住自己,趕緊說道:
“使勁!”
一旁的王硯輝也提起了心思。
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姑娘脖子上的青筋,那是真下死力氣了。
“3,2,1,走!”
胡小光的驚訝瞬間收斂,臉上則是一股獰笑:
“好好好,力氣大,到時候給呢生個有種滴娃!”
“呃啊!!!”
楊蜜開始努力掙紮,而胡小光按住她的手背上,那皮肉都繃緊了。
這時,他說道:
“村長,幫呢!”
王硯輝毫不猶豫,直接按住了楊蜜的頭,而終于空出來一隻手的胡小光則開始解褲腰帶!
這一幕看的一群觀衆心直突突。
這……
電影哇?
不是真的吧……
而王硯輝這會兒低吼道:
“不動!招娣!以後就是水泉家滴婆姨,你倆就是一家了哇。好好過日子!好好過日子聽到了哇!!!”
聽到這話,李水泉臉上的笑容更盛:
“好女子,你那野種呢也不會讓他餓着,孩子得有爸是哇……”
他不提孩子還好,一提起來孩子,招娣的目光頓時變得無比兇狠了起來。
看着不停在哭鬧的娃,她頓時劇烈的掙紮了起來。
本來一直被壓在村長手腕下的右手就這麽掙脫了出來。
回手就開始錘李水泉的胳膊。
她是真下死手,胡小光疼的肌肉都在哆嗦,對村長怒吼一聲:
“按住哇!”
說着,順理成章的延緩了脫褲子的動作,騰出另一隻手來把招娣的胳膊整個抻開,壓在了桌子上那堆羊骨頭裏。
招娣的手開始努力的抓握,扣撓……甚至力量之大,衆人都看到了那塑料桌布被摳破的模樣。
那種木頭摩擦指甲的聲音……雖然不似指甲刮擦黑闆的動靜,但卻充滿了一種撕裂感!
而這時的手部特寫中,終于,招娣握住了一截筒骨。
在孩子的哭鬧聲中,她尖叫着“啊!!!”的一聲,強行掙脫了李水泉的胳膊,身子一扭,一個反手……
“啪!”
後方的幾名觀衆就感覺臉上一涼。
正納悶的時候,胡小光整個人忽然往旁邊栽了幾步……然後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迷迷糊糊的倒在了倆群演身上。
“???”
衆人一愣。
“停!快,看看咋回事!”
許鑫的聲音連帶着身形從另一個屋裏竄了出來。
而剛才臉上有些涼的觀衆這才下意識的抹了一把臉。
低頭一看……
什麽玩意……怎麽那麽紅?
緊接着,他們就看到了楊蜜右手指甲處……鮮血淋淋。
她的中指上面,血肉模糊……
而歪倒在人堆裏的胡小光這會兒雙目緊閉,已經沒了意識。
“……”
“……”
“……”
除了急匆匆趕來,開始給胡小光掐人中的醫生外,其他人鴉雀無聲。
他媽的……
這是拍戲?
還是在玩命?
這群人拍戲,是這麽拍的嗎?
……
“胡老師,沒事吧?”
“沒事……那一下太猛,剛好打脖子上了……你沒事吧?”
看着正在被醫生清理傷口包紮手指的楊蜜,脖子上還放着冰袋的胡小光關心問道。
楊蜜看了一眼自己那根有道豁口的手指,笑着搖搖頭:
“我也沒事……當時沒啥感覺,這會兒也就有點疼而已。”
倆人說話的時候,就聽旁邊屋子裏傳來了許鑫的低吼:
“這他媽叫失誤!啊!?桌子爲什麽沒他媽提前檢查好!?啊!!!”
“……”
楊蜜嘴角一抽,直接站了起來,對醫生說道:
“等我下。”
“诶你别……”
醫生還想阻止,心說你那傷口我還沒處理完。
可楊蜜直接甩了甩手上的血,直接去了隔壁的屋子。
胡小光就聽見一句:
“你幹嘛呢?……哎呀,我沒事……好了好了……”
然後就把許鑫給拉出來了。
臉上還帶着怒火的許鑫還想掙脫,結果也不知道楊蜜咋弄的,他甩了兩下,竟然沒甩開。
然後……
楊蜜就把他帶到了醫生身邊,說道:
“有管腦子的藥不?給他一顆,讓他消停會兒。”
許鑫這次甩開了。
沒好氣的甩開了她的手:
“滾蛋!”
