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駕照……是真的麽?”
羅斯福門口,胡廣的奔馳内,許鑫看着頒發日期是3月19日的駕照,無語的問道。
他是在楊蜜那知道原來這姑娘一直是個無證駕駛狀态。
實話實說,好懸沒吓出一身冷汗。
雖然現在回想起來,這姑娘的車技似乎還挺穩妥……能把喝醉的自己當天安安全全的從魔都給送回燕京……
但該怕的還是怕啊。
曾幾何時,他學駕照那會兒也是如此。
沒拿駕照之前,摸了幾把車就覺得自己開的溜到不行,逮住淩晨兩點的麟州大道,開着給他練手的那台老寶馬七系極速狂飙,仿佛世界都在他手上,盡情享受這V8的激情澎湃。
認爲去駕校完全是耽誤時間,最多也無非就是學個倒庫而已。
甚至學倒庫都是浪費時間。
在神木他就是把車停馬路中間……誰又敢管?
可拿了駕照,過了那段興奮期,甚至在抛棄了那台小紅法拉利之後,從老A6到沃爾沃,他開車是越來越慢,越來越肉。
什麽速度啊,激情啊,都沒有安全到達目的地重要。
甚至就連燕京晚高峰的堵車,無非也就是多抽兩根煙,聽兩首歌的惬意時光而已。
他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的心态會變成這樣,就感覺跟個年過三十褪去所有年少輕狂的“小老頭”一樣。
但确确實實,現在回憶起來,當年自己拿剛知道怎麽控制方向盤,就敢在市區主幹道把車開上100KM的行爲……簡直太蠢了。
最重要的是還沒系安全帶。
真是拿自己的命在開玩笑。
所以,他看着娜紮這新拿的駕照,就感覺特别不靠譜。
甚至動了“反正我沒喝多少,自己來開,大不了被抓了交點罰款”的念頭。
可娜紮聽到了他的話後,卻趕忙說道:
“許導您放心,駕照雖然剛拿上,但我開車已經開了一年多了,而且參加考試的科目也都是滿分。一定沒問題的!”
“呃……”
聽到這話,許鑫又看了一眼她的身份證信息……
好家夥。
92年5月2号……今年的5月2号才正式滿18歲。
這是提前拿到的駕照?
在看發照地點……
川渝甘孜康定市。
“……”
啥意思?那邊的駕校體系目前還沒全國聯網呗?
乖乖。
無奈的把駕照遞給了她:
“走吧。送我回去。”
話音剛落,一台商務車來到了奔馳旁邊,打了兩下喇叭。
同時商務車的門也被拉開了,就正對許鑫所在的窗戶。
見狀,他落下了車窗,看着坐在中排座椅上的錢鵬程問道:
“錢總還有什麽指示?”
“哈哈哈~可不敢指示嘛。”
錢鵬程笑着搖搖頭,低聲說道:
“這次的事情,給許導……”
“诶,錢總。”
許鑫一擺手:
“咱們朋友之間說這些話就太外道了。我還能不知道您的爲人?”
說完,他拿着煙盒把手伸出了車窗外,遞給了錢鵬程一支煙。
接着說道:
“咱們也好,薛總也罷,這事情都不是什麽大事。說白了,就算錢總真的想拍這個劇本,那我還能不給面子?不就是一部小說的版權麽?錢總想要就直接拿去,這還不好說?”
“哈哈哈哈~”
許鑫遞煙,錢鵬程就準備火機,商務車和奔馳并排停在這外灘的馬路上,無視了交通規則的讓乘客們交流着。
一根煙點燃,錢鵬程搖搖頭:
“和許導是朋友,事就更不能這麽辦了。這個劇本的事情,許導盡管放心就是了。”
“當然。”
許鑫笑着應了一聲:
“錢總明天就回去?”
“嗯,台裏那邊還有事情嘛。”
“那行啊……看什麽時候我去長沙,或者錢總這邊來燕京,讓我也盡一下地主之誼嘛。”
“哈哈,那可得狠狠的吃上許導一頓大餐……”
“哈哈哈……”
寒暄了一會兒,一根煙抽完,錢鵬程丢下了煙頭,沖許鑫點點頭:
“行,那許導回去早點休息。”
“嗯,錢總明天一路順風!”
聽到這話,錢鵬程笑着應道:
“嗯,娜紮,可得照顧好許導,安安全全的把許導送回去,知道麽?”
娜紮放下了車窗,禮貌而恭敬的說道:
“好的,錢總您放心。”
說話時,她眼裏滿是驚喜。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能被這種領導記下名字的重要性了。
接着,商務車離開。
許鑫也升上了車窗:
“走吧。”
“好的,許導。”
奔馳那标志性的,雖然被許多人稱爲“肉”,但卻盡顯優雅平穩的起步中,車輛緩緩移動。
三人今天喝了兩瓶紅酒。
不算多。
後勁的話……也就那樣。
而上了車,按照習慣,他撥通了楊蜜的電話。
“嘟嘟……”
電話響了一陣兒,一陣嘈雜的音樂聲中,楊蜜的聲音響起:
“喂。”
“……你那邊還沒結束?”
