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開機後的第一幕,就是姜倵飾演的昌萬年開車撞倒孩子的畫面。
沒辦法,考慮到小朋友還要上學,所以這些戲份必須盡快結束。
整個劇本裏并沒有過多招娣和娃的回憶戲份。
因爲他認爲母子之間的感情并不需要過多的回憶填充,才能體現出來。有時候恰恰相反,那種上一秒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忽然不見了,于是你開始尋找,在尋找過程中一點點變得瘋魔的感覺,更加符合心态曲線,也更有畫面張力。
拍戲的地方,就是選在一家還沒被國企整合的小煤礦路上。
也是老漢的朋友。
打聲招呼的功夫,通往礦上的路就給封了。
反正是淡季嘛,強哥家的公子,必須得給面子。
更何況,人家可是大導演。
封條路,不算啥。
許鑫到覺得沒啥必要,還爲此特地和這個自己得喊叔的人打過招呼。
可惜,封路是人家能提供的最高禮遇。
許鑫搞的藝術,他們不懂。但搞藝術的事,那肯定要支持。
于是,路說封就封。
甚?
還要羊?
你說要多少隻。
兩百?
三百?
許鑫也算是感受到了家鄉父老的熱情。
可惜……要真趕來兩三百隻羊,那這娃肯定也死不掉了。
最多撞死倆牧羊犬……
羊不用多,五六隻就好。
再多,孩子就放不過來了。
而聽到了這個要求後,許鑫還不太知道這個事情。但籌備的劇務對這件事卻感慨頗深。
許導打完招呼後,李導讓自己去選羊。
結果當地的一個開着路虎的老闆直接帶他去了自家的羊場。
幾百隻羊,讓他随便挑。
甚至,他去的時候,還看到幾個工人在抓着一群羊排隊洗澡。
這給那群山羊硬生生洗成了綿羊的模樣。
一聽自己來挑羊,趕緊把那幾個在大功率鼓風機前瑟瑟發抖,但毛發雪白的羊給拽了過來:
“這些都是剛洗好的哇,白滴狠~行哇?夠哇?不夠再給呢一天時間,都給洗了哇!”
而幾個劇務帶着羊裝車往回走的時候,那大哥還說了:
“那用完了,給呢打個電話。呢帶人過去哇。”
劇務一開始還以爲是要還,趕緊解釋了一句:
“不用那麽麻煩,我們用完了就給您送回來。”
可他這一開口,開路虎的大哥不樂意了:
“還甚?甚還?呢說呢帶人過去,咱把羊殺了,吃哇。這羊都是跑山羊,你莫要看現在呢喂飼料,再過幾個月,草發芽了,這都是跑山的羊哇。肉好,不膻,你們來都來了,能不弄幾隻羊吃吃?”
劇務都無語了。
而這點小插曲,許鑫自然是不知道的。
隻不過……
開機完了之後,許鑫就瞧見了幾輛挂着陝K牌照的車遠遠的停在那。
旁邊還有個貨車,上面放着鍋碗瓢盆。
他納悶的對薛勇問了一嘴:
“勇哥,那些人是什麽情況?”
薛勇也挺納悶的。
“我去問問?”
“嗯,看是啥情況。”
作爲陝北坐地戶,他自然不相信有什麽人敢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找自己麻煩。
更何況……沒聽說過誰家找麻煩,帶着鍋碗瓢盆來的。
所以得問問,看是不是哪個熟人來了。
那肯定得給個面子,給幾個簽名之類的。
不然以後家鄉父老這邊不好說話。
不過這種事情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劇組開機之後,需要按部就班進行的事情有很多。
往往第一組鏡頭的拍攝是最難的。
許鑫作爲導演,需要一個進入狀态的過程。
而其他人也需要根據導演的想法來進行調整和磨合。
現在的他要和林立一起,來到選定的山坡上架機器,拍第一組遠處車輛行駛的鏡頭。
這組鏡頭不需要三個演員,用的是特技車手。
車輛是一輛改裝過後的福特猛禽。
這車轱辘大,開起來狼煙動地的,剛好能表現出車輛行進之間的速度感。
而正在調試鏡頭的時候,薛勇走了過來:
“許導,問過了。”
他帶着一份哭笑不得:
“是借給咱們羊的那位老闆。”
許鑫一愣。
“他們是帶着廚師過來,要給咱們做飯的。劇務跟我說這羊人家都沒要錢,白送的。然後中午要請大家吃手把肉,一會兒拍完戲現場宰殺,我說劇組下午可能還要用這些羊,他們一聽,又趕緊派人回去拉羊了……”
“……”
許鑫嘴角抽了抽。
不過也能理解。
他這次拍戲,需要的一些東西,動用的都是本地的關系。
說白了,這些人,有的,自己得喊哥,有的得喊叔。
家鄉父老如此的熱情也是正常。
于是也不拒絕,隻是對薛勇說道:
“那就不推辭了,一會兒看看人家需要啥,不管是簽名還是合影,都盡量給予方便。跟他們說,中午不吃羊,晚上還有一場吃羊脊骨的戲,到時候讓他們再弄。先别在這待着了。”
薛勇點點頭:
“诶,知道了。”
許鑫不再多說,而是走到了林立面前,看着鏡頭遠景裏那台停在路邊的猛禽。
和林立開始溝通鏡頭的問題。
溝通了大概不到半小時,一切都調整的差不多了之後,他拿着對講機說道:
“車手車手。”
“收到,許導,您說。”
“你先跑一段看看效果。”
“好的。”
随着許鑫的命令,很快,這條路一切清空。
猛禽在鏡頭内無聲的飛馳起來。
可許鑫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一直等到猛禽開到了他腳下後,許鑫對林立說道:
“你發現了沒,他中間有段路,煙塵起來的大了些。但其他時候,基本看不到那種飛馳感。”
林立應了一聲:
“是的,許導。這路其實還蠻幹淨的。”
“唔……”
許鑫想了想,拿着對講機:
“這路上要是灑些土,車手有把握沒?”
“許導,土沒事,不是沙子就行。要是沙子,怕最後刹不住車。但土的話,沒問題的。”
“好,那你先把車開回去休息。勇哥,李導,咱們準備下一個鏡頭。”
“收到,許導。”
伴随着倆人的應聲,許鑫直接撥通了這家煤礦礦主的電話:
“喂,叔,呢是三金……”
“呢現在要一車土。”
“不是沙,是土,墊路的土。”
“那不是那不是,路好滴很哇,但呢拍着,要看到轱辘卷起滴沙沙。”
“對。”
“也不用多,就用鍬在路上揚一些。”
“唔……大概也就幾百米。”
“好,呢下午拍。”
“對……哈哈,好,那呢留下來倆人,讓他們教咱滴工人咋弄。”
“嗯,好。”
“哈哈哈哈……”
三言兩語的搞定了布置的事情,他挂斷電話後,沖着林立說道:
“下一組,這裏先收了。”
接着就直接下了山坡,對迎過來的李海平說道:
“留幾個劇務和道具,和他們說,一會兒會有一車土,一車工人過來,讓他們指導着,把咱們拍攝那段路上都揚一些沙土。這段改成下午。”
李海平微微點頭:
“好的,明白了。”
對于許導能一個電話就如此“大興土木”,他到沒任何驚訝。
顯得理所應當。
不過爲了穩妥起見,還是追問了一句:
“那拍攝完成後的清掃工作……”
“也都讓他們的養護來就行。記得問清楚他們的名字,到時候給加到電影裏。”
“好的。”
于是,在許鑫的吩咐下,車輛奔馳的戲份被挪後,那幾隻羊派上了用場。
鏡頭下,餓了一天沒喂食的六隻羊被放出來後,就迫不及待的沿着礦路一側的排水溝開始“掃蕩”。
冬春之際,本身草就沒多少,這些羊一邊啃,一邊緩慢移動。
而林立那邊已經把滑軌給架好了。
薛勇在跟那個同樣化完妝,穿着一身不算幹淨的衣裳,臉蛋紫紅的小男孩在說着戲。
并且,爲了消除小男孩的恐懼感,準備的羊裏還特别有個小羊羔。
一會兒,這孩子就會因爲小羊羔的不聽話,竄到馬路上而“死”。
很快,機位架好。
随着許鑫那“三二一”的倒數時間,在壟溝裏趴着的兩個劇務一左一右低伏,倆人中間的位置,已經和羊媽媽分離超過七八米遠的小羊羔還在第三名劇務手裏撲騰掙紮着。
一旁的小男孩同樣蓄勢待發。
伴随着許鑫一聲“開始”響起,那名劇務直接松開了小羊羔。
與母親分離的恐懼,以及兩邊路被堵死之後,小羊就隻剩下了唯一一條路。
那就是沖上坡,來到大路上。
在掙脫的第一時間,它就開始狂奔,而小男孩也同樣連滾帶爬的跑上了山坡。
倆人一前一後出現在鏡頭前。
林立坐在滑軌上,把時間把握的恰到好處。
在許鑫的監視器裏,“車輛”的視角分秒不差的在小羊跑出屏幕的瞬間,來到了小男孩前。
給與了一種小男孩被撞到的畫面感。
“OK,可以。咱們再來一條。車手準備。”
很快,小羊又重新被抓了回來,在羊媽媽那焦急的咩咩叫中,它再一次竄到了馬路上。
一連兩條,确定拍的沒什麽問題後,許鑫一轉手開始拍車輛急刹車的戲份。
這場戲的順序是先有車輛在疾馳,然後切換近景,拍車輛鏡頭下,一隻羊和一個小孩忽然出現在鏡頭裏,随後車子急刹車停止,姜倵下車。
而在許鑫的出色調度,以及整個團隊的默契下。
除了第一個鏡頭還需要時間準備外,其他幾個鏡頭一氣呵成,最後,姜倵扛着裝死的小孩,匆忙丢進了皮卡的翻鬥裏,整段戲結束。
第一個鏡頭CUT。
前後也沒超過一小時。
而這邊鏡頭剛結束,薛勇走了過來:
“許導,道路養護的工人們都到了……”
說這話時,他眼裏還帶着淡淡的驚訝。
心說這群人的速度可真夠快的。
聞言,許鑫扭頭看了山坡處一眼,問道:
“來了多少人?”