說着,他扭頭看了胡小光一眼,張了張嘴,但卻什麽都沒說……
接着楊蜜就來了句:
“你别吼了,我暈血,這會兒有點頭暈,你陪我一會兒……”
聽到這話的許鑫又想說些什麽……可最後還是坐到了旁邊,對醫生問道:
“她這個沒事吧?”
那模樣看着跟個忐忑的孩子一樣。
醫生搖搖頭:
“傷口有些深,我先把傷口裏面的木屑清理幹淨,消下毒,但要打一針破傷風,她摳的地方剛好有一截釘子。”
許鑫的眼角開始抽搐。
“不會留疤吧?”
他話音未落,楊蜜就說道:
“手上留疤怕什麽?沒事的……你也别發火啦,是我自己的問題,跟人家道具有什麽關系?……孫導,你别放在心上,他這會兒主要是擔心我……那個,咱們去看看下一步的拍攝道具,我這邊馬上就好。”
她趕緊給道具使了個眼色。
而許鑫則看了她一眼後,強行把脾氣給忍了下來。
隻是攥着她的手,目光先盯着開始重新清理的傷口,但馬上又扭過了頭。
不行,看一眼心裏都抽抽。
那皮都有些外翻了……
而楊蜜等道具出去後,便說道:
“好啦,知道你關心我,以前剛開始學做飯的時候,被刀切到手指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嘛。沒事的,你出去抽根煙,别陪着我了。抽根煙,冷靜一會兒,大家還在那邊等着呢,一會兒咱們趕緊拍完下一幕,然後你陪我到醫院打針去。”
“……不抽了,先止血。我陪着你。”
“嗯~”
楊蜜的另一隻手摩挲着他的手背,柔聲說到:
“好啦,演的太投入了嘛……片子效果咋樣?”
“呃……還沒看。”
“那還不趕緊去看?别因爲你,我們的努力白費了,那我這血不白流啦!”
“少來這套,就你話多!”
原本臉上還全是怒火的許鑫這會兒眉頭無形的松開了一些。
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我是讓你演,不是讓你玩命!”
楊蜜嘿嘿一笑,露出了倆虎牙:
“兩條命!”
“!!”
“……?”
“????”
這下别說許鑫了,醫生和胡小光都懵了。
倆人瞬間就鎖定了她的肚子……
“……啊???”
許鑫眼睛立刻瞪大了。
楊蜜一愣……接着也反應了過來,趕緊說道:
“想什麽呢,我說我和胡老師。我那一下好懸給胡老師打過去……”
“……”
“……”
“……”
胡小光嘴角抽了抽……
行吧。
這一下算是沒白挨。
……
當這些等待在現場的人們看到手上纏了個膠布的楊蜜重新進屋時,一群人的心态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以前隻覺得演員光鮮亮麗,人也漂亮。
可剛才那一幕……讓他們真正明白了“演員”這兩個字的分量。
這女娃,真的是用生命在演戲啊。
對别人物理意義上的真的狠。
對自己更狠……
以前覺得拍戲這活是個人都能來,啥樣的人都能當演員。
可現在他們知道了……這玩意一般人真來不了。
别的不提,就單說一個摸到了釘子後,還繼續摳……就這一點,多少人能接受得了?
尤其是看到她進來後,拿着自己的筷子又夾了一塊羊蠍子開始啃的模樣……
娘咧。
心是真的大。
心态是真的好……
服了。
……
“……OK,好,今天就這樣,收工。”
檢查了一遍片子,确定拍的都沒什麽問題後,許鑫直接摘掉了耳機,對旁邊的李海平說道:
“李導,剩下的交給你了。”
李海平點點頭:
“好的。”
“嗯。”
他大步流星的出了屋,看着正拿手指戳胡小光那“插着棒骨”眼睛的妻子,直接瞪眼:
“還玩!趕緊走!”
