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Taverne Lucullus……”
看着牌子上的字母,許鑫又對照了一下自己手機裏姜倵發來的名字,心說應該就是這裏了。
對司機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回去後,許鑫便直接走了進去。
這才發現,姜倵還真沒說謊。
“走,咱們找個小地方喝。”
地方是真的挺小的。
雖然不清楚後面的廚房多大,但這個小酒館的前臉兒整個大小估計也就五十平方左右。
老舊的吧台,看起來充滿歲月斑駁痕迹的桌椅闆凳……
真要說這間小酒館有什麽魔力的話,恐怕就隻有那酒櫃後面琳琅滿目的酒瓶,以及那通往海邊那充滿了藝術感的門簾了吧。
還挺漂亮的。
“BONJOUR~”
吧台後面,一個歲數至少在50歲左右的女人笑着對他打了個招呼。
“BONJOUR。”
許鑫點點頭。
然後用英文說道:
“我找姜倵。”
姜倵給他發的消息是到這間酒館來,跟老闆提他名字就行。
果不其然。
聽到許鑫的話後,女老闆恍然大悟,往通往海邊的門簾方向一指,用和同樣口音濃重的英文告訴許鑫:
“他在外邊。”
禮貌點頭後,許鑫直接朝着這……看起來像是非洲某種部落風格的木制門簾處走去。
掀開了嘩啦啦作響的門簾,這才發現,這間酒館有露天台。
姜倵正坐在靠近露台邊緣的位置沖他招手。
“诶,來了。”
“二哥。”
許鑫笑着喊了一聲,目光落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一小盤香腸,一碗像是蛋黃醬一樣的醬料,以及籃子裏的兩片面包。
除了這些之外,就是一瓶酒。
看起來……像是白蘭地吧?
他走了過去,坐到了姜倵對面。
瞅了一眼對方的杯子,笑道:
“我還沒來呢,就喝上了?”
“那你看。”
姜倵呵呵一笑,遞過來了一支煙。
許鑫有些驚訝:
“能抽煙?”
“能。我和老闆熟,他家開了挺多年了。再者……你說法國人也挺有意思的。”
自顧自的點了一根煙,他指了一下許鑫來的方向。
許鑫扭頭,發現那邊是一個……類似沙發床一樣的家具。
“這地方是人家老闆自己的地,法國不是不讓在公衆場所抽煙麽,但家裏管不着。可你要說起來……酒館在咱們的概念裏,也算是營業場所,對吧?也在禁煙條款之内。然後呢,老闆在這擺了一個沙發床。有床,能睡覺,就證明是在自己家。我在我自己家抽,那你就管不着了。”
“……?”
許鑫一臉“你在說啥”的驚訝。
還能這麽玩?
看到他那表情,姜倵又樂了:
“哈哈,驚訝吧?但确實如此。在咱們這塊區域,你随便抽,但不能叼着煙去裏面上衛生間。因爲裏面,是酒館,屬于營業場所。但你隻要來到這塊區域……有床,那就是家……家裏可就自在多了。”
“……”
許鑫啞口無言。
隻能點點頭,心說:牛啊。
不過挺開心倒是真的。
畢竟,自從來了戛納,他這煙民抽煙的次數真的是直線減少。
而點煙的功夫,姜倵已經拿了個新杯子,幫他倒上了酒。
“雅文邑的白蘭地,對比幹邑,它沒什麽名氣。也基本走不出法國,因爲産量小,都被法國人自己喝掉了。這酒不錯,嘗嘗。”
“嗯嗯。”
“孔泰的香腸,下酒用這個就跟吃哈爾濱紅腸一樣,他們這的老酒鬼,就這一片香腸,就能下半瓶酒。”
“看來哪裏都有酒蒙子。”
“那可不……這是蒜蓉蛋黃醬,用來抹這個面包吃的。我和你說,别看這地方小,你想在戛納找到最正宗的法國小酒館,這家準沒錯。更何況……”
姜倵說着,忽然把手伸到了自己旁邊的手包裏。
然後……
許鑫看着自己面前的沙土花生,徹底懵了。
“哈哈哈哈哈~”
看着他那表情,姜倵笑的更開心了:
“張導沒和你說過我喜歡喝酒的事情?”
“說過,說是下班後喊您一聲,您準到。”
“哈哈哈哈……”
他笑着舉起了杯子。
許鑫也端杯和他碰了一個。
先嘗了一小口……
覺得這雅文邑似乎比幹邑更适合入口一些,香氣也更濃。
便滿意的點點頭。
“這酒不錯。”
“那是,它和幹邑的蒸餾是有區别的。幹邑是二次壺式蒸餾,它是一次柱式蒸餾。我和你說,最主要的區别就在這……”
“……”
老實講,許鑫有些懵了。
心說我說啥了?