聽着吵鬧的音樂聲,許鑫看了一眼手表。
這都9點多了。
“沒呢,我估計還得一會兒。”
今天是楊颍的陰曆生日,楊蜜去送了個祝福,加上黃小明爲了幫楊颍拓寬人脈,邀請了一衆圈内的關系。
她作爲“姐姐”,得去給自己的妹子鎮場子去。
“孩子沒事吧?”
“沒事,你給我打電話之前……大概有十來分鍾,我給咱爸打了個電話。已經睡着啦~嘿嘿,我偷偷的喝點酒,行吧?”
“提前準備好了奶沒?”
“當然啦。”
“那就喝呗,不過得注意點别喝太多,這玩意畢竟傷身……伱身邊有人照顧你沒?”
“婷婷在呢。”
“那就行。”
“你那邊結束了?”
“嗯,于証……”
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後,楊蜜說道:
“光是得罪一個湖南台,他的路基本就到頭了。以後最多在一些不入流的投資商或者地方台上混……行啊,就這樣呗,也不至于趕盡殺絕。這人也是個小人,逼急了跳個牆,就算不怕也惹的一身騷。”
“所以我才沒表态。”
靠在舒适的奔馳後座上,許鑫半眯着眼淡淡的說道:
“我要真表态了,就等于要逼死他。薛總和錢總其實也都在看我的态度,而看他今天那副昏頭的德行,我就知道不能把他逼的太死。人一旦沒了底線,在法律容忍之下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說起來雖然有些殘酷,但事實就是,他也不是什麽反擊能力都沒有的人。别的不提,通過趙姨的事情就能看出來,現在網絡輿論的力量是越來越大了,簡直就是一個左右輿論的黃金時代。所以我給他留了一條後路。”
夫妻倆的默契,讓他一開口,楊蜜就猜到了用意:
“你在等着他主動找你?”
“嗯。”
許鑫應了一聲:
“他主動來找我認錯,我也就拿捏他一番,這個劇本的事情就可以揭過去了。這件事,我給他時間,也不給他時間。就看他是不是個聰明人。畢竟薛總一說要動用魔都台的關系,我就知道這事兒得适可而止了。
他那點能量不至于傷害到咱們,但如果真讓他在這個圈子裏混不下去,一旦被他掙脫了卡在脖子上的狗鏈子,下一步他會怎麽做那就誰都無法預料了。所以……”
目光望向窗外的霓虹閃爍,在娜紮那眼神不斷變化,從疑惑,到思索,到恍然再到一股隐隐約約的羨慕與敬畏的情緒中,他說道:
“讓他知道疼就行,栓得住的狗,打一棒子會老實。可沒了枷鎖的瘋狗,那就得時刻防備着他趁你不注意的時候給你一口。他不想離開這個名利場,這才是他脖子上最結實的那根狗鏈。”
“唔……”
聽到這話,楊蜜自然不會反駁。
她隻是在思考……
按照老公這個思路,那這件事有沒有什麽東西,是她能利用上的。
不是給自己。
是給手下這些嗷嗷待哺的小狼仔們。
想到這,她說道:
“你讓我想想……等你回來再說吧。娜紮在你旁邊?”
“嗯。怎麽猜出來的?”
“嘻嘻~”
聽到這話,小少婦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我多聰明呀,從你對薛海峰和錢鵬程的稱呼上就知道了。開免提呢?”
“沒。她現在送我回酒店呢,我喝了大概……半瓶多的紅酒吧。”
“唔,那讓她穩當點開車。”
“知道啦……想你了。”
“嘻嘻,我也想你呀~!等你回來,我們去密雲踏青吧?”
“踏個屁,草都黃着呢。”
“哎呀,倒春寒都結束啦……春意萌發嘛。行啦,我不和你說了,辛苦了,親親你~MUA~我挂啦。”
“嗯,到家記得跟我說。”
“嗯。”
幾句雖然不似甜言蜜語,可勝在把對方裝在心頭的關懷之後,挂斷了電話的楊蜜從夜總會的寂靜包廂中走了出去。
推開了隔壁的門。
包括黃小明在内,一群人正在包廂裏開懷暢飲。
頭戴也不知道黃小明花了多少錢買的鑽石皇冠的楊颍就在那黑天鵝的蛋糕旁,拉着男友的手滿臉笑意的在看着他跟别人搖骰劃拳……
曾幾何時,那個用着廉價化妝品,穿着僞名牌的嫩模,如今搖身一變,成了雖然談不上大紅大紫,但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娛樂明星。
命運早已大不同。
而憑心而論,就娛樂圈的女藝人而言……她的先天(人工)優勢已經慢慢開始凸顯。
那就是這張讓黃小明癡迷不已的容顔。
她的條件,真的很好。以後将會走到怎樣的高度雖然暫時還是未知……
但已經可以說是初露端倪了。
隻是可惜……
就算在怎麽樣,自己也永遠做不到和她推心置腹。
因爲大家從一開始,就隻是一場交易。
一場……“雙赢”的交易。
她要的,隻是對方的價值而已。
在不動用自己的資源前提下,把她捧的越成功,這筆交易她的潛在與直接價值就越大。
看着楊颍……
喝了些酒的少婦心頭平添了一些平時不會出現的感慨。
可是……
忽然,她腦子裏靈光一閃。
不是自己的資源?
