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162.出發吧,趁着他們還沒準備好
許鑫的心裏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直勾勾的看着張一謀……
眼神愈發古怪。
忍不住來了句:
“什……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手裏拿着那杆筆,西影廠出身的導演聳聳肩。
興緻盎然。
或許,電影對于他而言,就是此時此刻最好放松腦子的良藥吧。
他沒任何隐瞞,平鋪直叙:
“雖然現在不願意和你說這麽多……因爲你這個歲數,現在知道這麽多,其實對你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您要是不說, 吊着我,我更難受。”
“……”
聽到許鑫的話,張一謀微微點頭:
“嗯……影視圈,也是有山頭的,知道麽?”
“各大電影廠?”
“以前是,但現在的話, 基本上就是幾個圈子。京圈,港圈、滬圈, 以及咱們這裏。”
他指着自己面前的桌子:
“西北圈。”
“呃……”
許鑫愣了愣, 頓時來了興趣:
“怎麽聽着跟幫派一樣。誰最厲害?應該是咱們吧?”
“狗屁的幫派。”
張一謀有些無語。
怎麽伱小子一句話給我說的東西跟定義成流氓團夥一樣……
“不過有一點你倒是沒說錯……至少,就榮譽而言,最厲害的是咱們。”
榮譽……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怎麽聽起來意思還是幾個電影廠支撐起來的?燕京電影廠,魔都電影廠,西影……那不對啊,長春呢?港圈我能理解,港台電影人呗。長春電影廠呢?”
“被打死了呗。”
中年人言語平靜的訴說着一個殘酷的現實。
“從新天朝的第一部電影, 到《五朵金花》、《上甘嶺》這些優秀作品……和那些當年其他的重工業一樣。一步一步,随着時代的變遷,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沒落。而現在東北的電影資源其實多數都集中在本山那,白山黑土的故事他在積極推進和演繹。這幾年那幾部電視劇就是一個時代的文化縮影。你們這個年代的人或許沒什麽感覺, 但在我們那個時候……誰不向往東北?”
“呃……”
确實, 張導說的沒錯。
就這一點上,許鑫還真做不到共情……
他沒經曆過東北的繁華,也不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 所以在這方面沒法感同身受。
想了想,他說道:
“那這東西既然個人有個人的圈子,那麽總要有個高低吧?這個……怎麽劃分的?還是說……有什麽加入條件之類的?”
“加入條件談不上,但要說起來劃分,其實也就和咱們剛才說的那樣。最早的導演們如何分辨隸屬于哪,就看他是屬于哪個電影廠旗下。比如陳恺歌,他明明是燕京人,但他身上卻是非常明顯的西北圈的标簽。因爲他和我當時都是西影廠裏的導演,要說劃分的話,當時就是如此。但現在各個電影廠改組後,導演就創作上自由了許多,所以這個标簽逐漸的被一種……類似交友圈的方式所取代。”
“比如說?”
“比如……唔,梁冰凝,知道吧?”
“那肯定啊,還珠格格,金鎖。”
“她是山東人,但你看看跟她交好的都是什麽人?瓊瑤系不說,她是簽在了王晶花旗下的藝人。王晶花知道吧?”
“不知道……”
“……”
聽到許鑫如此實誠的坦白, 張一謀嘴角一抽,頗有些雞同鴨講的意思。
于是不再解釋這些對于“萌新”而言還很頭疼的彎彎繞繞,直接說道:
“總之, 現在雖然不再是幾個電影廠共分天下,但你也可以理解爲電影廠沒落了,但圈子還在。懂了吧?這些圈子不是說有意識的去把你吸納進去,而是說你會在不自覺中,被他們同化。
怎麽同化?比如說吧,就比如說楊蜜。她在拍了《黃金甲》的電影後,首先,獲得了什麽?謀女郎,對吧?而這時候,比如她還想找戲,其他地方怎麽找不談,就說我身邊的幾個朋友。不管編劇啊,或者是資方啊這些,同樣一個角色,她獲得的機會就比别人大。這道理能懂麽?”