這咋就開始給我科普起來兩種酒的區别了?
可姜倵滔滔不絕的說,他就隻能聽。
畢竟,他沒怎麽接觸過這東西。
但是吧……得承認,姜倵是個挺好的老師。
“你嘗嘗,就嘗一小口,然後我和你說……你舌頭會打轉不?就跟螺旋槳那種,把這口酒放到嘴巴裏開始刮。别咽啊,左右來回的刮,讓它布滿你的口腔……”
“這……我不會啊。”
許鑫心說他要會這技巧,家裏那娘們指不定怎麽擺弄自己呢。
“你學啊,來來來,你先喝一口……”
得。
莫名其妙的,他就開始學品酒了。
至于品出來啥東西……
嗨。
這就别提了。
反正許鑫覺着漲了一大波知識。
……
這會兒是飯口。
但小酒館裏人卻不多。
他來的時候,就姜倵在。而這品了一圈酒,又來了兩桌客人。
有男有女,歲數都偏大。
抽煙的也有幾個人。
倒也不顯得喧鬧。
最關鍵的是,風景挺好的。雖然這片靠海的地方沒什麽沙灘,多是礁石。但海風拂面,光影和煦……還别說,待着還真挺舒服的。
姜倵呢,聊了一圈品酒的事情,然後遞給了許鑫一片面包,開始教他怎麽吃。
一片面包,蘸點蛋黃醬,在撕下一小片孔泰香腸……
他好像真的就是來找許鑫吃飯的。
不對。
應該說是來喝酒的。
許鑫都坐在這一二十分鍾了,連個熱菜都沒上。
然後話題都在酒上面。
從國外的酒,到國内的酒。
不一會兒就給許鑫侃迷糊了。
腦子裏就剩下了一個印象。
這人對酒,懂的可真多。
偏偏,他聊天的方式在許鑫看來卻又很矛盾。
你如果抛開他這體格不談,就光聽他的談吐,你就會發現……哎喲,這人懂的真多。和這人聊天是真舒服,聽不見什麽髒字,引經據典雖然談不上,但那種文質彬彬的氣質搭配這談吐,處處散發着一種儒雅。
什麽都能跟你說明白。
但偏偏生的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
恍惚間,許鑫算是徹底明白了那句話。
什麽叫姜紋不文,姜倵不武了。
而倆人聊了一會兒,盤子裏的兩片面包就着酒下了肚。
法國人喝酒喜歡就面包。
在加上這東西也沒多少。
見吃幹淨了,姜倵趁着又來了一桌客人,女老闆走出來的時候,用法語和她說了一聲。
得。
人家還會法語……
很快,女老闆重新端來了一個籃子。
籃子裏這下放了四五片面包。
“來,它這是熱面包,熱着吃比涼了好吃的多。”
聽到這話,許鑫拿起面包來。
果然,是溫熱的。
而這個插曲算是正式把話題推入到了下一階段。
姜倵熟練的撕面包,蘸蛋黃醬,放香腸片,最後卷成了一團往嘴裏一丢。
接着端起了杯子。
倆人碰了一杯之後,他忽然來了句:
“說起來,當時是有人得罪你了?還是說欺負你了?”
“啊?”
許鑫一愣。
“什麽?”
“就……你怎麽忽然就去西影廠了?真就和外面傳的一樣,是張導推薦你過去的?”
“對啊。”
聽明白了問題,許鑫點點頭:
“當時還在弄奧運會,我不是拍了個電影麽,但我沒什麽發行經驗,本來說讓張導給介紹一家發行公司的。結果我一去找他說這個事,他反過來問我以後得職業打算。二哥,您知道我家的情況吧?”
“唔,知道,在陝北那邊……”
“對,我家有幾個礦。”
“……”
姜倵嘴裏那口酒好懸沒咽下去。
作爲經曆過第一次煤老闆進場的人,他對那些人的印象自然很深刻。
先抛開所謂的看得起還是看不起不提,在他接觸的煤老闆裏……家裏有一個煤礦,在當時那現金流都是好多人不敢想的數字。
這孩子倒好。
“幾個”……
“老頭……就是張導,張導呢,問我以後怎麽辦。大概的意思就是,以後拍電影拉投資給人當孫子這事兒能不能幹。我心說我給人當孫子?我不當大爺就不錯了。他一聽我的意思,就把我介紹到廠裏了。”
他的話雖然簡潔,但姜倵聽得懂。
問了一句:
“也就是說,兩邊一開始就沒仇?”
