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導您好,我是楊梓,很榮幸見到您。”
“呃……”
許鑫眨了眨眼,看着和娜紮站在一起的女孩,有些懵。
看了看娜紮,又看了看薛勇……心說啥情況?
老薛你是啥人口販子不成?
怎麽出門就給我又拐來了一個女孩?
不過他也認出來了,楊梓應該就是之前戴口罩看着自己的那姑娘。
但……我讓你喊娜紮,她跟着來是咋回事?
正懵的時候,娜紮來了句:
“許哥,薛導和我說您有個有台詞的角色……就帶楊梓來了。我倆是室友,今天也是她送我來的。我剛才不是演了一個麽,所以……”
喲?
許鑫有些詫異。
還挺仗義。
他倒不反感女孩的說法,也沒啥“你不識擡舉”之類的想法。
恰恰相反,他覺得娜紮還挺講究的。
夠厚道。
讓他恍惚間想起來了張嬌和包子。
這情誼……還挺真的。
那這面子就給了。
于是他笑着點點頭:
“這樣啊……那行,那……不介意的話,來客串一個鏡頭怎麽樣?一個服務員的角色。”
可楊梓卻看了一眼娜紮。
然後就見室友對自己微微點頭。
有了這個動作,她才禮貌的應了一聲:
“可以的,謝謝許導。”
“哈,不客氣。薛導,那帶她去換下衣服吧,然後把台詞給她看下。”
“好的。”
薛勇點點頭,帶着楊梓離開後,娜紮才低聲說道:
“對不起啊,許哥……我擔心我演不好……”
她隻能這麽說。
不然能說啥?
“對不起,我是卧底?”
看許哥那樣子,他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連蜜姐都不和他說,她哪裏來的膽子說?
要說客串個背景闆,反正到時候目光聚焦到主角那,那沒啥關系。這要是有個帶台詞的,給個正臉之類的……
她不是純純給蜜姐找麻煩?
不過還好。
許鑫聽到這話後,自以爲“懂了”她的小心思,笑着擺擺手:
“沒關系。那你一會兒就在旁邊看吧,楊梓的經驗比你豐富,你可以觀摩一下。”
“好的好的。”
娜紮點點頭,恭敬的站在了他身後,目光落在了監視器上面。
而一旁在那做準備的傶薇則嘀嘀咕咕的對王斯聰來了一句:
“這女孩……你見過?”
“我……”
王斯聰搓了搓下巴:
“不應該啊,這麽漂亮,我看過肯定會有印象……但我也覺得她臉熟。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
“那既然許導認識,你是不是可以去認識一下?因爲這樣也算知根知底了吧?”
這次,王斯聰沒抗拒,反倒是點點頭:
“嗯,公此言甚是~”
“呸,渣男。”
傶薇滿臉的嫌棄。
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前一秒還柏拉圖呢。
後一秒就拉褲鏈了。
呸~
……
楊梓的戲不錯。
出彩肯定談不上,就一兩句話而已。
但面對鏡頭那種感覺,一看就知道是老油條了。
這也是童星的優勢。
當然了……有些時候也是劣勢。
不過總體來講并沒什麽毛病。
很快,室内的戲全拍完,劇組便結束收工。
今天本來還應該有一段許鑫之前和王雷提過的追車戲,但白天大家都忙了一天,進度稍微有些落後。
隻能排到明天傍晚。
結束收工,找地方吃飯。
許鑫特别問了一嘴娜紮這倆人怎麽來的。得知是楊梓開車後,便讓倆人一起跟着劇組的車走。
而王斯聰則上了許鑫的車。
但傶薇想象之中那種聰哥和許導打聽女孩消息的事情卻并沒出現。
王斯聰隻是問了一句:
“這個娜紮……我是不是在哪見過?”
“沒吧。”
許鑫搖頭:
“我都好久沒見她了,見她的幾次也沒你,你上哪見過去?”
“你倆咋認識的?”
“幹嘛?看上人家了?”
“沒,我最近倦怠期。心若冰清,瞬身止水。”
“我特麽還大壩誰修哈呢。”
許鑫翻了個白眼,但也不瞞着他:
“她也是美空的。”
“……”
王斯聰嘴角一抽……
就感覺雞皮疙瘩直接冒了一身。
“不過這姑娘……咋說呢。”
許鑫總結了一下語言,把倆人從怎麽認識,到這姑娘怎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都給說了一遍。
而王斯聰在聽到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
你是真不怕死啊。
那個女人說的話你也敢信?
