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知道我的動作指導麽?”
“……不清楚,怎麽了?”
“他叫做陳。是我的專用動作指導以及好朋友,也是天朝人。我們最近有一個故事……是有關于武術的故事,就發生在天朝。但你知道的……好萊塢和天朝之間存在着一些文化差異,我和他一起出演,但故事方面……我們想讓它更精彩一些……不知道你有空麽?能不能幫我們看看?”
“呃……”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便點點頭:
“可以啊。那明天什麽時間?”
“什麽時間都可以,上午?下午?你什麽時候有空?”
“那就上午吧。如何?”
“好。”
基努·裏維斯點點頭,笑着說道:
“我們本來一直在說,把故事拿回香江,找導演看一下。畢竟這是發生在天朝的故事。但命運讓我在這遇見你,很感謝你的幫忙,許。”
“沒事。反正我也很閑。”
見他伸手,許鑫和他握了一下,接着拿出了手機:
“那我們交換下聯系方式吧,你把地址發我,明天上午我去找你。”
“OK。”
倆人完成了電話号碼的交換。
而許鑫也從這一根煙的功夫裏,大概了解了一下這個故事。
是講述一個武術大師對抗地下黑幫的故事。
說老實話,當許鑫聽到這個故事的由頭時,心裏就沒了興趣。
原因很簡單。
那股好萊塢帶着刻闆與偏見的味兒,可太濃了一些。
不過……
“我打算自己親自執導……”
當基努·裏維斯說出這句話時,許鑫就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行吧。
讓一個好萊塢導演拍天朝的故事片,要求也沒法太高了。更何況……
“說實話,這對我而言是一個挑戰。”
你瞧。
還是人家的導演處女作。
……
“許,我還要去那邊和他們聊聊投資的事情,我們明天見?”
“明天見,基努。”
酒會會場門口,許鑫揮了揮手,目送他離開後,順手把自己手裏的香槟杯放到了侍者的托盤上,又換了一杯新的。
看了一眼瑪格特·羅比正在和西裝革履的人交談後,他也沒過去打擾,而是打算找個凳子坐下休息一會兒。
可就在這時……
“嘿,許。”
許鑫一扭頭,笑着對來人緻意:
“你好,科波拉女士。”
索菲娅科波拉微笑和他碰了一杯。
接着頗有些好奇的問道:
“許,你打算來好萊塢發展了麽?”
“呃……并不是。”
許鑫微微搖頭:
“我的妻子在這邊有一部影片馬上要拍攝,我是來陪她的。至于來這裏……我在比弗利山買了一套房産,剛好和喬治亞在一個社區。是他邀請我過來的。”
“原來如此。”
索菲娅·科波拉點頭後,繼續問道:
“那今年你在忙什麽?有什麽新作品麽?《山楂樹下》我也看了,純潔到令人印象深刻。可惜……我還很期待它在北美上映來着,但你們似乎沒有選擇這邊的市場。”
“嗯。沒錯,那畢竟是發生在天朝的特殊年代裏的事情。好萊塢……一直對我的國家有着一些有失偏頗的濾鏡,雖然說電影藝術沒有國界之分,但我還是更希望大家看到的是一個嶄新的天朝,而不是那些刻闆的,帶着幾分偏見的印象。”
他說這話其實并不純粹。
《山楂樹》壓根沒考慮北美市場是因爲沒啥片商來找,主要的受衆地點在歐洲。
可剛才和基努·裏維斯聊了一下他那部電影後,不自覺的,他就生出了這種感慨。
而索菲娅·科波拉在聽到他的話後,竟然一反常态的露出了認同的表情:
“這到是真的。文化的隔閡就像是枷鎖,對于好萊塢而言,除了美國文化……或者說美系文化,其他文化都像是亞文化。它們做的是輸出,是征服,而不是吸納與了解。”
這一番話說下來,倒是讓許鑫多了幾分驚訝。
而看到他的眼神,索菲娅·科波拉笑着聳聳肩:
“我在日本生活過很多年,所以我看到過更真實的。”
許鑫微微一笑:
“所以我才特别喜歡那部《迷失東京》。對我而言,我就像是現實裏的鮑勃·哈裏斯,這裏就是東京。好萊塢就在這,但我卻始終觸碰不到。”
聽到他用《迷失東京》來舉例,索菲娅·科波拉似乎更加感同身受一些。
不過爲了避免話題過于“低沉”,她笑着問道:
“那意大利呢?”