“有啥仇?《風聲》的時候,大家還一起合作呢。”
“結果《風聲》起來了,涉及到了兩邊各自的利益,是吧?”
“對。其實本質上,我覺得就是利益之争。”
聽到許鑫口中的總結,姜倵卻略微搖頭:
“其實也能說是命數使然。”
看着許鑫那透露着疑惑的問詢眼神,他捏起了幾顆花生豆往嘴裏一丢,咯吱吱咯吱吱的一邊嚼,一邊說道:
“之所以這麽說,因爲……也就是你。我現在想了想,換一個人來都不見得會出現這種情況。”
說着,他又點了一顆煙。
許鑫心說瞅這架勢,他和謙兒哥一定能成好朋友。
他雖然也抽煙,但卻是屬于那種“嘴裏得幹淨”的人。吃飯,喝酒,可以。但要抽煙,嘴裏有東西的話,就抽不下去。
總覺得食物混合煙味很奇怪。
甚至在拍《秘密》的時候,劇組的人有人推薦給他吃槟榔,什麽槟榔加煙,法力無邊。結果這麽來了一次後,他就再也不碰了。
味道太奇怪。
正琢磨着呢,就聽姜倵說道:
“我其實和廠裏的聯系并不緊密,比起姜紋差遠了。但這些年在圈裏,廠裏的情況我知道的也不少。包括你加入前,那幾年廠裏的境遇。廠裏呢,不是什麽人都能給撈上來的。也不是說有個導演過去,就能扛起來這面旗。
一來,去的人得真的有本事。二來呢,自己得不缺錢。不然……咱們這圈裏,能拒絕京圈的人還真不多。畢竟導演也的吃飯,要排片你也得拉投資。”
說到這,他頓了頓,面露感慨:
“這麽說起來,張導的眼光還是那麽毒辣……看的可真準。”
這時,許鑫問道:
“那您覺得,這事兒我辦錯了麽?”
“唔……站在公正的角度來說,其實你們都沒錯。你自己也說了,你們是利益之争。這邊人呢,想要繼續延續統治。而你們呢,就像是王朝複辟……雖然這比喻有些不恰當吧,但盤子就這麽大,肉就這麽多,你們吃多了,他們就沒的吃。他們已經攬過來的盤子,自然也不會讓你們動。兩邊站在各自的角度,其實都沒錯。噗……嘶。”
他深吸了一口煙,夾着煙的手指了一下許鑫:
“包括這次《山楂樹》下映。我倆住一小區,知道吧?經常都是一個電話打過來,來喝一杯吧。我就過去,或者他來我這。我那次去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山楂樹》的碟給買來了。我倆就在那一起看。你的電影我就不評價了,優點肯定比缺點多。我和你說這意思是什麽呢……”
姜倵似乎有些醉意了。
嘴明顯變得絮叨了一些。
“我倆坐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看着電影在聊。就聊你和馮導這次的競争。我也不怕你不信,我跟姜紋原話就是:這小孩電影拍的真不錯,有靈氣兒。你知道姜紋怎麽說你的麽?”
“怎麽說的?”
許鑫眼裏閃過了一抹好奇。
然後就瞧見姜倵樂了:
“他說,再過十年,你就是下一個張導。甚至有可能比他還厲害。”
“……”
許鑫嘴角一抽……
倒不是無語。
而是……不知該怎麽形容。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正面誇自己,告訴他:你就是下一個老頭……
憑心而論,他心裏這會兒還真挺驕傲的。
“然後他又補了一句,說:前提你的路别走歪。……這話呢,在我聽來其實是廢話。我心說你現在很明顯已經找準了自己的方向,電影不是電視劇,不是說一個什麽劇火了,别人都跟風翻拍。
導演爲什麽地位這麽高?就是因爲他們有着可以操縱電影市場的能力。路?什麽路?什麽叫歪路?你隻要拍你自己的電影,别去盲目追求什麽不切實際的東西,你的路就不可能走歪。”
許鑫的酒杯已經端了起來。
姜倵和他碰了一個,抿了一口後:
“然後我倆就繼續在那聊……我們倆其實沒啥不能聊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我和我哥也是。”
“對,親兄弟,沒外人,我倆就是罵街,别人也聽不到。然後呢,我倆就看着你的電影,聊着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山楂樹》,《非誠勿擾》……反正好多事情。知道我今天爲什麽喊你出來喝酒麽?”
“說實話?”
“肯定啊,不然我跟你聊什麽呢?”