說着,他對其他人說道:
“今天的拍攝結束,各位辛苦了……叔,呢先走了,帶她去醫院打破傷風。先不說了哇。”
接着都不等其他人回複,拉着楊蜜就往外走。
孫婷已經把車準備好了。
本來程虎要開車的,但許鑫沒讓。
這邊的路況,他比其他人熟悉的多。
直接把妻子塞進了副駕駛,急匆匆上車的孫婷連車門都沒關上,路虎已經竄出去了。
“诶诶,我還沒上車呐!”
蘇萌滿眼的無語。
手裏還拿着兩瓶礦泉水……
程虎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走吧,下班了。”
……
車上。
許鑫始終攥着妻子的手。
三番兩次的想和她說點什麽,結果就看到妻子在那閉目養神。
一路把車開出了大保當,直奔神木,他才忍不住問道:
“累了?”
“嗯。今天的精氣神就爲了這場戲,熬幹了。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盡量少跟我說話,包括明天、後天……一直到拍完,咱倆盡量少溝通。你就讓婷婷照顧我,少跟我說話就行。”
“好……”
“嗯,我休息一會兒,到了喊我。”
“好。”
許鑫點點頭不再說話。
可沒想到車又開了幾分鍾後,楊蜜倒是主動開口了:
“想孩子了。”
“晚上視頻了沒?”
“沒,我不讓咱爸咱媽打擾我。”
“……那一會兒我打個視頻?”
“别了,都幾點了……希望能順順當當的拍完吧。”
她歎息了一聲:
“想的厲害……”
……
在神木縣醫院打完了破傷風出來時,時間已經快10點了。
索性,許鑫也不走了。
就在家裏睡了一晚。
手上包着塑料袋,楊蜜洗澡不是很方便,許鑫幫她洗的。
熱水,似乎終于融化掉了她臉上的面具。
模闆流摘掉了面具後,明明剛才在車裏還說什麽“你最近少搭理我”的話語,可卸下了防備後,她又化作了霸道男導演的小嬌妻。
“老公,手指頭痛痛~嗚嗚~”
而她疼的代價就是許鑫早上起來的時候,不停的捶打自己的腰子。
不行。
今天還得找道具麻煩去。
奶奶的,本導演虧大發了!
尤其是早上起來……這女子又翻臉不認人了。
一副心若止水的模樣。
面具又給扣到了臉上。
行吧。
這樣也挺好。
至少狀态始終能保持。
開着車,他一路回到了大保當,開始投入到緊張的拍攝計劃之中。
……
其實《暴裂無聲》這片子的場景架構很簡單。
它是以招娣的視角爲主線,前期搭配村長線豐滿故事,後期以李水泉和招娣雙主角收尾。
在經過了第一天的拍攝之後,許鑫不得不調整一下拍攝計劃。
因爲妻子的手上還纏繞着厚厚的繃帶,所以原來暫定的村子裏的戲要暫時擱淺一下。等楊蜜手上的繃帶換成創可貼時再拍攝。而今天的計劃臨時改成村長和招娣的線。
而因爲天氣的緣故,許鑫今天定的第一場戲是招娣和村長在派出所裏出來時的戲份。
這場戲,幾乎是王硯輝的獨角戲。
他必須通過表演,來表達清楚“村長”這個人設。
而許鑫早上到的時候,王硯輝已經在片場等着了。
旁邊還放着一管番茄汁。
這是一會兒往楊蜜臉上噴的。
“來了,傷口沒事了吧?”
老大哥上來就笑呵呵的關心道。
“沒事啦。”
楊蜜搖頭淺笑。
“咱倆對下台詞?”
