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三十。
大禮堂外,夜晚5點左右。
拿着臨時通行證以及奧運工作證的許鑫把車停在了大禮堂門外的廣場,專門爲奧運會人員預留的停車位上後,并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朝着人行道的方向走了幾步。
在路過“保安”的時候,他笑着舉起了手中的煙,禮貌的說道:
“同志,我抽根煙在進去。”
保安沉默點頭。
而許鑫爲了不礙事,也離的遠了一些,省的一些旅遊的旅客拍到自己在大禮堂外抽煙的畫面,顯得不雅。
畢竟現在算是黃金周,來這邊旅遊的人可真不少。
大禮堂内外禁煙,一會兒晚宴要進行……聽張導的意思,至少兩三個小時。
他得過過瘾在說。
反正約定的是7點,也不急。
而這邊剛點上一根,許鑫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也從廣場的方向拐到了人行道上。
看到了自己後,那人也愣了愣,随即笑着走了過來:
“哈哈,許導~”
許鑫臉上也出現了笑容,伸出了手:
“趙總。”
趙德志,鳥巢奧運會場地施工單位現場項目總經理。
奧運會開閉幕式大大小小的土建工程,諸如挖坑,吊軌等等,都是他經手的。
奧運會期間大家沒少打交道。
而今天的晚宴顯然對方也有資格來。
握手,讓煙。
幫趙德志點上了煙後,就聽他笑道:
“大禮堂哪都好,就是對咱們煙民來講太難過了些。”
“哈哈,所以來過過瘾嘛。”
聽到許鑫的話,趙德志一個勁的點頭:
“是是。許導以前來參加過?”
“沒。”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這座宏偉的建築,說道:
“一次都沒來過……不過我倒希望以後常來。”
“哈哈哈哈哈~是是是,我也希望。”
趙德志顯然很同意許鑫的話語。
接着轉換了話題:
“許導,奧運會結束了有什麽打算?”
“還是在這個圈子裏混呗。上學、讀書、拍電影、就是這些。”
“許導年少有爲,未來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啊~”
“……”
聽到這話,許鑫眼睛眨了一下,笑着應了一聲:
“趙總呢?”
“……哈哈。”
趙德志又發出了笑聲,接着說道:
“看集團調遣呗,讓我去哪我就去哪……不過許導要是有什麽方面的需要,也可以跟我聯系,一定準時到位。哈哈~”
“我是拍電影,又不是搞土建,咱們燕京城建這邊我可用不起,哈哈~”
誰知他說完這句話,趙德志就趕緊搖頭:
“诶~許導這就謙虛了。集團參與不了的事,我也能給許導分分憂啊~朋友也有幹建築的,互相來往嘛。”
許鑫頓時就明白了趙德志的意思。
這是來拉關系的。
“公事”忙完了,但以後“私事”還是可以聯系聯系。
他應該是在外面和人合夥做的有公司。
可問題是……要這麽算下來,倆人好像還是“同行”。
許鑫這話也沒法說,沒法接,就隻能點點頭:
“嗯,那行,以後肯定有機會。”
他沒自戀到覺得對方是指望自己給點活才能活下去,或者幹嘛的。不太現實。
燕京城建不是什麽阿貓阿狗的小單位,手上随随便便一個活都是十億、百億起步的。而趙德志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項目經理,但在外面也絕對是有分量的。
想到這,他忍不住感歎了一句:
“趙總這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了啊。”
聽到他的話,趙德志笑了笑,忽然有些唏噓:
“嗨,夾縫中求生存嘛。許導,我們就跟路邊的樹葉一樣,天天盼着等風來。有一陣風刮了過來,哪怕隻是吹到一點點,我們可能就翻個身。要是這股風大一些,帶着我們往前飛一段路,那就是祖墳冒青煙啦。對吧?”