女人不都這樣麽?嘴上說着“你說吧,我保證不生氣”,但等你傻乎乎的把實話說出來後,那就等着倒黴吧。
可眼前這位爺呢?
還真敢!
特麽商務局的一個姑娘,你不僅跟大蜜說了,你還把她推給了大蜜!?
大……等等。
“噢~~~”
王斯聰終于想起來爲什麽覺得這姑娘面熟了。
“她是不是那個……輪子要弄的那個……什麽MV女主選拔,然後内定的那個?”
“啥?”
許鑫這下反倒不知道他在說啥了。
“就那個什麽大蜜推出來的最美校花!然後輪子要拍個什麽MV,大蜜還把她推過去的……你忘啦……哦對,那天是我們聊完這些事情你才來的。就你去威尼斯之前……”
“……?”
看着神神叨叨的王斯聰,許鑫是真不知道他在說啥。
索性問道:
“你就說你想幹嘛吧。”
“……不幹嘛啊。”
大少爺聳聳肩。
并且心裏也琢磨明白了。
這姑娘搞不好已經是大蜜的形狀了。
看老許這倒黴模樣,估計正被大蜜耍的團團轉呢。
啧。
要麽說呢,這男人就不能太單純。
你瞅瞅這位。
他這智商要是有大哥我這一半,都不至于混成今天這個德行。
啧啧啧……
莫名渾身充滿優越感的王斯聰把身子往座椅上一靠,美滋滋的拿起了手機,不搭理他了。
而許鑫見他說話說的又不明白,又一臉倒黴模樣,也懶得搭理他。
同樣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這外部取景還挺累人的。
他也累了。
……
“娜紮……謝謝啦。”
MINI内,坐在副駕駛上正發呆的娜紮聽到這話後,笑着搖搖頭:
“沒關系。不過你公司那邊沒事吧?”
“沒事的,明天我和他們說一聲,我去戲裏面客串了就行。”
老老實實跟在劇組的車後面,楊梓說着,扭頭看了娜紮一眼,問道:
“你今天爲什麽不演呀?”
“我演了呀,那個名媛。”
“不是……我的意思是,許導給你安排一個有台詞的戲份……你爲什麽要讓給我?”
“因爲你還沒演呢呀。”
“……”
娜紮的話讓楊梓啞口無言。
甚至有種“我真該死啊”的既視感。
這理由太樸實無華了。
就像是小孩子說出來的一樣純真。
我有了,你沒有。所以你要有。
這樣咱倆都有了。
根本沒考慮過所謂的“輕重”。
一個背景闆和一個有台詞能和女主角對戲的角色哪個重要?别人用腳趾頭都能明白的事情,放到朋友這竟然隻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道理。
楊梓一下子就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了。
暗罵了自己一聲。
你真的是在圈子裏時間長了,腦子出了問題。
人家把你當朋友,用最真誠的态度對待你……你倒好,老是往是非利益上面靠。
你可真該死啊!
暗暗啐了自己滿臉的“龌龊”,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呼……娜紮。”
“嗯?”
“你真好!”