“一車土,二十個工人。我溝通了一下,估計最多一小時就能結束。”
許鑫看了一眼時間,發現這會兒是十點多。
點點頭:
“那讓他們動作快點,準備的差不多了,咱們就開拍……另外去買幾條煙,玉溪,按照一人兩包的量買,還有水,都給人家發了。”
“好的,我這就去辦。”
薛勇離開後,許鑫揮了揮手:
“都休息一會兒,等路面鋪墊完了,咱們就開始。”
說着,他往路邊的幾輛房車處看了一眼。
妻子就在白色的那輛房車裏。
在開機儀式後,就把自己關了起來,到現在都沒露面。
許鑫知道她在找狀态,自然也不打擾。
而是坐在帳篷下點起了一支煙。
“呼……”
就在這時,他忽然察覺到有台攝影機對準了自己。
“?”
下意識扭頭一看,就瞧見了一個生臉孔,正拿着一台JVC手持攝影機對準了他。
他愣了愣,腦子裏第一個想法……
自己的劇組什麽時候LOW到用JVC了?
他可是阿萊的死忠粉。
緊接着第二個想法就是……你不拍演員,拍我幹嘛?
于是,他納悶的招了招手。
攝影師一開始還有些愣神,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
見自己四周沒人後,有些驚訝的指着自己。
意思是:我?
許鑫點點頭:
“對,你過來一下。”
“好的,許導。”
這哥們拿着攝影機快步走了過來。
許鑫納悶的問道:
“你是什麽任務?拍我幹嘛?”
“……啊?”
這哥們也一愣,接着說道:
“許導,我是專門給咱們劇組拍花絮的。”
花絮?
許鑫有些納悶:
“你是廠裏的?”
“對的。”
“拍花絮……是幹嘛的?”
“宣傳用。”
見許鑫似乎真不了解,他主動說動:
“是宣傳部派我們來的,目的是拍攝一下在電影拍攝期間一些花絮。這些花絮會隔一段時間,更新到微博上面,由宣傳部的楊副主任負責電影前期的宣傳事宜。”
聽到這話,許鑫又問道:
“楊副主任是?”
“楊天貞副主任。”
“噢~~~”
許鑫露出恍然的模樣。
原來是她。
如果說以前,提起來這個名字,他的唯一印象就是冰冰姐的助理。但現在一提起來這名字,他就想起來了《烈日灼心》國内的那幾天的宣傳。
确實帶給他的印象很深刻。
甚至說句老實話,《烈日灼心》之所以票房後勁如此充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些自媒體鋪天蓋地的宣傳、好評起到的促進作用。
而這種宣傳和好評,西影廠付出的代價僅僅隻是一場媒體觀影會。
以及報銷往返機票、住宿,和跟《烈日灼心》劇組等人的合影、采訪機會,僅此而已。
而這場看似不對等的交易與收益,正是楊天貞切中了這些自媒體的要害。
在這個時代下,自媒體們往往被打上了“不入流”、“網絡”、“不受專業認可”等等标簽。
但實際上,圈層的不認可,并不代表他們不被觀衆認可。
而楊天貞在這場宣傳之中,就切開了這一條口子。
以一封正式的邀請函,邀請他們參加柏林金熊獎最佳影片的首映禮,最後還給了采訪、合影的機會……哦對,甚至還有紅毯。
一切的一切,都讓這些人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重視。
所以,至少在電影上映初期,所有媒體幾乎都跟《烈日灼心》買了通稿一樣,好評不要錢一般出現在網上。
而現在……
雖然把影片花絮放到微博是他第一個搞出來的……這話也不對。
應該說,有名氣的影片搞這個,他是第一個吃螃蟹的。
但他也沒怎麽用心去經營,畢竟那是老頭的作品。但現在……楊天貞似乎打算複制這條路。
而且廠裏也同意了。
那就沒什麽說的了。
許鑫微微點頭:
“記得把我拍帥點。”
“嗯,好的,您放心!”