“能,因爲您。”
“對。而楊蜜和我身邊的朋友互相成就,但同樣的,随着地位的攀升,之前是她找别人要戲來拍。但她出名後呢?比如另一個朋友,某部電影想找她。要是别人找,她可能就不接了。但剛好這個朋友之前倆人有過接觸。不管是投桃報李還是其他……她看在關系的份上,還是接了這部戲。然後呢,朋友的朋友知道朋友有這層關系了,也找到了楊蜜。或者是楊蜜看重了某個戲,剛好也是朋友的朋友……就這麽一來二去的,在加上一些圈子裏的人自發的抱團行爲。不自覺的,身上就會被打上了西北圈的标簽。就是這個道理。”
随着他的話,大概已經想明白了張導想要表達的意思後,許鑫點點頭:
“明白了。也就是說,圈子……在咱們這個圈裏,是無處不在的,對吧?”
“對,隻是區别于之前是電影廠牽頭,大家都在一個體制内,都是同事。你幫我,我幫你。但現在是大家是在掌握了某部分利益後,在利益推動下所結成的一種緊密結合體。”
張一謀用雙手五指交叉的動作,做了個很形象的比喻。
“所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競争?”
“那肯定。再舉個例子,楊蜜單槍匹馬去和别人争一個角色。别人推過來的演員一個是京圈的,作爲導演,隻要用這個演員,就能得到京圈的資源,比如下部電影搭上了某個大演員,或者是宣發投資之類的籌碼。而另一個演員在演技同樣符合标準……甚至符合不符合都無所謂,隻是一個孤零零的孤狼……你說你用誰?”
“但如果是兩個圈子對上呢?”
許鑫沒回答這個答案已經寫在明面上的問題,繼續問道。
“那就涉及到資源争奪這一塊了。要想怎麽能用一個不得罪另一個,或者是自己怎麽能在這夾縫中生存,又怎麽能在兩邊都得了好處,或者是選擇一個更加長線的好處……而這麽做的結果,就像是我之前說的那樣。誰幫你幫的多,那麽他所代表的圈子就會逐漸在你身上打上鮮明的烙印。人情債就會轉化成一種你能享受得到,卻又被它制約的一種規則。懂了吧?”
“大概……”
許鑫點點頭:
“不能說全懂,但至少懂了這個圈子……姑且算是最基本玩法的一種規則吧。所以……您才希望我去西影那邊?”
“嗯。”
張一謀點點頭,卻反問了一句:
“不怪我幫你擅自規劃人生方向吧?”
“哪能啊。”
許鑫趕緊笑着擺手:
“有您幫我,我比别人少走多少彎路呢,哪能不識好歹。”
張一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臭小子……拍馬屁的功夫到見長。
他很少露出這種表情,反倒看着挺有趣的。
“讓你去西影廠,其實一方面我是覺得……西影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很多人說西影是千禧年之後開始走向沒落……但在我看來并不是,他在九十年代中期開始……也就是我們這些導演陸陸續續出走,并且因爲某些原因,創作熱潮開始受到越來越多别人口中所謂的“束縛”之後,就已經開始了。”
他在“束縛”上面咬字特别清晰,顯得很是不贊同。
“而現在,在我看來,整個西影廠改組之後,唯一在裏面支撐着的,其實也就是那兩三個人。而這兩三個人,還都是和我們同批早晚進來的人。包括最近這幾年冒出來的導演,其實很多人都特别讨厭所謂的約束,但很多人是認不清一個道理的,那就是決定一個導演地位,或者說一些東西的根本要素,并不是什麽……你拍了個多高票房的電影,又或者是你的個人風格,又或者是你多麽多麽特立獨行……都不是。很簡單的例子……我問你,你覺得我厲害,還是恺歌厲害?”
“肯定您啊。”
“爲什麽呢?”
張一謀反問。
許鑫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您拍的電影多厲害啊。《紅高粱》、《大紅燈籠高高挂》、《菊豆》這些……”
“他也有《霸王别姬》,就藝術性而言,我自我認爲,其實比我還強一些。”
“他《無極》都爛成啥樣了……”
“我也有《十面埋伏》。”
“……”
許鑫無語了。
咱能比點好不?
而張一謀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就樂了。
笑的還挺開心。
“所以說,決定地位的根本原因很複雜,具體的原因你要讓我說,可能一晚上都說不完,但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決定一個導演地位本身的,除了作品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就像是之前我也堅持,先不要讓外界公布你是火炬設計人一樣……知道原因麽?”
“不是讓我不要受太多外界的因素打擾麽?”
“那隻是其中之一……甚至不是最主要的。”
“呃……”
“你要知道,首先火炬的真實信息,設計人是誰,出自哪,一些該知道的人,一定會知道的,這個理解吧?”