“好。”
聽到倆人的話,許鑫也不操心這倆敬業的演員該怎麽進行前期的籌備工作。
直接去忙自己的了。
而倆人就在升起煤爐子的帳篷裏,拿出了劇本。
這次的後勤準備很充分,以前在别的劇組,可能礙于城市管理或者景區規定,不能用明火取暖。
但在大保當就沒那麽多說頭了。
君不見,人家村子裏烤火用的都是無煙煤。
一群老頭老太太圍着一個自家後生拿車推來的煤塊,就往地上一丢,一點,一群人烤着火聊着天。
帳篷裏的情況也差不多。
鐵爐子上架着水壺,王硯輝剛泡上自己的茶,就見孫婷往爐子蓋上丢了幾顆用錫紙包裹的土豆和紅薯。
然後在另一邊還放了幾顆幹辣椒。
她可太清楚蜜姐想吃的是什麽了。
見王硯輝盯着自己,她笑着從兜裏掏出了一個小口袋:
“從飯店裏拿到的孜然粉和芝麻。一會兒我把辣椒烤一烤捏碎了,它們摻和在一起,蘸着土豆吃,可香了。王老師,陝北這邊的土豆特别好吃,您一會兒嘗嘗。”
“哈哈,行。”
王硯輝應了一聲,拿着劇本頗有些惬意的說道:
“诶你還别說哇,這環境乍一聽艱苦,可實際上真挺舒服的。”
這時,低頭看劇本的楊蜜說道:
“婷婷,你去弄個鍋,讓他們再送點肉,車裏有一罐去年咱們自己采的野生韭菜花。王老師,咱們中午也不跟着吃了,吃點小竈。弄一鍋羊肉就着韭菜花吃,這一口羊肉下去,肚子裏都是暖的,行不?”
“行啊。”
王硯輝頗爲感興趣的點點頭。
“好的,姐。”
孫婷應了一聲後,等辣椒烤成了熏黑的顔色後,直接裝到了塑料袋裏,一邊揉,一邊走了出去。
然後聽到了後面楊蜜的一句:
“再弄二斤鮮面條過來。”
這下孫婷知道中午的菜單了。
羊肉面,手把肉。
咕嘟~
弄二斤半吧,自己也混一碗。
用煤火爐子小火慢炖的手把肉,搭配上那大補的韭菜花……以及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熱鍋面……
那可真的就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了。
羊肉,這裏就有。
面條得去買,吩咐萌萌去弄了。
等她準備好了鍋碗瓢盆,帶着手裏端着一大悶罐水的程虎走進帳篷裏的時候,就聽到了王硯輝用掏心窩子的語氣,在煙氣飄蕩中的話語:
“招娣,這世界上隻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咱家先人祖祖輩輩都想離開這窮坎坎,你知道哇?”
“你不簽字,你不同意,你讓村裏人怎麽想?大家都想過好日子,你哇?你連祖墳都沒資格進,你憑甚攔着大家哇?”
“……你這不叫倔,你這叫自私!”
“這些年你不在家,要不是呢護着,你家娃……咳咳咳咳……”
他開始咳嗽。
而楊蜜無視了走進來的他倆,看着劇本用惡狠狠的語氣說道:
“那他們現在吧呢滴娃賣咧!”
“把呢滴娃搞丢了!!!”
“你們罵呢滴娃野種!!!!”
她的語氣愈發惡毒,其中還夾雜着王硯輝那“咳咳”的咳嗽聲。
“你爲撒不阻止!?你爲撒不阻止!?”
“現在你不要再呢面前充好人!當初就是你,讓他媽的李水泉那個王八蛋侮辱呢!”
【咳咳……嗬啊~嗬啊~】
“你現在跟呢說你會幫呢找娃!?”
“呢滴娃就是你弄丢的!就是你們所有人合夥把呢滴娃藏起來了!”
【嘔~~咳啊!咳咳咳……】
明明臉色無比平靜,可她語氣裏那股恨意卻讓開始坐鍋燒水的倆人有種……異常不舒服的感覺。
就像是看到了一個蠻不講理的潑婦。
恨的人牙根癢癢……
而那一聲聲咳嗽,也随着她愈發惡毒,不講道理的話語而劇烈起來。
直到……
“噗……”
畫面之中,當那一口鮮血噴到招娣的臉上時,原本表情已經如同瘋魔,不顧一切惡毒的咒罵、發洩的潑婦下意識閉眼。
再次睜開時,眼裏的所有惡毒情緒都已經被一種……驚訝中混合着疑惑的表情所取代。
而比她表情更豐富的,是她對面的村長。
他同樣疑惑,震驚,但馬上表情就化作了一股驚慌之中的歉意:
“啊?呢……不是……呢不是故意哇……”
他的身子開始搖晃,似乎随時都能倒下。
而招娣則下意識的攙扶住了他:
“叔?!?”