“……”
許鑫看了他一眼,沒接這話。
也沒去思考,他所謂的“風”,到底是奧運會,還是一些領導……
但聽這意思,至少這股風已經開始吹了。
至于是簡簡單單的翻身,還是說能借着這股風往前飄一段,乃至徹底飛起來……
那就看個人的造化了呗。
想到這,他看着前方那隐隐約約露出的建造中的各種樓盤……
愈發覺得,自己給家裏的建議是對的。
這股風不管怎麽吹,至少這房地産……應該是被裹挾着的那片葉子。
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地,可确确實實,它飛起來了。
至于趙德志說的祖墳冒青煙這種話……
嗯,或許吧。
祖宗保佑嘛。
倆人聊了一會兒,陸陸續續的,禮堂廣場上的車多了起來。
倆人便一起往那邊走。
最後帶着“有空一起喝一杯”的約定,各自回到了各自的隊伍。
許鑫就和大家夥先是在外面聊天,接着等張導來了後,跟着張導一起進了裏面。
他其實一直在琢磨今天會不會吃到傳說中的開水白菜。
不是說他沒吃過。
但……這道菜聽上去,不知道爲什麽,就會讓人和這裏聯系起來。
這場宴會是分餐制。
不僅僅有奧運會開閉幕式的相關人員,還有許多各行各業的優秀人員。
真要說起來,用張武的話來講,今年的宴席其實人數已經是非常非常多的了。
然後……許鑫該見到的人也都見到了。
工作組、組委會這些人今晚也都來了。
他其實挺想去要個合影的……但仔細一琢磨也不太現實。
就老老實實坐在這一桌屬于導演組的桌子上。
起立迎接,鼓掌歡迎,聆聽講話,最後宴席開餐。
吃的挺文氣的。
就是茅台的味道和外面微微有些區别。
至于菜品的味道……實話實說,區别并不大。
而且今天也沒開水白菜。
就是标準的四菜一湯,分餐。
吃的不是菜,喝的也不是酒,而是榮耀。
隻要坐在這裏,就有種……很莫名的感覺。
許鑫也說不上來爲什麽。
但一盅酒喝下肚後,他全身都有些熱。
火焰在熊熊燃燒。
……
談不上酒過三巡,也不算菜過五味。
但領導過來和大家碰酒了。
同時來了幾個人。
大家趕緊恭敬的起身。
而作爲總導演,張導肯定是首當其沖的第一目标。
奧運會開閉幕式裏其實最辛苦的也是他。
所以顯得“理所應當”。
許鑫原本隻是以爲自己是陪襯,可大家一起聚完了杯子後,忽然,他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扭頭一看……
一個……陌生的領導。
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小許。”
他說道:
“咱們碰一個吧。”
“呃……”
許鑫張了張嘴。
認識麽?
不認識。
可能來碰酒,随意走動的人……
他反應過來後趕緊點頭,恭敬的雙手托着杯子說道:
“我敬您……”
他其實挺受寵若驚的,直到……他幹了這杯酒後,聽到對方拍着自己肩膀說了一句“謝謝”。
聲音不大。
可許鑫卻懵了。
什麽情況?
可對方也沒在說,隻是笑着又拍了拍他肩膀,接着就離開了。
他成了這一桌人裏唯一單獨和領導多喝了一杯的人。
“???”
捏着酒盅,許鑫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識的看着兩位張導……
發現他倆其實也挺懵的。
什麽情況?
謝謝?
是……謝我?還是謝大家一起爲奧運會付出的努力?
肯定是後者吧?
領導……挺感性啊。
應該是吧……
……
十月一号。
奧運會開閉幕式導演組以及工作人員,受邀參加晚宴的消息登上了新聞聯播。
十月二号。
《仙劍三》劇組宣布殺青。
整個劇集投入到了緊張的後期制作之中。
有記者拍到楊蜜在下午3點多現身燕京機場,帶着身邊的工作人員一起上了商務車揚長而去。
……
“喂,爸,我回來了……不回去吃了,我直接去許鑫那。”
車上,楊蜜舉着電話說完後,電話那頭的楊大林似乎說了些什麽,可楊蜜卻搖搖頭:
“跟那沒關系,爸,我馬上就要這部戲對我來講很重要。”
“……對,很重要。”
“行啊,我确實也沒空做飯了。嘿嘿……求之不得呢。”
“嗯,那我回去就給你們收拾一個房間出來。”
“不是,家裏空房間多啊……好吧,不過平常您和我媽别管我和許鑫怎麽相處就行。我倆現階段可以說是暫時分手的,他是導演,我是演員。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哎呀不是,您想什麽呢。不是說了麽,這戲對我來講很重要,是我主動提的。這是演員的工作狀态。所以我會很難搞,他也會變得很難搞。您倆不管看到什麽,當不存在就行。知道麽?”