聽到這話,許鑫一樂:
“實話就是,我壓根就沒琢磨過這件事。二哥喊我,我就來了。”
“……”
這下輪到姜倵無語了。
心說你這孩子不挺機靈的麽……
怎麽這會兒說話忽然開始“冒傻氣”了。
不過……
想歸想,他臉上的笑容卻更燦爛了些。
于是又拿起了杯子……
“來來來,這杯幹了。”
“嗯。”
倆人一飲而盡後。
姜倵把瓶子裏那最後的三分之一跟許鑫勻了勻,繼續叼着煙說道:
“當時姜紋和我說了挺多他知道的事情的……不過,我得和你說明白,他和我說,是因爲我是他弟弟。但我沒法和你明說,畢竟……人家也是信任他,才聊的這些事。”
“嗯,理解。”
許鑫自己也點了一顆煙。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我在知道了這些事後,就來了句:什麽仇什麽怨啊?這麽多人欺負一小孩兒?說出去光彩?你知道姜紋和我說什麽嗎?”
“?”
“他告訴我說:一沒仇,二沒怨。他擋了别人的财路,别人肯定就要按死他。”
“呃……”
“然後呢,他和我聊起來了你,聊起來了很多人。比如梁冰凝是咋回事,廠裏去年的動作又是怎麽回事,你們又是爲什麽和魔都那邊的人走的那麽近之類的……然後告訴我:你别想着這孩子光被人欺負,他手段也硬着呢。後來……就今年開年,你們成立的那個什麽……什麽投資公司……”
“雲圖?”
“對,就是這個。我倆湊一起聊這個事,他和我說圈子裏有些人知道這事兒後直接就開始罵街了……”
“……哈哈哈哈。”
不自覺的,許鑫笑出了聲。
雖然不清楚罵的有多難聽。
但許鑫明白……這話能從他嘴裏說出來,肯定是罵的不輕。
這不就對了麽……
而看着他在那笑,姜倵無奈的搖搖頭:
“你也别笑。今天喊你出來吃飯,其實就是想和你說一下……你們兩邊現在算是互有勝負。但你想想看,他們也不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人,你在未來要面對的東西……還有很多你想不到的……”
許鑫能聽出來他話語裏的提醒之意,很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這我知道,其實無非就是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們沒法預估我們,我們也沒法預估他們。在正面,大家靠電影、靠作品。而在底下……那就是你挖我一塊肉,我拆你一根骨頭。說白了……我們介乎于一種良性與非良性競争之間,這種處境,我覺着……不僅僅是我們,他們也都做好了準備。”
“……”
姜倵有些無言。
現在,他多多少少終于看出來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雖然已經很成熟,很優秀了。
但……對于這個世界的陰暗面,看的還是太少,知道的也太少了。
想到這,他有些于心不忍。
本來沒打算提的醒,忍不住透露了出來:
“那我得給你提個醒……今年開始,他們的電影每一部都會擴大宣傳。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跟……”
“……?”
許鑫一愣。
随即……
他忽然樂了。
主動的端起來了酒杯:
“二哥,來。”
姜倵跟他碰了一個。
抿了一口酒後,其實還挺後悔的。
畢竟有些事情真的不适合說……
但這半瓶白蘭地下肚,就沒忍住。
不過嘛……
罷了。
既然說了,就再提醒幾句呗。
可剛要說話,忽然,他聽到許鑫來了一句:
“他們想和我們打宣傳戰,搞軍備競賽的事情,從《非誠勿擾》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噗……咳咳咳咳……”
一口酒沒及時咽下肚,姜倵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許鑫趕緊遞上去了紙巾。
就瞧見他捂着嘴,眼珠子瞪的老大,看着自己……
這會兒要是有個日語旁白,怕不是得冒出來一句“納尼?”吧?
許鑫的思想略微有些跑偏。
但等到姜倵的咳嗽動靜小了之後,他還是說道:
“其實本來知道《非誠勿擾》的宣傳花了1.5億的時候,我還不太确定。不過後來從《武林外傳》改檔到2月10号,主動和《将愛》碰瓷兒了一下,我發現《将愛》的宣傳攻勢也是大到誇張,甚至超出了制作成本預算後,才最終确定了這件事。他們确實是想和我們在電影宣傳上面,用真金白銀打一場戰鬥,消耗我們,我說的對吧?”
“……”
姜倵徹徹底底的無言了。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好一會兒,才好奇的問道:
“你看出來的?”