“……嗯。”
“但他第一次,不見得會記住你。而這個時候,你不吭聲,不聲不響的幹活,其實是符合一些精神的。低調、務實、不在意一些名利這些标簽首先會貼在你身上,懂吧?”
“……”
許鑫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說困惑,而是好奇張導想要說什麽。
“而爲什麽讓你在奧運會之後在說?很簡單。在奧運會這個大熱度面前,火炬是誰設計的,甚至開閉幕式如何,都不重要。在領導們看來,承辦一個圓滿的奧運會,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而所謂的圓滿,就是咱們這種一環扣一環的本身銜接下來……說白了,你做的,隻是你分内的工作,誇你,是欣賞。不誇你,是本分,這道理明白吧?”
“嗯嗯。”
“但奧運圓滿結束之後呢,你,一個年紀輕輕的20出頭的小夥子,竟然承擔了這麽大的曆史使命,并且頂住了壓力,把這份驚豔帶給了世界,卻甘于平凡的精神就會被媒體在以“奧運成功”爲前提來放大。”
說到這,他似有深意一般說道:
“别以爲領導不看新聞。”
“……”
“而在這時候看到你後,無疑就是對你的加深印象。是屬于不經意間的加深印象,這種可要比你去邀功一樣,各種媒體宣傳之類的強太多太多了。舉個例子,以後要是有什麽大型活動,或者是涉及到影視相關的方面的事情,領導一時間想不起别人,忽然就因爲這件事想到了你,那你這種既得利益是多少人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也遇不到的,懂吧?
而同樣的道理,讓你去西影廠,其實也是這個道理。不要抗拒被打上标簽,恰恰相反,一件事物能傳承幾十年乃至百年,它的功一定是大于過的。而剛好,西影廠……至少在我這裏,我認爲因爲現在的年輕人抵觸這些東西,恰恰是有用的,也是它擁有的。可因爲不被你們所接受,所以它一個龐然大物頗有些有力使不出的既視感。并且現在留在西影廠的人……就目前而言,難成大器。而我覺得你有這種能力。”
“……哈~”
許鑫發出了一聲帶着幾分歎息的輕笑:
“您說的……總覺得我身上壓力很大的樣子。總有些……蜀中無大将廖化作先鋒的感覺。”
“廖化爲什麽就不是名将了?”
張一謀反問完,直接搖了搖頭:
“沒必要有壓力。能成就成,成不了,你自己也能發展出屬于自己的人脈。但有西影廠在這,卻能讓你少走許多年的彎路。換句話來講,你損失的無非就是一些……那些在你看來最不重要的金錢罷了。
分成高些,代理發行費多些,西影廠的一些要求在符合心中标準的前提下,多配合些……就是這些東西。它本身的氛圍在這,就決定了它吸納的人群本身就不會和其他圈子那樣太過于唯金錢論。
所以,對你而言,至少現階段,它是良性的,是符合你需求的。至于以後如何……那就看你自己了。可現階段,它确實是最适合你的。“輸了”你不損失什麽。可如果你赢了呢……
小許,我們的歲數也都很大了。
世界了解我們的風格,而我們的風格也早就定型了。世界接受我們,人們接受我們,接受我們的風格,同樣也限制了我們的突破。我們的天花闆就在這,但你還年輕,年輕人才有無限的可能。
而你隻有在低位時,才能讓所有人都去容忍你的任性,因爲你的任性對他們而言,是無所謂的東西。而也隻有看似任性的自我突破,才能把你帶向更高的高度。劉禹錫的那句詩文講的其實很對,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才能萬木生春。你縱觀咱們國家的曆代導演……”
他終于放下了手裏的那根筆,扒拉着手指頭開始給許鑫數:
“第一代導演,是先驅。而第二代導演呢,他們都是第一代導演的學生,拍攝的東西其實都是注重寫實的表達。而第三代呢?第三代因爲時代原因,其實是有些斷層的……姑且先不讨論,第四代開始,人們開始追求更自然的風格和開放式結構。
大家開始追尋前人的道路,思考着是什麽讓我們走到了今天。他們接續了前人的道路,爲我們這些所謂的第五代把地基夯實完整,才讓我們這些人接受了外來的哲學、美學思潮,有了屬于自己看待世界的價值觀走向。
而從第六代開始,也就是你們的上一代,他們追求了獨立精神,追求自由,搭乘上了一輛能讓他們一夜暴富,一朝成名的列車。你會發現……其實導演都是一代接着一代再延續。并且不僅僅是延續,更像是一種……列車廂就這麽大,四代下車,五代坐在頭等艙,而六代則站滿了全部座位。
那到你們這些第七代了怎麽辦?