“嗯嗯……那我回家就收拾,沒事家裏也不算很亂。今晚上是……”
楊蜜看了一眼孫婷,又看了一眼吳琪琪,最後看了一眼坐在後排的張嬌。
“算您倆,七個人。”
“好,那我要吃打鹵面,還要吃排骨,許鑫樂意吃您弄的那個黃瓜條涼菜……好,那我不操心了,您倆買完菜就來,好吧?”
“嗯嗯……”
電話挂斷,楊蜜直接說道:
“程哥,今晚吃飯不帶您了,趕緊回家陪老婆孩子。”
本就話不多的程虎沉默點頭。
楊蜜則沖着旁邊坐着的孫婷一伸手,孫婷默契的遞過來了一個紅包。
“這是馨馨過生日的禮物,姨姨給的大紅包~”
“謝謝楊總。”
程虎也沒推脫的接了過來。
楊蜜應了一聲,扭頭對吳琪琪說道:
“琪琪,你負責把嬌嬌的住處什麽的安排好。”
說完又沖孫婷伸手。
孫婷就跟變戲法一樣又掏出了一個厚實的紅包:
“嬌嬌,拿着。”
“呃……”
張嬌愣了下後,才下意識的接了過來。
“買些日用品……然後,這幾天你天天跟我在一起,明白麽?讓婷婷和琪琪輪換着休息一段時間。伱就不休了,快速熟悉一下工作環境。”
“好……好的,蜜姐。”
“嗯。”
吩咐完,楊蜜不在吭聲,靠在了座椅上安靜沉思了起來。
臉上沒什麽思念。
隻是一片沉靜。
“我是顧小夢。”
“我沒有男朋友。”
“我是顧小夢。”
“我……等明天開始沒有男朋友。”
嗯,就這樣。
于是,商務車抵達了胡同口,楊蜜沒去管後面的行李,壓低了帽檐下了車後就往屋子裏奔。
十月份的燕京天氣還算舒服,不冷不熱。
楊蜜一眼就看到了手裏拿着塊抹布,從布草間裏走出來的未婚夫。
“我是顧……我是楊蜜。”
“我沒有男朋友。”
“我有未婚夫……”
“我看見我未婚夫了。”
“我老稀罕這個男銀了……”
“不行不行,得冷靜,我是顧小……”
“嗯,我特麽是堂吉诃德!”
……
“……”
“……”
“……”
張嬌站在門口,有些尴尬。
看了一眼孫婷,又看了一眼吳琪琪……
“婷婷姐……我們……就這麽走了嗎?不管蜜姐了嗎?”
聽到這話,已經習以爲常見怪不怪的孫婷搖了搖頭:
“是我倆走,我倆能休息。你得留在這,蜜姐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然後記得把一些蜜姐或者許哥的習慣,都記在本子上。不管是吃飯的口味偏好,還是說一些小習慣。這些都是朝夕相處裏耳濡目染得來的。知道麽?”
“呃……”
張嬌忽然臉有些紅:
“好的。”
“嗯,那我倆就走了。你知道琪琪和我租的房子地址吧?”
“知道的。那我一會兒打車過去?”
“嗯,蜜姐要睡覺了,或者讓你走了,你就打車走就行。被褥什麽的琪琪那也有一套換洗的,這兩天給你再置備新的吧。細心一點,知道麽?”