“嗯。”
許鑫應了一聲:
“也不能說是看出來的,應該說看見了點苗頭,爲了防止這苗頭之下生出最壞的果實,提前我就和廠裏打好招呼了。以後不再和京圈的重要作品有直接沖突,盡量避開。就算他們主動過來,我們也不會過多宣傳。這是已經确定好了的事情。”
“……”
姜倵一陣無言。
抿了下嘴唇,吭哧了半天,咕哝了一句:
“早說你看出來了,我不就不當這個小人了?”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
許鑫趕緊擺手:
“其實本來《武林外傳》的宣傳費也要加一筆來着,用來再次驗證一下這個苗頭的真僞。不過……這裏可能也是我們小家子氣的地方了吧。說到底,還是沒舍得。所以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不過現在從您這确定,他們确實是這麽打算之後,我們的路走的其實更踏實了一些。”
聽到這話,姜倵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因爲已經沒說下去的必要了。
人家早就看出來的東西,甚至都做好了準備。
那還說什麽?
他再次端起了杯。
剛才那口酒咳出去了,怪可惜的。
得補回來。
而和許鑫碰杯之後,他剛要喝一口……忽然又有些不确定的問道:
“你真的早看出來了?”
似乎有些不信。
而許鑫面對這個問題,依舊從容的給出看肯定的答複:
“嗯。而且,對于這件事,我跟廠裏說的時候,還用了一個形容。”
“……什麽?”
“蘇聯是怎麽死的。”
“……”
姜倵徹底無言、無語。
默默舉起了杯子。
喝了一口散發着果香氣息的白蘭地後,心裏泛起了一絲念頭。
他終于明白西影廠爲什麽能崛起的這麽快了。
有這種人……
能不快麽?
許鑫呢,自然猜不出來姜倵心裏在想什麽。
不過他挺喜歡和姜倵聊天的。
這是實話。
倆人這會兒雖然已經喝了一瓶,但許鑫的狀态其實連微醺都算不上。
顯然,他和這種在世界範圍内很小衆的白蘭地相性相當的好。
而姜倵呢。
瞅他臉紅氣不喘的,問了句:
“還喝不?”
“二哥您是什麽量,先跟我交交底呗。”
“我啊~”
姜倵想了想,說道:
“我和姜紋我倆,就這酒,基本上一人一瓶半,算是喝美。在多,能喝,但沒必要。又不是跟誰拼酒,你說對吧?”
“……”
許鑫聽到這話,眼皮就開始突突。
他估摸着自己肯定是幹不過人家的。
但也不慫:
“我估計再和您分一瓶沒啥關系,不過再多的話就不成了。我晚上還有個晚宴飯局,和發行公司的。”
“晚上還有局?”
姜倵一愣,随即擺擺手:
“那咱不喝這個了,來兩杯葡萄酒,他家的海鮮燴飯不錯,一會兒吃完就散攤。”
“也行。這幾天反正您要是沒啥事,喊我就行。我還挺得意他家這味道的。”
“哈哈哈~”
姜倵笑着點點頭,熟練的點了菜,但先端上來的是兩杯紅酒。
這次,他沒說什麽紅酒方面的知識。
而是有些好奇的問道:
“話說……我看這兩年,尤其是去年,廠裏的動靜越來越大。你們到底想幹嘛啊?”
聽到這話,許鑫也不想瞞他。
倒不是說不擔心對方嘴巴不嚴實,而是廠裏……或者說自己想做的事情,越多的人知道,反倒越好。
哪怕他告訴京圈裏的人,也不怕。
要是對面有明白人,那就更好了。
于是,他反問了一句:
“二哥,您覺着,我和他們有仇麽?”
姜倵直接搖頭:
“剛才你其實要不說,我還想着是不是你剛出道的時候有人得罪過你。但話說開了,我就明白了。你們就是利益之争。這種紛争肯定算不上仇恨,但比仇恨更無解。”
“沒錯。實際原因就是如此。您知道麽?我一開始和廠裏,其實是簽的合同。3部電影,2部電視劇,合作就結束。雖然老頭一開始讓我去,但您要說上來我跟誰掏心掏肺,肯定也不現實。後來,是大家互相都發現……我們想要的東西都是一緻的。”
許鑫的狀況和姜倵差不多,伴随着酒精湧入血液,不可避免的話有些絮叨了起來。
而此時此刻,在姜倵眼裏,對面這小孩面色微紅,雙眸卻是水潤的。
水潤的閃閃發亮。
那是世間少有,也不應該出現在成年人眼眸之中的單純。
看着這雙眼睛,他忍不住問道:
“你們想要什麽?”
“想要一部……或者說很多部電影。”
姜倵一愣。
可許鑫在說完後,卻忽然又追加了一個字:
“好。”
“好電影。”
他說道。
“很多很多好電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