“呢……嗬~嗬~呢不是……”
“呢知道,呢知道……你先别說話……”
所有的惡毒全都消泯。
她就像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甚至連臉上的鮮血都顧不得抹,攙扶着村長,直到支撐不住他無力的軀體,一直下墜……下墜……
但偏偏,她沒有松手,而是努力的讓村長不是摔倒,而是在自己的攙扶之中慢慢的跌坐在地上。
“嗬~嗬~嗬~”
隻有靠在招娣胳膊上才能支撐軀體的村長急促的、努力的喘息着,抓着她的胳膊,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這時,招娣看到了馬路上出現了一輛小貨車。
她趕緊把村長平穩的放到了地上,然後不顧一切的跑到了路中間:
“停車!!停車!!!!”
“滴滴滴滴……”
汽車發出了尖銳的鳴笛聲讓她讓路。
可剛才還噴灑着惡毒毒液的女孩此時此刻卻像是一個慌亂卻執拗的孩子,臉上雖然帶着幾分恐懼,但更多的是驚慌之中的焦急。
就這麽攔在馬路前。
直到……車子踩下了急刹車。
急促的刹車聲中,因爲懼怕,她下意識的偏過了頭,還帶着點點鮮血的臉上,那雙眼睛已經擠在了一起。
可饒是如此,她的胳膊依舊伸在自己前方。
哪怕再怎麽恐懼,也要把車攔下來。
最後直到貨車停到了她的前方……
在完成了教科書一般的情緒轉換表演之後,終于,伴随着汽車的停止,這場戲中,她聽到了導演的聲音:
“OK,過了,下一條!”
“呼……”
當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她終于睜開了眼睛。
先是看了一下老公那邊,看到了他豎起的大拇指後,終于記起來了自己下一步該幹嘛的楊蜜抹了一把臉上的番茄醬,沖着愛人呲出了一口小白牙。
“嘿嘿。”
……
“哈~~~”
棚子内。
一口熱氣騰騰,剛從鍋裏撈出來的羊肉“掉”進嘴裏後,楊蜜發出了一聲滿意的燙嘴哈氣聲。
果然,羊就得這麽吃。
把骨頭都給嗦幹淨後,她往自己面前的骨頭堆上添加了最後一根砝碼。
然後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湯面碗。
扭頭看了老公一眼:
“下午有我的戲麽?”
“沒,下午是二哥的。”
“那我吃蒜啦?”
“吃呗。”
許鑫随口來了一句,然後把自己這邊扒好的蒜給了她兩瓣。
“再來一瓣。”
“……”
許鑫嘴角抽了抽,看着自己所剩無多的蒜頭,忍痛剛拿起一顆……
“給那個大的。”
“愛吃不吃!”
沒好氣的把那一小瓣給她之後,他繼續啃自己的羊肉蘸韭花。
這玩意得多吃點。
把昨晚的虧空補回來。
旁邊幾個人看着小兩口的互動,一個個都笑呵呵的。
該吃肉吃肉,該喝面喝面。
很快,一頓小竈吃完後,感覺小腹處暖洋洋的許鑫拿着鏡頭本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各自散夥。
該準備的去準備,該休息的休息。
整個《暴裂無聲》劇組在經曆了昨天楊蜜意外手指受傷的事情之後,昨晚許鑫走後,李海平和薛勇拉着全劇組的人開了個會。
批評了所有人的懈怠……
哪怕責任其實真不能算他們頭上,但也必須要敲打一下所有人。
所以,今天的拍攝異常順利。
整個劇組的運轉異常絲滑。
所有人的精氣神都調動起來後,拍起來就順暢。
更别提這些演員無論是狀态還是演技,都完美的符合了各自的角色。
對角色的拿捏可以說是優秀中的優秀。
就在這各方配合,極爲順暢的拍攝中,劇組裏的一切開始有條不紊的運轉了起來。
而就在許鑫爲了電影全心全意操持着整個劇組的時候,幾天後,忽然,齊雷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忙不?”
“忙,有啥事,說呗。”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柏林電影節發來邀請,邀請你成爲下一屆電影節的評審。”
“……啊?”
許鑫一愣。
“評審?……不是頒獎嘉賓?而是評審?你确定?”
“确定。”
電話那頭,齊雷看着手裏被翻譯完後拿到自己面前的郵件,很确定的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