“好的。”
張嬌趕緊點點頭,然後……似乎有什麽難以啓齒的東西一樣。
猶豫再三,才看着托着行李箱站在路邊的倆人,低聲說道:
“那……那我就站在這等嗎?”
孫婷扭頭看了滿眼通紅的她一眼,有些無語。
“你不怕曬?”
“可……可他們在裏面……”
“你就當聽不到。這時候别帶耳朵别帶嘴……當然了,你要想站在這也沒什麽。不過你可想好……”
說到這,她和吳琪琪臉上同時帶上了幾分戲谑的笑容:
“少說一個鍾頭。更何況倆人這麽久沒見面……至少這個數。”
孫婷豎起了三根手指:
“你願意曬……那就曬呗。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
她和吳琪琪都笑出了聲。
這時,一輛出租車駛來。
倆人趕緊伸出了手。
接着把張嬌自己丢在這,揚長而去。
“……”
看着倆人說走就走,張嬌頓時覺得這倆人有點不當人的意思。
賣隊友賣的可真徹底。
可這會兒她又看着身後一片安靜的小院……
想了想,掏出了手機:
“包子,我到燕京了。”
“呀,見到許導了沒?”
趙莉影幾乎是秒回的。
你到底是對許導有多執着啊喂!
張嬌滿眼無語,但還是老老實實回複道:
“沒,我提着行李進屋的時候,許導已經拉着蜜姐進屋了。”
“?”
趙莉影先是回了個問号。
但馬上:
“哇!!!!!嬌嬌!!!!!哇!!!!!!”
看到這條信息,張嬌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得。
你懂的也不少。
但馬上第二條出來,她臉就黑了……
“快去紀錄下時間啊,多久。你記不記得,小美說她跟的那個制作人連五分鍾都不到!快去聽聽,記得跟我說一下,哇,超好奇!”
?????
滿腦袋問号的張嬌無語,回了兩個字:
“色胚!”
趙莉影沒在回複。
不過以她對好友的了解,應該是不想用無意義的“哈哈哈”來浪費這一毛錢的短信吧。
唉……
帶着幾分無語,張嬌扭頭走進了小院,同時關上了門。
……
“梁冰凝的事怎麽說的?”
拱在男友懷裏,她問道。
一解相思後,她的理智算是重新上線了。
許鑫先沒說話,而是把頭埋在她的後背上汲取着日思夜想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才來了一句:
“最近她約了我大概……五六次。我出去了兩次,但一直拖着她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等廠裏50周年大慶才會宣布。”
“五十周年大慶……11月8号?”
“嗯。”
今年的11月8号是西影廠50周年慶典的大日子,到時候廠裏會有一個大型慶典。
而梁冰凝的事,已經決定在那時候宣布了。
不過這消息也就幾個人知道。
同樣的道理,《風聲》的具體消息也會在那時候宣布。
于是,聽到具體的時間後,楊蜜點點頭:
“好……試鏡什麽時候開始?”
“也是11月份。”
“嗯……那這麽算下來,加上攝影棚籌備什麽的,年底能開拍?”
“差不多,如果順利的話,年前大概能拍完内景戲吧。但具體還是得看你們這些演員的磨合程度。”
說到這,他忽然感覺到了女友的雞皮疙瘩。
思索了一下後,從她背後溫柔說道:
“沒關系,别緊張。有我在呢~”
“……嗯。”
楊蜜忽然轉了身,整個人都埋進了許鑫的胸膛之中。
“哥哥。”
“嗯?”
因爲角度問題,許鑫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哈,我知道~”
說着,他的手放在了未婚妻的後背溫柔拍打着。
而楊蜜則傾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問道:
“你打算怎麽開始?”
“其實這部戲裏基本都是文戲,我打算總兩個方面來着手,先把所有戲從你這過一遍。”
“……比如說?”
