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齊雷再次接到楊颍的電話，聽到對方說她已經到了廠裏時，許鑫和梁冰凝就起身告辭了。
臨走前，許鑫還沒忘了跟齊雷說一聲：
“至少壓她到年底。”
齊雷點點頭表示知曉。
倆人出來後，梁冰凝便說道：
“跟我去買菜？晚上想吃什麽？”
“随便啊。簡單吃點就算了呗~”
“那走，找個超市買點菜，我給你烙餅，弄個海鮮面？煙台特色。”
“行。”
許鑫應了一聲後，倆人直接走出了辦公樓。
王東瑩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上了車之後，梁冰凝吩咐了一聲去買菜，而許鑫則忽然來了一句：
“說起來，高老師今年多大了？”
“誰？高眀老師？”
“對。”
“我記得……他好像是42年生人的吧？”
42年……
許鑫扒拉了一下手指頭。
“哎喲，快70了啊？”
“可不，明年就70整了。”
說到這，梁冰凝看了他一眼，問道：
“怎麽？”
“……”
許鑫想了想，說道：
“姐，這兩年，我讓許志他們多和你聯系聯系。雲圖那邊要是有什麽藝人來投，風吹草動的，你都出個面，占一份功勞。”
瞬間聽懂了他的意思後，梁冰凝點點頭：
“好。”
“你自己的事業也多注意一些，我明白你現在要坐穩第一人的咖位。但……也要開始吝惜自己的羽毛了。
廠裏的演員團演和管目前是分家的，明面上高老師是團長，但實際上管理還是支部的事情。
這兩年你多在招納人才方面露露臉，明年開始，我幫你運作起來，讓高老師差不多就退位讓賢吧。把你給頂上來，你剛好能借助這一波浪潮，把根徹底紮下來。
有了職稱，有了資曆和榮譽，以後誰的臉色也不用看，你在這個圈裏就沒什麽桎梏了。”
“嗯。”
梁冰凝靠在座椅上仔細聆聽着。
論這種事情的敏銳性……她比許鑫差遠了。
說白了，要是她自己，可能這輩子，也就隻是個副團長的虛銜。
但有許鑫幫她規劃就不一樣了。
她能走的更遠。
這時。
“姐，許導，是楊颍。”
聽到這話，許鑫探頭往車外面看了一眼。
就瞧見橘子給楊颍打着傘，倆人沿着林蔭路正往廠裏走。
見狀，許鑫對王東瑩來了句：
“瑩瑩，以後進了廠裏，能讓冰冰姐自己做的事，你不要插手。”
“……啊？”
王東瑩有些納悶。
但梁冰凝卻聽懂了意思，微微點點頭：
“确實，在公衆場合得注意一下這些事情了。我還記得……我剛出道那幾年，圈子裏有個女人叫秦瀾，聽說過麽？”
“……好像有點印象，《還珠》？”
“對，第三部。當時她的戲路子真的挺好的，後來是……參加一個什麽品牌方的活動，她接受采訪，助理就在旁邊跪着給她舉話筒。這事情一出來，她受到了好多譴責，這幾年幾乎沒什麽影子了。”
對于這種八卦，許鑫倒是不清楚。
不過……
“越是在公衆場合，越得謹言慎行。現在是網絡時代，人手一部手機，随随便便拍你一些不好的事情，都容易引起一場風波。越火的藝人、越被公衆所矚目的藝人，越是如此。姐你得多注意一下了。”
“嗯，好……瑩瑩，這事兒記下來。等學習會結束後，讓工作室裏的人拿一套規定出來。所有人，包括我都要遵守。”
“好的姐。”
王東瑩點點頭，把這件事給記在了心裏。
商務車一路出了西影廠，找超市買菜去了。
而并不知道自己又一次當了典型的楊颍則抱着滿懷的心思，來到了齊雷的辦公室前。
橘子在這種時候肯定是進不去的。
所以隻能老老實實的等在一旁，看着楊颍敲響了房門，走了進去。
“齊總。”
楊颍微笑着打了個招呼。
“哦，來了啊。”
齊雷笑着相迎。
态度是一片春風。
不管心裏怎麽想的，他都不可能讓楊颍看出來。
“坐。”
招呼楊颍落座，他再次從辦公桌前走到了沙發邊上。
燒水，泡茶。
問道：
“從哪來的？”
“魔都過來的……這幾天一直在魔都來着。”
“噢~”
齊雷點點頭。
然後繼續擺弄茶葉。
他肯定不會主動開口，而是要等楊颍先開口，這些事才能繼續往下聊。
而楊颍坐在沙發前，眼瞅着齊雷沒啥主動聊天的意思，想了想，便說道：
“齊總，我……得和你解釋一下這件事。”
“嗯，你說。”
“李菲說的完全不是真的，包括那條短信。那條短信當時是……我倆還沒正式确定關系，所以我問的他。但他當時和我保證了他是單身……”
其實聽到這話，齊雷挺想吐槽一句：
“你們這不就是先睡後補票麽？”
但話肯定不能這麽說。