“當然是我的第二故鄉。”
臉不紅氣不喘的許鑫本能的來了一句。
這是人家給的面子。
敬你,才給你面子。所以得端穩,端牢。
“哈~”
索菲娅·科波拉輕笑了一聲:
“作爲意大利後裔,這句話讓我倍感榮光……許,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如果在這邊遇到什麽事情,你可以找我溝通。在威尼斯的時候,我們還是陌生人,但命運讓我們重逢在這裏肯定是有原因的。”
“當然可以。”
倆人愉快的交換了電話号碼。
又幹了一杯香槟後,索菲娅·科波拉才離開。
而她剛走,路過的喬治亞見他一個人,便笑着把他邀請到了一個制片人的小圈子裏。
電影成績上面,許鑫在這些人眼裏可能是個小咖。
可當聽到他竟然是奧運會的火炬設計師時,這些人眼裏的驚訝才滿溢了出來。
許鑫的手機裏也多出了許多人的電話号碼。
……
一場酒會波瀾不驚的結束,散場之後,他送瑪格特·羅比回去。
車上,瑪格特說了不少她在晚會上的事情。
主要是交際,她最大的收獲是今天存了幾個導演的電話号碼。整個人顯得非常興奮,一個勁的向許鑫道謝,畢竟這種機會簡直太難得了。
許鑫倒無所謂,隻是在下車後祝福她試鏡要加油。
把她送回家後,便直接返回了家中。
楊蜜還沒睡,看到他回來後,便主動走了過來,極爲貼心的幫老公脫掉了禮服。
一邊問道:
“怎麽樣?”
“還行……哦對,明天我和基努·裏維斯有約,你去不?”
“!”
楊蜜一愣。
忽然心裏升起了一股似是而非的荒謬。
不是……
這怎麽就……
好萊塢的大明星們怎麽跟韭菜似的?
說見到就能見到?
“你是什麽交際花嗎?第一次見面就能和人家約上?”
“什麽話!”
許鑫哭笑不得。
“說的我跟萬人迷一樣。”
誰知聽到這話後,楊蜜用力的點點頭:
“嗯嗯,就是萬人迷!……你難道是什麽男性魅魔?”
“……”
正打算喝口水的許鑫手一頓……
瞟了一眼在那看電視的嶽父嶽母,有句話沒說出口。
“你怕是又看什麽不正經的漫畫了吧?”
無語的瞪了她一眼:
“基努·裏維斯有個劇本,說是……給他的動作指導,一個叫做陳的人寫的,故事發生在香江,他本來想去香江找人看看這劇本,順帶聊聊一些想法。結果今天遇到了我,我倆一起抽煙,他才邀請我的……”
“……陳虎?”
楊蜜說出了一個他聽都沒聽過的名字。
“誰啊?”
“袁合平的弟子,《霹靂嬌娃》、《黑客帝國》《卧虎藏龍》的武指,他和基努·裏維斯一開始是師徒,後來成了拜把子兄弟。在好萊塢這邊……算是混的挺不錯的袁家班的人了。”
“噢~”
許鑫大概了解了一下這位“陳”的背景後,又問道:
“那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不?”
“不去,後天就去多倫多了,哪有那時間……你自己去吧。”
“不去見見大帥哥?”
聽到這話,小少婦笑眯眯的墊腳,親了一口老公的臉蛋:
“最大的帥哥不是在這呢嗎。”
沙發上的楊大林瞟了倆人一眼。
默默地關上了電視。
帶着老伴起身回房了。
閨女和女婿哪都好,就是有時候膩乎起來有點膈應人。
……
基努·裏維斯的家在好萊塢山。
比弗利山往東一直走就是了。
其實很多人在這裏有個誤區,以爲比弗利山莊是一座山頭……實際上并非如此。用天朝話來講,那就是,它是“洛杉矶市”的一個區。
而洛杉矶的富人區,最早發源于比弗利,但随着有錢人的越來越多,逐漸的,比弗利山到東邊的好萊塢山這一條線上的住宅,就成爲了富豪們的首選。
基努裏維斯家就在好萊塢山這邊,而和許鑫想象中的那種豪宅不同。
這别墅其實很小。
上下兩層,後院一個泳池,兩個車位,三個卧室,以及四個衛生間。
若不是地段屬于好萊塢山,他可能都覺得這地方住的是中産了。
至少在他看來,小的可憐。
可偏偏,這就是大明星基努·裏維斯的居所。
就……很離譜。
别說他了,連程虎都有些驚訝。
他自從來到了美國後,跟着許鑫見識的都是洛杉矶的繁華。
看管了這邊人那随便一家都能稱得上是跑馬莊園的大豪斯,如今看着這處小二層别墅,他都有些恍惚……這真的是那位好萊塢巨星的住處?