“比如說劇本圍讀,比如木頭人。”
這話一說,楊蜜就懂了。
劇本圍讀,也叫劇本圍讀會。
就是演員們在導演的帶領下,圍在一起,按照各自的人物角色台詞來演繹。
演員的台詞,是一門很重要很重要的學問。
就像是之前和謙兒哥聊天時說的那樣,一門語言的藝術。
有時候一句話,一個字,乃至一個語氣詞的不對,都會産生不一樣的效果。
所以,圍讀就成了劇本前期準備工作之中重要的一個環節。
大家通過各自的理解,來說出台詞。
不對的地方,導演來糾正。
因爲整部片子是以導演的思路貫穿始終的,演員說出口後,導演覺得哪地方不對,更改一下。或者是兩邊讨論,都行。
不算正式拍攝,氛圍輕松,沒什麽壓力。
但同樣的卻對電影有着實質性的幫助。
而另一個木頭人就更簡單了。
說白了,就是模拟表演。
字面解釋就是對着木頭人來表演。
在台詞結束後,楊蜜會在模拟情景中,一遍又一遍的用自己的演技融合“顧小夢”這個角色。
不用管其他人。
隻要許鑫說可以,就可以了。
兩種都是非常有效的提高角色掌控力的方式。
不好的,可以變成普通、或者優良。
而優秀的,可以變成更優秀。
因爲如果對着木頭都能演成這樣,那麽在和合适的演員對戲表演時,發揮的就會更好。
于是,楊蜜點點頭:
“那需要金生火、白小年、李甯玉、吳志國、王田香、武田……”
“嗯,人夠,抛開我和你,婷婷、琪琪、張嬌、哦對,老狼也覺得這事兒挺有意思的,打算過來湊湊熱鬧。剩下在找倆呗,人不有的是麽?”
“什麽時候開始?”
“明天吧,你已經準備了一年,這段時間在集訓一下,少年,讓我們制霸全國!”
“噗……”
楊蜜瞬間笑噴了。
“灌籃高手麽?我成櫻木花道了?你是什麽?晴子?……诶,還别說,真挺像啊。晴子不就是櫻木的啓蒙老師麽?”
“呃……”
許鑫愣了愣,看着從自己胸前擡起了頭,臉上回蕩着一股惡趣味渴望的未婚妻……
忽然覺得有些緊張。
話好像是對的,劇情也對照的上。
可怎麽那麽别扭呢?
“你……你要幹嘛?”
而聽到這話,楊蜜卻點點頭:
“好呀!不過動作得快點,我爸媽去買菜了,這段時間給咱們當保姆呢。”
“……”
不是……
我說的不是這意思啊……
……
“呼……”
聽到這聲動靜,張嬌看着從屋子裏走出來的蜜姐……
恍惚間有一種感覺。
蜜姐好像剛從澡堂子裏出來一樣。
就帶着那種……渾身舒坦輕松的舒爽,洗的舒舒服服出來的那種……哎呀,反正就很奇怪的感覺。
你也不知道她是洗舒服了,蒸舒服了,還是打鹽打奶搓舒服了。
又或者是上了樓……
但總之,她是從裏到外的流露出了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而最精髓的是……
她出來後,隻是對着自己點點頭,就舉起了客廳茶桌上的保溫杯,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杯水。
喝的幹幹淨淨後,還打了個水嗝。
社會的一塌糊塗。
張嬌也喜歡這樣……從澡堂子裏舒舒服服的洗了個通透後,趁着服務員給自己拿鞋的時候,從冰櫃裏取出一瓶冰紅茶或者惠爾康紅蘋果,冰冰涼涼的一口氣灌下去。
下一步……該給手牌了吧?