所以，他隻是靜靜的等待楊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完。
就當個八卦聽。
從她和黃小明怎麽認識，到怎麽确定關系的，再到黃小明和她說明自己與李菲如何分手的等等。
她說話時，齊雷始終沒有打斷。
一直等到楊颍說完後，他才點點頭：
“嗯，原來是這樣。”
“……是的，齊總，我真的不是小三。我倆的交往也都是正常的，根本就不存在我撬李菲的男朋友這麽一說……”
“嗯……”
齊雷又點點頭。
接着話風一轉：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baby。但你也要考慮一件事，那就是……這次無論怎樣，你都沒有任何證據。黃小明能出來給你證明嗎？”
“……”
楊颍瞬間啞口無言。
齊雷繼續說道：
“更何況，無論證明還是不證明，在不喜歡你的人眼裏，你已經是他們眼中所謂的“小三”了。而事情如今已經發生，無論你是否問心無愧，作爲廠裏，我們都必須要把你保護起來。明白麽？”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齊雷沒直接回答她，而是反問道：
“爲什麽黃小明不站出來澄清？”
“……”
楊颍直接就無語了。
當初不選擇讓黃小明澄清的是她。
可現在……這件事已經成了一團亂麻。
見狀，齊雷略微搖頭，似乎不是很滿意，直接歎了口氣：
“baby，你要知道……你本來應該是今年雲圖力捧的藝人。但是現在……至少在今年，雲圖對你不會繼續有動作了。這件事必須要冷下去才行。”
“！！！”
楊颍本能要說話。
但齊雷卻擺手阻止了她：
“我知道，你可能心裏會覺得不止于此……确實，要是其他單位，或者民營企業，這件事确确實實不止于此。但你别忘了，我們是國營廠，你是演員團裏的一員，你的一言一行，關乎到廠裏，雲圖的顔面。”
“齊總，可是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甚至廠裏的人也知道你的爲人，大家都很信任你。可是一碼歸一碼，明白麽？這件事，從客觀角度，都是你的個人行爲，對不對？或者換句話說，從倫理道德上來講，你的問題可以歸類爲“不自愛”，這麽說，你同意麽？”
“……”
楊颍無言，隻能被動點頭。
确實。
這件事的死結就在這。
李菲的那個短信截圖上說的很清楚。
自己并不是和黃小明在一起後才發生的關系，而是酒後的一時沖動……
而見她不反駁，齊雷便直接說道：
“咱們廠裏的演員，藝術價值和藝德是直接聯系在一起的……不然你以爲，爲什麽這次咱們會忽然展開學習會議？還是強制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參加？”
“是……因爲我。”
楊颍的臉上已經全是苦澀了。
她真的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般模樣。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齊總，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昨天廠裏因爲你的事情開會研究到很晚。大家的态度都是你先停下工作一段時間。”
楊颍的身子一顫，直接慌了：
“齊……齊總！？”
齊雷擺擺手，示意她聽自己說完：
“而決定出來之後，許鑫剛好給我打電話，聽到了這個事情後……他力保你，說這件事錯真的不在你。并且已經開始找人做李菲那邊的工作……我們在電話裏溝通了很久。
甚至今天上午都在溝通……不瞞你說，就在剛才，許鑫還在這和我溝通你的事情。他說他尊重廠裏的決定，但希望不要把工作全停，而是保留銀都那邊的資源。
并且，他會親自和銀都的人去溝通……他是下了保證書的，保證你以後絕對不會在出現這方面的問題。明天，我會再次組織一場會議，來重新讨論你的事情。前提是他能拿到銀都的資源……我這麽說，你明白麽？”
“……”
楊颍沒回答。
當聽到她要被停止工作一段時間時，整個人都有些慌了。
可随着齊雷的話語，她仿佛又瞧見了一根救命稻草。
在驚慌片刻後，她問到：
“那……什麽時候可以恢複？”
“直到這次的事情徹底平息。baby，你該明白，我們不想這樣。可身爲演員，如果做不到德才兼備，那不僅僅是個人身份上的蒙羞。作爲你的主管單位之一，我們必須要向上、向下，都給出合适的交代，才能保護你的未來。”