往上,第六代還沒老,時代變化的太快,他們來不及老,你們就要上來了。有沖突,有争執,可問題是……你們的風格又是什麽?誰來扛起第七代的大旗?誰能在未來可能一磚頭下去十個人能砸死七個導演的時代裏,被人銘記,被曆史銘記,成爲一個真正意義上被認同的那個人?
還是說集體踏空,人們隻會記得片子,記得一些爆火的明星,卻壓根不知道你是誰?這些事情你可以現在不考慮,但作爲追求藝術道路的一位後進者,要是連顆當将軍的心都沒有,那你的成就就注定不會多高。所以……”
他擺擺手,語氣平靜,可韻味悠長:
“該考慮的時候,要考慮。該有野心的時候,就趁着其他人還在追求一些……名利帶來的權、色、金、欲這些的時候,快人一步,盡早做打算才行。而到時候,和你身處同一時代的人們才會發現,别人爛的越快,就會愈發顯得你的珍貴。
而到那時,一切的一切就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了……當然了,這一切都繞不開一個主題,就是身爲一名導演,你要有着自己明确性、标志性的風格、作品……但你還年輕,你可以慢慢來,對吧?可隻要路線、行動綱領你要很清楚才行。我們幾個老家夥,我,張武這些人都很看好你,覺得你有這個潛力。所以,我們很希望你能走在一條正确的道路上,明白了麽?”
說着,他做出了今晚談話的最後總結:
“出發吧,趁着他們還沒準備好。”
“……”
許鑫沉默,無言,思考。
從原本隻是商議電影的事,到一番促膝長談。
雖然許鑫也不知道話題怎麽就歪到了這,但他卻聽出來了張導話語裏所寄托的東西。
而面對這個問題,他忍不住問道:
“怎麽聽您的意思,跟怕後繼無人一樣……”
“我不是怕後繼無人,隻是覺得對你而言,這是個機會……我還是挺看好以後的電影市場的。我們這些老家夥都給你們這些後進者鋪好了路,就是順着走……也不至于走歪了吧?”
張一謀的這番話讓許鑫笑出了聲:
“哈哈~那肯定……不過也不能說的這麽絕對。萬裏還有個一呢。”
“所以你的前途才不可限量,對吧?大家要是都走對了路,那就是百舸争流,齊頭并進,那……這個時代對影迷或者喜歡電影的人,就太幸運了。可要是真被你說準了……當然了,我是不信的,我相信這圈子隻會越來越好,因爲這一代一代的導演之路在這擺着呢。可如果真的萬裏有個一,你不也能成爲那個扶大廈之将傾的人麽?那成就沒準會更大……”
“更顯得時代的悲哀也是真的……”
“……”
聽到他的話,張一謀有些無奈了:
“之前沒看出來,你這小子怎麽還是個悲觀主義者?”
“我就跟您這說說,一說一熱鬧嘛……”
說着,許鑫看了一眼時間:
“快12點了,您該休息去了吧?是回家?我送您?”
“唔……”
張一謀看了下時間,想了想,搖搖頭:
“算了,不回去了。當務之急是趕緊一個月内,再次提交方案……我在想想,你回去吧。”
“明天元宵節啊……我也不回去了,一會兒看看能不能睡着。要是能,趕緊睡,不然明天到這個點肯定還得困……那您餓不?我給您拿點飯去?”
“……行,今天宵夜是什麽?”
“羊肉湯,孜然羊肉,饅頭。”
“唔……你父親送來的羊肉味道不錯,是老家那個味兒……行,你去吧,一會兒咱倆再研究研究這個卷軸的事情……”
“嗯。茶葉用換不?”
“行,換了。”
“好嘞。嘗嘗我爸弄的這個普洱?”