正想着的時候,楊蜜忽然抓起了桌子上的一把車鑰匙:
“給。”
“……”
“這車鑰匙你拿着,有空熟悉熟悉。我的身材你不是知道了麽,這幾天去買些秋冬的衣服搭配。”
“好……好的。”
看着上面的盾牌标志,張嬌剛點頭,就聽到後面的動靜:
“來啦。”
她趕緊扭頭,看着許鑫恭敬的打了個招呼:
“許導。”
“嗯。”
許鑫笑呵呵的點點頭,一邊走到了楊蜜身邊。
看到保溫杯的水空了後,有些無語:
“你喝你自己杯子裏的不行麽?……那不,我都給你泡好了。”
他指着另外一個保溫杯。
可楊蜜卻聳聳肩:
“我喜歡喝你杯子裏的……”
“……”
無奈的許鑫拿起了未婚妻的杯子,開始了咕嘟咕嘟……
“媽耶,這兩口子真把家裏當洗澡堂了是咋的。”
張嬌在一旁有些迷糊。
不明所以的許鑫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裏的水後,打了個嗝:
“嗝~”
簡直一模一樣。
……
實話實說,許鑫挺喜歡吃未來老嶽父做的菜的。
老楊家一脈相傳的手藝是真的不孬。
不過他今晚沒喝酒。
他其實也不饞酒,可“老丈人”來家裏了,高低不得喝一杯?
但楊蜜沒讓。
不讓他喝,也不讓老爸喝。
媽媽晚上開車不牢靠,老爸又死活不在這住,吃了飯就走,明天中午在過來。
就跟跑通勤一樣。
所以還是别喝酒了。
更何況晚上還得了工作上的事情。
而楊大林看着閨女和未來女婿不是“真分手”也就放心了,同時還挺納悶,自己閨女找這助理模樣可是挺漂亮。
萬幸,是閨女找的,不然要是小許這孩子找的,他心裏指不定怎麽嘀咕呢。
吃了飯,兩口子就走了。
不過提前問了下“女婿”明天想吃什麽的菜單。
……
張嬌第一天跟許鑫和楊蜜私底下接觸,其實還挺緊張的。
不過她卻逐漸發現了許導一個優點。
那就是很注意男女有别。
明明吃了飯因爲身上的汗又去洗了個澡,可出來時還穿了内褲。
不是說直接穿内褲出來的。
而是穿着一套寬松的背心大褲衩,裏面還套了個内褲。
别問她怎麽看到的。
反正就是看到了。
并且,她還拿到了一份名爲《風聲》的劇本。
“這是……”
“這幾天要幫着她磨一磨這裏面顧小夢這個角色,你來當劇本圍讀會裏的一個角色。”
“……”
聽到許鑫的話,不知爲何,張嬌的心裏漸起漣漪。
還真是……好久沒摸過劇本了。
一時間,她竟然有些緊張。
而許鑫也看出來了她的緊張,笑道:
“沒事,别怕,不是說考驗你的演技。你隻需要給她接下戲就好。這是專門爲了磨她的……你的演技……”
回憶着黃金甲時,她那有些做作的表演,許鑫也沒貶低,隻是安慰了一句:
“暫時還接觸不到這種程度。得打磨打磨。”
“好的,許導。”
張嬌應了一聲。
可是……
雖然明知道許導說的是實話,但不可避免的,她還是有些失落。
而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破了客廳裏的甯靜。
正在專心緻志看劇本的楊蜜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電話後,卻一愣。
接着便接通了電話:
“喂,怎麽啦?”
許鑫也不知道是誰,也沒去管。
而是拿着劇本開始琢磨他都需要楊蜜表現出什麽特質來。
這時就聽到楊蜜的話:
“明天?……唔,明天不行啊。我有事……诶,你等等。”
說着,她看了一眼許鑫……
又忽然看了一眼張嬌。
似乎在計算着什麽。
接着說道:
“我明天要開始爲一個角色做準備工作,你要不要來參加一下圍讀會?”
聽到這話,許鑫的眼神也投了過來。
就見楊蜜一愣:
“劇本圍讀啊。”
“不不不,不是咱們那種對台詞,是圍讀。你沒參加過圍讀?”
“……它可以說是對台詞,但更像是一種讓演員預習台詞,爲角色做的準備工作。你竟然沒參加過?你參加那幾部戲的導演都不舉行圍讀的?”