楊颍聽懂了麽？
聽懂了。
可比起這些，她更在意的是具體的。
比如說……
“那……廠裏這邊的工作完全停止，意味着……《好聲音》……”
“也是其中之一。”
齊雷歎了口氣：
“唉……目前廠裏正在緊急挑選人選接替你的工作。準備做好交接吧，一旦确定了合适的人選，《好聲音》官博會發人事變動聲明的。”
“……”
齊雷的話，如同一顆炸雷，徹底在楊颍心中炸響。
如同災難過境。
隻留下了一片狼藉。
……
“這花蛤吊的湯……嘌呤得老高了吧？”
靠在廚房門口，他看着這一鍋用來做海鮮面的花蛤鮮湯，不自覺的問道。
“偶爾吃一次沒事。”
梁冰凝笑道。
“你一會兒嘗嘗就知道了，味道很好的。肯定适合你的口味~”
“行吧~……萌萌，買點啤酒去。”
他指揮着蘇萌上小區門口買啤酒。
話音剛落，電話鈴聲響起。
拿出來電話看了一眼後，他沖梁冰凝說道：
“楊颍打來的。”
“嗯。”
梁冰凝應了一聲，直接關上了抽油煙機。
“喂？”
“喂……許導，我是baby。”
“……你怎麽了？”
“啊？”
“我還能不存你的号碼？怎麽感覺你魂不守舍的。”
許鑫的演技那叫一個自然。
“對……對不起，許導……我剛從齊總的辦公室裏出來，這會兒……腦子有些不清醒。”
聽到這話，許鑫發出了詫異的聲音：
“哦？……這麽說，你都知道了？”
“……嗯。”
楊颍應了一聲，很誠懇的聲音從電話裏響起：
“謝謝你，許導……我真的……除了這個，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唉……”
許鑫歎了口氣：
“你也别怪廠裏，你這次的事情，對廠裏來講是個不小的打擊。如果不擺出嚴肅處理的态度以正視聽，那以後手下的人就沒法管了。”
“我能理解的……我……我……”
她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
不過許鑫沒讓她哭出來：
“好了，你先别激動，這件事也不是說壞到了極點……齊總跟你說過沒，我幫你聯系了銀都的人？”
“……說過了。”
“嗯，銀都那邊我在做工作，不過……他們應該會賣我這個面子。然後逆風那邊我也打過招呼了。你接下來的事業肯定會受到一些影響，但也不是說完全沒有了路走。别忘了，你現在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在業務方面，是有一定自主權的。明白我的意思麽？”
“啊？……啊？？”
楊颍的聲音裏那股哭腔瞬間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詫異：
“許……許導，您的意思是？”
“不是說了麽，銀都的資源你應該還能拿到。而雲圖的管理是逆風，廠裏之所以停掉你的工作，是因爲你是西影演員團隊裏的一員，他們必須要做出來一個樣子。
但你要是能找到和廠裏無關的工作，雲圖那邊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會說什麽。也就是說，你手裏要有一些其他的資源，該繼續跟進還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廠裏這邊你其實也就一個《好聲音》一個《蒙面歌王》。你的主業是在影視上面，明白了麽？
廠裏給你的處罰看起來很嚴重，但實際上你仔細想想就會明白，所有人都給你留了餘地。否則，廠裏的處罰就不會是齊雷跟你說，而是從雲圖那邊直接下達了。懂了吧，姑娘。”
他的一番話說出來，梁冰凝那邊已經舉着那支被肢解的龍蝦，沖他豎起了大拇哥了。
這話術……算是被你給玩明白了。
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把這姑娘拿捏的死死的。
果不其然。
楊颍那邊在呆滞了片刻後，心中那股“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緒化作了一聲：
“啊！？”
“行了，别啊了。你就聽我的，肯定沒錯。銀都那邊我會全力給你争取，畢竟他們可以完全融入港圈的資源。而剩下一部分……你自己成立工作室後，本來業務拓展這一塊就該運作起來。所以，你其實并沒有損失什麽。别那麽灰心。該怎麽發展、規劃自己的事業，你就正常做就行。廠裏的處罰最多也就是半年，一部電影的事情……對你基本沒什麽影響。懂了沒？”