“呃……”
看着開車的室友那認真的表情,娜紮點點頭:
“嗯,看路。”
“哦哦……”
楊梓趕緊再次抓緊了方向盤。
而娜紮也不在多說。
但她心裏其實也有點不是滋味。
倒不是說角色被搶了。
而是有些心虛。
卻是,她同樣是用真誠在對待室友。
别的不提,從開學到現在,就倆人的關系最好。
但看她那樣子,娜紮就知道她誤會了什麽。
可偏偏自己卻沒法解釋。
也沒法做到百分百真誠……
她也挺難受的。
但她知道……這就是婷婷姐說的“成長的代價”。
每個人如果不想變成自己不認識的樣子,那麽最好一開始就不讓所有人知道自己真正的樣子……
她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把真實的目的與根由隐藏在真誠當中。
這是婷婷姐教的。
她雖然暫時還掌握的不是很好,但……這條路肯定沒錯。
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與霓虹閃爍,她一言不發,嘴唇抿成了一條細線。
……
飯,是在君悅酒店吃的。
同時還有一層踩點的目的。
畢竟君悅酒店門口的噴泉,就是明天魏依然殺青的戲份。
他和李可的婚禮會在這舉行。
而舉行完成後,作爲婚姻中介,黃小仙他們要開始整理收拾東西,忙碌了一天後,夜晚,疲憊的黃小仙坐在噴泉前發呆,陷入了回憶。
這裏正好也是她和陸然一吻定情的地方。
然後,魏依然會出場。原因是婚禮太累,他和李可在君悅酒店開了房間,休息到現在。
偶遇了黃小仙。
接着,黃小仙被倆人婚禮時的情緒激發,講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而魏依然則作是作爲劇情推動者,告訴她,她的人生該向下一階段進發了。
也是從這裏,王小賤與黃小仙之間的感情開始萌芽。
同時,劇情裏,這裏也是她失戀的第“17天”。
場地選在這,君悅酒店的噴泉晚上有燈光秀,自然得來看一下。
而就現場而言,雖然已經看過一次,但确确實實……這噴泉景觀是沒的說的。
飯菜味道也還行。
雖然滿滿的商務風,但走高端路線的餐廳味道肯定錯不了。
沒喝酒,甚至都沒什麽交談。
大家在吃完飯後,許鑫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而其他人則驅車朝着萬達酒店趕。
整個劇組的下榻酒店都在那邊……而且不用花一分錢。
畢竟自家大公子去演戲了,誰敢收錢?
不怕被丢進護城河裏?
……
接下來的日子裏,劇組依舊每日穩定的完成導演制定的拍攝計劃,有條不紊的前進着。
10月下旬的天氣也越來越冷了。
許鑫也收到了東京電影節的邀請函。
而邀請函上的名字是兩位。
他和劉一菲。
不過劉一菲沒法去。
她去歐洲滑雪去了。
你瞅瞅,神仙姐姐的日子就是這麽潇灑。
自從拿了威尼斯最佳新人後,她在圈内的熱度又重新開始煥發。
積攢了多年的“天仙粉”們那龐大的市場,讓她成爲了許多影視圈人眼中的香饽饽。
然而,就在大家覺得劉一菲的事業會迎來高峰期的時候,她卻一反常态的推掉了所有作品……也不能說推。
找上門來的人,劇本她都會看。
但和片酬之類的沒啥關系。
就看自己喜歡還是不喜歡。
眼瞧着沒啥喜歡的劇本,她今年也不打算動了。
直接提前度假去了。
不過走之前,曾佳幫她拿到了天梭表和卡姿蘭的代言。
兩份合同,神仙姐姐進賬了四千萬。
還真是有些不講道理那種。
而本着“我給公司流過血,我給蜜蜜賺過錢”這份資曆,她這度假度的更沒心理壓力了。
帶着吳琪琪第一站就直奔瑞士。
根據楊蜜的說法,同行的還有吳琪琪的父母……
顯然,神仙姐姐有感座下童子辛苦,特地邀其血親同遊阿爾卑斯山。
所以她肯定是去不了了。
許鑫隻能孤身赴約。
不過,在得到邀請的時候,梁冰凝給他打了個電話。
她同樣也是這一屆東京電影節的入圍劇組成員。
李钰導演的《觀音山》。
甄嬛姐姐問他去不去,她也是才從廠裏那邊得知,這次西影廠的人會帶着發行電影《鋼的琴》一起去。而許鑫也是驚喜影片的嘉賓。
許鑫要是去,她就和鄭小龍請假。
許鑫要是不去,她也就不去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甄嬛姐姐又要蹭飛機……
能說啥?