“牛啊,姐妹。那你這也是屬于天賦異禀了,嘿嘿嘿嘿~”
“那你明天過來吧,剛好我這裏還少人呢。這戲是我老公的戲……”
許鑫的耳朵一下就抖了一下。
這稱呼……
聽着可太舒坦了。
雖然有點膩乎。
沒哥哥聽着順耳。
但……他喜歡。
“行呀,反正也沒外人,來吧。以後你早晚也得參與,有些導演對于劇本圍讀還是挺看重的。”
“好,那明天……”
說到這,她目光投向了許鑫。
許鑫想了想,筆畫了一個“9”的手勢。
楊蜜秒懂:
“九點吧,怎麽樣?”
“好。中午咱們一起吃飯,上次見面大家主要都不熟,這次認識一下。”
“嗯,行,那我挂了。”
“嗯嗯。”
電話挂斷,許鑫納悶的問道:
“誰啊?”
“劉知詩。”
楊蜜擺弄着手機,應了一聲後,舉着電話到了耳朵邊才繼續說道:
“那幾個角色不是還少人呢麽……喂,爸。到家了嗎?”
“我和您說,明天不要買豬肉,然後……一會兒我讓嬌嬌去家裏,我上次給您買的那一套什麽安利金鍋什麽的,您沒用過是吧?”
“好,我讓嬌嬌去拿,明天買羊肉、牛肉、有個回民朋友來家裏吃飯。”
“嗯嗯,我知道。”
“好,那我挂啦,晚安。”
電話挂斷,她又扭頭看着張嬌說道:
“你去家裏一趟,拿一套新鍋具過來。然後要是路過什麽五金店或者超市,去買一套新的碗筷。現在就去~去吧~車上有導航,自己擺弄擺弄。”
“好的。”
張嬌點點頭,趕緊起身。
這會兒時間不早了,得抓緊。
而許鑫則納悶的問道:
“劉知詩是回民?”
“對。”
“……你倆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唔……我說我用一罐子炸醬把她給撿回來的孩兒,你信嗎?”
“……”
許鑫不信。
反倒覺着有些荒唐:
“我聽你那意思,她連圍讀會都沒參與過?……不是科班出來的?野路子?”
楊蜜點點頭:
“說野路子也可以,她北舞畢業的。所以現在的情況其實和侖兒之前差不多,關于演技的東西,其實都是從演技培訓班裏出來的。然後被唐人當成小劉一菲培養後,請的演技老師雖然厲害……但你也知道嘛,畢竟不是學校出來的,基礎很差。你走之後,我拍戲算是給她了不少建議,然後聊的還挺投緣的……并且,我偷摸告訴你個秘密吧?”
她眼裏閃過了一絲八卦之火:
“她親口對我說過的,隻要她火了,那麽不管公司怎麽安排,她都要甩掉小劉一菲的帽子……她可讨厭這個稱呼了,因爲被别人誤認爲是劉一菲還偷偷哭過……”
“……這算不算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
聽到許鑫的話,楊蜜搖頭:
“算,但如果有人說哥哥你是小張一謀,你心裏舒服不?”
“實話?”
“肯定呀。”
“我覺得對現在的我來講是種贊美。”
“呃……”
楊蜜愣了愣……
接着點點頭,有些感慨一般來了句:
“你心可真大……确實,要我我也開心。國師呀……那是一般人麽?”