“懂！懂了！”
一股狂喜充斥心間，此時此刻坐在車裏的楊颍眼裏除了感激，就隻剩下了慶幸與狂喜。
“我明白了，許導！謝謝您……太謝謝您了！”
“沒事。這事兒要謝，你就謝你姐吧，還是她給我出的主意。另外，這幾天好好學習，我會安排别人在拍照宣傳的時候，給你幾個C位鏡頭。儀容儀表這一塊仔細把握一下。無論是穿着還是妝容，都不能花裏胡哨的，明白麽？”
“嗯嗯，我懂了！”
“好，那就這樣吧……baby，記住，下不爲例。這是警告，雲圖不會在承擔下一次損失了，懂了麽？”
“嗯！”
在楊颍那堅定如鐵的保證下，許鑫挂斷了電話。
梁冰凝重新打開了抽油煙機，笑着說道：
“這丫頭被你耍的團團轉呢。接下來是什麽？讓她去問黃小明要資源？”
“嗯。”
許鑫半點瞞她的意思都沒有：
“黃小明這次欠了我一個大人情。而他既然決定帶楊颍回青島見家長，說明結婚已經提上日程了。未來的妻子因爲自己受了這麽大委屈，他肯定要拿出一些态度來。而楊颍隻要開始撬動京圈的資源……有雲圖的保護，以及她自己的警醒，出簍子的幾率不大。隻要她能撬動華義的資源，那麽其他人自然也能撬動。”
“京圈的地基……搖搖欲墜了啊。”
順着許鑫的話說完，梁冰凝臉上出現了一抹感慨：
“難怪雲圖成立之後，他們會那麽讨厭你……并且天天都恨不得把自家藝人給約束起來，看的死死的……你這一招，還真的是打到了他們的七寸上面。”
“姐你自己也注意些吧。”
“嘿嘿。”
梁冰凝狡黠一笑：
“放心，我心裏有數。”
“嗯……”
許鑫應了一聲，坐到了沙發上陷入了沉思。
思索着這件事有沒有什麽漏洞，趕緊彌補。
見狀，梁冰凝從電視櫃下面拿出來了一個刷的很幹淨的煙灰缸。
“蜜蜜和孩子又不在，想抽就抽吧，不礙事。”
“嗯。”
許鑫應了一聲，點了一顆煙後，陷入了沉思。
……
“萌萌？”
“……啊？聰哥。”
拎着兩提啤酒正往小區裏走的蘇萌聽到有人喊自己，扭頭一看，立刻打了個招呼。
“來來來，上車。”
王斯聰把賓利停到了她旁邊。
而蘇萌也看到了坐在副駕駛的傶薇。
“七哥。”
“嗯。”
傶薇笑呵呵的點點頭：
“上車呀。”
“好的。”
蘇萌坐上了車，這才發現，徐大發和蘋果姐都不在。
不過她也不問，而是說道：
“聰哥，許哥在冰冰姐那呢。”
“沒在家？”
“沒，冰冰姐也買了一套房子。您要過去嗎？”
“呃……”
王斯聰想了想，說道：
“我就不去了吧，我先去看看電競基地去。你們晚上怎麽吃？”
“冰冰姐下廚。”
“……？”
王斯聰又一愣。
接着改變了主意：
“那走吧，先去瞧瞧，認認門。”
于是，蘇萌給他指路，很快來到了别墅前。
下車後，他和傶薇似乎沒帶什麽行李，并沒有打開後備箱的意思，直接跟着蘇萌走進了别墅。
手拉手的那種。
蘇萌的眼神瞬間就直了。
看着聰哥和七哥……
然後就瞧見王斯聰得意一笑，沖她一臉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模樣。
“……”
“咚咚咚。”
蘇萌壓下了心裏的驚訝，按響了門鈴。
很快房門被推開。
當許鑫看到了這三人在一起時，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不過馬上那股意外在看到手拉手的倆人後，就變成了戲谑：
“喲，我以爲你倆會去過二人世界呢。”
“……”
傶薇臉瞬間有些發紅。
反倒是王斯聰，帶着腦漿子沸騰的咕噜聲，嘿嘿傻樂的來了句：
“急啥，要待一周呢。”
許鑫一瞧他那德行，也樂了。
不行，一會兒得好好問問。
讓開了位置：
“進來吧。”
“誰呀？”
梁冰凝的聲音響起。
而當看到這倆人時，臉上也流露出了一絲意外。
“啊？……你們……他們……”
前面的話是對王斯聰說的。
後面的話是對許鑫問的。
許鑫呢，聳聳肩：
“别問我，我也不清楚。”
“……”
梁冰凝這下是真來了興趣：
“什麽時候啊？”
“……嘿嘿，前天。”
大少爺終于不藏了，勾着傶薇的手到嘴邊，直接“吧唧”了一口。
“冰冰姐，這是我女朋友，傶薇。”
這算是正式介紹了。
而傶薇還沒說話，一旁的許鑫忽然微微點頭，心裏嘀咕了一句：
“嗯，還行。幸虧不是男朋友。否則……”
老王你高低得撅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