攝影師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而許鑫捏着這半截煙想了想……算了,還是正面一些吧。
于是,他抽煙的時候遮住了自己那塊百達翡麗。
……
不得不承認,礦上下來的工人們也是真給他面子。
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這條路上就鋪滿了塵土。
許鑫讓皮卡開了一圈,看了一下卷起來的煙塵後,便滿意的讓劇組準備開工。
拿着對講機再三交代,讓開車的哥們把路線熟悉了幾次……畢竟這鋪上了土,刹車距離也好,速度也罷,都肯定有些危險性的。
再三确認無誤,林立那邊已經登上了半山腰。
許鑫帶着耳機,看着畫面裏一團團升騰的煙塵,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快,一段長鏡頭拍攝完成後,上午的任務其實已經拍的差不多了。
而許鑫習慣性檢查了一下鏡頭,卻隐隐約約覺得畫面相對有些單調……缺乏了一些很具象化的色彩。
不過這會兒時間确實已經差不多了。
他隻是把這個想法放到了腦子裏,打算回去的路上琢磨琢磨。
結果一扭頭,就瞧見蘇萌正在啃個西紅柿。
“餓了?”
他随口問了一句。
接着打算走向房車那邊,通知裏面的妻子去山下吃飯。
但馬上腳步就一頓,下意識的扭頭,再次看向了蘇萌。
(灬°ω°灬)
嘴裏正咕哝着那口西紅柿的蘇萌愣了愣,見許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西紅柿……她理所應當的把許哥那句“餓了?”聽成了肯定句“餓了”。
于是,從口袋裏又拿出來了一個。
這西紅柿是她昨晚買的。
說是這邊本地的西紅柿……陝北産不産西紅柿她不知道,但這個挺好吃的。
特别軟,咬一口還有點沙沙的感覺。
接着把西紅柿遞到了許鑫面前。
眼裏冒出了一個疑惑:
“吃嗎?”
許鑫沒吭聲。
隻是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
手裏舉着西紅柿的蘇萌逐漸有些懵了。
心說我就吃個西紅柿……應該不至于扣我五百這麽大的罪過吧?
但許鑫卻在看了一會兒後,忽然用對講機喊道:
“中午休息取消,吃完飯大家回來加條戲……”
正在收拾東西的衆人動作一頓……但也沒人說什麽。
這種事情其實挺常見的。
反倒是說完這話的許鑫,扭頭看了蘇萌一眼後,說道:
“吃個西紅柿讓所有人加班,扣你五百!”
o(▼皿▼メ;)o
看着小助理那一臉風中淩亂的表情,心情大好的許鑫輕笑了一聲,朝着房車的方向走去。
“咚咚。”
罕見的,他敲了門。
幾秒鍾的功夫,孫婷打開了門。
許鑫走了進去,就看到了妻子正坐在化妝的椅子上,妝已經上完了,但桌面上并不淩亂,隻有一份劇本擺着。
而她則半眯着眼看着他。
眼神沒什麽光彩,一改往日的明媚。
許鑫看了一眼就知道……按照妻子的說法,模闆流已經把面具扣到臉上了。
于是,他直奔主題:
“吃飯去?”
楊蜜聽到這話後問道:
“晚上就是我第一場戲,下午有我的沒?”
“沒。”
“那我不吃了,等晚上那頓。”
晚上就是招娣在大車店裏,被一群人圍着,表面請客吃飯,實際上是要她簽字的戲份。
聽到這話,許鑫看了孫婷一眼,接着微微點頭:
“好。那我讓虎哥直接給你拉拍攝地去吧,你也别在這待着了。”
“行。”
兩口子相當簡單的交流完成,知道她要維持狀态的許鑫不再多言,對孫婷勾了一下手指後,就退了出去。
孫婷默契的跟了出來。
許鑫問道:
“帶養生壺了沒?”
“帶了。”
“一會兒給她熬點銀耳那個……就……那個,你知道我說的是啥。那種爛呼的,能當水喝,裏面有大棗,有銀耳,喝着黏黏糊糊……”
“……”
孫婷嘴角一陣抽搐。
“銀耳羹啊?”