而再看出門迎接的基努·裏維斯……
一件灰色棉長袖衛衣,腰部的位置還有個洞。
跟煙頭燙出來的一樣。
腳下是一條松松垮垮的運動褲。
那運動褲原本是黑色,可……或許是穿太久了的緣故,灰色褪去,隐隐已經開始發紅。
腳下則是一雙廣東人絕對不會陌生的人字拖。
11月份的洛杉矶……他這麽穿,或許會有點凍腳,但也不算特别冷。
可是……
哥們咱就說你是不是有點忒不修邊幅了?
至于蘇萌……
她的想法很單純。
啊!°益°
大帥比基努裏維斯!─=≡Σ(((つω)つ
未來老公你好(><)
我真是太幸福了ヾ(o`o)
“歡迎,許,請進。”
“……嗨,基努。”
許鑫壓着心底的驚訝,和他握了下手後,帶着程虎和蘇萌往裏面走。
一邊走他一邊左右看了看。
院子的角落裏放着一些鐵鍬、類似水泥一樣的袋子。
繩索、工具等等。
還放着幾個破花盆。
房檐下面停着一輛摩托車。
實話……你說這是某處天朝老家農村的院子他都信。
而等進了屋後更誇張。
他家的沙發是皮的,沒錯。
但……那皮都開裂了。
好大一片,露出了下面的海綿。
你敢信?
茶幾上放着一份劇本,以及落滿煙頭的煙灰缸。
電視背景牆上的書架上除了書,許鑫還看到了幾個臨時放上去的鞋盒。
電視旁邊是一把貝斯,而貝斯旁邊則是一個橄榄球。
橄榄球的旁邊,通往後院泳池的玻璃門下方地闆上則堆放着一些碟片盒子。
可以說……這一樓的客廳,就是美劇裏看到的那種普通人的卧室,一點都不誇張。
除了牆上挂着的一些畫作以外,你根本找不到任何……屬于“明星”的相關事物。諸如收藏品啦、雕塑啦,或者某種豪奢的東西……啥也沒有。
“幹幹淨淨”,邋裏邋遢的單身漢居所……嗯?等等。
許鑫的目光迅速的被牆上挂着的一幅畫所吸引。
畫很簡單……就是一隻點燃的蠟燭。
可是……
“基努。”
“嗯?”
基努·裏維斯扭頭看了許鑫一眼,随即似乎想起來了什麽:
“哦對,許,我泡了茶,稍等我一下……”
他說着就栽栽愣愣的往開放廚房裏走。
可許鑫卻指着那幅畫說道:
“這是……裏希特的《蠟燭》?”
基努·裏維斯一愣,随即頗有些驚喜的問道:
“許,你了解繪畫?”
“……”
可許鑫的臉上卻全是無語的表情。
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
“這是……赝品?”
其實以他的情商,問這話已經屬于“很愚蠢”的範疇了。
偏偏,他不得不問。
因爲他知道這幅畫。
輪子很喜歡裏希特……或者說愛到骨子裏那種。而他家除了裏希特的作品外,還有一本畫集。拿給許鑫看的時候,他特别給許鑫介紹過畫集裏的《燭》。
“诶,阿鑫,你猜猜這幅畫多少錢。”
裏希特的畫作有一種介乎于攝影與繪畫之間的美感,在許鑫還不了解的階段,聽着輪子的話,他還無語的問過一句:
“你确定這是畫而不是照片?”
“這就是裏希特的特點喔……你猜猜多少錢?”
“……一百萬?”
“再猜。”
“往多了猜還是少了猜?”
“多。”
“……五百萬?”
“不是喔,再猜……”
于是,這個遊戲,許鑫和輪子最後玩到了1000萬的級别。
然後,他離譜的表示:
“你都不用給我一千萬,你給我一萬塊,我畫一百幅給你!這太離譜了……”
接着,輪子就用一種帶着幾分憐憫的眼神,對許鑫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幅畫,在08年,拍了1050萬。地點是在歐洲。”
一開始許鑫還沒反應過來爲什麽他要提一句“地點在歐洲”,可馬上反應了過來:
“你等會兒……你說的1050萬……是什麽貨币單位?”
然後,周傑侖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表情來了句:
“都說了是在歐洲,你覺得呢?”
于是,許鑫明白了。
這幅名爲《燭》的畫,拍賣了1050萬歐元。
也讓裏希特成爲了當今在世的畫家之中,身價最高的藝術家。
帶着幾分驚訝的許鑫問及“哪個傻子買的這幅畫”的時候,周傑侖卻聳聳肩:
“反正不是我。這太貴了,我買不起。”
而許鑫的回答是:
“巧了不是,我買得起,但我不會幹這麽傻逼的事兒。”
雖然這話作爲一個大導演說出來,思想覺悟挺低的。但他真的就這麽覺着……
一個億買副看着跟照片一樣的畫?