蹭呗。
她和許鑫一樣,都可以不用去的那麽早。李钰會先帶劇組的其他人前往,而等到閉幕式頒獎典禮時,她在出現就可以了。
最後倆人确定了同樣的行程,3号出發,6号回來。
然後,許鑫就繼續一頭紮進《33天》的劇組裏忙叨。
而就在他在這邊忙叨的時候,楊蜜那邊,她已經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宮家家主的位置上。
……
鐵嶺,調兵山火車站。
人造的風雪在車站呼呼的吹者。
楊蜜身上披着大氅,站在聚光燈下“呼呼”的往手裏吹着哈氣。
這天……太冷了。
遼甯都冷成這樣,真不敢想HLJ得啥德行。
而她周圍,《一代宗師》劇組裏的人都在忙碌着,旁邊的劇務和副導演還在一遍一遍的給趙家班的群演重複一會兒的注意事項。
楊蜜明明就站在人群中,可人群熙熙攘攘,她雖然在動,可身上卻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着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
搓手,哈氣。
可身上那股威壓卻一點點的……如同山海一般在彙聚。
這場戲,是宮二聽到了爹爹被馬三打死的消息後,從關内回來。而當初和他爹敗過把子的老人也回來主持公道的戲。
說是主持公道,可實際上這些人已經被日本人收買了。
這段劇情也是宮二奉道的原因。
她一會兒是和金仕傑飾演的“五爺”以及同樣一位彎彎泰鬥級的表演藝術家王钰(其實是珏,但這名字不能寫)的一場針鋒相對的戲。
五爺與王钰的“七爺”被日本人收買,奉勸宮二不要報仇,趕緊嫁人。
地點就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裏。
她一會兒要一路從火車站站台,走到候車室。
火車站她帶人走路的戲已經拍完了,不多,就走了七遍。
可下面那場戲才是重點。
很快,導演那邊布置完畢,趙家班的群演按照導演的吩咐,全都擠到了不算寬也不算狹窄的候車室通道裏面。
“蜜蜜,你OK了嗎?”
聽到王佳衛的話,楊蜜沒回應。
一步一步朝着候車室的方向走。
而留心她走路的衆人忽然發現了古怪的地方。
楊蜜走的……不是正常的步子。
眼尖的趙本山看一眼後,就嘀咕了一句:
“啧……這女生男相的味兒……可真闆正。這一代演員裏,她算是徹底拿捏住了啊……”
一直在他旁邊伺候的沈小陽聽到這話後,低聲問道:
“師父,那是……四方步?”
“對。”
看着這一路走的虎虎生風,明明是個女子,可身上卻不見半點妖娆,反倒淩厲的與這風雪一起如同刀刮一般凜冽的楊蜜,點了一下頭:
“準确的講,這叫小四方步。腦袋不動,肩膀不搖,挺胸擡頭。你看她是腳跟子先落地,步子走的時候往外掰的并不明顯。你打個歘,拉個過門子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沈小陽低聲跟着楊蜜的步子,低聲說道: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CEI~噫嘚嘚锵~CEI……還真是!”
看着在人滿爲患的入口站定的楊蜜,沈小陽下意識的點點頭:
“一步一步都卡到拍兒上了。”
趙本山沒在吭聲。
隻是眼裏有些唏噓。
天下曲藝同宗同源。
雖然他在京劇上沒什麽造詣,但這麽多年整理的……别管是唐派也好,還是其他關外小衆孤本之類的,都不少。
他自然有着屬于自己的一番研究。
而現在的演員,包括自己的這些徒弟也好,其他演員也罷……其實在他看來,都少了幾分味道。
歸咎起來,其實無非是和老一代演員對比之下,總覺得身上少了些韻味。
而這些韻味,其實就是那些自戲劇、戲曲傳下來,與表演藝術相結合的東西。
就比如這八方步。
老一代的演員爲什麽會讓人記憶深刻?原因就是很多演員其實都有着多多少少曲藝行當裏的一些底子。
也必須要承認,單論起來儀态形體來講,戲曲在某些時候特定角色、特定背景上面,走出來的東西,就是好看的很多。
真要舉例說明起來,他最近看了那新版的《紅樓夢》。
就看了一集,直接就換台了。
看的是寶玉出場。
那新版寶玉出場時那幾步路走下來,他就已經膈應到不行。
老版寶玉一出場,小四方步邁開來,那真叫一個四平八穩,中正平直,絕對看不到跟這新版寶玉一樣的端肩縮頸,弓腰塌背。人家那儀态中正且放松。
而那新版寶玉整個一盲流子。
也是打那時候開始,他發現現在這些演員普遍演古裝戲怎麽看怎麽醜。
看一個古裝片如此。
看一個古裝戲亦如此。
有時候他甚至都覺得有些悲哀。
連自己一些年輕徒弟包括在内,這些年輕人一個個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浮誇了?
連自己這個非科班出身的都不如。
所以,他成立了形體培訓班,專門請老師傅來教。
但這東西不是速成的東西。
應付和走習慣了之後的自然肢體語言是兩碼事。
眼瞧着這一代新生代演員要完……可現在看着那站在候車室通道門口等着導演開拍的背影……
他又覺得……好像還完不了。
關系遠近親疏不提、就單說這些小細節。
從這方方面面來看……
這姑娘……
難怪配得上小許那孩子。
真不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