“普洱不能這麽泡,混小子,怎麽連這個都不懂……還是泡那個白茶吧,我帶來那個。”
“行~”
接過了那個寶葫蘆,許鑫直接走了出去。
先去水房打了一瓶子開水,接着就去食堂裏那了一個餐盤過來。
夜晚的奧運大廈就剩下了倆人。
張一謀看起來胃口不錯,用羊肉夾着饅頭當肉夾馍吃,一口肉一口湯,号不自在。
而許鑫也不吭聲,把那道具組做的一比一模型擺在倆人面前,倆人開始聊在有了這個滾動的卷軸貫穿古今後,該添加什麽樣的環節合适。
就這麽忙叨忙叨,淩晨2點了。
姑且算是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張一謀走後,許鑫又幫他刷幹淨了那個寶葫蘆,接着才關閉了小會議室的門。
回到了自己的休息間裏,因爲這邊不能洗澡,他索性直接開車出去,找了個洗浴中心沖了一下後,還不過瘾,大半夜又叫了個按摩。
結果看到了那穿着高跟鞋,小短裙,手裏拎着個箱子的技師,頓時無語了。
最後什麽298、398也沒叫,就單純讓人給拔了個罐。
然後就對那個問要不要所謂的“帝王套餐”的女技師擺擺手。
安安靜靜的享受了十五分鍾的閑暇餘韻後,這才走了出來。重新返回了奧運大廈後,往床上一紮……翻來覆去的也不知道折騰到幾點,最後算是終于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鬧鍾響起。
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的他再次洗臉刷牙,帶着有些迷糊的腦子下樓打飯的時候,又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張一謀。
依舊是那副皺眉沉思的模樣。
估計又在琢磨什麽環節。
看的許鑫一臉佩服。
雖然知道人上了歲數覺就少,但這……才七點多啊。
精力真充沛。
帶着無與倫比的感慨,他端着托盤坐到了張一謀對面:
“張導,早。”
接着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而這一整天的忙碌似乎成爲了縮影。
哪怕是元宵節也是如此。
大家沒什麽心情過元宵,大晚上的還在會議室裏“吵架”。
而元宵之後,也代表着春節新年的正式結束。
周傑侖又來了。
不過許鑫和他見面隻是寥寥。
在确定他接手的剪輯審查工作做的還不錯後,許鑫就一門心思的完全紮在了工作之中。
從3月初,到3月20号《不能說的秘密》剪輯全部結束。
是真正意義上的結束,從配音、到配樂,全部結束。
許鑫是在先濤數碼裏面和周傑侖一起看完的片子。
一共是115分鍾。
看完,他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甚至還帶着一絲絲不耐……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今天過來的。
因爲上午他才剛作爲“堅持用LED大熒幕派”,舌戰群儒,跟其他不贊同使用LED大熒幕的人“幹了一仗”,這會兒是頭暈眼花。
哪怕這部電影是自己的親兒子,也沒壓下去心裏那股火。
但還是堅持着看完後,可等到影片的最終收尾階段,就是葉湘倫開始明白了“路小雨”的不同時,他已經皺起了眉頭,捏着下巴眼神空了。
吓的這一個月裏在東京、燕京兩地跑的周傑侖心裏直突突。
生怕他又喊自己回彎彎補拍鏡頭……
上一次補拍潮音海風車的鏡頭,他到現在腿肚子還哆嗦呢……
可實際上許鑫已經開始琢磨下午怎麽幹那群“保守派”了。
而電影播放完,周傑侖試探性的問道:
“怎樣喔?還……好嗎?”
“好啊。”
許鑫真心實意的點點頭。
他确實對自己拍的東西很滿意。
無論是節奏還是幹嘛的……可惜,要不是張導最近太忙,他肯定想帶底片回去再給張導看看了。
但團隊的人因爲這個創意方案再次提交稿件的時間臨近,實在是幹的狼煙動地,兩邊吵的不可開交,他也是真沒什麽心氣兒在去讓張導費心。
于是便直接說道:
“去法國的人找好了沒?”
“嗯,找好了。明天就可以出發,一會兒我帶着複刻膠片回彎彎,送審的話……我就交給你給我介紹的那個西影廠的人喽?”
“嗯,全交給他們就行……行,我下午還得和人吵架去,咱倆先這麽說。你等我忙完這一個月,我在好好疼你,行吧?”
“靠杯啦!你再說什麽胡話!你滾吽!”
看着一臉惡心扒拉的周傑侖,許鑫哈哈一笑,直接站起了身來:
“那這邊我就先不操心了,那邊比較重要,好吧?”
“嗯。”
周傑侖點點頭:
“你什麽都不用管,交給我就好了。”
“OK。”
許鑫點點頭:
“那我走了。”
“加油!”
“MUA~”
“滾啊……”
“哈哈哈哈哈哈~”
許鑫仰天大笑出門去。
你們這群不讓用LED的渣渣……
來,站個痛!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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