“對對對,就是那玩意。她要是餓了,你給她倒一杯。”
“放雪梨不?”
“那玩意裏有梨?”
許鑫一陣詫異……但馬上就想起來了:
“哦對,有,我說怎麽吃着酸酸甜甜的呢。反正就是這玩意,你給她弄一壺。”
“我上午就熬上了。開春這幾天姐都在喝。”
“呃,那就行……嗯?”
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的許鑫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扣你五百!”
“嘿嘿~”
心說我的工資又不是許哥你發的孫婷才不怕,嘿嘿一笑後,說到:
“許哥,我一會兒也不去吃飯了。我陪着姐。”
“嗯,行。你倆那份一會兒我讓人送來。”
“好的。”
随着孫婷的答應,許鑫點點頭,又走了幾步後,似乎還有些不放心,說道:
“照顧好她。”
“知道啦~”
他這才放心的離開。
而孫婷掉頭回房車裏後,第一時間拿杯子從養生壺裏倒了一杯銀耳雪梨羹,端到了楊蜜面前。
楊蜜看了一眼,沒吭聲。
繼續盯着劇本開始發呆。
其實她和老公也挺長時間沒合作了,這次雖然不存在什麽比較心理,但好歹心理也有一口氣。
你是金熊銀獅導演不假,可我楊蜜一生不也不弱于人麽。
是騾子是馬,總得出來溜溜嘛。
……
許鑫這次在大保當這邊拍攝期間,住的酒店都是老漢朋友的酒店。
大保當是個鎮,不過煤炭資源才剛開始開發,鎮裏的基礎設施還不算特别高端。但與之相比的,一些娛樂場所、以及一些民辦的酒店檔次普遍都挺不錯的。
在酒店裏吃了個大圓桌的“席”後,留下了幾張跟飯店的合影,他便再次拉着劇組趕回了拍攝地。
然後,所有人開始按照他的吩咐忙活起來。
先是挑了兩個熟透了,皮軟的一掐都恨不得爆出來的西紅柿,姜倵拿着掂量掂量後,點點頭,坐進了車内。
而林立則扛着攝影機直接坐到了副駕駛。
伴随着許鑫的“開始”之音,姜倵發動了車子,一邊開,一邊開始啃西紅柿。
他的神色漫不經心,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又啃了一口西紅柿。
汁水順着手開始流淌都沒在意。
在濾鏡之下,灰白色的内侍與漆黑的方向盤的襯托中,他手裏那顆西紅柿的顔色顯得尤爲鮮紅。
而啃了第二口之後,他繼續開車,随後在兩秒鍾過後,忽然一腳急刹車。
接着,他捏碎了西紅柿,西紅柿的果肉和汁水順着手腕流淌,徹底染紅了襯衫。
“OK,下一條。”
随着許鑫的話,他下車。
在一陣煙塵之中,劇務拿着另一顆西紅柿迅速的鑽進了車内。
車内的林立用攝影機對準了方向盤那側的風擋玻璃。
聚焦玻璃處給了特寫後,這次不需要許鑫指揮,他親自來:
“用力擠,都噴到玻璃上。”
劇務點點頭,在他倒數的“三二一”之後,使出了吃奶的勁,用力一握。
本來就已經軟到不行的西紅柿表皮瞬間破裂,汁水和果肉形成的粘稠混合物瞬間噴到了風擋玻璃上面。
顔色鮮紅如血。
又粘稠如果凍。
如果不考慮之前的戲份的話,單是這一幕,在畫面中仿佛是開車的人撞到了腦袋,把腦漿子撞出來一樣。
看的許鑫大爲滿意。
“好,過,下一條。”
劇務撤退,那紅色的果肉混合物還留在風擋玻璃上。
伴随着機位的布置妥當。
車後面的鼓風機開啓。
吹來了一陣煙塵中,畫面内,車門開啓,一隻穿着高檔皮鞋的腳踩到了地面。
手上還有着番茄殘留的昌萬年走下了車,看到了被撞飛到前面幾米遠的小孩。
他隻是随意的一眼。
接着便看了一眼皮卡的保險杠。
此刻,鏡頭内的他,比起那模糊化中景之中的小孩,明顯目光落在那有一個凹坑的保險杠上的時間更長。
就像是……人命不及這一台車要緊那般。
接着,他做出來了一個甩手的動作。
被番茄汁染紅的襯衫之下,他甩了甩手。
甩走了手上殘留的果肉。
如同甩開鮮血一般。
隻是……那染紅的半截襯衫袖口,在鏡頭内卻像是一塊污漬。
怎麽……都揮之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