瞬間,小少婦似乎想到了什麽。
心裏有了主意。
有些事情……
似乎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了呢。
如果,那條狗識趣,願意被乖乖的套上鏈子的情況下。
……
許鑫并不知道妻子那邊眼珠子一轉,又冒出來了什麽“壞水”。
他這會兒正在被一個問題所困擾。
“許導,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你問。”
“您……您覺得我适合娛樂圈嗎?”
“……”
這個還有一個多月才成年的小姑娘問出的問題,讓許鑫的眉頭皺了起來。
一時間竟然無法回答。
雖然他已經身處……或者說他和妻子都身處這個名利場。
可是,在逐漸摸清楚這個圈子的本質後,要是把這個小姑娘比方成自己的表兄妹、堂兄妹之類的親戚,那麽他扪心自問,一定是不想讓對方進來的。
這圈子……
一般的人真的玩不轉。
可這話放到06年,那個在《黃金甲》劇組裏還有這一份稚氣的自己面前,他會說。
可現如今,他卻不會了。
因爲……每個人都有權利對自己的命運做出選擇。
旁人無權幹涉。
于是,想了想,他問道:
“爲什麽一定想要進入這個圈子呢?你的目的是什麽?”
“……錢。”
女孩給出了很直觀的回答:
“賺好多好多錢。”
“……爲了治療你父親的疾病?”
“一方面。有了錢,我可以治好爸爸的病,還能讓爸爸媽媽過上好日子。他們可以住進大房子,可以享受生活,養好身體……姐姐可以不用那麽辛苦的去當空姐,可以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簡直可以稱作是樸實無華的願望,就這麽擺在了許鑫面前。
是的。
簡直是樸實無華到家了。
隻是想讓家人過的更好,僅此而已。
許鑫無從猜測,也不想猜測她的話語裏是否隐藏了“自己”的執念。
沒必要去那麽較真。
他隻是回憶起了對方在《山楂樹》的試鏡之中的表現。
拙劣。
生疏。
就像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門外漢。
想了想,他問道:
“有考慮過其他的路麽?”
“以前有……我和蜜姐也說過。”
或許是因爲她在去過一次許導的家後,卸掉了心頭那股帶着敬畏的陌生感。
又或許是覺得許導這會兒心情不錯。
亦或者是終于能找到合适的時機,在單獨相處的情況下,期待許導能“施舍”自己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她說道:
“我從小就練習舞蹈,夢想就是能在我們北疆的舞蹈團裏進入編制,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因爲這樣在爸爸看來,女孩子有穩定的工作後……就不愁嫁。
我的學習不好,文化課很難有什麽出路,哪怕北疆的分數線再怎麽低也考不進去名牌大學。
可現在的舞團名額同樣很緊湊……本來就要花錢疏通關系才能考進去,但自從爸爸被檢查出來了心髒病後,我們家所有的錢都要留給爸爸治病……
我……想不到更好的能賺到錢的方式了。本來今年如果我争取一下,還能有最後一次進入舞蹈團的機會。因爲聽說舞蹈團也要改制,加上……我已經很久沒在專業的環境下磨練舞蹈……”
“你參加高考了麽?”
“……沒,高考是今年6月份。”
“……”
見後排的領導沉默,娜紮不自覺的握緊了方向盤。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
一路沉默。
直到賓館門前。
穿着一身得體裝束的女孩下車,爲許鑫拉開了車門。
許鑫下車後,借助月色,看着她那張任誰來看,無論是第一眼還是一直看都可以堪稱驚豔的容顔……
給出了自己思慮一路後的最終建議:
“不管多忙,你還有至少兩個月的時間。既然已經有了藝術方面的底子……那就試試報考北影吧。這方面,我可以幫忙。”(注1)
“!!”
在女孩那瞪大了眼睛的驚喜表情下,許鑫說道:
“記住,任何時候,學習,都是跨越階層最好的方式。這一點,始終都不會有錯。”
(注1:其實藝術生藝考跟高考是不一樣的,這裏别在意時間線哈。就當她是高考考藝術就行。後續的劇情我自有安排)
老婆兩個炎症指标不過關,明天還要驗血,到時候看能不能出院。但人的狀态已經好多了,我争取明天恢複正常更新,至少也是雙更萬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