抛開“藝術”這個命題不談,來來來,你把錢給我,我把畫布都給你舔漏了。
而現在,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所以讓他不得不問一句……這畫一定是假的吧?你不會就是那個花一個億買了一幅畫的腦殘吧?
可随着許鑫這帶着幾分失禮的問題問出口後,基努·裏維斯卻搖了搖頭:
“不,是真的。”
“……那個08年花了一個億在歐洲買它的買家……就是你?”
“!”
随着他那滿是驚訝的話語問出口,基努·裏維斯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種“他鄉遇故知”的驚喜笑容:
“許,那場拍賣你也在?你喜歡裏希特麽?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裏希特的?你對他怎麽看?”
“我……”
許鑫下意識的就想來一句:
“我特麽坐着看。”
可是吧……
當着外國友人的面,咱老許也不能表現的太“LOW”不是?
于是,他輕咳了一聲:
“咳咳……嗯。我對裏希特的看法嘛……我最欣賞裏希特的一點,是他在五六十年代,照相技術開始飛速發展時的理解。那個時代很多人覺得繪畫在攝影藝術面前已經失去了意義。甚至有許多畫家在抗拒攝影,但裏希特是當時少數一些願意根據當下時代的發展,以一種客觀性,理智性的角度,來看待這門新興藝術的藝術家……”
“!!!”
基努·裏維斯的眼睛徹底亮了起來。
可後面剛才還一個勁犯花癡的蘇萌卻嘴角一抽……
許哥。
這不是JAY哥的話麽?
您……可真厲害啊。
竟然原封不動的搬到了這裏?
“哇哦,一針見血的見解。我也是這麽覺得的,許,裏希特……”
似乎找到了知音一般,基努·裏維斯開始和許鑫聊裏希特這位畫家。
而許鑫則在心裏感謝這輪子八輩兒的祖宗。
因爲如果沒有他當時和葉惠美女士的那番話,他今天可能就在外國友人面前丢份了。
可有輪子的見解,他和對方BATTLE的那叫一個激烈!
并且倆人一邊聊,基努·裏維斯還把話題引申到了牆上挂着的其他畫作上面。
許鑫這時候才發現……
原來,這屋子裏别看沙發是破的,書架上還有鞋盒……可是,這一牆的畫,包括一些随處可見的小玩意,竟然都是特麽藝術品!
聊着聊着,許鑫忍不住來了句:
“這些都是你的全部收藏了麽?”
“樓上還有,許,要去看看麽?”
“……”
……
昨天晚上,許鑫和媳婦躺在床上進行睡前閑聊時,曾經聊過基努·裏維斯的事情。
按照楊蜜的說法,基努·裏維斯其實是個好萊塢很另類的巨星。
第一,他身世很凄慘。
這方面就暫且不提了。
第二,他居無定所,在30歲之前都隻能住在汽車旅館裏。連棟像樣的房子都買不起……而之所以窮困潦倒,是因爲他對金錢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片酬有百分之70都捐了出去。
單說這一點,許鑫在今天剛來的時候,覺得媳婦的話很在理。
這确實不像啥有錢人住的地方。
可是……當他看完了這樓上樓下的各種藝術品後,不自覺的問道:
“基努,我看新聞上說……你一直住在汽車旅館裏,窮困潦倒……”
基努·裏維斯一愣……
随即哭笑不得的說道:
“許,你确定你看到的新聞是汽車旅館?”
“……對啊。”
“我确實在旅館裏住了4年。但……我住的地方叫做CHATEAU MARMONT。許,那地方一晚上的價格大概是一萬多兩萬美元左右……你被新聞騙了。”
“可新聞上說你是好萊塢最窮的人……”
“……”
基努·裏維斯臉色更古怪了。
雖然沒明說。
但……倆人站在他專門用來放收藏品的大卧室裏。
伴随着他目光的移動,那模樣仿佛在說:
“你确定我很窮?”
許鑫也無語了。
而看着他的表情,基努·裏維斯笑着說道:
“我的朋友,錢隻要夠花就好。貧窮和富有并非在金錢上體現,不是麽?”
許鑫無語的點點頭。
你收藏多,你說的都對。
隻是……
他肚子裏已經開始編排回去怎麽怼自己媳婦了。
讓你沒事看那些小道八卦。
這下被打臉了吧?
基努·裏維斯窮?
他要是窮,這世界上沒富人了。
啧啧……
而就在這時,忽然,倆人聽到了外面傳來了一陣車輛的滴滴聲。
基努·裏維斯笑着說道:
“許,是陳來了。我們下去吧~”
“好。”
許鑫點點頭,最後掃了一眼這滿屋子的藝術品……帶着幾分無語的率先走了出去。
他不懂藝術。
也不是特别了解基努·裏維斯的八卦。
可走這一遭後……
他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