“行了,開始吧,先擺個樣出來。”
聽到這話,楊蜜點點頭:
“行,等我。”
說完,她就往屋子裏走。
許鑫等了大概兩三分鍾的功夫。
一陣“哒哒哒”的動靜響了起來。
踩着坡跟鞋,穿着黑色的旗袍,頭發紮了起來的楊蜜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沒什麽玩鬧的興緻。
要是以前她高低得擺出個妩媚的造型勾搭勾搭未婚夫。
但這次沒有。
旗袍,應該是端莊、婉約、優雅。
而不是風騷。
所以,她的旗袍腰線并不明顯,裙擺也麽有什麽謙兒哥口中“披着倆門簾子就出來”的若隐若現。
一身得體的刺繡旗袍穿在身上,站在了客廳中間。
目光直視許鑫:
“你好,顧小夢。”
“……”
許鑫是真有些驚訝了。
因爲隻是這一聲動靜,他就有種“大小姐“的既視感。
不媚俗、亦不婉約。
也不算高高在上。
但骨子裏那股優越感是做不得假的。
作爲“汪僞”的把兄弟,給汪僞捐過一架JU52飛機,家世顯赫的顧家大小姐,國内能讓她顧忌的東西确實不多。
所以,那股自然而然夾雜着的優越感通過這一句“你好,顧小夢”直接就展露了出來。
就5個字。
但通過那種語速與音調的變化,以及本身就因爲她是站着,許鑫是坐着的居高臨下,體現的淋漓盡緻。
仿佛這裏成爲了試鏡現場……或者說某個需要她自我介紹的場合一般。
一下子,就讓許鑫徹底記住了她。
就這一句話。
許鑫便點點頭:
“嗯……”
說到這,他低下了頭,在劇本上翻了翻,忽然說道:
“你這一段準備一下。”
那股居高臨下的勁兒頓時一收,她接過了劇本,看着許鑫指着的一幕:
“李甯玉眼睛忽然就紅了,盯着顧小夢。”
“顧小夢忙問:怎麽了?”
“李甯玉:劉林宗已經消失好幾天了。”
“顧小夢沉默無言。”
指着劇本,許鑫說道:
“這裏我要看到三重東西,一重,是李甯玉依偎在你懷裏,你眼裏的疼惜。二重,我要看到你眼裏并不意外的意外。三重,外面吳志國的《空城計》響起時,收斂所有清晰的聆聽,以及最後一個在“李甯玉好奇的走向了陽台”時,特寫鏡頭裏……你需要表現一些東西……”
話音未落,楊蜜便說道:
“這時候,顧小夢應該是心驚,不确定。對吧?”
無需許鑫多言,她自己便說道:
“心驚是因爲這段戲的唱腔,是地下黨的接頭暗号。不确定是因爲吳志國還沒有開始頓挫的變化。然後,倆人碰頭後,顧小夢和他倆人那段“唐山樂亭人”的對話裏,應該出現一種欣喜,但不能被人看出來。這一整段戲,其實是六層的心理變化。”
這下,許鑫是真的驚訝了。
驚訝的挑起眉毛,看着開始眯着眼睛來回踱步的未婚妻……
片刻後,站在了鏡子前,表演開始。
她雖然是站着的,可手裏卻仿佛摟着一個依偎在自己肩頭上的人。
許鑫恰當的說道:
“劉林宗已經失蹤好幾天了。”
然後便眯起了眼睛,安安靜靜的看着她所表現的變化。
片刻後……
“等等,這段我重新來。”
無需許鑫多說,她揉了揉臉。
再片刻……
“還是不對……等等,再給我幾分鍾。”
一支煙的功夫。
“三重,少了兩重,你讓我想想,這裏我當時對着鏡子表現過的……”
半小時。
“其實這裏的解法有一種更極端誇張的表現力,你看看這個你能不能接受。”
一小時……
許鑫從提出了這段戲的要求後,幾乎就沒怎麽開口過。
因爲不用他開口,在楊蜜通過眼神、嘴巴,乃至面部肌肉控制的微表情連續表現了幾次都不滿意後,她自己就把整段給推翻了。
并且,當着他的面,連續試了整整一個鍾頭。
不同的表現,不同的心裏活動,不同的肢體語言。
要是正常拍攝,這樣肯定不太好,因爲導演至少要跟她說出來哪裏不對。
但這也是倆人現如今從圍讀到木頭人的目的。
圍讀也好,木頭人也罷。
服務對象就隻有一個人。
那就是幫楊蜜自己去疏通好整個“顧小夢”這個角色。
所以,别說是一小時了。
就是一天時間,許鑫也願意跟她在這耗着。
不用管自己滿意不滿意。
你先自己滿意了,再來問我滿意不滿意。
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也是圍讀與木頭人存在的意義所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